繁华落尽莫不静好-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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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秋?
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
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拄杖头。
种菊
携锄秋圃自移来,畔篱庭前故故栽。
昨夜不期经雨活,今朝犹喜带霜开。
冷吟秋色诗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
泉溉泥封勤护惜,好知井径绝尘埃。
对菊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丝浅淡一丛深。
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数云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
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咏菊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
毫端运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画菊
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
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
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
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问菊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簪菊
瓶供篱栽日日忙,折来休认镜中妆。
长安公子因花癖,彭泽先生是酒狂。
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
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
菊影
秋光叠叠复重重,潜度偷移三径中。
窗隔疏灯描远近,篱筛破月锁玲珑。
寒芳留照魂应驻,霜印传神梦也空。
珍重暗香休踏碎,凭谁醉眼认朦胧?
菊梦
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
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残菊
露凝霜重渐倾欹,宴赏才过小雪时。
蒂有余香金淡泊,枝无全叶翠离披。
半床落月蛩声病,万里寒云雁阵迟。
明岁秋风知相会,暂时分手莫相思!
歪头一笑:“再算上才刚那首《供菊》,这十二首如何,九哥哥,宗大哥,李伯伯?”又拉青儿:“你家姑娘写得如何?”青儿道:“奴婢不会评诗,字倒是比上次好些。还是公子评罢!”“云儿,九哥哥自此算是服了你,只是你这字还少些神韵。就论这十二首菊花诗,一首好过一首!”赵构眼中笑意盈盈。李纲、宗方二人眼中也俱都是掩抑不住的惊喜与赞叹,俱都说是好诗,风流悲戚、豪爽豁达、淡然透彻,各色都齐全了。
正在议论间,忽听有人出言道:“不知在下与内子可否进门叨扰一番?”众人向外看去,只见一对璧人立于门外,男子英俊潇洒,女子眉目间流露出淡淡的书卷气,容貌娇俏。“求之不得。”赵构相邀。听那男子道:“在下姓赵,明诚,这是内子,姓李。”云儿一听立刻瞪大了双眼,这男子是赵明诚,那这女子必是李清照了,中国第一才女哎。“与小弟同姓,巧得很。”赵构笑道。当下众人一一厮见过了。赵明诚道:“明诚与内子俱是爱诗之人,尤其是内子。才刚在门口经过,听得说有人做了十二首菊花诗,便心痒的很,不由得冒昧打搅了。各位千万勿怪。”“不是别个,”赵构指着云儿道,“是我这小妹子几首涂鸦戏作,当不起‘诗’一字。”李清照见是一女子独作十二首,便叹服不已,言语中也亲热不已,二人俱是年轻女子,不一时便熟惯起来。这里清照便说:“云妹妹,可愿意将诗稿给我瞧瞧?”“清姐姐想看,拿过来便是,只是姐姐才学胜我千倍,别笑话才是。”云儿说着,伸手将诗稿拿过,递与清照。清照看一句也是惊讶一句,道:“今日见了妹妹的诗,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诚是不虚。我素日心高气傲,今日算是服了。”“与姐姐讲话便知姐姐是个工于诗词的,不如姐姐填一阕词如何?”云儿很想看看大词人创作的现场版,不禁出言相邀。“才看云妹妹的诗时已和成一阕,未经细琢,妹妹别见笑。”清照随口吟出:
“小楼寒,夜长帘幕低垂。
恨潇潇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
也不似贵妃醉脸,也不似孙寿愁眉。
韩令偷香,徐娘傅粉,
莫将比拟未新奇,细看取,
屈平陶令,风韵正相宜。
微风起,清芬酝藉,不减酴醾。
渐秋阑,雪清玉瘦,
向人无限依依。
似愁凝汉皋解佩,似泪洒纨扇题诗。
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瘦芳姿。
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
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
云儿立刻惊呆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才女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信手拈来一首传世的绝妙好词!赞道:“清姐姐,你真棒!把这白菊形容得一个缝儿也没了。”清照一笑:“谬赞了,妹妹的诗才是真好,不说别的,只这独作十二首,我就是比不上的。”云儿心说:“那是人家曹雪芹的本事,还是你有才,这可是几百年公认的!”笑几声:“是姐姐谦虚罢了。”“清姐姐,你能常出来不能?”云儿悄问道。“不好说,五六天也就能出来一次罢了。”清照低声答道。“过几天是清明了,你能不能出来踏青?”云儿又问。“这还用说,自然可以。清明节气出门公婆是不拦的。”清照一笑。“那咱们可约好了,清明节在相国寺见,一起游玩可好?”“好。”不说二人计议已定。
那边几人也聊得不亦乐乎,俨然以赵构和李纲为尊,横竖不过是些朝廷之事。云儿看天边已是晚霞满天,遂起身道:“九哥哥,咱们该回了,你瞧太阳都落下去了,再不回去娘……就该问了。”众人看看天,都道:“不早了,咱们都散了罢,九公子,告辞了。”听这意思,赵明诚已然知道了赵构的身份,也难怪,他父亲是当朝宰相,这点政治嗅觉还是有的。于是众人散去。云儿回头道:“清姐姐,可别忘了!”清照向她微笑,示意自己不会忘。
7。…第六章 初见完颜
云儿与赵构回到康王府,见过韦氏。韦氏一见欢喜得很,即命康王妃邢氏赶着收拾屋子,又拉了云儿问她出去一天可有累着,在外面可自在等语。赵构打趣道:“瞧娘说的,敢是担心孩儿委屈了妹子不成,疼她还来不及呢,更何况这丫头也不是吃亏的人。”又扭头对邢氏道:“今儿也不必特另的收拾屋子,一时来不及不说,若有什么不妥当倒叫云儿住得不舒坦,还是把我书房旁边的倚云轩腾出来的好,我看书累了时常在那儿休息,各色都是妥当的。”云儿见此,想起自己远在九百年后的父母,心内酸痛,滴下泪来。韦氏吓了一跳,以为她生病:“怎么了,可是哪有不舒服?”云儿摇摇头,掩饰道:“并没有,看娘娘和九哥哥对云儿好,云儿想自己的母妃了。”
韦氏黯然,自己从来都不受徽宗宠爱,连有儿子都是侥幸,而崔贵妃却是受宠的,先时也常常宽慰自己,只是一朝之间便落得这般凄凉,连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都不能相见,自己幸亏有个儿子,若没有,恐怕比崔贵妃还要凄惨,无情最是帝皇家,怎能不让自己有兔死狐悲之感?安慰道:“好孩子,你别伤心,你母妃离宫,未免不是个好结果,外面的世界大得很,走了,谁说不是件幸事。”云儿知她不会明白自己所想,也不欲与她在这个问题上多谈,遂展颜道:“娘娘说的是,母妃离宫,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云儿为母妃高兴,有娘娘和九哥哥九嫂嫂疼着,母妃会放心的。”“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到了你九哥府里,别委屈了,有什么要的就和你九嫂说,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咱们这儿不必宫里规矩多,你一口一个娘娘都把我叫生分了,不如还像小时候一样随着你九哥叫娘罢。”云儿眼中一涩,听着韦氏柔柔的话,想起妈妈的温柔和慈爱,自己在这大宋朝孤身一人,缺的不就是亲情么,心中一热,唤道:“娘!”
