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簇开无主-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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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一段时日,我再度被擢升为昭仪,重回昭阳殿,风光无限。这一切,本就是预期之中的事,我接下圣旨的时候,无悲无喜,神色平静得让霜华宫中一众宫婢内侍慌张不已,只当我被皇上冷落太久神志出现了问题。玉儿请求常留霜华宫,仍负责修剪花草,我欣然答应了。
北堂昊有心,又将昭阳殿装修一通,甚至为我备了一个跳舞用的偏厅——他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说我擅长舞蹈。
天气晴好的时候,我喜 欢'炫。书。网'四处行走,好几次走着走着不觉到了霜华殿,我看到玉儿一手修花剪草,一手拿着佛经看。她眉宇间的超脱,使她看上去像不属于这个纷繁杂乱的尘世。
更久以后,她真正遁入空门的时候,我常常回想起的,不是与她初见的那一次,而是她堪破红尘之后的宁静神态。
御*事件之后,艳无双一度没有再来找我麻烦。漪兰殿与昭阳殿本身就隔得远,一东一西,北堂昊先前免除了我对她的请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她没有任何往来。
北堂昊宠爱我,就像宠一个小孩子,我喜穿白衣,他便向民间征集蚕丝,以上等丝绸为我制衣;至于发饰、首饰等东西,任其再贵重,只要我喜 欢'炫。书。网',他就一定帮我获得。甚至,为了我无心的一句话,他特点命人大兴土木,修葺一座用于与我共同赏月的“望月楼”。
中秋节,宫中设宴,地点在新建的望月楼。北堂昊坐上位,我与艳无双一左一右陪坐,左边排下去是沐晨桀、馨瑶与她的丈夫,右边则是另几个开国功臣。
酒过三巡,艳无双起身向众人敬酒。敬过北堂昊后,她向我走来,我以为她是敬酒,正欲礼拒,她忽笑道:“听说妹妹擅长舞蹈,何不跳一支给大家助兴?”
原来她是借机令我难堪,众人皆看我如何回应,我笑意不减,反击道:“那都是前朝旧事了,姐姐现在提那些,可有什么意思?再说,论舞技,妹妹粗笨得很,不敢在姐姐面前献丑。”
艳无双没占到便宜,反碰了一鼻子灰。她向来善于作伪,表面上并不着恼,又装作无意的样子说道:“想当初本宫跟着皇上的时候,皇上身无功名,要不是奉命拦劫了姜齐两国的送嫁军队,从此平步青云……”
“艳无双!”北堂昊登时被触怒,阴鸷的目光让整个大殿的气氛凉了三分。
“皇兄,嫂子也是无意……”馨瑶开口劝道,“嫂子既说错了话,就让她自罚三杯谢罪,如何?”
北堂昊不语,算是默认。艳无双自罚了三杯后便回座,一句话也不多说。出了这样一个不愉快的插曲,众皆扫兴。我默默回想着艳无双说出的关键部分:拦劫,送嫁军队。
几年前在平安镇遇袭的事,我早已淡忘,何况,当时那些袭击者都蒙了面,又是夜里,除了他们是黑衣蒙面,其他的,我半点印象全无。可惜的是飞虎寨的人,枉赔了性命,很有可能,当时的飞虎寨人,至死都不明白祸从何来。时隔了数年再知悉这些事,我发现已全无意义,北堂昊是那个黑衣人也罢,不是也好,那件事情是不是政治阴谋,此间种种,对于今日的我来说,都只是一段可有可无的过去。除了安静地生活,扶养夏初长大,我全无别的人生目标。
“皇上,臣妾去看看夏初。”我起座道。
“朕让奶娘将她抱来即可。”北堂昊握住我的手,令我回座,命内侍去传唤奶娘。
未几,奶娘抱着夏初走近。才四个月大的夏初,长得十分健康可爱,肤光胜雪,秀眉笼烟,一双水淩淩的眼睛像透了我,我从奶娘手中接过她,她安安静静地,不哭不闹,瞪大了眸子望向我。
我的心一阵柔软,不禁想:我像她这样大的时候,是否也是这个模样?以后,她亦会像小时候的我一样,牙牙学语,脚步蹒跚……
“给朕抱抱。”北堂昊伸出手。
满座皆惊。北堂昊,大齐武王,君临天下,不可一世,那双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手,居然抱起了孩子?
