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簇开无主-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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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沐晨桀陪夏初玩到很晚,直至她安稳入睡方才离去。我没有再留他,由他自己决定去留。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告诉我他要去客栈住。我无言,送他至宫门处,长长的御街上,我的心如我的影子一般落寞,寞寥,在满天清冷的月光下无处可藏。我和沐晨桀中间隔着一尺的距离,除了影子,没有交集。行至宫门处,沐晨桀忽然回过身,紧紧抱住我,他抱得那么紧,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桃夭,如果你永远是桃夭,该有多好。”
他的叹息那么深,像一面墙,横直在我和他之间。我不禁又泪眼朦胧。
“不要哭,为我笑一次吧,好 久:。没看到你的笑容了。”
我点点头,拭去泪,展开了一个笑容。
第十八章 最后的相聚(下)
依照约定,翌日清晨我带了夏初出宫,到沐晨桀留宿的客栈找他。沐晨桀早已等在门口,颀长的身影,雪白的衣衫,远看如同仙人般飘逸。我忆起当年初见他的时候,也是这般白衣出尘玉树临风。
“娘亲,爹爹要带我们去哪里玩呀?”夏初兴致**。
“去哪里都行,一家人能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我边说边命车夫停下。
车夫掀去轿帘,沐晨桀将夏初抱下,又把我挟下车。
沐晨桀带我们去的地主,叫冷香山庄。因为是冬天,庄子里有些冷清肃杀,四周松柏参天,却无花卉点缀,树荫深处,一间房子呈现眼前,那房子上还嵌了牌扁,“蘅芷清薇。”我随口念,立时想到沐晨桀从前为何会化名冷芷清,冷为母姓,芷清二字,缘于此处。
“清代表我父亲,薇代表我母亲。”沐晨桀诉说着,语气有难得的温暖,“这山庄是父亲在他们成婚之后,,而且,我就出生在这里。”
“周围好多地,可有种了什么?”我问。
“我母亲喜 欢'炫。书。网'蔷薇,春天的时候就在这些地方种满蔷薇。到夏天的时,蔷薇药花都开了,一处花海,一片芬芳……”沐晨桀陷入回忆中,闭起眼睛深深地陶醉。
我理解了他为什么会无法原谅我父王。当年,父王错不该将权力交给龙行那种阴险小人。
“龙行,三天后被凌还处死,父王本来要灭他三族,是我劝父王不要伤他家人,晨桀,你不会怪我吧?”我另起话头。
沐晨桀宽宥地答道:“有罪的是他一人,与他的家人无干。”
“爹爹,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回宫?”一直不出声的夏初问道。
沐晨桀无语,蹲下来抚着夏初的头发,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没有开口。他怕伤害孩子,却不惜伤害我,正如当年他在意北堂昊也比在意我更多一些,我在他的心里面,从来不是第一。
也许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他早就已忘却了,抱着回忆不合肯放的我,可笑又可叹,可怜,可悲。
沐晨桀留意到了我的失神,欠起身来望向我。
“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我问。这个问题藏在我心底许久,躲躲闪闪这么多年
才说出口。我渴望答案,又害怕会失望。
“桃夭,如果有一天,出了这个围困之地,我只是我,你只是你,我绝不负你。”沐
晨桀仍是喟叹。
“可惜,只是如果。”我心中一酸。是天意,是宿命,还是老天无意的捉弄?我一生只爱过两个男子,却都是背负太多。功名,仕途,恩义,仇恨,重重包围,水泄不通。我想到了自己,我何曾不是瞻前顾后,一次次与幸福失之交臂?是我太过偏执,才会看不开,想不通。
“晨桀,有时间会看看我大嫂。”
“我知道。”沐晨桀道,“我会把这里交给她,由她打理。”
末了,他又说道:“这几天,要委屈你们住这里了。初儿,你愿意不愿意?”
“这里很好呀,比从前我和娘在风陵的屋子好得多啦,那屋子下雨天就漏水,刮大风
的时候好可怕呢。”
“原来你们曾经吃过那么多苦。”沐晨桀歉然。
“都是过去事了。”我看看日头,“已经午时了,你打算带我和夏初去哪里祭五脏庙呢?”
