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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拍翻御史大夫-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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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宰了他!」高龄七十九、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左领军卫大将军始终念念不忘抢女人的仇,殊不知,人家云娘等了他二十年都还没个正果,被抛弃也是活该……
  「老兵痞,都三十年了还在记云娘的仇!我当初可没拐她,是你自己一天到晚怕她不喜欢你,云娘都给你喝了春药,给机会让你直接扑倒也不敢!死捏着个正人君子的**不放!鸟!当年你一咬牙一扑倒,云娘去世时好歹也有个国夫人,哪会以孺人身份下葬,你怪得了谁!」平王回头抗辩,他的话里其实也搀着水,平王自幼丧母,对于云娘这种久经沧桑的迟暮美人特别有爱,当年他趁着左领军卫大将军带兵出去打仗时,一口承诺照顾云娘,结果等大将军回来,云娘也已成了平王的人……
  「你是老王八老贱鳖!」左领军卫大将军仰天大吼。
  「你是老兵痞老番癫!」平王戟指,也是平地一声吼。
  这两人说着,又都想起两年前去世的云娘,大将军揎拳就要往上冲要一报三十年的夺妻之恨,平王也是掠袖就要下去掐死大将军,两人中间卡了十余位大将军,年轻小辈纷纷要劝住平王,而襄王却在一旁帮着弟弟骂那大将军,其余十七位大将军或推或搡或助拳或劝架,结果二十五个人在通往飞凤阁的玉阶上推推嚷嚷,平王伸腿想踹左领军卫大将军,结果重台履勾飞了右千牛卫大将军的毳冕,毳冕飞出去打中左领军卫大将军,他往后一倒,长剑戳中左龙武军大将军的眼睛,害得那年轻皇子哎唷一声撞到后面的襄王,襄王一个重心不稳往前倾,结果全部摔成一团。
  一旁要为大将军们引路的通事舍人目睹了一切,赞叹了一句「果然数大为美,二十五位大将军一起摔倒,何其壮观哪!」
  就在这群大将军滚成一团大将军球时,有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接近,通事舍人看去,连忙退到旁边装作无事,而当平王从右骁卫大将军的胁下探出头来,正对上李千里挑眉的表情,心中暗叫不妙,果不其然,二十五位大将军同时听见李千里用异常轻快(?)的声音说「众侍御都在吗?」
  「在。」约莫十余人的声音一起回答。
  「好,大将军们喧闹大典,闹不动了就躺在这里装死,简直不成体统,伤风败俗至极,侍御等对过姓名,大典后一起弹劾。」李千里一口气吩咐,也不待辩解,看也不看就踩过一个趴在地上的皇子尸体(?)走上飞凤阁。
  「欸!小千千!别这样啊!我们又不是故意装死!」襄王绝望地喊。
  李千里回过头来,毫不留情地再补一刀「襄王殿下装死也不是现在的事吧?不是每次上朝都在装死吗?」
  「太过分了……年纪大了想睡觉不行吗?」襄王哭丧着脸,绝望啊……
  「想睡觉就把官都辞了回宅睡个爽快,不要坐领大将军、司空一年共两千六百万的薪俸。」李千里直接了当地说,又开了一个他自以为很优厚的条件「襄王殿下如果把官都辞了,再把家产宅第捐给国库,下官非常乐意收容殿下至下官老家去睡。」
  「你老家不是在陇西吗?听说剩三间茅屋……」襄王咕哝着说,李千里的出身虽是陇西李氏,但是他那一房传到他父亲就没落了,只剩个姓氏跟三间族中拨下的茅屋可以栖身。
  「人只要一块棺材大小的木板就可以睡,三间茅屋足够殿下滚来滚去了,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李千里认真地教训着襄王。
  「我才不要。」
  「那下官就弹劾到殿下被罢职,再派人调查襄王宅弊案,把殿下家产全数充公,再请殿下到陇西作客。」
  黑心到爆炸了……襄王苦着脸,目送李千里带着御史台官走上飞凤阁。
  这厢是高官陆续在飞凤阁、舞麟阁就位,那厢是士子们集中到贡院前报到、排序准备在元正大典的中途列队朝贺。只见七八百位士子熙熙攘攘地陆续来到,有些远来的、首次入京的士子,兴奋地东张西望,有些出身西京或久在西京的人,则懒懒地靠在贡院廊下,要不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朋友聊天,就是对着远来的士子胡吹一气。
  虞璇玑先在贡院前的报到处递上解状家状证明是本人后,才去找柳崔韩刘等友人,正在寻觅时,却被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士子拉住「这位姊姊是越州虞璇玑吗?」
  「我是。」
  「哎呀,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那女士子说,连忙递过一张小小的名刺「小妹兰陵萧玉环,西京人氏。」