我将孩子递向他,略有几分不放心。他接过孩子时,手竟有刹那的颤抖,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与慈爱,他说道:“从今日起,朕册封皇长女为灵公主!”他的声音许是过于洪亮,夏初受了惊,大哭起来。
“皇上,夏初一定是饿了。”我说道,“让奶娘抱她回去吧。”
“好。”北堂昊恋恋不舍地放开手。
看着他对孩子的宠溺,我发自内心地笑了。这孩子的身世,我不会再去探究,我与沐晨桀既然无缘,今生便不可奢望,就让她成为北堂昊的女儿,我相信,他会好好待她的。
“皇上,”沉默了半日的艳无双再度开口,“如今皇上年富力强,尚无自嗣,后宫除了我和桃夭妹妹,并无其他后妃,臣妾认为……”
“姐姐的意思是,让皇上征选秀女?”我微笑着接过茬。
“朕今生,只要爱妃一个就够了。”北堂昊反驳道,“征选秀女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艳无双连讨几个没趣,退回位子上喝闷酒,至席散,亦无多话。
第二十五章 命数
散席的时候,北堂昊拥着我在望月楼上赏月。他望着天空中皎洁的一轮明月,我的目光却投在望月楼前的芙蓉池里月光的倒影。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是幻是真?
蓦然间,有凄清的笛音传来,幽幽怨怨,仿佛诉说着思念……
“是谁在吹笛子?”我信口问道。
“定是晨桀了,只有他会吹笛。”北堂昊道。
他说话之时,笛音已越来越远。沐晨桀,大约是回他自己的府邸了。我的心随着渐渐消逝的笛音,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夜越来越深,我对北堂昊道:“皇上,今晚去无双姐姐那吧,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不要让她独守空房。”
“要团圆,朕也是和你团圆。”北堂昊霸道地吻住我。
“皇上……不要为了臣妾……让另一个人……总是失望……”我断断续续地说道。
北堂昊放开了我,双目晶亮地凝视我:“你就这么急着将朕往外推?”
“皇上,臣妾今日,身子不方便。”我找了个借口道。
“好吧。”他不情愿地传唤内侍:“摆驾漪兰殿。”
送走了北堂昊,我回到昭阳殿,却是彻夜难眠。耳畔,总是回响着沐晨桀那幽幽的笛音,那一丝一缕,长长久久萦绕在我的心间。如果条件允许,我真想见他,马上见到他!
我睁着眼睛,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我就精神欠佳,倦意连连,洗漱之后用早膳餐也全无胃口,吃了一口饭,竟干呕起来。
北堂昊下了朝,看到我卧倒在床,吓得不轻,立马传了御医。御医为我诊了脉,面露笑意:“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我一听他的话便明白了,只听得他又接着说道:“娘娘又怀了龙种。”
“太好了!”北堂昊欢欣不已,当场赏了这名御医一些银子。
“爱妃,我们又有孩子了!”寝宫只有我们二人,北堂昊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欠起身,兴奋地踱着步子,“爱妃,你说这次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除非孩子生下来才知道。”我笑道,“皇上现在问这些,让臣妾怎么回答啊。”
“说得也是。”北堂昊道,“如果是男孩,朕就立他为太子……”
我再怀龙种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翌日午后,艳无双便来看我。
“妹妹真是好福气,又怀龙胎。”说的是奉承的话,目光中却不无忌恨。“十月怀胎可十分艰难,妹妹……”
“姐姐难道忘了,妹妹这是第二胎了?”我说道。不知为什么,听她说出“艰难”二字时,我竟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妹妹,姐姐今天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姐姐说吧。”
“皇上答应了征选秀女的事。”艳无双抿嘴一笑,且看我的反应。
“这很好啊,也可以多些人,分去咱们身上的责任。”我自自然然地一笑。“何况,皇室血脉,本就该开枝散叶。”
艳无双对我的反应很失望,起身作辞,我听到她悄悄嘀咕:“看你能得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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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后,曾经游说过前姜王御惊天的苦竹大师再入皇宫。
“娘娘,我们又见面了。”苦竹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大师,近来可好?”我随意打着招呼。我连他的模样都全然不记得了,他却能一眼认出我——从前他见我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小宫婢,而如今,我贵为当朝昭仪。
“无所谓好或不好,不过缘起缘灭,世道轮回。”苦竹话语中充满禅机。
“大师不是又来度化什么人的吧?”我笑问。
“贫僧是来超度冤魂的。”苦竹直言,“朝代更迭,生灵涂炭……”
“大胆和尚!”北堂昊不是御惊天,听不得那些直披他缺点的话语,当即将苦竹的打断,“你再胡言乱语,朕要了你脑袋!”
