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香(木施)-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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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想起那个年轻美丽的步月如,舞姿那般风华,上台向众人敬酒那般气魄,又怎会沦为杀夫凶手?
“这是怎么回事?”阿香问。
“小姐,柔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二公子和步主记已去了陆府,想必也要回来了。”柔荑淡淡说道。
阿香喝着乌鸡汤,正见孙权进了府,步骘随后,二人都神情凝重。
阿香于是跟去,孙权一见阿香,眉目微微一锁,说:“香儿,你来得正好。那个陆真之妻步月如,上回我们赴宴时见过的,你还记得么?”
“香儿当然记得。她是步主记的堂妹嘛!”阿香看看步骘,步骘却一改往日那般喜 欢'炫。书。网'嘻哈打趣她,一脸的严肃和压抑,就不再说什么。
“陆府的人真过分,陆真一死,就要至步月如于死地。小小的步月如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孙权忿忿不平道。
步骘向孙权跪下,说:“步骘恳求公主救救从妹,从妹现已被押入府衙,即将被含冤处斩!”
孙权一拍桌子,高声说道:“这样的弱女子,就算你不说,孤也会去救!”
说毕,孙权即刻与步骘前去府衙,解救步月如。
太阳沉沉地坠入西边,把最后一抹光辉收了回去。凉凉的夜风吹得宫灯明明晃晃的,从棱窗内吹入,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曳,粉墙上的人影也随之摇曳。
桌上的饭菜都热了几遍了,吴夫人眉头紧锁,问身后的柔荑:“仲谋还没有回来吗?”
柔荑轻声答道:“回夫人,二公子尚未回府。”
吴夫人叹了口气,把跪坐在桌边等候吃饭的孙家众人扫视了一遍,目光落在谢兰身上,她厉声说道:“自己的夫君出去了那么久,你都不关心!若不是你平日对仲谋关心不够,他又怎么会这样迟都没有回来?”
谢兰神情淡淡地,没有回答。
阿香笑着说:“母亲,此番救人,必是费了好多周折,二哥才回来迟了。母亲不要担心,看看时辰,二哥也应该要回府了。”
吴夫人还是一脸忿然,她放下筷子,对谢兰说:“仲谋没回来,你就不必吃了!”
正说着,孙权却回来了,他身后,跟着步骘,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发如流云,身姿如燕,一身白色囚服衬得她楚楚可怜,更加添了几丝芳华。
孙权对吴夫人说:“母亲,府衙误判陆真一案,孙权已为步小姐平了冤。眼下步小姐刚蒙冤获释,孩儿就请步小姐到我们府上坐坐,吃个便饭。”
步月如低头含泪,默默一揖:“贱妾叩见国太,吴侯。”
吴夫人见她彬彬有礼,楚楚动人,笑道:“既是步主记的从妹,也是我们一家人,不必客气,来,月如,坐下一道吃个便饭吧。”
于是大家就坐下。
孙权对月如说:“步小姐,今日不知你会来,未准备什么佳肴,还请不要介意。”
月如忙说:“吴侯过谦了。吴侯救命之恩,月如已是愧不能当了,而今又得如此礼遇,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孙权说:“月如不用客气,我和你从兄步骘是一家人。”
步骘也说:“月如,吴侯恩泽四方,今日你就不用过于客气了。”
月如于是举杯说:“既如此,月如就不客气了。月如先敬大家一杯。”
大家干完酒,月如又举杯一一向在座的敬酒。
当轮到她举杯向谢兰敬酒时,说:“月如敬孙夫人一杯,孙夫人真是国色天香,月如那日宴席得见,已在心中默默惊叹。今日又见,真是幸甚!”
谢兰淡淡一笑,举杯说:“过奖。”她过于淡然,反而显得月如过于殷勤了。
月如有点尴尬,忙举杯对阿香说:“月如敬孙小姐一杯。”
阿香说:“客气了。”
月如大杯大杯的酒喝下肚中,可却丝毫不见醉,吴夫人赞道:“月如,见你这般豪爽,应是女中豪杰,又怎会被指为杀害亲夫呢?”
