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媛望族-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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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派男人闯进来毁她名节,此事虽有效,但必定后患无穷,漏洞百出,不到迫不得已,吴氏万不会如此草率。不,不会是吴氏的人。
锦瑟转眸间已否定了之前的想法,一来这不似吴氏的惯有手法,更不似一个内宅夫人会用的手段。再来身后男子有极强大的气势,这样的男人即便锦瑟瞧不见他的模样,却自觉非吴氏所能驱使。
这般想着,锦瑟已稍稍安定了下来,这才有功夫去琢磨将才男人的话。
莫慌,是我?
这人倒是一副友人的口吻,天知道这世上有如此拿了刀逼在人家的脖颈上却还叫人莫慌的友人吗?
只男人的声音倒真有几分耳熟,可锦瑟任是想破了头,也没能找寻到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她曾认识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吗?锦瑟微牵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来。
不管认不认得,锦瑟想,这人之所以如是用匕首顶着她,多半是怕突然闯进来,她们会因惊慌而尖叫出声,若他真欲伤她性命,早便动手了,何苦等这许久……
这般她僵硬的身子便慢慢柔软了下来,轻声笑道:“公子可否先放开奴婢,奴婢们都不出声便是。”
锦瑟的声音清润而淡静,如一缕轻风拂过,竟是充斥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令得屋中紧张的气氛稍缓。她言罢却是含笑瞧了眼柳嬷嬷,复又眸光微闪地瞥了眼冬雪。
柳嬷嬷见锦瑟望来,又闻锦瑟自称奴婢,便知晓了她的意思。
且不论这闯进来的男子意欲如何,只男子在这里,若然惊动了他人便必对锦瑟名声不利。这次出来除了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那些个婆子、护院可皆是姚府的人,若这突然闯进来的男子被人瞧见,事情再传到吴氏耳中,那可真是要出大事。就冲这一点,不管男子是谁,都得先稳住了他再说。
如今锦瑟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家常棉衣,头发将才也散开了,只松松挽了个双十髻,插着新做的那柄木梳,打扮倒浑然似个丫鬟。反观冬雪,身上穿着的是早先锦瑟赏赐的没上过身的衣裳,头上更是插着锦瑟的玉梳,倒更像是小姐。
柳嬷嬷忙冲冬雪使了个眼色,冬雪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白芷使劲捏她一下,冬雪才猛然觉醒,忙颤声道:“对……我们……定不出声,还请这位公子快快放开……冬雪吧。”
身后男子似瞥了冬雪一眼,锦瑟便觉脖颈上的刀刃移开了。与此同时,锦瑟才算陡然松了一口气。
倒非脖上那寒刃令她紧张,而因她到此刻才确定这男子必不是吴氏派来毁她名节的。将才她自称奴婢,便用意试探男子的反应。若他果真是吴氏派来的,那必是知晓自己容貌的,万不会将冬雪认成主子。再来也是考虑到名节,万一此事闹大,只说被男子挟持的是冬雪,总归是要好些。
男子将刀刃移开,又松了环在锦瑟脖颈上的手臂,锦瑟才扭身,抬眸,男子的面容撞入眼中,饶是锦瑟心性沉稳,也惊得微微瞪了瞪眼睛。
却见面前人似早在等着她回头瞧他一般,在她凝眸时竟瞬间散了一身的杀机如阳光刺破厚重云层,瞬息露出一张坏坏的笑脸来。
他两道剑眉也因笑意微微向上扬起,飞入鬓角,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像晴空朝露般清澈的眸子,此刻正流光璀璨地瞧着她,见她瞪大了眼睛,当即便泛起涟漪来,英挺的鼻梁下,厚薄适中的红唇轻轻一勾,竟是挑起一抹痞极的笑意来,却道:“一貌倾城,般般入画,原来你长这般模样啊,不枉爷心心念念这些天。”
他这话本带着两分赞叹,八分挑逗,配上嘴边那痞痞的笑意,浑然是个登堂入室的采花贼,登时便叫柳嬷嬷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几个丫鬟也飒白了面颊,吓的咬住了唇。
锦瑟却是一阵哭笑不得,只因这眼前人不是旁人,竟是那日她在姚府后门遇到的那猖狂的北燕武英王完颜宗泽。
莫慌,是我?再次想起将才完颜宗泽的话,锦瑟真不知该不该对这位北燕王爷的恶趣味抚掌喝彩了。难道这位爷觉着他们两人很熟吗?
