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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倾雪成烬-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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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话音才落,丹墀之下的大殿内,便立即响起反对的声浪。
  “臣以为,皇上此议可行。”就见一位文臣出列谏言道,“我大胤这些年来,备受四方诸侯国的鄙薄、轻贱、甚至欺压和挑衅,日前平野一战,我天朝将士虽大捷而归,然经此一役,我大胤几乎早已丧失了身为宗主国的尊严。日后寻衅者,怕是将会前赴后继、肆无忌惮而至。而今次修罗令得以回归,便是天意欲将重振我宗主国的皇威!我大胤的威严,此时不扬,更待何时?!”
  他一番话说得激昂澎湃、言辞凿凿语振振,令闻者不禁血脉贲张,大殿四方赞同附和之声顿时汹涌成潮。
  




32

32、十一 修罗令(三) 。。。 
 
 
  那文臣对面一位武将也继而出列拥护此议:“臣也认同皇上、认同张大人。我是个打仗的粗人,自问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那些连老祖宗姓氏都忘到脑后的各国诸侯们,都已经将咱们宗主国皇室欺负到这个份上了,我们总得趁此大好时机、拿出点颜色来给他们瞧瞧,不然他们还真当我们帝都里的人好欺负了!”
  听得此言,文官中却有人不禁轻轻皱了皱眉:这个周岩,虽说战场上英勇,但到底不过是一介武夫啊。在朝廷上说话也素来大大咧咧,早已引得诸多朝臣不满。如今帝王荒疏政事已久,对眼下各国局势早已失去了当年的洞察达慧,这位周将军此刻还在旁煽风点火,这不是将大胤往刀尖上推么?
  便在一方朝臣纷纷出声应和、而另一方朝臣暗自沉吟不语之时,就见范逸终于摇了摇头,出列禀奏道:“臣以为,国师之言确实在理。楚将军和封将军今次打了胜仗,已引起诸国的警惕,他们对大胤轻视已久,甚至纷纷断离从属关系,想再将之逐一收复,怕是非用武力不可。臣以为,眼下第一要务,当是整顿我军,厉兵秣马,以备战事。”
  “范大人所言甚是,”在朝堂上素来低调谨慎的楚昔赋见范逸都已开口,终于也出列,用简明扼要的话语表达了自己想法:“立威一事,现在早已言之无用。”
  听着这两位最靠近自己御座前的元老重臣一应一和的苦口劝谏,澹台澈不禁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从方才起便一直没有发话的另一位元老重臣戴弘衮,却见他的双眼只是直勾勾盯向地面,沉着脸不发一言。
  而在朝堂上素来颇有主见的枢密使文谏安,则由于是戴弘衮一手提拔的学生,此刻见恩师不语,便也识时地闭上了口。
  澹台澈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雪亮的目光似乎早已洞悉一切:戴弘衮身为三朝元老,在宦海沉浮多年,素来韬光养晦,心机深敛不露,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而他学生文谏安年未及而立,正是一腔壮志未酬、心怀热血的时候,又与自己年纪相若,素来深为己所信重;然而许是担忧如此重要的决策,自己观点会与恩师悖逆,便也未敢在此时开口……毕竟还是缺了几分胆色、难成大器啊,原本自己还有心想继续提升他的官职,可如今看来……才不过半年不见而已,当年在勤政殿里,那个目光明亮、对自己倾诉心中理想抱负的热血青年,都已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了啊?
  澹台澈默然端坐于丹墀之上高高的御座中,声色不动,暗暗想着这些令人烦躁的微妙心事,目光逐一瞟过满殿各藏心思的文臣武将,察觉百官们在方才一瞬的喧哗争议过后、便相继陷入了沉默,唯有种种络绎复杂的眼神,仿佛无声的话语,在这片辽阔的寂静之中,交流着彼此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帝王早晨才刚在柳千寒的劝说鼓励之下重新振作起来的眸子,此刻不觉间再度黯淡了下去。脸上那憔悴疲惫的苍白愈发加深了几分,隐然竟有种萧瑟之态。
  是自己的过错吗?帝王神色变幻不息,心中思潮起伏:还是这肮脏的官场,真的容不下、哪怕一个明哲保身的纯白身影呢?
  念及至此,他心中那份被暂时压制下去的不适阴影又不禁悄然泛过心头:满朝文武百官里,难道已经当真没有一个愿对他毫无保留的可用之臣了吗?
