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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烟花碎-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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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淡淡地道:“无妨。”

②他转身时以卷帛为笔,直接在画上右角题词,笔法好似颤曲,灵动。

我有些困惑,为何,除了诗词,而他的书法、绘画却未能流传下来?

正巧,裴公公进门呈上一份来自北方的奏章。

南汉灭亡,刘鋹率臣出降。

他手上的笔,忽然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立即碎为玉屑。

李煜好久才叹息道:“现在,南方只剩下了这里和吴越了……”

我说:“你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数名重臣闯门而入,跪倒进奏。

李煜的脸色一沉:“皇宫禁地,岂是你们想来就来?”他又朝裴公公怒喊:“裴厚德,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公公脸上尴尬,回道:“国主,他们定要见驾,卑职再也阻拦不住……”

潘佑不紧不慢地说道:“国主息怒,外事紧迫,请国主移驾澄心堂,日后惩治臣等也不迟。”接下来,陈乔呈上一份奏章,交给李煜。他立即展开奏章,匆匆扫了一眼,大惊失色,似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最后,他说道:“你们先去澄心堂,朕随后就到。”

数名大臣不再多言,直接退出门外。

李煜转身时瞧了自己作的一幅鸟禽图,脸上忽露出一浅凄然。

“裴厚德,烧了这幅画。”

我大惊,阻止他:“为何如此?”

他怔怔地望着我,良久,轻叹一声。

可惜,他还是命令裴公公是把这幅画烧了。

殿中,缕缕黑烟,犹如乌云压境,很快消逝在历史长河之中。

夕阳落下,他退朝回宫,一脸迟疑。

我忽然不安:“你……想说什么?”

李煜犹豫地看向我,最终说道:“我决定上表去国号。”

“你……你一旦上表去了国号,唐国日后恐是国将不国了。”

他……他竟如此委曲求全。

我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李煜的眼中掠过一缕伤感。

③“如果,文献太子还在世的话,我何必坐帝位?亦不必受如此烦扰。”

我深深地看着他,心中无限悲凉。

朝阳升起,暮色降临,光阴静静地逝去。

我突然不安,就遣毕珠到澄心堂打听。

一柱香的时间。

毕珠慌慌张张地跑来,禀道:“国后娘娘,不好了……韩王今日主动请命,代国主出使汴京……”

什么?

李从善主动请命入宋?

我怎能这样忘了这段历史?

不行,我不能让他去……

我实在无法冷静,不可以让李煜自毁长城……

我非要阻止李从善去汴京不可……

如果没有他的密信,南唐的命运或许能改变……

我提起长裙,走出大门。

澄心堂里传来了他们的激烈争论。

过一会儿,首先走出来的那人,居然是李从善。

他看到我,不由得一愣。

我怔怔地看着他。

既无缘,何必不忘。

李从善首先回过神,淡淡地行礼道:“臣从善见过国后娘娘!”

我心中酸楚,却坚定道:“韩王,你不能出使汴京。”

他的眼中一愣,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国后娘娘,你这是关心臣的安危吗?”

我的双眸湿润。

“我……不是关心你,你已有家室,还有一对可爱的女儿。难道,你要舍得离开她们么?”

他听了我的话,反而轻笑。

“臣从善是国主之弟,自是替他分忧解劳。何况,宋帝之命不可违。”

“难道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别人?……”

李从善的眼中闪了一缕温暖,轻叹:“其实,与大宋修好,本是先帝既定之策,望国后娘娘万事以大局为重,千万体谅皇兄的苦衷。”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真的是自愿入宋么?”

他转头看向垂柳,声音有几分伤感。

“或许,入宋出使汴京,既替皇兄解决了国事,亦了结臣的一桩心事。”

“荒谬!你应知道,一旦出使汴京,便是有去无回。”

“臣知道。”他的嘴角掀起一缕苦涩的笑容。

“为什么?……”

李从善的手轻轻地拭去我脸上的眼泪。

“生死由命,你不必替我伤心。”

说完,他转身走掉,空气中依然遗留着浅浅的薄荷香。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我踉踉跄跄地回到柔仪殿。

毕珠迎上去接我,朝我使眼色。

我回头一瞧,李煜的脸色阴沉,双唇微颤。

我淡然面对,冷道:“敢问你在此等候我,是为何事?”

