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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拍翻御史大夫-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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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说出这种纯情宣言的男人,不是天阉就是不举……
  
  




青云端

  身穿独织青绫衫、腰束革带青石銙,虞璇玑坐在妆台前,春娘用篦子沾了点头油,将长发全部往后梳,留下脖子后面一绺,其它先梳成一个髻结在头顶,再将那绺发梳成辫子往上提,盘在髻底,然后在额上束上网巾,接着戴上帕头。
  
  虞璇玑没有化妆,扑了一点轻粉、稍稍描了眉,从妆奁中挑出一环小小的玉戒套在小指上,这才起身。
  
  站在廊下往外看,东方的天才蒙蒙亮,虞璇玑伸了个懒腰,打个大大的呵欠,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春娘忙问「娘子,怎么了?」
  
  「唉,往后只怕天天都得早起哪……希望吏部把我分去做校书郎,至少还能混个两年不必早起……一想到要早起就怀念逍遥的日子呀!」
  
  「娘子……多少人求个出身还求不到呢!娘子就别这么得了便宜又卖乖啦!」春娘笑着说。
  「妳说话越来越像寄兰了。」
  
  「这话是道长交代我说的。」
  
  虞璇玑哑然失笑,果然是神机妙算李道长,连她抱怨早起都料得到。她背着手缓步出了后堂,翟叔早已将霜华上好鞍牵到门外,虞璇玑翻身上马,轻轻一抖缰绳,霜华便快走起来,虽然不到她要求的速度,不过也只好罢了,毕竟眼下孕妇最大……
  
  风魄那回乱下种后不久,她就连忙带霜华去东市寻兽医,果然是珠胎暗结,虞璇玑轻声说「霜华呀,妳要是个人,眼下不是在寻药打胎,就是哭闹着要风魄负责了……」
  
  霜华不在乎地往前走,虞璇玑轻轻摸着牠的鬃毛,马到底是比人潇洒得多,想起来,母的动物总是自己抚养幼兽的时候多,那么,为什么女人独力养孩子却常常是一场悲剧?
  
  霜华踢踢踏踏地走近慧娘家门,几个马僮牵马等在门外,透过半开的门里,看到几个小婢正在庭中忙碌地递送食物,想来是要伺候昨夜留宿的官人们去视事,那几个小婢,都喊慧娘作阿母……
  
  霜华已走过慧娘家……也许,在梁国中,只有伎人女子能独力养大孩子,虽然其实与养一棵摇钱树无甚不同,但是,终究是一个女人撑起来的家庭……
  
  霜华走出平康坊门,虞璇玑回头一望,一代又一代,有的冲破坊墙挣得了个孺人细人名分、有的虽出坊墙随即失了颜色而后遭弃、有的选入宫苑从此不见天日……但是更多数不尽的女人在这坊中耗尽了青春年华,到头来,还是只有手上一个有母无父的家……
  
  一声马嘶,霜华猛地往前一奔,虞璇玑卒不及防,险些被颠下来,刚回过神,却见霜华狠狠地往另一匹马的侧腹撞去……
  
  「不可以!」虞璇玑大喊,死命勒住马衔,霜华气得乱蹦乱跳,虞璇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稳下来,定睛一看,却是啡啡叫着似乎在辩解的风魄「炭头?」
  
  「牠叫风魄。」想也知道是谁在纠正,虞璇玑自考制科后的半个月都没见李千里,旬假时,他也没去山亭,他说「还没授官就攻击座师,妳胆子不小。」
  
  「胆子小了,还做不得大夫的学生。」虞璇玑微微一笑。
  
  大夫?不是老师?李千里眼风一动,见她已将手一让,便策马往前走,她自跟在身后几步,似乎不愿并辔而行,也不强求,只说「下个旬假到山亭,妳太老师摆酒贺妳新官上任。」
  
  「谨尊师命。」
  
  师生二人走了一小段路,一阵风从天门街的另一端吹来,将李千里身上衣香送到虞璇玑鼻间,她皱皱鼻子将脸别开,真恼人!
  
