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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倾雪成烬-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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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那句温柔的耳语,他的呼吸穿透了那方遮面的黑巾,擦拂着她的发梢,带着某种寒冷冰凉的气息……依稀间,竟有些像某个人呢。
  话音落时,二人身形一沉,已稳稳落于地面。
  一直在旁默不出声的白衣的月曜使此时神色骤变,手腕一转,猝不及防地发出一掌,凌虚向二人轰至。
  随那掌势,一蓬若有若无的白光自她袖底透出,朝二人厉飚而来!
  然而,紫袍少年怀中抱着那女囚,身形只是随意地轻轻一旋,便已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猛毒的攻势。
  “你们快走!”便在这一霎,就听前方陡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叱喝,一个黄衣少女从围观人群攒动的头顶蹑空而来,双足在半空中联翩几个纵腾,衣袂翩飞,飘然降至高台上。那少女身形清窈,紫眸如星,同样一抹纱巾蒙面。
  就见她挺身上前,拦阻在三人之间,面朝月曜等人,厉声喝道:“你们的对手——是我!”
  然而,就在紫袍少年抱着冷汐昀转身的一刹,冷汐昀已在他怀中微抬起手,衣袖凌空一拂,紫袍少年遮面的那抹黑巾便应手而落——
  黑巾之下,是一张人间任何词藻都无法描摹形容的、俊美无俦的面容。
  仿佛佛陀寂灭前的一霎间,在莲池中所映照出的,那张他生平最为满意的脸孔。
  又仿佛魅惑众生的邪魔在阳世幻化的,那幅最精致无暇的容貌。
  悲悯、恶毒、温存、邪魅、慈柔、阴鸷……种种神态,在他那双神秘而疏离的眸子里幻化汇聚,仿佛沉淀了一整个大海的深沉;又宛若无间地狱里凝聚的幽火,销魂地烧蚀着你的每一寸骨骼、血肉,与神经……
  那是一种足以颠倒众生的魅惑。
  




23

23、八 彝国之主(上) 。。。 
 
 
  但见一袭柔韧的白索自那黄衣少女袖底疾掠而出,索影横空,在半空中曳出一道绚烂的光轨,将一匹白练横挥直扫,真气激昂四泄,若矫龙游空,俾阖纵横。
  围攻而来的日月神教弟子尽皆被那袭长索的凌厉攻势逼退至数丈之外。月曜见状,面色略沉了一沉,凝神目注那黄衣少女运索之时招式的细微处变化,眼底神光变幻不息,仿佛正在沉吟着什么。
  就见她霍然闪电般腾身而起,骈指疾扫那少女面门。那黄衣少女索势尚在远处,不及回招护身,情急之下,倏然飞身疾退,一式“寒鸦戏水”挥出,那柔韧白索仿佛瞬间化作了一把丈许长的利刃,垂直伸展,扫射八方。
  那把丈许长的“剑”,在黄衣少女手中运转自如,撩、挑、穿、劈、点、刺、锉、截、削、扫、架、扎间,那袭轻柔的鹅黄色暗花细丝褶缎裙婀娜摆舞、犹如流风徊雪般飘动不息,剑招绵密处,如行云流水;灵动处,若寒鸦掠空。招式朴中蕴秀,柔中蕴刚——这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出剑俨然已有了名家剑客之风范。
  月曜一击即退,并未有继续缠斗之意,似乎方才发出那一招,只全为探测此女的武功路数。她立定身形后,惊疑不定地望着那少女,厉声逼问道:“天山天玄门的剑法?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此问一出,在神坛下旁观的禁凌叶心中那份疑虑登时更深,不由得转过目光,望向身后的封无痕与柳千寒二人——前者只是蹙眉摇头,做出不知情的表态;而后者则神色萧澹从容,仿佛一个置身局外之人。
  便见那黄衣少女闻言后,清窈的身子似乎微震了一下,旋即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就见她似已无意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当即一抖手腕,一把银白色长剑便蓦地自她袖底绽露出来。
  “天玄门?”尽管方才一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此际看见这把佩剑,禁凌叶终于再也按捺不住,霍然脱口低呼出来。
  ——是的,这把佩剑之上,并没有天玄门门下独特的标志,然而与封无痕那把祭雩剑的样式却如出一辙。
  那个黄衣少女却并未回应她的这声惊呼。只见她衣袖微招,缓缓掣剑出鞘——奇异的是,那柄银白色长剑在脱离剑鞘之际,整个剑鞘就似乎从空气中一分分“消失”了——是的,消失了!
