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碎-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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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床畔,看着我,端碗,慢慢地喂药。
“除了孝明皇后,朕是第一次给其他女人喂药。”
我低低地回道:“哦。”
他俯身过来,深深地注视着我:“你可知朕为什么专宠花蕊夫人?”
我心中惴惴不安,觉得眼前的赵匡胤与以往略有不同。
“我不知……”
赵匡胤怔怔地道:“纵使朕拥有天下,却得不到你和她的心……”
四目交投——
只听我用最轻微的声音,缓缓地说道:“送我回府吧。”
“你……”他面上惊愕,转身拂袖而去。
最后,赵匡胤以贵妃礼仪安葬花蕊夫人,废朝五日。
而我内心悲伤,缓缓步入琴室。
花蕊夫人常常弹奏的金雕古筝,如今蒙上一层蒙蒙的灰尘。
花蕊夫人啊,你的盛装华服,其实藏着一颗最寂寞的心,你的身姿犹如蝴蝶般,永远地飞离凡尘,却将伤痛留给我们,让我们苦苦追忆你的音容笑貌——
为什么——
曾经,点点滴滴的相处过程,转眼间如此刻骨铭心。
我走到软塌,轻轻坐下,心中弥漫着一缕悲伤。
花蕊姐姐——
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就这么离开我,连一句都不给我说——
不——
蓦然间,我想起了宋皇后,嘴角露出一缕淡淡的笑意。
这次,我穿起最素淡的衣饰,特意出门看望宋皇后。
宋皇后站在空旷的殿里,凝视我,幽幽地叹道:“贵妃已去,你又何尝想过自己的归宿?”
我心中一凛,直奔话题,“皇后娘娘,据知你想立赵德芳为太子,是不是?”
她的眼中闪了一抹精芒,很快镇定下来,淡笑回道:“自古后宫嫔妃不得干政,再说,本宫身为一国之后,怎敢鼓动皇上立德芳为太子?”
宋皇后不愧是赵光义亲自帮赵匡胤挑选的人选。
她果然是母仪天下。
我脸上平静,说道:“为了大宋的未来,和你的安危,你更应做好一切准备。”
宋皇后脸上疑惑,“敢问郑国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知道,赵光义如今羽翼已丰,再说,皇上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万一,皇上驾崩,你和德芳的结局就如柴荣后人一样,有可能被监控,或者被新皇赶尽杀绝,所以,为了大宋的未来,你们倒不如与我合作,放手一搏,立德芳为新皇,及时阻止赵光义的阴谋,同时保住你们的荣华富贵……”
“不可能!他绝不会如此……”
宋皇后的眼中惶恐,难以置信地摇头。
明知宋皇后对赵光义仍有一丝情意,但是,我还是残忍地切断她的一点幻想,“臣妾不妨再说一遍,赵光义日后篡位,将来他要立皇后,而绝不立先皇的皇后。”
宋皇后听到我的话,脸如死灰。
忽然,有人惊叫。
我们抬首看向门口,那位红衣小女孩正在笑嘻嘻地跟内侍捉迷藏。
宋皇后松了一口气,浅笑地向她打招呼,“芳妹,你过来拜见郑国夫人。”
芳儿大约七八岁,她朝我轻拜,露出天真的笑容,很快转身跑掉。
我怔怔地看着芳儿的背影,叹道:“为了德芳和你妹妹的性命安危……”
好久,她痛苦地答应。
“本宫答应你。”
“但是,我有唯一的条件。”
“说,只要本宫力所能及就行。”
我默默地注视着宋皇后,“德芳一旦继位的话,那么,我想请你下诏,对外面假称我们自入汴京,抑郁而死,而暗中放我们离开汴京。不知,皇后以为如何?”
宋皇后脸色一变,“你们是要去江南么?”
“不是,但是你也不许派人抓我们。”
她沉默了一会,最后答应,“同意,成交!”
我喃喃地道:“只要你我殊途同归就行。”
宋皇后定定地看着我,淡笑,“难怪,赵光义如此喜爱你。”
够了——
我不喜欢别人跟我提到赵光义三个字。
我凝视她,“如果出什么事,你不可用王公公——如果,赵光义比你快了一步,你只要说出十字即可,就能保全你们的性命。”
宋皇后的双目圆睁,“什么?”