孙权代她答道:“步小姐才华横溢,陆真兄弟兄嫂平日早怀恨在心,因陆真的保护,才得以安然。陆真一去,陆家上下就要致步小姐于不义了。”
吴夫人听了,怜悯地望着月如,说:“月如,哀家一见你就喜 欢'炫。书。网'你,往后,你要时常过来和哀家聊聊天啊!香儿年幼,仲谋又忙,诩儿和匡儿又远到其他郡县做县丞去了,这孙府上的其它人,可不似你这样善解人意啊!”
吴夫人所指的“孙府的其它人”,谁能听得出来是指谢兰。谢兰表情还是淡淡的。孙权则低下了头。
月如说:“多谢国太喜爱。月如一定常来陪陪国太。”
孙权见阿香一声不吭,问:“香儿,你怎么不说话?从荆州回来,就成天苦着个脸,可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阿香摇摇头,说:“香儿没有什么伤心事。香儿以后再也不会伤心了。”
这字字句句透出一种决绝,可是声音却伴着落寞与悲伤,使得这句决绝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在诉苦。
见了阿香头上仍然戴着那凤尾粉玉钗,孙权的眼中一阵失落。
月如说:“孙小姐,大家都很关心你,也包括我步月如。往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也可以找月如聊聊,月如极愿倾听。”
阿香笑道:“多谢步小姐。”
谢兰此时却开口了:“香儿妹妹,改日妾教你绣帕子吧!妾也常心中寂寞,可是绣着帕子,针针线线地把悲伤绣入帕子里面去,心里就没有悲伤了。”
谢兰的声音不高,语速很慢,可是字里行间却如透着沉沉的香末,淡淡的苍凉。
阿香说:“那就麻烦二嫂了。”
阿香睨了眼孙权,孙权的脸色一阵灰暗,无尽的心事隐藏在他的眼睛里。
他与谢兰各自的苦,都是那样的分明,可是却都是那样的不可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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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梧桐落
庭院里的菊花开了,团团鹅黄色的花瓣微微卷曲着,迎风吐艳。地面上积着厚厚的梧桐叶。丫环们都换上了较厚的深衣襦裙,舞着扫帚,轻轻扫着落叶。
孙权和阿香正在院子里一起练剑,柔荑过来报说:“公子,小姐,步小姐来了,正在吴夫人房内呢。吴夫人命公子和小姐过去一趟。”
孙权与阿香踩着满地的落叶,沙沙,沙沙,轻轻步入房内。
吴夫人正拉着步月如的手,另一只手捏着一个枣红色的糕点,见孙权他们来了,忙说:“仲谋,香儿,你们快来,月如亲自做了这糕点给我们送来,真是难为她了。”
月如正端坐于吴夫人身边,高挑秀雅的身材被包在一身桃红襦裙内,襦裙是上好丝绸做的,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她头上的羊脂玉发簪更是衬托出她发髻下如珍珠白脖颈的光泽。
“公子,小姐。月如闲来无事,故做了家乡特产桂花糖蒸栗粉糕,来给恩人们尝尝。还望笑纳。”月如施礼说道。
孙权笑道:“小姐有心了。”
孙权拿起一块尝了下,连说好吃,也拿了块给阿香。这糕点透着甜甜的米香和栗子香,真是好吃。
月如说:“咦?月如也准备了一些给孙夫人,为何不见孙夫人?”
吴夫人尴尬地一笑,摆摆手说道:“月如,你有心了。不瞒你说,谢兰这孩子不怎么合群,想是又躲到哪里绣花去了。你放这里,我等下见着她再给她。”
月如笑道:“孙夫人大家闺秀,是不应该随便出来见客的。”
吴夫人抚着月如的手,说:“月如真是抬举她了,她哪像月如这般人见人爱啊!”
