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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拍翻御史大夫-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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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奴婢来问您拿菜钱。」燕大娘子找到虞璇玑。

  「哦,好的。」虞璇玑从腰间系的蓝钱囊里数了五吊钱,递给燕大娘子:「够吗?」

  「够了,南陵的物价比西京便宜多了,十文钱可以买两倍的菜。」

  「上次说让妳准备些乾粮的事,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也置了些肉脯酱菜,路上若是不好买菜,也不成问题。」

  两人又说了些事,就看见燕寒云急急过来:「夫人,那何家夫人自尽,幸亏被家人救下来,何四公子遣人来报,请夫人过去。」

  「我这就去。」虞璇玑连忙说,又吩咐燕寒云:「寒云,你叫两个小厮与我同去,再派人去寻七郎,让他待在家里别乱跑,我去看看,若是需要他回去,我再叫人来接。」

  说完,虞璇玑便赶忙驾马前往何家曲,何四郎出堂相迎:「表姐。」

  「姑母还好吗?」
  「幸亏小婢发现得早,并无大碍。」
  「怎么会突然这样?」

  何四郎欲言又止,只是一摆手,引虞璇玑来到后堂,自己并不进去。虞璇玑入堂,见虞十一娘躺在榻上,微睁着眼,便喊了声『姑母』,过去坐在旁边,半晌才问:「姑母,这是怎么了?哪里就想到死了呢?」

  「我本来没想死的……可是昨日见四郎从门前匆匆而过,隔壁传说是她又犯了病,夜来想了很久,一想到她若死了,四郎就一世惦记着不能奉养她……就犯了傻……」虞十一娘幽幽地说,气若游丝:「我晓得我蠢得可悲,连我都恨这样的自己。我希望我当年根本没读过书又不知羞耻,这样,我就能更不要脸地去讨回我的儿子……又想做泼妇大肆哭闹叫骂、却又放不下这点毫无用处的脸
面……我真的很可悲,是吗?」

  虞璇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撞,呛得想流泪。好像懵懵懂懂地知道了,却又不明白应该怎么办。虞十一娘没有理会她,兀自喃喃地说:「四儿、四儿……」

  虞璇玑坐了一会儿,一回头,看见外面有人,便走出来,却是何四郎,她低声问:「你怎么不进去?」

  何四郎摇摇头,虞璇玑又问有哪些人是虞十一娘平素亲近的,何四郎说:「婶娘秉承闺训,平素不出外,也与女眷们不常往来,虞家那边本有几个姑姊,但是这几年为了我的事,似乎在虞家那边也说不上话了……」

  「所以她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了……」虞璇玑说,何四郎点头,她沉吟片刻:「我能不能去见何大娘子?」