“就在里面。”沐晨桀引我和夏初进屋。进屋后,他又说道:“我去厨房做几个菜,等
着我,马上便好。”
“还是我来吧,你多陪陪女儿。”我抢着道。
沐晨桀没有打拒绝,将我带到厨房,尔后离去。我将他准备的菜肴洗净,切好,然后开始一样样下锅烹饪。从回宫起,我就再没下过厨,技术倒也没有生疏,不一会儿,几样简单小菜便出炉了。在炒菜之前,我已用另一口锅煮起了饭。
一切就绪,我将菜一盘盘端起来放至桌子上,再盛好三碗饭。我们三人围坐着用餐的时候,我的胸口充满了 暖的温情,这就是人们最平凡最珍贵的天伦之乐吧。一家人在一起,哪怕吃一顿饭也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因为从未得到过,因而更弥足珍贵。
我很错觉,我和沐晨桀,是不是回到了初识初恋的那会儿?除了多了一个夏初,一切似乎没有大变。
午后,沐晨桀带我们去街头散步。我各沐晨桀一人一边牵着夏初,走过街头的时候,路人眼中的我们,大概也是幸福的一家子吧。那些错综复杂的过去,风轻去淡;能抓住的只有现在,能握紧的只是当下。有时,幸福太真实了,我偏偏怀疑是不是梦,正如此刻。我要的幸福,不过如此。
一眨眼又一个世界,一转身,点滴成沧海。七天太短,短得让我觉得快乐的时间远不够,短的让我无法释怀眼前的离别。
谁的泪水湿润了谁的梦,谁的容颜倾覆了谁的城。
七年前,我也曾送别过挚爱的男子,不同的是那次我是乔装,而这次没有。
“哥,你自己保重。”沐若薇抚抚肚子,笑容因母爱而焕发出光彩,“如果可以,四个月后回来看看你外甥。”
“好好照顾若薇。”沐晨桀没回答沐若薇却对龙轩然道。
“我会。”龙轩然点头,郑重承诺。
我什么都没说,只静静望着沐晨桀。他没有宣布自己的去向,也没有对我做叮咛嘱咐。
“桃夭。”这便是沐晨桀最后一次叫我这个名字。从些之后,在他眼中我不再是他深爱过的孤女桃夭,而是翰澈国的公主龙紫伊。
第十九章 满月
沐晨桀走后,母妃又为我张罗起婚事来,求亲的贴子雪花一样铺天盖地飞来,我从来不看,束之高阁,任由它们堆上厚厚的灰尘。
我的心已经上了锁,而钥匙在沐晨桀那里。深宫里长日无聊,除了陪伴夏初,我做的最多的事是看书,唯有令自己毫无清闲的时间,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念沐晨桀。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 ,何必惹尘埃。”合上书页,我静静沉吟。我若能更超脱一些,就可以放下,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紫伊,你又在参禅了。”沐若薇在宫婢的搀扶下走近我。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到了待产的时候。目今是六月,天气炎热,而 更怯热才走几步,她已经满天大汗了,两个宫婢不停地给她拭汗。
“大嫂,你的日子近了吧。”我放下书,迎向她,亲自搀她入坐。
“就这个月了。”沐若薇低头看肚子,“这几天,我老是被他折腾。”
“太医说,你的肚子里的,是双胞胎呢。”我抬眸瑕想,“会是一对麟儿,还是一双千金呢?”