  「兰陵萧……」虞璇玑看了看那张名刺,一笑拱手「妹妹是宗女?」
  「是宗女没错,但是祖上早无爵位,只跟宗正拿些粮米度日而已。」萧玉环说,拱手说「姊姊题在榜上的诗我看了,很有胆色,小妹那日也在人群中,早想拜会,今日得见,幸甚。」
  「哪里,诗文轻狂人也不端正,让妹妹见笑了。」虞璇玑应酬着说。
  眼风一瞄,却见柳崔等人过来,便拉了萧玉环与他们相识,这些士子久在京师,也都一下就知道这是宗女,萧玉环却连连摆手说「诸位年兄莫要如此,我不是什么尊贵人,远祖是元宗皇帝,但是传到我曾祖就已是普通宗人,我也只是布衣之身,实不相瞒,若不是读书识字能抄书谋生,还真不知怎么过呢!」
  「抄书倒真是个好营生,就是要有耐心,眼力还得好。」虞璇玑打圆场,摇摇头说「我偶尔也抄书赚点酒钱,但是抄不得佛经道经,只能抄些诗文杂文。」
  「妳这位变文主人翁抄佛经?那不算功德算孽障。」老韩捻须笑着说,昨夜听过《虞璇玑变文》大纲的士子们也会心一笑,萧玉环不解地看看他们,虞璇玑但笑不语。
  又扯了一阵闲话,却听贡院里面敲磬,众人便知是要整队入朝了,虞璇玑与萧玉环等两百余名女士子站在打头的东首,便向其它人告了罪,来到东首队列中,礼部令史整了队后,就领着女士子们穿过皇城,到龙尾道外去等候。
  「虞姊姊,妳见过那御史大夫吗?」萧玉环低声问。
  「没呀!」
  「听说他等下会带着御史台官经过太极门街,姊姊要不要去等?」
  「等什么?我又不向他拦路喊冤。」虞璇玑怪问。
  「其它的士子们都说要去,当面拜见。」萧玉环压低了声音说,左右一望「听说还有人要出大绝招的呢!」
  「都已经贴榜贴了两个月,该投卷的不是都投完了吗?」
  「哪阿,御史大夫根本不接卷不见人哪!他宅里的家人也说郎君传下话来,不准接卷,只要是士子送来的卷子,全部堆在宅子外的惜字笼里,满了就拿去丢,可狠得咧。」
  「这倒新鲜,这么说,连公荐也一定是碰钉子了?」
  「当然,听说三省长官都曾经试图跟他说过,他倒是没说话,大家以为有希望,结果一票人硬着头皮跟他说,十天后他在家门口贴了个告示『凡托亲故荐己于主考者,免入龙门,入者以扰乱会试之罪黜落三年』,这倒好,全蔫了。」萧玉环抿着嘴笑。
  「真黑心哪!」
  「可不是吗?」
  前面已经进行到四方入贡礼,只见一大群服色各异的外国使节在译语人与通事舍人的引导下走上龙尾道,萧玉环指指点点地,浑然不似旁人那样拘谨,虞璇玑十年前就见过朝贺礼,也自笑语晏晏,惹来礼部令史训斥「士子端正些!」
  「端正什么呀?没听说朝贺上有三拨乱吗?」萧玉环小声顶嘴。
  「哪三拨?」
  「士子,蕃人,骆驼。」
  虞璇玑喷笑出声,不由得大起知己之感,虽说这个笑话冷酷刻薄,但是却十分写实,大部分的士子听到这个笑话都是怒发冲冠直要与人拼命,不过站在客观的立场看来,士子蕃人骆驼都与这个朝贺之礼格格不入,又或者说,与这个朝廷格格不入,是一群局外人,士子蕃人骆驼与朝廷的距离,就像龙尾道那样遥远而明显,只有极少数的人能跨上这条龙尾道、登天梯。
  「元正大典,万方来朝。」前面的司仪官唱颂着,礼部令史一听这声就知道外国使节要退下来了,连忙把女士子们往旁边赶,等到使节们离去,又听见司仪唱颂「我皇登极,四海清平,内修文治,外建武功,乃有女试,开化童蒙,乾坤共治,阴阳同流,唯我皇梁,国祚昌隆。」
  女士子们十人一列、二十人一排,走上龙尾道,虞璇玑与萧玉环站在中段,随着司仪的指示,三跪九拜,口中说「元正之祚,景福维新,祝愿我皇,鸿福齐天。」
  边说边拜,虞璇玑却只看见前面士子臀背与更前面那些珍奇灿烂的贡物,接着,就听前面从门下侍中经几层中使转述女皇的答辞「卿等红妆不让须眉,来京赴试,朕心甚慰。闻卿等学富雄词,远随乡荐,跋涉山川,当甚劳止。有司至公,必无遗逸,仰各取有司处分。」
  虞璇玑听了一笑,与十年前的答辞一模一样,只是那时候没有那么多女士子,她又随众一拜,口称「蒙恩遍施,某等必以竭诚报陛下恩德。」
  「好去。」又是门下侍中转述的答辞。
  「诺。」女士子们一诺,起身退去,司仪又唱颂了一段骈辞送她们退场,换男性士子们上场朝拜,虞璇玑退去时,回头看了一眼,飞凤阁外站着一群冠服不同的人,她知道,那是御史台的位置,御史台官大多官卑级低,却比大多数的官员站得近,宫城是帝国的中心、太极殿是皇权的中心,而御史台,却与皇帝那样接近,却也不像千牛卫的那群千牛备身那样紧靠着皇帝……
  「御史台,是耳是目是手是足,却不是心。」
  虞璇玑猛地想起曾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目光一敛,这辈子绝不做御史台官,为皇帝扒心扒肺任劳任怨,却从做不得朝廷的头脑,无力参与决策改变体制,永远只能用在翦除败坏腐烂的枝子……
  「御史台若要发挥御史台的效用,就只能是台不是省,所以,辛劳千年,御史台只能治标不治本……所以岫嵬啊,千万别嫁个台官哪!会闷死妳的!」
  那个人曾经这样对她说……虞璇玑莫名地忧伤起来。
  




