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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拍翻御史大夫-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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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告白了……虞璇玑微微挑了挑眉,有些讶异自己竟没有很想追问,只敷衍地问「老师何出此言?」
  
  「她拦下我来,说『河北之事若不成还有后图,请老师珍惜己身,务必与璇玑姊姊一同回来』,难得有人这样关心你我师生,为师很是感动。」李千里徐徐说来,见虞璇玑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便问「怎么了?」
  
  「玉环就只说这些?」
  「还有一些,什么保重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还有吗?」
  
  「好像还有一句,不过她说得断断续续,我就没仔细听了,好像是什么就算不行也没关系之类的,大概是说河北如果调停不行也没关系吧?」李千里一脸认真地转述着,虞璇玑像是被呛了一下,无声从鼻间哼出一口气来,是装不懂还是听不懂?哪有个女门生会跟男座师说不行也没关系的?这分明是玉环自述己心哪……虞璇玑正犹豫着要不要代萧玉环一述心事,李千里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为师一直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玉环……很是熟悉……」
  
  前世见过吧……虞璇玑在心中偷偷接话,这种『小娘子,我们肯定是前世有缘』的瘪脚搭讪词早就过时了……压抑住胃中涌起的一阵酸意,虞璇玑戳了戳眼前那盘山菜,肯定是厨子手滑调得太酸,害她不舒服……眼角又瞄见那枝柳条,她平了平心,既然李千里说对她有些熟悉,那肯定是有好感了,干脆顺水推舟,成就一段良缘,她就可以回去御史台晾着了……所以她摆出微笑,是平康坊假母推销自家女儿的表情,十足温柔和蔼地问「老师觉得,玉环怎么样?」
  
  「很好,出身人品才学都不错。」
  「那样貌呢?」
  
  「也不错,模样很是清秀,现在看着还有点憨,再过几年嫁了人,出落成少妇模样会更漂亮些。」李千里不疑有他,有问必答。
  
  看来也是注意很久了,果然是旷男……虞璇玑心中偷骂,脸上依然笑颜如花「学生一直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老师正当盛年,怎不再续弦,有个主妇好持守家务啊?」
  
  李千里一听此言,心头几百只发情公鹿乱撞也似,不由得眉梢带喜、眸中含情「徒儿问得不错,总是有个主妇胜似没有,为师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臭男人!一讲到老婆就喜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虞璇玑见他模样,心中燃起一把无名火,不过为了萧玉环的未来,也只能跟他周旋,于是硬绷着笑意接着问「可有人选了?」
  
  「有!」李千里回答得十分迅速爽快,目光闪闪发亮地看向虞璇玑,徒儿啊……就是妳啊!快点问是谁长什么模样,好让为师把话题带到妳身上让妳知道就是妳啊!
  
  玉环哪玉环,妳哪只眼睛给糊了看上他啊?虞璇玑心中感叹,又问「既然有,为何耽搁至此呢?」
  
  「本来为师对续弦无多大意思,是直到去年考进士时才遇着她,为师见着她后,续弦一事才更坚定了些。」李千里即使在雀跃中也不忘隐瞒早就对她倾慕在心的事实。
  
  看来不久就要叫玉环师母了……哎呀,还真不习惯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师母,虞璇玑懒得再与他多说,单刀直入地问「那么……到了今日,算是铁板钉钉,非她不娶了吧?」
  
  「当然!」当然等妳问出来后,妳知道了为师这片非妳不娶的心,为师又怎么可能舍妳再娶别人呢?李千里热烈地凝视着虞璇玑,希望她能赶快把话绕到她自己身上。
  
  真是……就知道男人的脸皮在这种时候最薄,一定要挽出个媒人才肯点头,虞璇玑十分不耐烦再盘问,直接说「那老师是不是这就写信给玉环,表明老师对她的心意?」
  
  李千里一腔欢喜,听得虞璇玑的话,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谁?写信给谁?」
  
  装什么纯情害羞……虞璇玑的无名火烧到最高点,垮下脸来,冷冰冰地看着他说「玉环哪!老师心仪之人不是她吗?她今日结了同心结以表心意,老师又说自进士试后便更坚定心意,当然是她了!」
  