  李千里的声音,却随着衣香飘来「听说吏部前日集合,惯例询问想做什么官,妳说想当校书郎?」
  
  「是。」
  
  「为何?」
  
  「这不是惯例吗?」虞璇玑说,却见李千里嗤了一声,也不知在不屑什么「难道老师想让我出任县尉吗?」
  
  「自然不是。」
  
  话只说一半很好玩吗?虞璇玑今日特别地没耐性应付他,见他不说,干脆也懒得问,李千里见她不问,也不多说,师生二人一时无语,只得一前一后来到天门街上。
  
  叽叽喳喳的人声一下子压低了声音,年纪太大、老眼昏花的官员睁大了眼往安上门方向看「什么事?」
  
  「好像是李台主带了跟班来视事?」
  
  「谁祖上那么不积德?给他当跟班。」
  
  「唷?这不是秋霜吗?」太师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只见太师颤危危地从犊车里下来,讲话前先咳了一长串,虞璇玑不禁担心他会咳出个肺来「还带了个挺俊的小官人,你家亲戚吗?」
  
  「小徒虞璇玑。」李千里回答,因是太师,所以他下得马来「璇玑,见过国老。」
  
  虞璇玑下马,站到李千里旁边,他不动嘴唇地提示「太师。」
  
  「后学越州虞璇玑,拜见太师。」
  
  「咳咳咳……呵……咳咳咳……」太师未语先咳,发出像风箱似的声音「妳就是那尾小鲤鱼来着?」
  
  「小鲤鱼?」虞璇玑问。
  
  「鲤鱼嘛……李千……呃……」老太师看了脸色铁青的李千里一眼,装作痴呆「啊?谁要蒸鲤鱼?」
  
  「李台主,等会见。」见老爸装傻,旁边的中书令干笑两声,火速把一脸痴呆状的老爸带进安上门,低声说「阿爷,你干么说起鲤鱼呀?」
  
  「不是你说的吗?她成了李千里的学生,那叫鲤鱼算了。」
  
  「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阿爷干么在他们面前讲?」
  
  「不行吗?趁早让她知道,朝廷百官看她看的不是她,是她那位座师……咳咳……这可是我老人家送她的贺礼哪!」老太师淡淡地说,年老而有些混浊的眸子透出一股森冷的光,随即又咳个不停,活像再咳下去就要往生似的,而身为独子的中书令知道,这臭老头其实康泰着呢……
  
  ※※※
  
  太师父子离去后,李虞师生二人对看一眼,一时无语,虞璇玑便一拱手辞了,自进了安上门,转过礼部南院,往吏部报到。
  
  此番登制科的人只有五名,不过这比起往年三千人选三个的比例,已经算高出好几倍了。除虞璇玑外,另外三人则是虞璇玑的同榜进士──白用晦、柳飞卿与萧玉环,最后一个则没见过,按着这十年来的惯例,登制举者,男性外放县尉县丞,女性则内置为校书郎或正字,因此柳白等人在登榜后便准备好了行装,只待今日领了告身前往任所。
  
  五位登制科的举子齐聚于吏部侍郎厅,四名同榜进士由白用晦出头,与那位年约二十的举子互相介绍了一番,才知此人姓崔,名桂苑,是个辛罗蕃贡进士,十一二岁便随其父到梁,汉语说得极好,文章也是做得花团锦簇一般,年纪轻轻便连登蕃贡进士科、制科,即使在梁国也是极少见的天才。
  
  崔桂苑一领青衫,外表看起来与一般梁国人无异,只有偶尔在对谈之间有几个字发音不像梁国人,举止合宜,双方几句寒暄起来就算同年之间相识了。
  
  吏部侍郎从外面进来,身后一名小使捧着托盘、上面五筒卷轴,吏部侍郎身材瘦高,手长脚长,圆领红衫在他身上活似挂在衣架一般,三绺长髯有些稀疏,肤色蜡黄,大概是吏部太过操劳的关系,气色并不太好。
  
  「某等见过侍郎。」制科五人组同声说。
  
  「诸君请坐。」侍郎说,众人坐定后,侍郎稍一平衣角,先拿起最上面的卷轴「太原白君。」
  
  「下官在。」白用晦应了一声,出列跪在侍郎案前,拱手而待。
  
  「君乃恩科状头、制科又为敕头,出身贤良、文采斐然,吏部选司查核报尚书、左右仆射裁定,授畿县蓝田尉。」侍郎并未打开卷轴,却已将白用晦选官的原由报来,想来此事侍郎也必参与其中,他将卷轴往前伸,交与白用晦「畿县尉向来不轻易授为释褐官,畿县虽清贵,然为官不易,望君莫负吏部栽培,好自为之。」
  
  「下官拜领畿县职,定不负侍郎尚书拳拳爱护之心,必好生佐令治县,谢过侍郎。」白用晦看来并不惊讶,十分镇定地说了致谢辞,但是捧着告身的手却微微地发抖,泄漏了他兴奋的心情。
  
  虞璇玑与白用晦坐得近,见他情状,淡淡一笑,畿县尉确是极佳的美职,用作释褐官十分罕见,只有进士与制举都拔得头筹才有机会,一起家就在畿县,可说是个开门见喜,也难怪白用晦心情激动了。
  
  下一个是柳飞卿与崔桂苑,大约是因为柳飞卿为人不甚计较,崔桂苑又是个外国人怕被百姓欺负了,两人分在同一个上县当县尉,算是一个锅配一个盖,同是菜鸟就互相扶持吧!
  