正说着,忽听见院子里传来呵斥声和哭声。阿香唤了丫头来问,丫头回道:“玉儿打碎了吴夫人的碧玉花瓶,柔荑总管正在行使责罚。”
“可是上次剿匪时,香儿收留的丫头玉儿?”吴夫人问。
“正是。”
阿香听了,说:“母亲,香儿且去瞧瞧,容后再禀母亲。”
阿香出去一看,柔荑正拿着一条硬鞭子抽打玉儿娇小的身体。玉儿跪在那里,衣裳上粘了点点血迹。柔荑一改往日温柔形象,反而打得越来越狠。
“叫你打碎了夫人的花瓶,这样宝贵的东西可是你这种人能打碎的吗?”柔荑厉声说道。
“你打吧!你是在报复我!因为我看到了你偷偷拿着府上的东西给城外一个老妇人!你打吧!打死我就不会有人说出你的丑事了!”玉儿泪流满面,可还是高声说道,只是声音在颤抖着。
鞭子更狠地甩下来,玉儿用手一挡,手背上顿时有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住手!柔荑!”阿香喝道。
柔荑连忙收住鞭子,跪下说:“小姐。”
阿香抚摸着玉儿的伤痕,对身边的丫头说:“快扶玉儿进屋去,叫大夫来好好医治下。”
柔荑说:“小姐,玉儿这丫头打碎了夫人的花瓶,理应受罚啊!”
玉儿在一旁大叫:“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推了我一下,我也不会失手打碎那花瓶!”
“小姐,休听玉儿信口雌黄,我柔荑怎会做这种事?”柔荑忙说。
阿香说:“柔荑,玉儿刚来不久,不懂规矩,花点时间教教就好了,你怎么生那么大的气来?”
柔荑说:“小姐,你问问大家就知道了,玉儿这丫头很难调教,自成一法。连柔荑也拿她没办法。平日里对奴婢多有侮辱奴婢也忍了,今日还把夫人的花瓶打碎,真是无法无天了。”
阿香叹口气说:“柔荑,这事交给我吧,你就不要管了。”
丫头们就把玉儿扶走了。
柔荑说:“小姐,奴婢斗胆问一句,你可是不相信奴婢?为何小姐对玉儿如此偏袒?”
阿香说:“不是偏袒,只是玉儿这丫头挺可怜的,从小就是孤儿,我见她会使刀弄枪,想让她帮我调教出一支‘美少女战士’来。”
“小姐,奴婢不知何为‘美少女战士’?”
“这个嘛,柔荑过些日子就知道了。”阿香神秘地说。
回到吴夫人那里,吴夫人紧紧拉着月如的手,谈得正开心。
阿香上前禀告了玉儿被打一事,吴夫人说:“香儿,柔荑这人做事哀家放心,往后这类事你就不用管了。哀家既然任她做主管,自然也要给她点权力。”
孙权也说:“香儿,柔荑做事,孤也绝对放心。”
正说着,又有人来报:“小姐,周护军送来一盒药饼,说是给小姐的。”
“周瑜送东西给香儿?”吴夫人吃惊地说。
阿香的心被撞了一下。
阿香接了这个细檀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张中药制成的药饼,放在鼻间一闻,略懂中药的阿香闻出来这是用红花、桃仁、益母草、枸杞等物混合泡制的,对于体寒、手脚容易冰凉的女孩子是能起到很大的治疗作用的。
药饼做工精细,数了下,一共三十张,正好两个月的疗程。看来周瑜也很懂中医。
孙权问:“公瑾为何无故送这药饼给香儿啊?”
阿香说:“香儿一直犯有寒疾,周护军也许是想给香儿治疗吧。”
吴夫人笑道:“这周瑜,之前把你许给他,他一口拒绝掉,这回又这样关心你,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阿香说:“母亲不用多想。周护军关心香儿,只是因为和大哥的兄弟之情,别无其它。”
说完她把药饼放回盒内,说:“母亲,香儿有点不舒服,且先下去了,各位好好聊。”
吴夫人说:“香儿,你一直有寒疾,只是见你自己颇懂医学,所以就没有在意。是哀家疏忽了。香儿,你且去休息去吧。”
见香儿要走,孙权忙说:“母亲,孩儿去帮香儿煮药去。”
吴夫人拉住孙权:“仲谋,月如难得来一次,你怎么能不陪陪人家呢?香儿的药可以叫丫头们煮去,何劳你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