于是,我把历史上著名的一句话,缓缓背出:“吾母子之命,皆托于官家。”
记得花蕊夫人曾说她性格柔顺,知书达礼,不善于周旋,又没有臣子的支持,绝非赵光义一人的对手。或许,宋皇后会被关在冷宫里,但是,也好过于她被赵光义赐死,甚至被灭族——
此刻,宋皇后缓缓地问道:“郑国夫人,你呢?怎么办?”
其实,小周后的命运,可想而知。
我却轻松一笑,转身离去,答道:“皇后,你不用担心。”
傍晚夕阳如血,赵匡胤派人送我回府与李煜团聚。
李煜立在门口,伤感笑道:“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的眼中立即弥漫着一缕温暖的酸意,笑道:“是,我已经回来了。”
深夜,点灯芯——
李煜紧紧抱着我,目光沉痛,缓缓地说道:“家敏——”
我轻声说道:“煜——”
话一出口,我已经泪流满面。
李煜轻拭去我面上的泪珠,抚慰,老天是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才决定提前带回他。我紧紧抱住他,终于崩溃了。只有李煜知道我的丧子之痛,我才能在他怀中肆意哭泣。
好久,等我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李煜终于轻叹一声:“唉,晋王连花蕊夫人都敢杀了,何况是我们,不知道自己的死亡什么时候来临呢?”
我凝眸看着他,低声说道,其实,我是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的穿越者,你相信吗?
“你在说什么?”他眼中一愣。
其实,我知道每一个人的结局,比如皇上今年冬天驾崩,死因不明,而你三年后被赵光义下毒致死,全身蜷缩,而我被他收入后宫,不到一年,就随你一起殉情而死,而你的词作却在历史上获得大家的好评,千年后依然有很多人都喜欢你,甚至写下悼文来纪念你——
李煜脸上诧异,出神地望着我。
“十二年了,难怪,你对于我的情意,时而浓情蜜意,时而悲伤万分。”
我这才惊觉,十二年吗?真的是十二年吗?
这一生,我不知不觉地陪伴他一路……
李煜看向我,轻声说道:“其实,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千年之后的人。能与你厮守,是我此生的幸福。而所有的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
我强忍心痛,露出笑颜,沉沉地回道:“我也是。”
恍惚间,他的笑容犹如春光般美妙——
作者有话要说:这版花蕊夫人很有气质,胜于刘涛版,服饰也漂亮:关于花蕊夫人的野史有不同版本,第一种最常见的说法,是赵光义射死花蕊夫人;第二种则是他射死南唐宫人,但也有明朝人否定这种说法,就因此有了花蕊夫人与赵家兄弟的爱恨纠缠。
唉——TAT——蘑菇最舍不得的就是花蕊夫人,下次写番外来悼念她——呜呜呜————
金剑沉埋
太阳冉冉升起,发出一缕热闹的声音。
我穿起一身荆钗布裙,亲自下厨执炊,做豆腐脑。
毕珠说国后娘娘不应下厨干活,理应由她去做,而我看着她,说道,其实,我真的想亲手做豆腐脑给夫君吃,你也很累,下去休息吧。
听到我的话,毕珠的脸上不禁浮现着一缕痛苦的神色。
好久,我从厨房里端来刚煮好的豆腐脑。
当李煜掀开碗盖之时——
瓷碗中,豆腐脑嫩白,四周点缀着几根翡翠般的青菜,还加了一些蒜泥、辣椒油。
我在一旁提道:“陶谷在《清异录》写过关于‘小宰羊’的记录,正是豆腐脑也。”
他正在吃豆腐脑之际,脸色一怔。
我小声地问他,是不是很难吃?
李煜抬头浅笑,赞扬我做的豆腐脑很美味。
我心中狐疑,就用筷子夹了一口豆腐脑,品尝间,结果心里一阵哀叹,说这豆腐脑好难吃,不该将陈醋当成酱油。
李煜倒是轻轻地笑了,说这样才像寻常百姓家的夫妻。
其实,这样清苦的生活,也是为难了李煜。
我握住他的手,说道,无论生活怎么艰苦,我们都要撑下去。
李煜沉默半响,最终答应。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秋天庭院,绿藓侵阶,姗姗来迟。
李煜一袭青衫,站在庭院里挥笔填词,不禁吟道:“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突然间,有人拍手大笑,“如果你能用心治国而不吟诗填词,朕便不是你的对手。”
我们转首看去,同时惊呼一声,“皇上——”
赵匡胤站在不远处,倚门微笑,面上沧桑。
我让毕珠搬来糕点瓜果,他皱眉挥手,说这里不需要闲杂人等。
李煜脸色平静,问道:“皇上亲自拜访臣子寒舍,不知有何圣旨?”
