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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县令大人太无赖-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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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苓面色一变,直接将那人给拽了出来。眉目被戾气浸染,透出几许凶狠恶煞来:“再给姐姐说一遍。”混蛋,居然还敢说白芥是嫌疑犯,找死吗?
  那县官吓得一哆嗦,却还抖着嗓子道:“你……本县可是与陆大人平级,你……你居然敢这么对待本县……本县……”他这话还没说话,就觉得领子一紧,差点勒得他喘不来气。
  “姐姐管你是平级还是高级,要是再让姐姐听见你敢说白芥一句不是,看不揍你。”她狠狠说着,手下一松,将他推到在地。
  黄县令双眉拧的紧紧,冲陆和道:“和师爷,这就是贵县的捕头?将不将人放在眼里了?本县看是得好好教训教训了。”说话间,府衙内的捕快已经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刚才遭竹苓谩骂的县令见状立即趾高气扬道:“苏白芥本来就有杀害成大人的嫌疑。”
  “你……”竹苓怒急欲上前,却被温卿良拉住。他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大人,刚才那黑影,是个女人。”
  黄县令道:“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能完全保证杀害成大人者就是刚才那人。”
  竹苓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老是揪着白芥不放做什么?你和他有仇啊。”
  黄县令道:“本县只是就事论事,苏捕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捣乱,不惩治可不行了。”他食指一挥,余下捕快慢慢接近他们。
  温卿良精致的眉目冷不丁一皱,不自觉将竹苓护于身后。一直沉默的和师爷忽然开口道:“黄县令,就算是苏捕头没有规矩,那也是陆大人的手下。您与陆大人同属平级,治理他的人,怕是不妥吧。”换而言之,就是要收拾,那也得陆大人亲自收拾。
  黄县令冷哼:“现在陆大人昏迷,本县替他教训个人也不行吗?”
  和师爷微笑,是与陆卿言相似的温和:“陆大人现在无法处置苏捕头,那便是由学生代他处置。毕竟,苏捕头是我济世县的人……”他淡笑着看了面色铁青的黄县令一眼,缓缓道:“就不劳黄大人费心了。”
  温卿良饶有兴致的看着不吭不卑的陆和,忽而轻笑道:“小和子,你还真是越来越有小十六的风范了……”
  黄县令听到温卿良那称呼,眼神闪烁了一下,移目细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让周围的捕快全退了下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刚才那人的称呼……似乎是……
  他默默退进人群中,目送着他们一行离开,连竹苓走时的那句挑衅也没注意。
  竹苓得意的晃了晃头,对于黄县令的沉默感觉心情大好。哼,知道怕了吧,早说过别惹姐姐的。
  他们四人一直同路到了西厢门口,竹苓说是去找下苏白芥来看看陆卿言到底如何便飞快跑开了,温卿良则是打了个呵欠表示自己倦了先回房休息。于是陆和便一人将陆卿言送回房间,守在一旁等竹苓回来。
  ***
  翌日,天才刚亮,府中便开始吵吵闹闹了起来。温卿良找了个路过的婢女一问,才知原来今日是吊唁之日。
  摆满了香烛、供品、长明灯的桌上悬挂着白桌衣,厅中白幔不停随风飞舞在乌黑的棺椁上空。成夫人一身麻布斩衰,跪于灵案边陪祭。不时有百姓和着屋外悲凉的乐声前来吊唁,她也是不言不语,只是垂头静静烧着纸火。
  成知府夫妻的亲友早已离世,唯有一个有着血缘的孩子还留在皇城不知此事。所以偌大的灵堂内,就只成夫人一人跪在灵案前,凄凉无比。
  奔丧的客人中,忽然走出一修长身姿的中年书生。容貌有些偏女气,眼角眉梢间有着淡淡的细纹,身形笔挺的很。他缓缓步至成夫人面前,轻言细语道:“夫人节哀……”
  成夫人垂头,隐隐的低泣声细细碎碎的传了开来。
  那书生缓缓自成夫人面前蹲下,一边同她烧着纸火,一边道:“夫人可想再见到成大人?”
  成夫人的哭声一顿,慢慢抬起头来。粗大的麻布白帽中透出的青丝顺滑,紧紧贴着泪湿的小脸,一双楚楚动人的眸子含泪,就这么蹙着眉看他,柔弱盈盈,引人无限爱怜。
  书生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戾恨,但下一秒已然平复。他温温笑着,再次重复道:“夫人可想再次见到成大人?”
