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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风月总无边-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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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这个未有任何异样,在度厄眼中却是大大的异样。他也跟着夹了个鱼块,举在嘴边迟迟未吃,只看着司命那串动作,待他吃完才问道:“司命,你昨夜莫非以酒壶装茶,唬我?”
  司命看了他一眼,悠然道:“我不记得了。”
  度厄似是不信,眯眼瞧他,半晌才展颜笑了:“我就说嘛,这一身酒气如何作假,”他这厢说完,却又琢磨着不对,转头问阿禄道:“他既是喝了,怎地昨夜竟没事端?”
  阿禄一听,脸色又僵了一僵,应道:“我怎么晓得……”
  “你不晓得?”度厄哼了一声,道,“昨儿个夜里你一去不归,搞得我摩拳擦掌的,却没料到,这拳磨到天亮也没有半分动静……”
  “怎地耍了几十万年还没够,”司命接口,道,“竟要和我比上一比?”
  度厄扫了他一眼,明显心有不快,道:“你不说我还没气,一说我这气就压不下了。你说你和阿禄两个,动动笔杆子就是差事,我这度厄星君却偏要日日幻化成人,打架算卦医病,时不时来要娶个亲什么的,”他边说着,连带还瞧了嫦娥一眼,“你们如今就难得有这么个棘手事儿,竟还要我来帮忙,真是……哎……”
  嫦娥那处听他一叹气,就将一张脸拧巴在一起,陪着一起叹气。
  这早膳就这么叹过去了。
  司命全然记不得,阿禄也实则不敢说。
  她不敢说自己被司命轻薄了,怕是说出无肯信,还坐实了心有觊觎的说辞,便做了哑巴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到了那处,司命便不在了。
  她说的实则不假,自己被轻薄后,破门而出,确是再没见过他。
  度厄说他被天帝踢下来,是与司命同赴招亲盛世,换而言之,他这趟他又摊上了一个娶妻的差事,要胜过司命娶了那陈桃。嫦娥一听,比喝了万年陈醋还要酸,又在自家阁楼上猛灌黄汤,待阿禄去寻她时,竟难见的醉了几分。
  哎,想来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嫦娥跨坐在窗口,脚下如山酒瓶,“阿禄,你说他可心里有我?”
  阿禄看她酒醉红腮,道,“怎么能没有?在人间时,没少听你们当年那些缠绵传说。”
  “那是人间,”嫦娥食指左右晃了晃,道,“你和他同殿为仙这么久,还不晓得他本就是日日助人度劫难的仙官?当年他为后羿那世,度的是人间十日的劫难,与我不过是露水情缘……”
  她自苦笑,惹得阿禄心头也一阵发酸。
  她认得嫦娥万年,这话听了也有万年。
  当年天有十日,天帝便踢度厄下凡为后羿,去射日解救凡间,却没料到尚是年少懵懂的度厄正碰上嫦娥前身,便有了一段姻缘。这人间一段夫妻,在天上瞧来确也不过是一段露水姻缘,本该就此结束。岂料,度厄他一日醉酒,说漏了自己身份,嫦娥为与他长相厮守,便偷了那不死药飞升成仙,只盼能以不死神仙身与度厄修万年好合。
  只是她纵偷得那仙丹,飞升广寒宫,却没料到折返天庭的度厄早已放下尘间旧情。
  阿禄寻思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句合适的话,只道:“别多想了,那陈桃此生是个孤寡命,度厄也未必能真娶了她。”
  嫦娥将腰间玉佩捏来捏去,苦笑,道:“你莫要唬我了,这天上地下,能变了凡人命数的,除了司命的命薄,却还有度厄。”
  嫦娥纵酒上头,却没说错话。
  三界之人,总有些不在命薄之内的,司命自无办法约束,但也不能放任凡间大乱,便设了度厄的仙职,每逢人间变数极大不得掌控时,那倒霉的度厄星君便要化作凡人以己之力助人度劫……
  阿禄绞尽脑汁想出这么句安慰的话,却让她就这么回了。
  这日头正盛着,话忒凄凉。
  不过,她正内疚时,嫦娥也没饶过她,随随口一句话,便将她也拖下了水:“不过……以司命的本事,该不会叫那小子夺了心上人吧?”
  想到这一点,嫦娥目光灼灼,阿禄却神色恹恹了。
  是了,几十万年的情分,如何说断就断?