赵匡胤审视他,缓缓地说道:“呵呵,朕只是想找你们喝酒,你不必多心。”
亭里,日落,人寂寂,叶纷纷,惟见水东流。
我们坐下对饮,道尽了金陵秦淮河的月落星沉,点点滴滴的回忆。
赵匡胤持杯大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李煜深深地看着他,飞快答道:“皇上念的应是曹操的一首诗词。”
赵匡胤赞许地点头,“李煜果然是博学多闻。”接下来,他笑道:“想当年朕和兄弟一同上阵杀敌,饮酒高歌,是何等意气风发,可惜,现在别人都是在羡煞、觊觎着朕坐的皇位,朕却觉得皇帝其实是天下最苦的人,不仅要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又要设计平衡臣子之间的勾心斗角,想办法让老百姓过好日子,不能看着官商胡作歹为——所谓的‘孤家寡人’,朕总算是体会到了——”
我脸上一怔,劝道:“皇上倒不必伤感,其实你心胸坦荡,自己的日常生活极为朴素,也约束儿女,却肯于花费施恩天下苍生,也厚待各国降臣,包括我们,第一个下诏不杀文臣,又统一大半江山,是历代皇帝较少见的。”只见到赵匡胤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我又补充后一句:“天下间谁是英雄,帝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赵匡胤眼眸微怔,随即回道:“是,自有后人去评说。”
这时,李煜敬上他一杯清酒,缓缓地说道:“何能解忧,唯有杜康!”
他不禁纵情大笑,豪情万丈,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宋太祖。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们站在府邸外面,目睹赵匡胤骑马离去的身影。
车轮马迹依旧在,浓重暮色,今生一别,从此隔音尘……
宋太祖一生戎马倥偬,南征北战,容貌雄伟,气度豁达,曾有“黄袍加身”、“杯酒释兵权”等的光辉传奇,可是,他的死却有太多的疑点,留下了无人可解的千古疑案——“烛影斧声”, 没有原因,没有经过,就这样被赵光义等人掩盖真相,让时间模糊化,再也找不出一丝蛛丝马迹。
宋史曰:帝崩于万岁殿,年五十,寥寥数笔,足以让大家浮想联翩。
我内心伤感,知道每个人的命运迫不及待地来临了。
四合院,大雪飞扬,空气寒冷。
我们一起坐在房间里烹茶,一股清泉般的甜香,缓缓沁入肺腑间。
眼见外面的积雪越来越厚——
我走上前,把头靠在李煜的肩头,给他手上塞着暖手炉,一脸笑意,说:“你拿着,很暖和。”李煜怜爱地看着我,拒绝道,“家敏,你的身体还未康复,暖手炉你还是自己留吧。”我紧紧抱住他,仿佛抓住一缕温暖,只见冰凉的雪花落入眼中,粘起缕缕潮湿。
突然间,我说,“我已经给他们放了迷药,估计要等一盏灯芯时间才能醒来。”
“你说什么——”
他握住我的手突然加紧。
我摇头忙道:“我没时间跟你说!天亮了,我们就走不掉了!”
“去叫裴厚德与毕珠——”
“好——”
我们换成一身平民装,提起备好的行李,准备出门。
室内居然冲来数名侍卫,他们拔出刀刃,看着我们,拱手轻笑道:“侯爷,夫人,晋王——不,应是陛下,下诏闲杂人等不许出门——卑职劝你们还是稍安勿躁,还是在这里等陛下的圣旨罢。毕珠娘子,你说对不对?”
我明明放了迷药——
我惊愕地转身盯视身后的毕珠——
毕珠淡淡地说道:“小姐,你身体虚弱,不宜夜间出门。”
我痛心不已,总算明白了谁是真正的卧底。
曾经悉心侍奉我的丫鬟,居然是无间道——
我真恨自己有眼无珠——
裴公公气急败坏地指着毕珠,骂她不该投敌叛主。
毕珠不耐烦地挥手,和以往形象有很大差别。
“把裴厚德拖出去,掌嘴二十!”
我眼中伤感,轻声问道:“为什么?”
“哼,就去问你的好夫君。”
我转头直视李煜,只见他也是眼中迷茫,困惑不已。
毕珠恨道:“李煜,别忘记,我家的血债是要由你家一个个慢慢去还的。”
李煜一愣,随即把我纳入他那温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