  成夫人眼神忽然变得炙热起来,她连连点头,还含在眼眶的透明泪滴也随着她的动作四处飞洒。“先生有唔……”
  她语气急切,才刚说出三个字,却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忍不住低头看去,一柄闪着幽蓝光芒的短剑已深入体内,只余一只握着剑柄的手出现在眼前。
  书生阴测测的声音响在成夫人耳际,幽深而夹着深刻的恨意:“那你就去陪他吧。”
  猛地拔出短剑,成夫人软软倒在地上。打翻了还燃烧着纸火的铜盆,火焰舔上成夫人的斩衰,飞快的烧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惊到了其余来吊唁的人,众人惊叫着,扑火救火声连成一片,场面闹哄不断。
  竹苓本是在陆卿言房里守着他的,听见外头越来越大的闹哄声,好奇的走了出去,便听见厅内成夫人出事的消息。
  一路跑到前厅,火已被扑灭,只是成夫人却已经离世。她烧的半黑的遗骸就搁置在成大人的灵柩旁,边上跪了一地的婢女家丁。
  那中年书生被捕快压在地上,却仍是放肆的大笑着。衣衫灰败发髻凌乱,完全不复之前的文雅摸样。
  “这是怎么回事?”竹苓扯了沉默站在边上温卿良一把,皱着眉头问道。
  早上成夫人明明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就死了?
  温卿良没有回答她,只是慢慢走到那书生面前,低头俯视着他。
  书生笑着笑着,眼前忽然多出一双雪白的云纹靴,下意识的顺着看上去,便见温卿良精美如画的脸,此刻,正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他。
  书生呼吸一窒:“九……九……”
  温卿良缓缓蹲下,指尖抹去了书生面上的灰尘。他微勾着唇角,似笑非笑道:“顾漪。”
  书生颤了颤,抖着长长的睫毛没说话。
  竹苓有些奇(提供下载…)怪的看了看他俩,心里困惑不已。
  这两人,认识?
  当黄县令率着大批县令赶到现场时,只余下成夫人那具尸骸和府内的仆役了。他冷脸问道:“凶手呢?”
  “被……被温公子带走了……”
  屋内兰麝清香袅袅,温卿良漫不经心的拢了拢广袖,淡淡道:“五年前,顾漪顾先锋夜探敌营死于敌将之手。当时镇国将军是这么传话回来的吧。”
  “可是……顾漪你告诉我,现在在我面前的,是谁?”
  顾漪依旧是那副书生装扮,静静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听见温卿良这话,冷不丁一颤。
  竹苓在门外,挠心闹肺的想知道他们在里头聊什么。只可惜……人家不让她听……
  其实按照她以往的个性,人家越是不同意她就越是要听的。只是这次她却是难得的听话。只因为……里面的那个人可是杀了成知府夫妻的凶手啊!要是一个没顺他意,杀了她可怎么办?
  所以,由此可知,苏五小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茬。
  顾漪静默不语,温卿良也不急,指尖捻起盘内搁置的粉桃在手中把玩。一时间,只余轻轻的呼吸声在房内回响。
  良久,顾漪才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当年我确实没死。而真正要我死的,不是当时的敌国将领,而是那成之涯!”



  相伴长大也是哀

  据本草纲目》记载,卮,酒器也。栀子象之,故名。俗作栀。栀子,叶如兔耳,浓而深绿,春荣秋瘁。入夏开花,大如酒杯,白瓣黄实,薄皮细子有须,霜后收之。蜀中有红栀子,花烂红色,其实染物则赭红色。味苦、寒、无毒。
  ————济世医报》
  温卿良是知晓顾漪与成之涯那段往事的。少年相识,相携长大,很是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顾家一门忠烈,出来的全是赫赫有名的武将。顾漪的哥哥顾涟,更是个难得的武学奇才。当他长至成年,已是能在战场上施然布阵兵法信手拈来的偏将了。许是骨子里的血统,顾漪并不似同龄的闺阁小姐常有闲暇去绣花抚琴。她日日顶着烈日与成之涯在练武场比试,每每练到连枪也拿不起来,才肯停下。也正因为此,及笄后的她一杆梨花枪使得那叫一个精妙,连身为男人的成之涯都没她那份风骨。
  只是……当年淮北一战,她不是遭了埋伏,一去无回了么……
  温卿良心下颇惊,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静静听她的下文。
  顾漪一锤桌子,恨声道:“想我与他几十年的情谊,就算对我并无感情,他也不至于这么心狠想致我于死地吧!”