  「为什么?」

  「我想劝她容你过来。」

  「伯母并未禁止我来。」何四郎压低声音,轻轻地说:「只是不愿我与婶娘同住、也不愿我做叔父的养子。」

  虞璇玑苦着脸,想了想才说:「你伯父还有我姑父生前,为什么没有谈过此事?」

  「这我就不清楚了,伯父去世前并未命我归宗,而后,叔父去世时也没有留下遗言。」

  虞璇玑脑中灵光一闪,思量着说:「他们都没有让你回去的意思?」

  「至少伯父没有,他去世后,伯母几度来与叔父讨我,曾经有一度要带我走,但是最后婶娘把我带到虞家藏起来,后来叔父也就不置可否,直拖到去世。」

  虞璇玑在堂下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人来:「这件事,你们问过州学博士吗?」

  「博士?」何四郎困惑地说,摇摇头:「应该没有。」

  虞璇玑的脑筋不停地转着,抱着头焦躁地在堂下走来走去,突然问:「四郎,听说你已经订亲了?」

  「是,半年后成婚。」
  「成亲后,你住哪里?」
  「暂时应该在伯父家。」

  虞璇玑不语,想了半晌又问:「如果让你以照管幼弟病婶的名义住回来,你愿意吗?」

  「表姐,妳在说什么?」何四郎更困惑了。

  「我是说,你不是以姑父养子的身份、而是以七郎的保护者的身份住回来,你仍然是你伯父的儿子,虽然不合法、但是合情合理地照料我姑母,你觉得怎样?」

  「表姐,我说过我不能回来,否则七郎……」

  虞璇玑打断他的话,又快又轻地说:「但是你是以照料七郎的身份回来,所以七郎若有万一,你自然要归宗啊!」

  何四郎想了又想,勉强地说:「应该可以……」

  「你能用这个理由说服你伯母吗?你不是再成为我姑母的儿子,只是尽责任与道义去照顾她?」

  「我不知道……我要再与阿兄商议。」

  虞璇玑点点头,回到堂中将此事告诉虞十一娘,末了,又说:「姑母,而今之计,是不可能从律令入手确认四郎是妳的儿子。但是于理,姑父与何大官人兄弟都不曾命四郎归宗,此事是何大娘子违反其夫遗愿,至少是没有得到其夫同意的。于情,妳对四郎有养育之恩,如今孤身照料七郎,力有未逮,需要有长子代理门户。从这两点入手,我们可能可以说服州学博士从情理上,赞成我们
将四郎带回来照顾妳与七郎,那何大娘子来日无多,只要拖过时间,四郎自然就能继续与姑母同住了。」

  虞十一娘眸子一亮,却又担心地说:「可是那州学博士与我们素无往来,怎么能同意?」

  「呃……我倒是认识他,这就写信与他,如果明后日可以见上一面,让他同意此事,姑母就可以再与族中长老周旋了。」

  「如此自然是好了!」虞十一娘欣喜若狂,竟能够撑起身子来。

  「只是我有两件事要姑母务必配合。」
  「就是两百件两千件我都答应妳。」

  「其一,姑母让人放出风声,说妳重病在家。」虞璇玑伸出一支手指,那虞十一娘自然连声称好:「其二,若有必要,姑母必须豁出去求何大娘子,只说妳一个女人不能独持门户之类的,千万不能与她较劲。」

  「妳要我向她低头?」虞十一娘阴沉地说。

  「硬碰硬没有好处,横竖她没有多少时日,哄得她点头就是赢了,眼前让她几分有何妨?」虞璇玑苦口婆心相劝。

  「这事让我再想想。」

  虞璇玑知道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放下自尊,便点点头,要出去写信,离开时,回头说:「姑母,您连死的勇气都有了,面子大得过儿子吗?不久我就要随夫南下,不知何时得归中原,此事我也只能帮到这里,剩下来的,可全看您了。」

  说完,虞璇玑来到书房中援笔写了一封信给那位州学博士,写完之后,正要封笺,心中突然有些忐忑,但是还是命人送往宣城去了。两天之后,家人回来,却没有回信,家人说:「博士说很多年没见到夫人了,方便的话,还请去一趟,面议为好。」

  「嗯……」虞璇玑正把阿坤抱在膝上玩,听到消息后,便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动身。」

  说着就去打包了一件圆领袍子跟靴子,然后拎着包裹来到书房,隔着窗子对里面的李千里说:「夫君,我去宣城一趟。」

  「现在?」李千里探头出去,看了看庭中日晷:「现在去,到宣城就晚了吧?」

  「嗯,我在宣城外的客舍住一宿,明天一早去见刘博士。」

  「怎么不明天早上去呢?」

  「他是个书呆,过午就是读书时间,打死都不见客。」虞璇玑一笑,一扬包袱:「我走啦!」

  「带上春娘跟两个小厮吧!」

  「这条道我熟得很,不用了。」虞璇玑说,不等李千里出声,就走了,顺手拍拍扣在腰带上的红钱囊,其实是不想多带三个人多付三个人的房钱:「没了俸禄,这点私房钱还是省着点用为好。」

  虞璇玑驾马上路,顺利在入夜前来到宣城外的客舍。十三年不曾再来,从前掌管客舍的寡妇早已谢世,当年沉默罕言的少女招了夫婿、挽起头发,人前人后地招呼。周围的客商行旅却好像没有太大的改变,虽然是不同的面孔,却说着差不多的话,左边的几个茶商担心明年浮梁的茶市开不了、烦恼盐税又调高了些、不知道前方的关隘会不会受到刁难,右边的几个南方长相的客商说起哪里
的州府又把公廨钱赔了个血本无归、发不出薪饷来了、只怕路过的行商要倒楣……