  接着,吏部侍郎又拿起一个卷轴「越州虞君。」
  
  「下官在。」虞璇玑敛容起身,移到侍郎面前。
  
  「君乃今科女榜状头,登得制举,故授秘书省校书郎,望君鹏程万里。」侍郎简短地说,将卷轴递给虞璇玑。
  
  「下官拜领校书郎职,定不负吏部栽培之意。」虞璇玑拱手一拜,领了告身往后退,虽然感觉到了侍郎的冷漠,任官的喜悦仍大过这些外在的形式。
  
  「兰陵萧君。」
  
  「下官在。」
  
  虞璇玑默默听着侍郎对萧玉环的期许,心中暗叹一声,若写成文字,至少也比她多个两三行,怎么只有她才三四句话就没了?一边心想,一边却看见萧玉环退回来,此时,那托盘中还有一个卷轴,却不知是给谁的?
  
  吏部侍郎嫌恶地看了那卷轴一眼,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挑得老高「虞校书。」
  
  「下官在。」
  
  「吏部执掌内外官员诠选,唯宪府人事不由吏部,李大夫已上奏欲将妳辟为僚属,因此陛下降敕,命吏部在妳受校书之职后,再下告身转为监察御史里行。」吏部侍郎只将那托盘往前一推,连拿起来递过去都省了。
  
  在座众人都是一惊,释褐便为台省官的人虽听说过开国时有几个,但是眼下国中也就只有一个李千里是这种出身。虞璇玑听得此信也十分惊讶,她虽早有准备入台,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楞了片刻才想起要说点什么「谢过侍郎……」
  
  「妳今日往秘书省视事,明日再往御史台赴任。」吏部侍郎平板地说,回身对在场人等说「众位也可去官署间寒暄、视事了。」
  
  「某等告退。」众人同声说。
  
  五名制举同年退出侍郎厅,白用晦率先恭喜「虞兄大喜,一释褐便为里行,朝中眼下也就只有座师一位,虞兄高才,又蒙座师牵成,必能青云直上。」
  
  「谢过状头美言,我忝为恩师门生,蒙此殊恩实在惶恐,远不及状头任职畿县来得实至名归,将来还望状头念及同年之谊,多多照拂。」虞璇玑打起精神与他周旋,其余人也说了一番话,这才散去。
  
  「飞卿兄,小八没跟你任职,他的本家兄弟倒成了你同僚了。」萧玉环轻笑着说,白柳虞三人闻言也不禁一笑。
  
  那崔桂苑不明究理,看向柳飞卿,柳飞卿笑说「小八是在下多年好友,进士科名列第八,是清河崔家人。」
  
  「在下是外蕃之人,此崔非彼崔,算不得本家。」崔桂苑一板一眼地说,众人不知他是本性不爱开玩笑,还是不明白有趣之处,白用晦便打了圆场。
  
  萧玉环却拉了虞璇玑走在最后,低声说「姊姊,这崔兄也忒直性了。」
  
  「他跟飞卿搭伙,定然有趣得很。」虞璇玑望着柳白二人极力想跟崔桂苑搭话的样子,不禁莞尔,但是一想到李寄兰,心头却一沉。
  
  「不知道飞卿兄的夫人是什么样人?跟这么个活宝相处,想必是个厉害角色。」萧玉环兀自没心眼地说。
  
  「他跟小八都还没娶亲。」
  
  「哦……」
  
  「怎么?」
  
  「没什么。」萧玉环连忙说,虞璇玑也不再问,出了吏部后,三位外官分别要去找人,萧玉环是集贤殿校书郎,要往东宫去,五人只得作别,又约了时间要替柳白崔三人送行。
  
  怀揣着两份告身,在前往秘书省的路上,撇开了众人,虞璇玑这才抽出其中一份,只见告身上用楷书录着她的出身经历与任官缘由,上面批着大大的『闻』,最后加盖『吏部告身之印』,望着那工整的字迹写着她的名字与『着即转任监察御史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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