  无意间,他的目光不觉瞟向了那位默然立于武将之尾的白衣少年,却与那双明净如赤子、却执著坚定如剑的眸光不约而同地交汇……刹那之间,帝王黯淡的眼眸里终于再度有光芒微微一闪,无声地化作唇角悄然浮起的一缕淡而温暖的笑纹。
  “皇上,皇上……”便在整个昭寰大殿陷入某种奇特的沉默氛围之际,就听大殿之外猝起响起一声老迈的低呼声,那声音沉郁顿挫,却仿佛字字都发之于肺腑,隐隐然有种迟暮的悲戚与苍凉之感。
  听见这个熟悉而久违的声音,众臣心下不由皆是一惊,终于收敛了彼此交换神色的目光,纷纷转过头朝大殿外看去——
  便见四个侍卫正抬着一张沉香木塌椅进殿——而在那张陈旧的塌椅之上,一位华发苍然、瘦弱见骨的老人,正撑着椅座的扶手,看向丹墀之上的年轻帝君,喘息不迭,断续而嘶哑地吐字道:“皇上……老臣、老臣来迟了……请皇上……降罪。”
  看着这位已近耋耄之年的忠心老臣沙江,此刻吃力地支撑着那副孱弱的病体、朝见帝王,吐出断续而颤抖的语音,满殿诸臣神色皆不由微微动容。
  他一面说话间,一面撑起老迈不堪的瘦弱身体,似欲下跪行礼——身旁几个侍卫见状,面色遽然而惊,却都拦他不住。
  澹台澈此刻脸色早已惊变,怔怔看着这位父皇生前最忠心的臣仆、自己幼年时代刚即位时起便最信任与尊敬的功臣,一刻的失神之后,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再也顾不得帝王风度,连忙跃下丹墀,箭步奔至他面前,亲自用双手将这位老臣扶起,动容道:“沙将军年事已高,就应该在府中好好休养才是,怎还来上朝?”
  沙江闻言涕泪纵横,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紧紧攥着澹台澈的袍裾,垂泪道:“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关心……可是,可是臣深受皇恩,如今国难当头,臣不敢当只缩头乌龟啊……”
  他又咳嗽了两声,拂袖拭泪道:“想当年……老臣尚为懿德先皇带兵征战之时,诸国可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啊……但是眼下呢?咳咳……我们如今……如今受尽那些诸侯国的欺凌,试问,吾堂堂大胤……宗主国威严何存啊!”
  他用一把苍老虚弱的声音,一字一句发出义愤填膺的质问,令荒疏朝政已久的帝王不禁有些惭愧地垂下了双眸——在面对这位先后服侍了四代帝王的老臣那坦荡磊落的目光之际,这位作为名义上几乎统治着整个苍华大陆的主人的帝君,竟是不敢应答。
  但听沙江语声稍顿,旋即又怒指着满殿诸臣,目光凛冽得竟不像是一个久病之人。
  他厉言斥责道:“你们……你们身为我天朝重臣,眼看着如此有辱国体之事在眼前发生,竟然还能这般麻木吗!咳咳……”
  澹台澈听言,略略沉吟了片刻,眼底渐渐现出一丝喜色,故意提大声量试探道:“莫非,沙将军也赞同召开这场修罗令大会吗?”
  就见沙江颤巍巍地俯身拜下,慨然谏言道:“四方来朝,本就是天经地义,还望皇上三思!”
  范逸闻言面色微变,还待劝阻:“皇上,非是臣长敌人威严,而实在是眼下局势……”
  “范大人不必再多言。”澹台澈淡淡打断他的话,眉间已有几分不耐之色,他再度俯身将沙老将军扶起身,继而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朕心意已决:召开修罗令大会一事,就定在两个月后的次年正月十五!”
  他断然扬声道:“三日内,朕要帖邀诸国国君——朕要那些势焰嚣张的诸侯国国主们,都睁大眼好好看看:究竟谁,才是天命所授的真龙天子!”