“贫僧的脑袋,不会留在皇宫。”苦竹面不改色道。
“大师善于批命,可知道自身归宿如何?”我转移话题。
“不过一抷骨灰,在哪里都是一样。”苦竹大师望着我道,“娘娘命骨,贵盛难言。”
我身旁的宫婢容儿抿嘴笑道:“我们娘娘贵为昭仪,自然贵盛难言。”
“不止于此。”他的目光更深远。须臾,他就地坐下,竟念起安魂咒来。北堂昊不耐烦,欲命人撵他,被我以眼色制止了。
“娘娘,恕贫僧直言,此次,宫中有贫僧的佛缘。”苦竹念道,“物是人非容颜换,当年朱门已易主。旧时春梦枉断肠,佛卷青灯始知足。”
又是这四句,我说道:“大师,随本宫来。”
我将苦竹带到霜华殿,正看到玉儿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她没有蒙着面纱,毁容的脸让跟随我而来的一众宫婢内侍及艳无双惊吓不小。
“大师说的佛缘,可是这位姑娘?”我问。
“便是她。”
玉儿似乎念完了经,抬起眸子望着来人。无须任何交谈,她欠起身子走向苦竹,屈膝跪地,诚恳地说道:“请大师为玉儿落发。”
“好。”苦竹取出剃刀,当场为她落发。周围的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唯有我,知道这便是她今生的归宿,面露微笑。
“把个宫婢剃去头发,算什么事?”艳无双不满地质问。
“这宫婢原是服侍妹妹的,她一心皈依佛门,妹妹只当成全她罢了。”我婉静地说道。
半个时辰后,玉儿落好了发,她问道:“大师,可为我想好法号?”
“粪土,珍珠,都只是个名号,何须执着?”
“弟子愚钝。”玉儿释然怀一笑,转身同我道别,“娘娘保重。”
“保重。”我淡然一笑,她终于自由了,也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从今往后,她会平静地度过每一个日出日落……
第二十六章 出宫
十月的一日,我向北堂昊提出,要微服出宫。宫中的日子沉闷无趣,加之孕期反映,连日来,我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大口气,吞吐不得。
“朕今日没空。”北堂昊的回答令我十分失望。我正打算作罢,他又说道:“你既然想出去走走,朕让晨桀保护你。”
“皇上?!”我难免心虚,他这算不算试探,难道,他已知道我与沐晨桀的有过的私情了?
“除了晨桀,没人能让朕放心。上一次郊游你之所以出事,就是因为身边没人保护,而且后来,是晨桀找到的你。朕相信有他在,你不会出事的。”
是这样。他依旧那么相信沐晨桀。我得到他的允诺,立刻命容儿收拾一番,即时出宫。
在宫门口遇见沐晨桀,我对他微笑,清淡自然地一如忘却了我与他之间的过往。
他跳上马车,与我、容儿共坐一个车厢。因为有容儿的在场,我与他,竟是相对无言。
“最近好么?”他淡而无意地问。
“很好。”我答。
“呆会儿要去哪里?”他再问。
容儿抢着回答:“王爷,我们娘娘说,西山有片枫林,很漂亮,想去看看。”
“好。”沐晨桀道。说了这一个字之后,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我掖了掖披风,掀开马车帘子一角看街景——这,是我的习惯性动作了。一座酒楼前,传来女子婉转清柔的歌声:“人道天涯远,犹见地平线。寻遍心深处,不见相思岸……”
“停车。”我轻声道。车夫停下了车子,沐晨桀下了车后,依次将容儿与我扶下来。
“娘娘,那只是个唱曲的姑娘,可没什么好看的。”容儿道。
“寻遍心深处,不见相思岸……”我默念着这两句词,容儿虽机灵,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