“哎,好孩子!”韦氏笑道,眼中也是一片氤氲。
“娘可是偏心了,见了女儿就看不见儿子了。”赵构看两人再说下去怕他的康王府就被眼泪泡了,赶紧岔开。
“是啊,云妹妹来咱们这儿是件高兴的事儿,快别哭了。”邢氏也劝。
云儿有些不好意思:“娘别哭了,都是云儿不好,才来就招您的眼泪,您若是再不笑一笑,九哥哥以后怕是不会让云儿再来了。”
“他要是敢娘替你打他!”韦氏被云儿逗得破涕为笑。一旁的赵构听了这话有些无语,这可是自己的亲娘啊。
几人说说笑笑,一时天晚,便各自安置了。云儿便住在了赵构常用作临时休息的倚云轩。说是“轩”,实则是个院子,毗邻赵构书房,布置得古朴典雅,院中皆用青石板铺就,一条回廊自院门经右侧通往正房,中庭一角植着几株芭蕉树,亭亭玉立,扶疏似树,质则非木,高舒垂荫,时值春末夏初,叶片舒展开来,随风摇曳,姿态甚是优美。院子左侧则栽种了一株西府海棠,正是开放最盛之时,团团簇簇,竞相争妍。云儿一见便拍掌道:“九哥哥,你府上竟藏了这么美的院子,以后啊,我可得常来!”云儿在二十一世纪生长在小康之家,心思单纯,赵构母子待她好,此时已然把赵构当作了哥哥,有什么便说些什么了。赵构回头对管家道:“以后就把这院子留给帝姬罢,即便是帝姬不住时,也不准荒疏了。”
管家自然是有眼色之人,主子素常喜欢的院子,此时又给了帝姬,他焉敢不尽心:“请主子们放心,小人一定恪尽职守。”云儿吓一跳:“九哥哥,不用这样大费周章,我以后能不能出宫还说不准。这院子还是你住罢。”虽说云儿至今仍弄不懂宫里的规矩,不过不能随意出宫却是知道的。这次若不是赵构托了韦氏的名儿,再加上郑皇后怜她年小没了母亲,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出来的。“二位主子,且别说得那么长远,今儿天色已晚,还是安置了罢!”青儿心疼云儿累了一天,出言催促。
“看我,净顾着说话了,妹妹先歇着罢,有什么话明儿再说罢。”赵构说完转身走了。云儿也由青儿服侍着睡下不提,一夕无话。
接下来的几天赵构带着云儿几乎走遍了汴梁城所有好玩的地方,云儿心内暗自腹诽:“谁说古人缺乏娱乐项目来着,汴京人还是很会享受的么。”再过两天就是清明了,这两日云儿便在倚云轩歇息,真正的香云是缠足的,这几天连续的出去逛,身体尚可支撑,只这一双纤足受不得累,因此上这两日便不出去。
清明节这天,赵构先去皇宫参加祭祀并接受皇帝赐宴,而云儿则在日前已向皇后告了病假,只说自己偶感风寒,康王府上的景致颇合自己心意,因此先不回去,皇后倒是准了,只是又嘱咐了一大篇话,不过用心养病好生调养等语。又遣人去知会清照,自己下午才出的去,请她不必早去,恰巧回话的人说清照也是下午才出得去,这倒与云儿的情况不谋而合了。但这次云儿没打算带着青儿,青儿一听就急了,还是云儿好生抚慰了一番方好。
待赵构回到康王府时下午也将过去一半,二人急急忙忙地换了衣裳,又和韦氏知会一声才出府,韦氏也嘱咐了一大篇话,也是好生照顾自己早些回府等话,只嘱咐得云儿暗叹她好啰嗦。云儿急得直催赵构快点,赵构笑:“做什么这么忙,咱们这次坐车去,快得很。”云儿暗道:“再快有汽车快么?”面上却含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赵构扶着云儿上车,自己一掀袍子也跳了上来。车内空间不算大,不过足够两人活动。云儿看着赵构英俊的侧脸,暗想:“虽然宋高宗在历史上名声不是很好,但比起他的父亲徽宗已是强远了。只是,以他目前对妹妹的关护来看,怎么也不像能够抛父之人啊?提起徽宗时他体现的完全是一片尊敬之情,难道后来发生过什么事让他对徽宗产生了强烈的恨意,以致于狠心让徽宗老死在异国?”靖康之变,以前在历史书上看来只是短短的几行字,现如今,却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千千万万人的命运,自己若不在靖康之变到来之前回到二十一世纪,恐怕会和真正的仁福帝姬一样凄惨,念及于此,云儿不自禁地打个寒颤,心,蓦地一痛。赵构看她神色不虞,目光呆滞,忙晃她:“云儿,云儿?”云儿一惊,方忆起赵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