他沉吟好久,最终咬牙说道:“如果,是我出使大宋,你也会这般舍不得?”

我啼笑皆非,回道:“一切没有假设。再说,他亦是你的同胞弟弟。”

“换作是我出使汴京,你就不会这么伤心了。对吗?”

他的敏感令我突然有些疲倦。

“你不知道你自己正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心中泛起一股悲哀,又道:“你……你、你居然误会了我……太伤人心……再说,我是为了你好,才不肯让从善去汴京……”

他冷笑一声。

“很好,你居然喊他‘从善’,说明你对他还未忘情,不是吗?”

我失笑道:“天,你这是什么逻辑?”

毕珠和裴公公见势不妙,急忙跪劝我们。

“国主、国后娘娘,你们别吵了……”

我一脸倔强。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晚上,李煜不再来柔仪殿。

据知,他在瑶光殿里一直听着流珠弹琵琶。

他一夜不归,而我一夜难眠。

晨光透窗,毕珠告诉我,流珠今日被李煜下诏封为婕妤。

明知他的多情,我的心中仍渐沉。

毕珠忿忿道:“一定是流珠那个贱女人在勾引国主。”

我忍无可忍,不禁喝道:“够了,请注意你的身份!”

她的脸色雪白,怔怔地注视着我。

我心中一软,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

“国后娘娘,你何必这般委屈自己?”

我知道她是真心为我好,便说:“不谈了,反正,我已和他闹翻了。”

默然片刻。

我转向她,道:“对了,韩王什么时候动身?

“还早,毕竟要准备。不过,奴婢听说,韩王大人在十一月即将北上。”

好久,我终于沉声说道:“既然,一切无可挽回,我便见他最后一面吧。”

作者有话要说:①中国古代称它为太白或太白金星,中国史书上则称晨星为“启明”,昏星为“长庚”。

②李煜善书画,其作大字,不事笔,卷帛而书之,皆能如意,世谓撮襟书。

③文献太子,即李弘冀,是李煜的长兄。

话说回来,蘑菇午睡之前,顺便广告一下,推荐大家看看《咕咕是一只猫》,很感人。

天淡云闲

杏花纷飞,琴弦叮咚。

峥嵘的山壁,涌起一股清亮的泉水,转入碧池,露出丝丝缕缕的浮萍。

我们直接坐轿从宫门出去,沿着石铺街道,徐徐前行。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我们就到了他的家。

韩王府的管家便迎上前,疑惑地问道:“请问,是哪位客人?”

毕珠喝道:“国后娘娘在此,岂容你们无礼!”

我摇手制止毕珠,转而对管家说道:“韩王此人还在么?麻烦你转告他,我有事找他。”

正巧,门里传来他的声音。

“其实,国后娘娘不用这么麻烦,臣已等候多时了。”

我心中一凝,又听见他接道:“刘伯,赶紧请她们进来。”

推门而入,客厅立刻光芒万丈,印着厚重的影子。

角落处摆着一个鎏金水晶屏风,画着七位君子的描像。

他立在前厅,目光柔和,唇边泛着一缕淡淡的微笑。

屋内只有我们两人。

杯中的茶芽舒缓,舌感清香。

好久,我叹道:“你、你这是何必呢?”

李从善的眼眸掠过一缕惆怅,半响,他终于说道:“如果,你这是因为我请命入宋朝贡之事,那么,请国后娘娘回去罢。”

“我不是劝你放弃入宫朝贡,而是想对你说几句话而已。”

李从善目光炯炯。

“你一旦入了宋境,日后无论是什么事,你千万不可以相信你所见的事实。”我继续接道:“至于你的妻儿,我自会安排她们,你不必担心她们的衣食住行。”

他不禁轻笑:“家敏,你居然为我的家人想得这么周到……”

我的语气黯然:“你、你确实好久没喊我‘家敏’……”

“是啊,自你嫁入皇兄,我心如刀割,却无法狠心忘了你,只能娶现任王妃,你知道吗?呵,她的眼睛,跟你是多么相似……”

我茫然地看着他:“你……你我以后不要再提此事,好吗?”

他绝望地闭上眼,凄道:“你的心里始终有皇兄,而永远无我的存在。对吧?”