  听到这里,本来啜着小酒的虞璇玑突然惊醒,连忙询问:「咳咳,听老兄此言,公廨钱会赔光?」

  「是啊。」那客商看了虞璇玑一眼。


  「赔光了……那朝廷还会再补吗?」

  客商们互相对看,摇着头说:「当然不会补。」

  「那发不出钱来怎么办?」虞璇玑脸色死白。

  「好心点的用借的、没良心的就想办法从百姓身上弄了。」客商们毫不犹豫地说,似乎觉得很奇怪地看看她,又说:「娘子看起来像是士族妇人,难怪是不知道了。」

  「若是士族妇人,家中多少有做地方官的亲戚,说不知道倒是奇怪了。」有另一个客商说。

  这样一说,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到虞璇玑身上,她期期艾艾地编了个很烂的理由:「呃……我家夫君直到今年才好不容易当了官……」


  「哦……」、「难怪。」众人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虞璇玑乾笑两声,连忙又问:「若是借,是向朝廷或者其他州郡借吗?」

  「跟朝廷借不是明摆着欠揍吗?跟其他州郡嘛,好像也只有淮南富到足够借人吧?」第一个说话的客商敲着腿,淡淡地说:「当然是跟当地的富商借了,尤其是放利钱的大商胡,只是这些大商胡都精得像鬼一样,跟他们借钱,恐怕都是借得起还不起。既然是债主,州县也就不得不把他们当亲爷伺候了。」

  「原来如此……」

  「尊夫是去哪里做官?」有个中年商人问,一听虞璇玑回答,倒抽一口气说:「安南?那可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刁民瘴疠不说,大都护府穷得连商胡都不肯借钱,我看娘子妳还是劝尊夫别去为好。」

  虞璇玑的表情整个垮下来,悲惨地说:「不会吧?商胡都不肯借钱?那我不就赚不到钱还得倒贴?」

  「咦?娘子妳?」

  虞璇玑发现自己说溜嘴,又赶紧说:「一时嘴快,是我家夫君赚不到钱,我得倒贴,不行不行,我回家把他打昏了,说他不能赴任好了。」

  「是该这么做!老赵,你说对吧?」、「谁说不是呢!」……众人又此起彼落地附和着。

  虞璇玑又周旋了一阵,便回房去了,坐在榻上,摸摸不是很饱的钱囊,沉重地叹气:「没钱可比瘴疠猛兽更麻烦哪……」

  想起钱的事,虞璇玑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李千里一待十年不能回京,这次带的钱若是分成十年该怎么花……越想越烦、越烦越想,于是在榻上翻来覆去一整晚不成眠,隔天早早起身入城去见故友。

  宣州州学虽然比不得国子监那样气派,但是与文庙相连的一州学宫,也不逊于州府。正中的文庙前后三进,左右两边稍矮的院落,则是则是学堂与学官视事的学厅,文庙后方是官舍,学堂的旁边则是学舍,并不相混。

  一大清早,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学堂内外,诵读经书,另外有些站在泮池边高谈阔论,几个年纪小的则攀在池边栏杆上撕了饼屑喂鱼。在州学学厅门口交上名刺,虞璇玑便在门外等候,仔细一扫,却不见有女子,而学生们见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看着又像女子,也都纷纷向她看来。

  「璇玑!」

  虞璇玑回头,拱手笑道:「刘兄!」

  两人揖让而入,谈起何家的事情,博士将事情来龙去脉问明后,沉吟着说:「我是可以帮妳们在义理中找出一些道理来,但是我毕竟是儒生不是官,我的话没有强制力,这两家事主又已经闹到官府过,只怕不能帮上什么忙。」

  「刘兄此言差矣,主要是这事不宜公断,只能在家族中解决,那何大娘子再横,也大不过族老。而族老那里,至不济也读过书,只要让他们认可四郎回去照料叔父家人家产一事是符合义理,而不与财产继承或者承嗣一类的事情相关,我想族老那边应当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博士点点头,在士族中,确实有不少人在家务中摆不平又不想诉诸公堂就来找他的,他说:「那妳就让那事主写信来,我再回信过去。」

  「如此甚好。」

  虞璇玑拱手相谢,两人又说了一些话,谈到宣州诸事,那博士说:「璇玑,妳记得从前隔壁浙西镇的那位萧大帅吗?」

  「宗室萧锜?」虞璇玑问,博士点点头,虞璇玑笑着说:「他还没死啊?」

  「没死,活得好着呢!」博士也一笑,却叹了口气:「妳那边有没有门路可以通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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