眨了眨眼,锦瑟才重新观察起完颜宗泽来,却见今日他于那天的打扮浑然不同。他穿着汉服,一身玄色祥云蝙蝠纹劲装,腰间系着同色金丝蛛纹带,只缀着一枚白玉麒麟佩,黑发束起以金冠固定,本该是儒雅俊逸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却愣是显出八分随意不羁来,只此刻却略显狼狈。
一头乌发微散,从金冠中落下两屡碎发来,因沾了水,发愈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沿着深刻的眉骨蜿蜒至眼帘处,映着那碧波荡漾的蓝眸,极具挑逗的笑容,微微敞开的衣襟,英挺矫健的体型,还有右胸上那道皮肉外翻正淌血的伤口,瞬时便突兀地彰显出一股男性邪魅的性感来。
眼前人分明是正遭逢追杀,若无意外当是避难到这船上的,可此刻他竟还有功夫于她玩笑?什么一貌倾城,依完颜宗泽的身份,只怕倾城美人也是见过的,又怎会瞧上她这个半大孩子?他这分明是在报复当日被自己糊弄的仇呢,眼见冬雪几个被吓得面色愈白,锦瑟差点没翻个白眼。
似响应锦瑟心中所想,外头适时响起了一片喧哗声,依稀竟有兵戈之声。柳嬷嬷等人面上微喜,锦瑟却苦笑,且不论这人被发现在她房中会不会影响她的闺誉,只此人在她这里出了意外,她便得承受北燕皇帝的雷霆之怒,早晚逃不过个死字。
锦瑟思虑的同时,不忘紧紧盯着完颜宗泽,想从他的神情中揣度出此刻到底是什么状况来,只无奈完颜宗泽面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竟是半点不惊。事实上他此刻也在瞧她,极认真的,仿似在细数她的双眸上究竟长了几根睫毛,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半响完颜宗泽蓝眸才兀自一扬,星目闪过浓重的兴味,竟是理直气壮地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早先美人拿了爷的银子,现下爷少不得要借宝地避避灾了。”
锦瑟见他这般,怒极反笑,挑眉道:“十两银子,我现下便还给您,劳您移步它地,可好?再说,您看这屋中可有藏人之地?这一会子出了披露,我们姑娘的名声是小,您身子尊贵,有个差池可如何是好?”
柳嬷嬷等人见锦瑟竟和来人就这么闲谈了起来,又听二人的对话倒似早便认识,登时便都愣住了。锦瑟却觉着荒唐透顶,只眼前这位武英王却似乐在其中,他见锦瑟不慌不忙,一双蓝眸反倒更见璀璨了。
今日也确实是他不防招了人家的道,这才被逼的如斯狼狈,还挂了彩,跟随的人死了七七八八,他退到这渡口来也是意欲将事情闹大。倒不想隔极远便一眼瞧见了锦瑟的身影,凭他的眼力和记忆力,却是仅靠一个背影便认出了锦瑟。想着那日在姚府后门那个糊弄了自己的丫头,不知怎地他便相信这丫头定能带给他惊喜,他也极是期待瞧见他时她会有何种反应。
故而便有了将才的一幕,如今见锦瑟临危不乱,还和自己开着玩笑,他越发觉着有趣,竟是微微倾身直将一张俊面贴在锦瑟面前一寸处,眯着眼如一只狡猾的猎豹盯着猎物般,危险却又温柔地道:“早先美人拿了爷的银子,这会子还想爷随你的意却是不能了。爷如今身处险境,反正也是一死,为何不寻个中意的地儿?你们汉人有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爷今儿也尝尝是何等快意的滋味。”
他说话时喷吐而出的轻柔气息带着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锦瑟微微偏开头,眉宇间毫不掩饰厌弃之色。闻言虽气结,可也听明白了完颜宗泽这是打定了主意不放过她!
此刻完颜宗泽胸膛上的伤口还往外冒着血,虽是他已草草处理过流的不甚厉害,但也在一点点浸湿他的外裳,可那血却是一点都没滴到地上,将才完颜宗泽勒着她,也分明刻意避开了伤口,锦瑟不必瞧也知道背上定没沾染上血迹。这人到了如此境地,还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分明是打定主意要躲藏在她这里。
再瞧他这副半点不惊的玩笑模样,只怕凭他的能耐便是被外头人发现了也能拼力全身而退。可他就是不愿轻易放过她,就是非得赖在这里将她拖下水!就因为那十两银子吗?眼前人还能再小气记仇点吗?