“不是。”

我轻轻地说道:“其实,瓦官寺的那一天,你不顾自己的伤而坚持抱我上马车,一刹那,我对你曾有过心动。事后,我常常想,如果能嫁给你,我的心里或许会是你,而不会是他。但,现在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李从善的眼中一愣,遂将我的手凑到他的唇边。

我心知不妥,欲缩手。

“家敏,我只是想亲吻你的手,日后不会再有遗憾。”

他仍不放开我的手。

我长叹,仿佛看见他的结局,遂点头答应。

李从善看了我一眼,最后往我的手上轻轻一吻,唇上滚烫,令我心中不禁一颤。

我抬头直视他,他的声音依旧清朗:“家敏,既然你我今生无法相守,那么,等来世再结为夫妻吧。”

来生?好遥远……

对不起,你的心,我注定辜负了。

我转身背对李从善,冷道:“我不信来生,你也该清醒,好好看看你身边有妻子儿女,她们其实比我更爱更爱你。”

“家敏……”他的声音似有痛苦。

推门而出,阳光一时刺眼。

那位美丽少妇轻跪称道:“臣妾拜见国后娘娘!”

她一袭樱色,容貌美丽,梳着飞天髻,丰姿婉约。

我深深看着她,坦然一笑:“韩王娶的王妃,果然如我想象中这般美丽。”

韩王妃脸上一红,抬头看向我,眼中忽然泛起缕缕晶莹。

电光石火之间,我和她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李从善淡淡地插道:“意可、宜爱,她们呢?还不让她们过来拜见国后娘娘?”

意可?宜爱?

难道是李从善的一对女儿?

两个粉嫩嫩的小女孩,已经被奶娘抱到我们的面前。

呵,我总算见识到了古代的双胞胎。

她们大约三四岁,眼睛乌溜溜,幼小的身躯,却在地上行着一个笨拙的礼仪。

李从善指着粉衫小孩,是意可,又指着红衫小孩,也是宜爱。

他是有女儿,可是史上却无明文记载。

李从善说道:“其实,臣一直希望她们认你为母。”

此话一出,谁都不敢打破此刻的寂静。

宜爱居然蹦出一句话:“我和姐姐有了母妃,干吗认外人为母?”

“住口!”

韩王妃吓了一大跳,便哀求宜爱不要顶撞她父亲。

宜爱继续道:“再说,母妃还没过世,我们为什么要认国后娘娘为母?”

李从善的眼中火苗已起,挥起手掌欲打她。

我制止他,闷闷地劝道:“毕竟,你不该逼她们认我为母。”

李从善脸上一愣,喃喃道:“她是不该冒犯国后娘娘……我也是为她们好……”

我这才惊觉到,他的这番话,似乎有托孤之意。

意可奶声奶气道:“爹爹不要生妹妹的气,意可在此愿认国后娘娘为干娘。”

“你真是善解人意。”我轻轻地抱起她,只觉得她这么小,好似白瓷娃娃。

“原来,姐姐这么没出息,只会委曲自己。”

“宜爱!”韩王妃惊叫。

李从善瞪向宜爱,对管家冷冷说道:“将她关下去,饿她一天一夜。”

众人吓得跪倒,求他开恩,不要惩罚宜爱。

宜爱依然不肯低头,倔强地看向她父亲。

我心中轻叹,阻止李从善:“够了,你对孩子的教育方式过于粗暴。”转身时,我对那些奶娘微微一笑:“对了,你们带她先回去吧。”

奶娘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宜爱的眼中则带着一丝警惕,没有五岁孩子的童稚。

我内心上竟有微微的不适应。

韩王妃一脸凄楚,泣道:“宜爱失礼,是臣妾教导无方……”

我扶起她的手,轻声说道:“没事,你也回去吧。”

站在廊外,李从善出神地注视着天空。

“遥想当年,我未及弱冠便出使后周,可惜,今年一去,不知是何年何月……”

我轻声打断他的话:“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这里响起一缕低音,似有悲凉的意味。

我们转头凝目看去,吹笛之人,正是李煜。

琉璃般的亭台,外面灰茫茫,金叶随风婆娑起舞。

李煜坐在对面,捧起素瓷杯,低头沉思。

“茶圣陆羽曾言及,泡茶重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我们所饮的茶汤,正是井水下。他一生醉心茶事,才华横溢,虽不是僧人,胜似僧人。可惜,我们这些凡人,始终及不上他的淡泊无畏。”

李从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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