  「当然不是。」李千里此时才知道误会大了,急得起身坐到虞璇玑对面「怎么会是玉环呢!她比妳还小好几岁啊!」
  
  听到这句话,虞璇玑真想把筷子直接戳到他眼睛里,半点朱唇抿成一条线,双手交叉在胸前,看都不想看他,不过毕竟是自己乱点鸳鸯谱,碍于礼貌,仍口头道歉「既然不是玉环,是学生胡乱猜测了,请老师见谅。」
  
  「璇玑……」
  
  李千里急忙想解释,她却一拱手,目光看地,声音冷淡得像是跟个路人说话「学生身体有些不适,恕学生失礼了,老师慢用。」
  
  说罢,她起身就走,李千里无暇细想,情急之下抓住她衣袖「璇玑!」
  
  「放开我!」虞璇玑连头都不想回,用力甩手想把他甩开,却听得嗤啦一声,竟被他扯下半幅衣袖来,听见声音,她回头看,却见左臂上空荡荡的,蛋青纱袖在他手中变成一块破布,望着那块孤零零的纱,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他扯了一块下来,强忍住对他大吼的冲动,她将手抱在胸前,光裸的左臂冷得不像自己的身体、冷得发抖。
  
  「璇玑,妳在发抖……」李千里呐呐地说,他想进去拿件衣衫给她披上,又怕她开门走了,便解下道袍「把衣服穿上。」
  
  「我不。」虞璇玑倔强地说。
  
  李千里想问「妳怎么了?」,话刚要出口,却想起那日玉台宴,他也曾要她穿好衣服,她也说不要……那时,是她要逼问他的真心,此时,却成了他必须要面对自己的心意。说吗?说他十六年前与她父亲决裂,痛苦得几乎要跳水自尽,是她拉住了他,为他张罗干衣姜汤饭食,那时的她毫无瑕疵,是她让他感觉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洁白的……说他当年在嫉妒与后悔下,为了夺回她而斗垮了西平王,知道李元德对她不好,便居中牵线让李元德有另娶的可能,好让她能够脱离她不爱的人……可是,她半生的悲剧几乎都是他造成的,若不是他斗垮了西平王,李元德在父亲的庇荫下,也许官运会更亨通,也不会对她恶言相向,若不是他安排让李元德认识河东薛家,她也不会尝到弃妇的悲哀……李千里心中千回百转,若说了,她一定会气得拔香头断了师生之份,若不说,他怎么向她解释他执着了十多年的倾慕与怜爱?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虞璇玑冷冷地说,她见他一语不发,只是凝望着她,墨黑的眸中似乎有许多话,无奈她没有读心术,又讨厌极了这种有话不说的个性,虽然他的眼神有种令人心软的痴傻,但是她并不想纵容他「有话就说,没话把袖子还我!」
  
  如果言语能形成画面,李千里现在已经被逼到死角,他一咬牙,打定主意只能说一句「我想娶妳。」
  
  「为什么?」
  「我……等我想清楚怎么说再说!妳先应了吧!」
  
  「开什么无聊的玩笑,我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连为什么娶我都说不出来的男人?」虞璇玑毫不妥协,她趁胜追击,步步进逼「你要是真心想娶我,就爽爽快快地把原因讲出来。你自己在《推事札记》里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非奸即盗』难道你想娶我的原因也是些说不出口的下流原因吗?」
  
  「还没办过刑案,《推事札记》都背起来了?果然是当御史的材料……」李千里发出由衷的称赞。
  
  「刚才是支吾其词,现在是顾左右而言他。」虞璇玑像问案似地无情。
  「我……我喜欢妳。」
  「这是七岁孩童的告白词,李大夫您已经三十七多很多了!」
  
  「数到三没有话就当作这事没发生过。」虞璇玑对李千里在感情上的温吞个性忍无可忍,在她数到三还特别拉长尾音而他还只是发出些「我……我……我唉泥」一类语焉不详的词后,她无情地给他判下流放的判词「往后你还是我的老师,今天没发生过这事,玉环喜欢你,而且她应该可以接受你的烂理由,如果没勇气跟我说清楚讲明白,那就趁早把玉环娶回家吧!」
  
  正当李千里又拉住她另一边衣袖试图解释、而虞璇玑奋力想打掉他的手,两人正拉拉扯扯的时候,燕寒云只敲了一下门就直接进来,手上两张大红拜帖,见到房中情形,他脸上的表情毫无动摇「郎君,华州刺史与新任魏博节帅前来拜见。」
  