  她昨夜辗转难眠,却也因想到这上头,便彻底通透了。或许,他不过醉酒错看,将自己瞧成了那陈桃罢了……
  嫦娥一旦抓了希望,便来了精神。跳下窗,执起阿禄的手,道:“走,我们去踏青,给那两个多留些机会相处,”她低低笑着,道,“先前是你我棒打鸳鸯,如今算是将功补过——”
  春光无限,秀色|诱人。
  小王爷不过在陈相国面前委婉表达了下踏青之愿,陈相国便安排妥帖,午膳后,一队人马便出了府,建康城一路封街,直到车队出城。
  有男人的踏青,自然少不了赛马,因小王爷身份特殊,相府小姐又是个女中豪杰,便难得有了男女同赛的场面,只是有这两个在,哪个敢出全力?只陪着在后头不远不近地卖力出演,博得上头赏识罢了。
  司命难得好兴致,陪嫦娥一起耍,倒是度厄和阿禄各有说辞,不愿上马。嫦娥本是有意借此撮合司命和陈桃,倒也不以为意,便任由他们去了。
  此时,度厄正坐在草地上,叼着根野草,看阿禄,道:“我记得昨儿个你没醉,怎地不去赛马?”
  阿禄青着眼看他,道:“我记得你最擅马术,怎地也不去赛马?”
  度厄口齿不清,道,“累,头两日在北齐陪那个什么兰陵王出征,为了保他不死费了不少气力。如今难得得了清闲,我再不歇会儿,就真对不起自己了——”
  阿禄颔首,随口道:“我的道理比你实在些,就这两下子……实在不想丢人。”
  这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那处陈桃已胜出。瞧见结果,度厄倒难得呆了一呆,道:“司命开窍了?我还想着他不知何为怜香惜玉呢——”
  阿禄无言,只觉有些发凉。
  就这么凉着,那三人已是将马交给下人,向他们这处树荫走了来。嫦娥自觉有戏,笑得极为灿烂,那陈桃亦是面带喜色。司命倒依旧面色平和,明眼人一瞧便晓得他没用上几分力气,不过陪这两个女人玩了玩,讨得佳人一笑罢了。
  阿禄瞧度厄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实在摸不清他怎么想的。若说天帝指的差事,那便是天大的事,这人既是领了命下凡,总不会任由那陈桃一心系在司命身上,无动于衷吧?可是,她再瞧他叼着草半睡不醒的,也实在想不出他能如何夺人所爱……
  想到此,阿禄才发现心底竟有些坏念头,怎地就盼着度厄去勾搭陈桃?
  且不说嫦娥和自己万年交情,单是司命在天上几番对自己维护,那也是交命的朋友。如今他青梅竹马的人,要被同僚夺了去,怎么说自己也该打抱不平才是。
  她摇头暗自苦笑间,那嫦娥已站在度厄面前,红了张脸,道:“度,度厄,我……马术可还入眼?”
  度厄仰头瞧她,笑道:“我说小王爷,我瞧着是陈小姐拨了头筹,怎地你还以为自家了得了?”
  嫦娥被他一嘲,更是满面窘色,也不敢顶回去,只不尴不尬站着。
  倒是陈桃看不下去,谦虚道:“小女能拨得头筹,实属运气。公子这样说,怕是低看小王爷了。”
  度厄耸肩,不置可否。
  度厄和嫦娥没了声,自只剩他三人相对着,阿禄竟觉莫名多了几分尴尬。
  司命坐在度厄身侧休息,倒是陈桃先开口,僵僵笑了笑:“小姐方才推脱说身子不爽,如今可好些了?”
  方才出城时二人不在一处,无机会近处。先前赛马,也被阿禄一句身子不爽就推了。眼下倒真是自那晚后,二人首次直面相对,阿禄竟比她还显得局促,只道:“昨夜喝的多了些,本是有些头疼,方才在这青草上坐了会儿,也就好了。多谢陈小姐还惦记着。”
  不知怎地,阿禄就是觉得这陈小姐有些不同。
  少了那夜的几分凄厉,眼中神色也缓了不少。莫非,是方才见司命让她,便……
  阿禄偷瞧了一眼司命,如吃了糖水黄莲般,不知甜苦,只觉木木然。
  她自辨不出苦甜,那陈小姐又开了口,却是对司命道:“我自会请父王撤了招亲的告示,国事一日未定,一日不谈婚嫁事,”她顿了顿,声色柔了几分,眸光如水道,“昨夜所做所说的,你可还记得?”