  帝王威严沉雄的声音响彻整座昭寰大殿。而作为新受封的国师柳千寒,此刻依然默然立于丹墀之上的御座边,听着满殿议论声纷杂迭起,只是略略蹙了蹙眉。旋即抬首凝望着广殿之外、那片高高的蔚蓝色天宇,眉目间似乎凝郁了一层看不到底的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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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瞑色入高楼。今日方被圣上任命为殿前大将军的封无痕此刻一人一桌、闲坐在永安城最大的酒楼——醉兴楼里靠窗的位置。那柄被白布包裹的长剑横在他右手边,白衣的少年将军衣袂临风飘举,气质清雅绝尘、风神自若,引得周旁的富家姑娘们均不禁纷纷侧目顾盼,投来钦慕之色。
  然而,这位殿前将军的视线却始终投向窗外,似乎在人头攒动的繁华街道上寻觅着什么。
  “封公子,您要的酒来啦!”在他神思惝恍之际,小二已双手捧着一坛子酒,阔步来至他桌前,殷勤地为他摆放好酒杯,并拍开封泥、注满酒水,胖胖的圆脸上堆满了客气的笑容,“封公子您请慢用,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请随时叫我。”
  封无痕这才回过神来,收回飘移的目光,对那小二微笑着点了点头,旋即轻轻执起酒杯,却滞在唇边、迟迟不饮。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迷离而恍惚,仿佛在这醉人的月色里,看到了什么遥远的往事——
  记得与她初相识,也是因为酒。
  
  那年父亲过寿,家中来了好多客人,挤满了大堂和平日空旷冷清的后院。那些聒噪喧杂的人声素来是为他所不喜的,他便趁着人多的时候,偷偷溜进父亲的书房里,找到那瓶御赐的陈年滴风露,随即穿过络绎纷杂的人群,躲入跨院内一座假山后面,偷偷拔开了酒塞。
  然而,他刚要张口喝时,手中却蓦地一空,那瓶酒已被从不知何处猝不及防伸过来的一只小手夺了去。他微微一愣神间,就听一个清凌凌的女音飘入他耳中:“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学人喝什么酒?何况还是这么烈的!”
  那声音略透着几分稚气,听去却明脆甜润,如石涧清泉、翠竹滴露,听人闻之顿觉满心躁意尽退,心神也变得舒畅空灵起来。
  年少的他登时转过身去,便见一个身穿藕荷色衣裳的小姑娘,就那样俏生生地立在他身后的假山下,那小姑娘看去不过十一二岁年貌,却已出落成一个清丽绝尘的美人坯子,一头柔软的乌发在头顶绾成双鸦髻,以一对碧绿通透的竹钗簪起。这是帝都官员的府邸里常见的侍婢装扮,然而这身装扮倘若穿在别的姑娘身上,定会觉得平庸俗常,可是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穿扮起来,却显得清雅脱俗,更犹透出一份空灵自然的美态来,仿如雪山寒梅、宛若碧水芙蕖。
  自小便从未与姑娘家有过过多接触的他,一瞬间不禁看得有些痴了。然而,那个小姑娘此刻却并未察觉到他正在注视自己,仍径自捧着那瓶从他怀里夺走的御赐甘醴,固执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副宁死也不愿还给他的架势。看她那眼馋猴急的神情,想必她此刻也正对这瓶甘醴垂涎欲滴。
  那女孩虽是一身丫鬟打扮,然而那双清透的湛蓝色眸子宛如琉璃般流光宛然,竟令人有种天降仙童般的错觉;她的站姿也不似一般的侍女那般卑微,竟透着某种深敛的、纵是富家小姐身上也难得见到的柔雅庄丽之态,眼波顾盼流霞,犹似千种流云交汇的梦。
  或许是被她身上那种奇特的气质与出乎常人的言行举止吸引了,那年方从天山习剑归来、年仅十三岁的他,顿时对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小姑娘生出了几分兴趣。他记得自己当时故意挑了挑眉,镇定了一下心绪,开口回应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他面对那些同龄玩伴时一贯的挖苦语气,“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居然敢叫我堂堂天山剑圣唯一的亲传弟子作小孩子?”
  在洋洋得意地报上自己师承之后,以为对方定会被自己的“传奇身份”惊慑住,他故意转过脸不再看她,语气一转,装出几分不屑的神色,状似随意地问道:“还有,你几岁啊?你的样子看上去好像还没我大吧!哪家的丫头啊,这么没大没小的?”
  且料那小姑娘却不答他的话,秀颔轻扬,红润的唇畔轻轻抿出一个挑衅的笑弧:“要么,我们就打个赌啊?把各自的生辰写在地上,看谁年纪大,这瓶酒就归谁!”末了,她故意又补充了一句,转头飞给他一个踌躇满志的眼神,“——喂,我说封家的少爷,你敢不敢比啊?”
  “好啊!”自幼聪敏过人的他,怎会听不出这小姑娘在用激将法激他?然而,他心下却发觉:这个偶遇的丫头个性实在有趣极了。他当即俯身在树根边上找出两块有菱角的灰色石头,将其中一块递到她手里,随即两人便自觉地相互背转过身去,趴在地上一同写了起来。
  “天德八年六月初四。”这是他写下的。然而,当他写完转过头、看见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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