  「魏博节帅?」李千里与虞璇玑同声问,在他们出京前很确定还没听说魏博节帅由谁接掌。
  
  「是,新任节帅是田太尉之子田敦礼。」燕寒云镇定地回答,一抬头看向李千里,神色显得十分严肃「他昨天就已经抵达潼关。」
  
  「所以潼关的其它兵马是他的?」
  
  「是,共八千人,是从陉原、魏博及其它田家人所辖的亲兵,前日才刚整合完毕。」
  
  李千里脸色一变,松开了虞璇玑,八千河东精兵,就在距离京城不到百里之外的地方,而御史台竟没有任何消习,也就是说,京城对这支精兵一无所知、毫不防范……
  

(炫)(书)(网):最近正在期末地狱,争取两日一更,不能更也请不要怪我……




新魏帅

  耿耿星河如带,洒落星光如雪,一弯新月如钩,不知为何,这一派天象却让燕寒云想起『大雪满弓刀』这句诗来,那是李千里读的第一首诗。
  
  他一边命人把晚餐撤下换上酒菜,眼角瞄见虞璇玑快步走出正堂回去换上官服,他拢着袖子站在廊下,堂中郎君自己去换官服,这事他是从来不帮忙的,因为郎君从小就什么事都自己做习惯了。
  
  郎君这一支在太老封君那代就只当了一任县令,老封君科场蹭蹬多年,到死都只是个乡贡进士,家产为了要支撑家中开销跟老封君应考的费用,也都挥霍得差不多,老封君去世的光景更是凄凉。那时老夫人三十岁、郎君才七岁,根本无力将老封君的遗体迎回陇西祖茔,只得托人安排暂厝在西京的一间小寺里,年轻轻的寡妇带着幼子,家徒四壁不说,太夫人的亲人也远在关东,无法资助,太夫人想不开,三两砒霜泡了水,一命归西……
  
  燕寒云抖了一下,那个情景想起来都吓人,郎君那时嚎啕大哭的样子,他也都还记得,真的连太夫人下葬的钱都筹不齐,只得质卖了太夫人留给郎君的纪念──一柄包金的金梳背,勉强买了口薄棺,还记得父母带了郎君去与族中大老商谈,这才勉强舍了祖茔边上一块半石半土的地给太夫人……思及此,燕寒云冷冷地撇了撇嘴角,即使同姓李氏,祖茔也都是公用的,可是谁官大势大就能挑个好的,孤儿寡母,也只配求黄土不盖脸……
  
  可谁晓得,当年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当代国中李氏族人中官爵最显赫的人?郎君当了官、手头一灵便,第一件事就是派燕寒云赶回陇西看墓地,把太夫人与老封君、太老夫人与太老封君的坟全迁出祖茔,七年前郎君做了御史台主,随即重砌墓室,请了当朝文宗权老相公写墓志铭,又向韦尚书磕头下拜求写墓志,请了个一月扫墓假,亲自主持父祖两代的迁葬之礼。
  
  郎君最讨厌亲戚,亲戚们也都说郎君不提拔、不照拂,可又有谁知道,当年燕家一家三口与这位年仅七岁的郎君在破屋中瑟瑟发抖的过去?又有谁知道,一个小孩眼看着自己母亲因为冻馁绝望而死的痛苦?
  
  「阿云,去叫田敦礼进来。」
  
  李千里从堂内发话,一副田敦礼是他养的狗似的,燕寒云应了一声,走出堂外,他的表情变得冷酷而刚硬,牺牲谁都可以,只有郎君不能垮,他望着前堂明亮的几个灯笼,一走出二门的阴影,他微笑着拱手「田少帅,郎君有请。」
  
  ※※※
  
  等虞璇玑换上绿袍帕头,一身官人打扮,匆匆赶回正堂时,却见得正堂庭前空无一人,廊下只有燕寒云背手而立,她赶上几步,正要询问状况,燕寒云却示意她噤声,敲了敲门,听得里面应声后才进去禀报「郎君,虞官人来了。」
  
  虞璇玑等燕寒云出来后才进去,见李千里与一个紫袍官员端坐于堂上,左边坐着一个绯袍官人,显见是田敦礼与华州刺史,她走上前,向李千里一躬「老师。」
  
  「这是小徒璇玑。」李千里说,又对虞璇玑说「见过田大帅与彭使君。」
  
  「下官虞璇玑,见过大帅、使君。」虞璇玑遵从师命,一拱手,一抬头,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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