  ——就见那柄银白色的剑鞘在离开剑身后,便倏然间化作了点点白色荧光,萦绕在剑身上,剑芒在雪色中澹荡流转,晶华四射。
  此时此刻,不仅日月神教中人,连同新君襄绎在内的离国宫廷里的所有人,无不霎然间变了脸色。
  月曜使终于再不复先前的镇定,颤声脱口问:“这、这是什么妖器?”
  便见那黄衣少女露齿一笑,手中剑锋斜举,遥指向她:“月曜大人,不知您是否欲要试试——在下这柄‘幻剑’之威力呢?”
  “凌波,不得放肆!”就听那紫袍少年此际恰到时机地厉喝了一声,阻止了那个少女的举动。
  襄绎平素轻尘不惊的脸色此刻也不由得略略沉了下去,锐利如电的目光冷冷盯着那个黄衣少女——无人知晓,那一刻,他心中究竟在思量些什么。
  但见那紫袍少年温然一笑,面朝众人道:“凌波,我们远来离国,终归是客,怎能得罪这里的主人家呢?”
  那个黄衣少女似乎极为听从他的话,闻言立即掣转剑锋,将剑尖垂向地面,缓缓退至紫袍少年身旁,垂目答道:“是的,殿下。”
  然而,月曜闻言,脸色却登时一变,犹疑地盯着那个容貌脱俗绝尘、风姿清雅雍贵的紫袍少年,讶然道:“你叫他殿下?”
  “是的。”便见那黄衣少女紫眸闪动,神色间颇有几分自傲之色,面朝众人,朗声介绍道,“这位公子,便是我彝国国主的孪生兄弟——卡洛尔?萨西鲁?沙普斯殿下。”
  她此语方落,在场诸人面色俱皆一变。尤其封无痕,只见他眸光惕然一惊,竟是忍不住便要踏前一步——身旁的禁凌叶面色惨白,不解他为何突然如此冲动,连忙伸手拉住他衣袖。
  她这一举,犹如一记迎头棒喝,令封无痕神志稍稍一清。他向后望去一眼,看见禁凌叶流露出关切而温柔的表情,他神色终于稍复平静。
  然而,在禁凌叶探究的目光之下,白衣剑客黯然垂眸不语,似乎心中有苦难言。
  但见那紫袍少年怀抱着冷汐昀,朝众人颔首微笑致意。旋即腾出一手,探进怀内,自怀中摸出一枚金牌——但见那金牌上纹饰充满异域风情,金光与雪色交相辉映,看去极是耀眼,牌中央一只雄鹰傲然兀立,雄瞰四方,仿佛随时将要展翅翱翔于九天。
  襄绎犹豫了片刻后,终于率先越众而出,一步步来至神坛上,拱手说道:“本公子耳目寡陋,未悉卡洛尔殿下大驾鄙都,有失远迓,切望恕罪。”
  “不敢。”紫袍少年也拱手回敬一礼,随即凝视着怀中绯衣少女,淡然笑问道:“小王怀中这位美丽的魔女,将是小王未来的王妃——不知道公子可否卖小王一个薄面,放恕我等归去,以免伤了我两国间的和气?”
  这位王族少年的语气与神态虽然温和柔雅,绝美的脸上始终挂满谦谦笑容,一派至诚至意,然而言辞中却充满了某种威胁的意味,态度极其强硬。
  襄绎心中顿时一沉:须知彝国这位小王子卡洛尔,与彝国当今执政的国主卡索尔两兄弟虽然生母早逝,两兄弟自幼便流浪在外,至十六岁方返归故国,然而卡索尔天纵聪明,智勇足备,能断善谋,武功、马术、算术、才华、韬略、政见,俱是皇室中第一人。传闻两年前,卡索尔弑父即位后,其余兄弟手足尽被他诛杀殆尽,唯独留下这位同父同母、在异乡共过患难的孪生兄弟。这也便罢了,更有传言说,这对彝国传奇的王室兄弟更通晓一种失传已久的邪术,能控御人心神,令其听凭驱遣。
  襄绎虽久居于离都青昴,然而关于这位彝国著名的小王子之事迹,业已早有所闻。
  就见这位离国新君目中神色转瞬即再度恢复了闲适淡定,拱手微笑道:“那是自然。”
  然而,一旁的月曜使不知缘何,面色竟是微微一白,注视着这位彝国王族少年与那位不辨真容的、被她主人唤作“凌波”的黄衣少女,不知在思忖着什么,眸中神光瞬息千变。
  然而,眼见身旁这位一国君王都已无异议,月曜终究也只得叹息一声,收敛了眼底那阵异色,朝紫袍少年稽首劝言道:“月曜自是不敢干涉殿下之决意。然,此女来历诡秘莫测,着奇异服装,突现于我两军交战之沙场——此乃人众皆知之事。请恕在下直言,殿下怀中这位姑娘身份极是可疑,传言她有惑人之瞳,仗以迷惑男子、吸附其精气……殿下倘执意将此女留至身旁,恐将招至灾劫,届时……”
  她一言未毕,便被一旁的黄衣少女毫不客气地打断。
  那少女声音清越如故,然而语气中却微含讥诮之意:“我们殿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自然深得诸神庇佑。莫说寻常妖魔邪祟难近殿下之身,即便当真有邪魔侵扰,凭殿下盖世神功、与神明之护,自能够驱邪避灾、逢凶化险,不劳阁下费心。”
  这位护卫在卡洛尔王子身旁的黄衣少女不知底细来历,竟是一腔伶牙慧齿,月曜被她一番唇舌相讥,顿时无言以对,有些尴尬地沉默了下去。
  便在这时,就见那紫袍少年再度蔼然一笑,拱手问道:“不知这样,公子与日月神教仙使是否可放恕我等归去了呢?”