不管如何,锦瑟是万不能叫人发现完颜宗泽在这屋里的。前世她受尽了罪,皆是因名声被毁之故,如今有万氏和吴氏睁大了眼盯着她,生恐抓不到她的错处,若完颜宗泽真被发现,只怕多难听的话她们也编排的出来。眼前人不走,她便只能帮他。
耳听外头动静越来越大,锦瑟叹了一声,不再瞧完颜宗泽,扭头冲冬雪福了福身,道:“姑娘,只怕咱们得帮他遮掩一二,若不然于姑娘也是不好。”
冬雪自一切都听锦瑟的,柳嬷嬷等人也知事情严重,皆屏息听从锦瑟安排。唯完颜宗泽见此,目光又在锦瑟和冬雪身上扫了扫,轻轻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蒹葭去箱笼里寻了小姐那件八团喜相逢织锦镶银鼠皮的大氅和先夫人那套秋香色素绒绣花的常服出来,白芷过来给他打散了头发梳个朝云髻……”锦瑟说着已顾不得其它,一把扯了完颜宗泽将人拽到梳妆镜前按坐了下来。完颜宗泽倒也配合,倒叫锦瑟微微松了一口气。
锦瑟又连着交代了柳嬷嬷等人几句,几人匆忙地按吩咐各行其是,外头的响动却是越来越大。桌椅倒地之上,兵戈碰撞之声,女子们的惊呼之声,纷纷乱乱。
锦瑟刚将帷帽扣在完颜宗泽头上,屋外已响起了一个男声,“四小姐,官府上船追捕池鹤山的贼匪头子,只怕要劳动四小姐开了门移步甲板,令兵爷们搜找一番。”
白芷几人登时便浑身一震,皆瞧向锦瑟,锦瑟冲她们安抚一笑,白芷这才扬声道:“知道了,这便出去。”
外头姚府这次跟随锦瑟出来的护院头头汪大柱闻声面色忐忑地瞧向身边一众官兵,道:“劳烦兵爷们稍侯片刻……”说着却是摸出一锭银子来往那官差的手中塞。
那领头的官差却瞧都没瞧一眼,一脚便踹上了紧闭的房门,厉声道:“搜!”
房门猛然被踢开,却见门前不足三步处四个小丫鬟并一个嬷嬷正簇拥着一个披了大氅,带着帷帽,只露出一头云鬓朱钗的小姐往这边来,似不妨房门会突然被撞开,那小姐吓的肩头一抖便往身后丫鬟的怀中避了避身子,而四个小丫鬟也是尖叫一团。那嬷嬷便怒目瞪了过来,沉声呵道:“知不知道我们姑娘是谁?!我家老爷乃江州同知姚大人,姑娘乃前宰辅姚阁老的嫡亲孙女,你们是哪里的官兵,竟敢如此!就不怕吃板子吗?!”
那打头的官兵却兀自未闻一般,一双厉目瞧都未瞧柳嬷嬷一眼,四下在屋中搜寻了一遍,眼见屋里一目了然,只床边堆着个大箱笼勉强能够藏人,又见床幔半掩着,便冲身边兵勇打了个眼色,当即便有两个穿官差服的小兵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直直往床边儿去了。
一阵乒乓作响,那两个小兵将箱笼里的衣裳、首饰等物翻了个底朝天,又搜找了床上床下并房中各个角落,却一无所获。打头官兵这才锐目盯向柳嬷嬷几人。
柳嬷嬷已是气的面色铁青,见他望来,便厉声道:“不管你们是谁的手下,今日你们惊扰了姑娘,如此不给我姚府脸面,便等着丢差事,吃官司吧!”
柳嬷嬷声音刚落,那兵头便冷笑一声,锐眸微眯,沉声道:“将帷帽脱掉!”
柳嬷嬷闻言气的浑身发抖,忙上前一步挡住身后姑娘,盯着站在一旁的汪大柱,道:“汪大柱,你这护院是吃白饭的吗?任由这些个浑人欺上来,四小姐是何等身份,岂容什么人想瞧便瞧!汪大柱,你可想好了,四小姐虽没了父兄撑腰,但却是正正经经的姚府主子姑娘,若是出个什么差池,仔细回去老太太和夫人扒了你全家的皮!”
汪大柱本便觉着今日的官兵有些奇怪,平日在这江州地界,官差遇到姚家人巴结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油盐不进,凶神恶煞的。他直觉这些兵爷惹不起,怕招惹了杀身之祸,又想着锦瑟在府中虽是面上得宠,可毕竟没了亲人,真若出了事老太太和夫人也未必会为其撑腰,便往后退不愿为锦瑟拼命,和这些官兵正面冲突。
如今被柳嬷嬷一喝,他不觉心头一凛,只觉柳嬷嬷说的是,姚锦瑟是堂堂正正的姚府姑娘,就冲着这点他便不能不护着。姚锦瑟出了事,他一家便得跟着陪葬。
想明白这一层,又见自家姑娘吓得躲在柳嬷嬷身后,摇摇欲坠,汪大柱便忙沉喝一声,“兵爷何意?!欺我姚府无人吗!兄弟们,护好四小姐,今儿任谁也甭想靠近四小姐一步!”
他喝罢,带出来的那五个护院才冲了过来,官兵头目却是不屑地抿唇,其他兵勇也瞬时拔出了明晃晃的刀剑来,登时场面便剑拔弩张了起来。
却与此时,只听船屋东面的窗户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