  这一问,三道目光皆聚在了司命身上。
  司命仿若未见,只淡看陈桃,道:“记得。”
  度厄眯了眯眼,口中的青草掉了。

  兰陵的王者

  宴席开在后花园内,设宴五十桌,除却幼主,百官聚在。
  小王爷自踏青归来便收了急报,女皇突发恶疾,命在一线。嫦娥既是占了这小王爷的身子,便也要尽些人事,便匆匆与相爷密会了结了这趟任务,是以意外的,前夜洗尘宴,今夜便成了践行宴。
  阿禄自知今夜阵仗大,便死活不肯去穿小王爷的常服,以免成了众矢之的,早早捡了素白广袖的长袍,对铜镜磨蹭了半晌,直到门外小王爷的将军白着脸催了三次,才提裙而出。她沿回廊七转八弯地,走得极慢。
  “小姐,你再慢些,怕是舞姬都下场了——”那将军微拧了眉,劝道。
  阿禄本是出神着,听她这一说深觉内疚。想人家难得来次南梁,却是昨日到,明日走,连个盛大晚宴都被自己连带着误了时辰。
  她纵倦意颇深,却仍是打了精神,道:“这位将军,我方想起尚有个物事落下了,你且先行一步给小王爷带个话儿,说我即刻就到,”她笑笑,又补了一句,道,“不必回来寻我,我自会找去的——”
  那将军又非是一般人,自然晓得她的意思,见她无心前往却仍顾及自家,不禁心怀感激,抱拳道:“那请小姐快去快回,本将先去了。”言罢,匆匆而去。
  阿禄见他没了身影,便又一步三踱,走走停停。
  这些日子,要想的着实多了些。就这么每日添上一分,便已难捱。今日陈桃那句话欲语还休,当着自己的面儿说出来,想是真把自己当什么横亘其中的歹人了。
  好人?歹人?
  这趟下凡确是来做歹人的,但绝非是做她和司命的歹人,自有杨坚那冤大头在北面等着,她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天命不是?莫非……是天帝和月老在上头呆着忒闲,临时来了个演练,好让自己日后那趟歹人做的天衣无缝?
  若真如此,还真是折杀她了……
  阿禄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偶有端盘下人退后半步行礼。
  不过她纵使再不愿,路都有走完的时候。
  她站定在花园不远处,自家隐在青树花丛之后,听那处歌舞升平,愁坏了心,趁着四下无人狠狠叹了口气,自语道:“做戏做戏,也不晓得是做给谁看……”她伸脚踢了青树一下,像是给自己下了狠心,却在走出半步后,又退了回来。
  又不是什么要紧人物,纵是不出现怕也没人晓得。嫦娥眼中自有度厄,司命那处也有陈桃,她这样形单影只的,还要陪这两个受百千人审视,想想就不自在……
  “看来,不止我一个迟了。”
  她正是纠结在兴头上,被这斜刺刺的一个声音惊了,不觉又退了半步。
  来人不止一个,只是六七个人中唯有一个被众星捧月般,拥在当中。
  那人身形颇为修长,脚踩及膝马靴,暗银的胡服,瞧着装束便不是南朝人。
  而那脸……阿禄微愣了一愣。是何等原因能让个男人甘愿以狰狞面具遮面,唯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眼?若非这面具倒也罢了,如今瞧着那绝美的眼,却再看不到其它,倒令人多添了几分遐想。
  左思右想下,阿禄下了个结论——极美,却没见过。
  她是怕了,这天上的神仙一个个都跟思春一般,扑通扑通尽数跳到凡间来瞧自己笑话。如今哪怕是天帝他老人家猛地现了身,她怕是也会拜上一拜,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是以方才一听那话一出,她脑中立时清明,却是琢磨着哪路神仙又显身了……
  既是不相识,阿禄便没去理会他,只尴尬地走出青草地。此处离宴席入口不过数百米,如今那边一见那一行人,守在门处的下人有的奔入场通报,盏茶功夫,满面笑容的相爷便露了面,身后随着难得身着女子裙装的陈小姐。
  那相爷大阔步而行,边笑边拱手,道:“老夫来迟了,来迟了,还请兰陵王莫要介怀,”说话间已走近了这一行人面前,眼睛直勾勾望着面具男人,道,“这歌舞方才结束,正是百官敬酒时,还请兰陵王快些入席才是。”
  那面具男人眸光如水,笑道:“陈相国别客气,我不过是个北齐挂名的王爷,哪里值得相爷如此厚待,”他边说着,身侧几个人皆是退后了两三步,呈半圆形护着,却为那几个尊贵人让出了落脚地。
  阿禄正半隐在树影下,只瞧这一举动,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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