  襄绎分明早已应允,此刻只觉在这位彝国小王子面前颜面尽丧。然而面上却依旧不动色,维持着淡然清贵的王者风度,只缓缓点了一下头,朝四下吩咐道:“放他们走!”随即便再不打话,拂衣转身离去。
  月曜使见这位新任的离国君主都已表态,当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将双掌交于胸前,稽首行了一礼,淡淡吐字道:“恕不远送。”
  那紫袍少年仿佛丝毫未曾觉察出她态度的冷淡般,亦交掌于胸前,稽首微笑回礼道:“不必远送。”
  月曜蹙眉摇了摇头,似乎亦不愿再同此人多言,当即一挥袍袖,带领那些白衣乌帽的教众们缓缓退去。
  
  待一干人等尽数散尽后,那些围观的百姓们亦自觉无趣,顷刻间便一哗而散。
  茫茫雪色之中,只留下那彝国王族少年一行二人、那位方被他从火刑架上救下的绯衣女囚、禁凌姐弟二人、帝都少将封无痕,以及那位名传天下的青衣先知。
  在方才这位西域王族少年同襄绎与月曜使对话之时,他怀中那绯衣少女的目光便一瞬也未曾离开过立于禁凌姐弟身后的、那位青衣落落的男子——而后者亦正定定凝视着她。
  他的脸色尚未恢复,清俊如神的面容依旧显透出微微的苍白,似乎为她疗伤所消耗的元气尚未回复——可是,他是如同神一般的传奇人物啊,为何会这么久还未恢复元气?莫非……除此外,他还受过什么严重内伤?
  那日夜里,于青昴城城门下救自己一事,她由于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已再未存留半分记忆,更无法切实地想象出当时的情境。
  然而此际,那男子凝视她的神容专注如许,只是那目光始终澹宁寂昧,仿佛在那无底的深潭下,尘封了言不尽道不明的心事;又或者,那里空旷如也,什么也没有。
  然而,短暂的失神很快便被紫袍少年温柔的语声打断:“美丽的魔女啊,你可听到了,我们可以走了?”待襄绎与月曜俱皆远去之后,那个身着紫貂裘袍的王族少年方缓缓倾下脸,凝视着怀中少女,朝她澹然一笑,神色如初见般温柔如水。
  冷汐昀并没有回应他的话,仿佛骤然感觉到有些冷一般,柔软而单薄的身子不自禁地向他怀中靠去。
  那少年会意地一笑,当即抖下自己的紫貂裘氅为她覆在身上,柔声问道:“美丽的魔女,你似乎还未告诉小王你的名姓?”
  闻听此问,那个菲薄的身子似乎微震了一震,又似乎没有。但见少女若有所思地抬起脸来,凝望了这个姿容绝世的少年片刻,突然缓缓启口,一字一句问道:“请问,阁下究竟是谁?”
  “姑娘觉得呢?”那少年却不回答,淡淡含笑反问道,“难道姑娘方才没有听见小王与那些人的谈话?”
  冷汐昀再度静默地注视了他一刻,目光渐渐有些恍惚,失神地喃喃道:“不知为何,我竟觉得,我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你的……这双眼睛……在很多、很多年前。”
  “哦?那么,或许我们在无数个轮回之前,就已结下了前缘吧……”紫袍少年依然用那种漫不经心而低柔的调侃语气,轻语道,“哈,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们还是恋人呢!”
  然而,冷汐昀神色却微微一变,低声否定了他的话:“不可能。”
  “那……”少年微微侧了一下脸,似是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旋即,便听他用宛如一种梦寐般轻飘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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