  顾漪体态轻盈,除了会使那一杆漂亮的梨花枪外,轻功也是极为好的。落地无痕,说的便是她。次次开战前端,她都会独身一人,背着那杆梨花枪深入敌营刺探军情,再悄无声息不被任何人发觉的离开。
  也正是因了她这身功夫,加上顾涟的调兵遣将,次次大战次次大胜。顾涟官至正五品,封了定北大将军,顾漪也被帝上戏称巾帼不让须眉,破例允她换为男儿装随军出征。
  婚后的顾漪也没安分呆在家,随着成之涯走南闯北,四处征战。
  可淮北一战却是个局。当时统军者是个老将领,只不过中途被人下毒卧病在床无法带兵。那是成之涯第一次以领军的身份征战,顾漪深夜潜入敌营被抓,下落全无,成之涯领兵将敌军杀的片甲不留,最终大获全胜班师回朝,那便是结局了……
  温卿良拨弄着茶盖,指尖细细摸过盖上微凸的浮雕,问道:“这么多年,你一直被关在敌国?成之涯说你已经死了。”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就着这么多年她都没声没息的,一定是被困住了。
  顾漪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强烈的恨意布满她已经不再年轻的脸,她怒道:“当然要这么说了,身为成夫人的我要是不死,他怎么娶现任妻子?”
  可笑当年被擒的她还一心念着担忧着他会来救她,甚至还会为了她而中了敌人的圈套。
  不,不应该笑当年的她,就是到他临死前的那一刻,她不仍旧还是那么庆幸着的吗?若是他没有说出所有的内幕,她……还会那么一直庆幸下去……
  温卿良倒是没心情听顾漪说成之涯的风流往事。只不过大家都有这种经历。当一个人的情感已经激动愤慨到一定境界时,外界的所有她都会彻底忽略的。因为此刻她的情绪已经到了那个临界点,若再不发泄,一定会奔溃的。现在的顾漪明显进入到这种状态了,她眼睛满是血丝,眼珠还往外突着,配合着她此时扭曲的脸,看起来是说不出的可怕。
  也是顾漪她憋得太久了。这么多年在敌国地牢的折磨煎熬,好不容易逃脱出来,连自己的亲人都来不及见上一面,便千里迢迢的寻他而来。
  可他回报她的却是什么呢?
  谎言、背叛、甚至是想要杀死她的心……
  而这一切,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这让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恨!
  “那女人是他在赈灾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我们都要拜堂了,他却将那女人带到喜堂,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说要退婚。”
  “哈,退婚?他早怎么不说?偏偏要等到拜堂那刻。”
  “不过是知道成家人不会同意,所以想闹大了逼他们松口。”
  “可是他也不想想,帝上的金口玉言,谁敢违抗?”
  “我知道他心里没我,可是那又如何呢?他以为我一个女人,被他这么当着面的羞辱后,还想与他成亲吗?顾家的子孙,说爱便爱,不爱也放手的痛快。我顾漪虽说是强势刚硬,流血流汗都不流泪,但一颗真心也容不得他那般践踏。”
  当时她是与他拜了堂,可当晚便分了房睡。第二日更是背着枪回了哥哥的军营,随着他离开了。她明白经此一事会让原本站在她这边的成家人产生偏见,毕竟没有哪个大家族会愿意自己的儿媳妇还在外头抛头露面,并且还只身处于全是男人的军营。可那又如何?她吃住在军营,根本就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就算是皇城内风言大盛她也不在乎。她这一生,只要无愧于她自己,那便是了。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可哪想到……她前脚刚离开,他便追了上来……
  顾漪自嘲一笑,抬手捂住眼睛,半响才有哽咽的声音传出:“我当初怎么就相信他了呢?突然就关怀备至,柔情蜜意……我怎么就……怎么就沦陷了呢……”
  她那双手,已满是沧桑再不复当年摸样了。
  虽然她自小习武,指掌布满细茧,但总归还是光滑细致的。就是算不上肤如凝脂,也总比那些平民家的孩子要好些。
  可是现在呢……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疤、火痂,哪还有一点干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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