“无论是儿子女儿,都好。”沐若薇 一笑,忽然笑容凝结,“紫伊,我……我肚子疼……”
“冬洁,快去传御医,王妃要生了。”比起手忙脚忙的宫婢,我的表现镇定得多,“夏莲,去准备热水,秋月,挽王妃去床上躺着。”
凌晨时分,沐若薇生了一对龙凤胎,因为在我的寝宫出产,将女儿取名为傲雪,儿子取名为听风。傲雪与听风的出生为翰澈国带来了喜讯,父王为此在凤麟宫大摆宴席,请遍朝中三分九卿。而且,居然连相邻的齐国也派了使者送来了礼品。看到那两个使者,我猛然想起北堂昊,这么多年了,他过得可好?他不是我最爱的那一个,可他对我的好,我又怎能忘得掉,他为我,甚至刺伤了心脏……我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纵使一切已过去,又如何轻易放得下。
我确定那不是爱,是歉疚。当年的离去,我逃了,他放了,如今的他,是否知道他豁出去了性命救下的女子,已贵为公主,是否会想念叫他几声父王的夏初?他从来不知道,夏初与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他更不知道某个午后我大胆地背叛了他……
因为齐国远比翰澈强大,父王命内侍准备了丰厚的回礼,又款留二位使者。这两个人没有推辞,接受了父王的邀请。宴席进行至中途,我外衣上被夏初弄上了酒菜,我便起身回宫更衣,身边的宫婢 放了 ,身边没有服侍的人。我出了凤麟宫,独自走回听雪宫。今日天气不错,和风习习,我经过御花园,忍不住多逗留了一会。沐晨桀在几个月前种了许多蔷薇,已有一些相继开放,风过处,一阵阵清香直沁心脾。我在花前促足,听到脚步声逼近,回眸一望,却见来人是齐国两名使者之中一个。
“紫伊公主。”那使者称呼我的样子完全没有奴婢拜见主子的谦卑,自然得像是唤自己朋友或亲人的名字。
我并不介意,只看他一眼,目光带着探询。
“还记得大齐北堂昊吗?”他问。
这人是什么人?按说北堂昊是齐国皇帝,做下属的是不该直呼他的名讳的。可是这个人……
“你是谁?”我问那使者。
“先答了我的问题,我自然会告诉你。”那使者不卑不 ,说道,“北堂昊对你来说是个怎么的人?”
“他对本宫而言,是故人。”我答,“我欠他。”
“只是欠?”那使者不甘的样子,就象他是北堂昊本人。
我淡然一笑,表现出公主的态势;“回去告诉你们皇上,桃夭一辈子感激他。”
“他要的,不是感激。”
“本宫能给的,只有感激。”我对那使者道,“你该回到宴席上去了,否则容易造成误会。”
“便算真有误会,也没人敢拿朕怎样。”那人傲然道,听一“朕”时我已大为惊讶,注视他的时候他正以右手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我的呼吸几近停顿,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站立不稳。
北堂昊。
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北堂昊,和在风陵巧遇沐晨桀带给我的震撼,是一样大。沐晨桀是为了报家仇误闯入我的生命,而北堂昊,根本就是处心积虑的安排此行。
“四年了,我还是忘不了你。”他走近我,欲向我伸出手,我本能地退后。
“我不值得。”我摇摇头。
“你值得,我北堂昊活了三十几岁,从来没有为一个女子如此心动。”北堂昊痴痴诉说,“记得第一次见面吗?在皇宫中,你像个仙子宛然出现,我的心就被掳走了,我当时想,我一定要得到你。”
我记忆中的北堂昊,英武,刚毅,决计不是眼前这个会对女子说出甜言蜜语的男子,他夺去了我的贞*,令我久久不能原谅他,直到相处时日愈久体会能不能了他对我的好,才放下了成见。
那不是日久生情,只是女子失身后的认命。可是沐晨桀,又让我不再愿意认命,而试着去挣扎,去抗拒。这些,是我与沐晨桀两个人的秘密。如果没有丽妃的陷害,发生了那件事,北堂昊大概也不清楚,我是从何时起背叛了他。
现在,他居然对背叛他的女子说,说自己忘不了她,说她值得自己铭记。
他的来意到底是什么?
北堂昊望着我,神色凝重:“桃夭,我们的女儿,她一切都好吧?”
我迟疑着,思虑着,终于字正腔圆 ,清晰明了地告诉北堂昊:“夏初不是你的女儿。”
第二十章 不再相见
有时,坦白比欺骗更残忍。
有时,明明是为了不伤害对方,偏偏要将他伤得最重。
北堂昊如乍闻晴天霹雳,脸色发青:“你……你说什么?”
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深知再隐瞒也无意义:“那年,那个你和御*偷懒的午后,我被人暗算,险些淹死,晨桀救了我,送我回寝宫,后来,我就和他……”
“告诉我,你的心里有没有放过我?”北堂昊高声责问,那暴躁的样子依稀有过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