初相见

  众士子从朝贺大典退下来后,便集合到贡院去领些胡饼、泡饭之类的食物,只见胡饼迭得高高的,旁边支起几个大鼎,里面油卤卤地烧着酱肉,领了胡饼到旁边捞些肉夹进去,再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吃。另一边还有几缸劣酒,要喝的人自己拿,也就算是朝廷给的一点心意了。
  
  虞璇玑等人早已见识过,横竖站了一个多时辰也累了,便排队要去领食,萧玉环跟在虞璇玑身后,似乎是第一次来参加朝贺,此时见了贡院庭中的菜饭,竟一脸错愕地说「姊姊,这能吃吗?」
  
  「吃不死人。」虞璇玑话中有话地说。
  
  是不好吃但是勉强能吃?还是不能吃不过也吃不死?萧玉环为难地跟着后面,见虞璇玑等人先从旁边的竹笼中抽了一张不灰不黑的布巾跟一个粗碗,再从十几个大竹篮取了胡饼,经过大鼎时,从鼎中捞几块烧肉,再用个像刷子的东西将酱刷在饼上,往前走,用粗碗往另一个大镬中一捞,捞个半碗泡饭,就算拿完了。
  
  女士子们食量小,大多吃两个胡饼也就饱了,也就不大拿碗,虞璇玑却拿了碗往酒缸里捞了半碗浊酒,这才走回廊下坐着吃,萧玉环探头过去闻了一下就皱着鼻子说「这什么酒?」
  
  「良酝署酿坏的新酒。」虞璇玑笑着说,将布巾放在腿上,把胡饼卷起,一口肉饼一口酒吃下。
  
  萧玉环微拢着眉,勉强吃下「这厨子真该打。」
  
  「哈,哪是厨子,一定是十八卫中哪一卫的火头军煮的。」老韩搭腔。
  
  「韩兄怎么知道?」萧玉环问。
  
  「有一位堂房兄弟是左羽林卫仓曹参军,常听他说到军中饮食,他前日还说送来贡院的算是好的呢!」老韩笑着说。
  
  「要不然左羽林卫都怎么煮?」萧玉环看看手中卷饼,本以为酱肉竟还添了点香料叶子,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带毛猪皮,拈起来放到旁边去。
  
  「听他说,猪肉不管什么部位,全部切块丢大鼎,加一桶盐半桶豆酱三桶水烧到开,就是一道菜。锅子烧热,淋几匙油,面糊丢下去烙到底熟折半起来做主食。蔬菜不洗,因为没时间洗,全部剁碎,大锅用油烧热,菜全部丢下去翻个两翻,加十汤匙盐,算第二道菜。上一餐吃不完的菜肉,全部丢大鼎,加水烧开,再加些盐,算是汤。都说十八卫中属左右羽林卫最难伺候,可是还不照样吃得人人腰圆膀粗。」老韩娓娓道来,犹如亲见,男人一般不理会庖厨之事,那位仓曹参军这样详细转述,想必是实情无疑「不过这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吃完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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