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清魂-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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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蝶夏……陈蝶夏……”我嘴里喃喃念叨了几句，转而一笑，对陈世倌夫妇道：“是，大哥，大嫂。”
陈夫人怔了怔，才有露出了笑容，“好好好，蝶夏，我这就带你去你房里休息。那位……”她说着看向了婉儿。
婉儿道：“奴婢婉儿，伺候……伺候小姐的。”
“那行，你跟我一起来吧，我就不用再给蝶夏配什么贴身丫头了，你好好照顾小姐。”她说完拉着我的手向内堂走去。
我回头看了胤禩一眼，他笑着点了点头，目送我离开。我也不愿意再多想什么，现在，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十年如一梦，再没有优儿了，如今留下的，只有陈蝶夏。
“胤禛……胤禛……胤禛！”我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喘着气从床上坐起来。
“格格，”婉儿忙过来扶我，“又做恶梦了？我看您离开皇宫之后就总睡不好，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
我怔了好一会儿，才从梦里回来。摇了摇头，我靠着床头道：“不用了，你也去休息吧，别守着我了。还有，你又忘了，这里没有格格，以后也不要再提皇宫，知道吗？”
她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怎么了？”我问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想了想，看了看门外道：“今儿晚上八爷就回去了，他本来说不要吵您，可我看您醒了，是不是……您是不是去送送他？”
“今晚就走？”我一愣，“不是今儿才到的吗，他不要休息一晚？”
“恐怕是不能再耽搁了，”婉儿叹了口气，“您想想，虽然八爷说皇上无心要赐您死罪，可是八爷这一趟出来的时间也太长了，还能不赶着回去吗？”
他要走了？我心里忽然一酸，便立刻从床上下来，向房门口走去。
“等等！”婉儿拦住我，替我加了件披风，“外面风大，您有身孕，不要受凉了。”
我点点头，冲她一笑，便踏出了房间。身后还有婉儿的声音，“八爷他们该在大门口了，绕过回廊就是！”
我加快步子，向回廊那边走去，没走几步，却已经看见了匆匆而来的胤禩，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我一怔，也停下了步子，凝视了我很久，复又提起脚步走到我跟前，“天凉，怎么只披件披风就出来了？”
“为什么要走，都不和我说一声？”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你把我送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一走了之了？”
“你舍不得我？”他问道。
我皱起眉头，却没有答话。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舍得，我只知道，对我来说，胤禩就像最后一个还在我身边的亲人一样，如果连他也走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生活下去。
他忽然上前将我揽入怀中，口中呢喃道：“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这点不舍……”
我叹了口气，推开了他，“既然准备走了，怎么还回来？”
“还是想再看看你，这一走，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很多事，我不想再问你，我只是想说，既然你决定了，就不要后悔。陈家夫妇会对你好的，只要可以，我也会来看你，你……你怀着孩子，自己一切小心。”
我闭上眼睛点点头，两行泪便从脸上划过。
“不要哭，”他替我擦掉了眼泪，“傻瓜，又不是就此永别，我说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来看你的。你要是……要是……我也会带他来看你。”
“不要！”我知道他说的是胤禛，却摇着头拒绝了，“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就让他以为……以为我在那场火里丧生了吧，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他不解，“难道你不想见他？你这半个月来日思夜想的不是他？”
我苦笑几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会不想，我整夜整夜想着他不能入眠，我整夜整夜地担心他知道我死了会多难过，我每日都会梦见他，在我的梦里，他就在我的眼前，可是不管我怎么伸手去拉他怎么喊他，他都听不到看不见。也许这就是天意，把最美好的回忆留在那紫禁城内，把胤禛和优儿，从此放入回忆里。
“傻丫头，”胤禩上前，温柔的将我额前的发理好，“就算你不想他，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你要他一出世就没有父亲？你于心何忍呢？”
我又摇摇头道：“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了。从前，我是格格，我们不能在一起；如今，我已被皇阿玛刺死，我们更加不可能在一起。”我叹口气背过身去，不想让他看见我眼里的泪水。“既然注定无法相守，那又何必苦苦地折磨彼此？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他的双手搭住了我的肩膀，“可是你叫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这样受罪？”
“那你就忍心看我们两个一起受罪？”我擦掉了脸上的泪回过身看向他，“八哥，不对，”我笑了笑，“不是八哥了，陈蝶夏没有八哥。八爷，当时间慢慢过去，他会忘记我的，我也会忘记他。那样才是我和他之间最好的结局，你懂吗？”
他点点头再次将我揽入怀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
我也在他怀里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用力抱了抱他道：“好了，时间不早，你快走吧。”
他轻轻摩挲我的发，柔声道：“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怀了孩子，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没心没肺的，做事情都要先想想孩子，知道吗？还有，晚上如果睡不着觉，记得让婉儿泡一些安神的茶喝，那些茶我都问过大夫了，不伤孩子的。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你要做额娘了，不要常常哭，将来生一个爱哭的宝宝怎么办？何况对你的身体也不好。对了对了，我……”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已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胤禩，我一直刻意的和你保持距离，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温柔的对待我。
“不哭……不哭……”他轻轻拍打着我，“我此时不说，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何年何月了。唉……”他轻轻叹口气道：“我心里明白，我们也是此生无缘了，小优，就让我最后再叫你一次，今晚过后，一切就要重来了。”沉默了一会儿，他把我从怀里拉开，擦掉我的眼泪，“小优的人生，欠我一个人情，如今这个人情，就让蝶夏来还吧。”
“好……”我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眼泪。
他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你会过得更开心，好不好？”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拼命地点头。
“好了！”他点了点我的鼻子，“快回屋去吧，我走了。”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我看着他消失在实现中，终究没有忍住，快跑几步到门口，却只看见了渐渐远去的马车，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知道，是真的要断了过去，重新开始了……
历史的车轮还在不停地旋转，而我的下一站，又在哪里？
第一回
第一回这是来到陈家的第二十四天，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在身边伺候着的仍是婉儿，陈世倌夫妇对我更是极好，真像对亲妹妹一样，可是毕竟是不同的，我心里的那个人，不在我身边。
浙江海宁，照理说是一个不算偏远的地方，可我却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没有半点儿外界的消息。我想知道胤禩回去了之后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罪，但只要问起，陈世倌夫妇总以不知道回答；我想知道所谓的逐玉阁失火，我丧生火海后，胤禛会怎样，但却也没有知晓的途径。胤祥、十四、以轩……这些我牵挂的人，他们一个个也就这么骤然地在我的生命中消失。
“小姐，外面风大，回屋里吧。”婉儿给我披上披风，想拉着我的手进屋。
“别忙，”我摆摆手道：“我没那么娇弱，再说……我想吹吹风，屋里好闷。”
她轻轻蹙了蹙眉，担忧地道：“您想吹风，但也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顿了顿，她叹口气道：“奴婢真的不明白，您当初为什么不让八爷告诉四爷您还活着，您难道不想让肚里的孩子有自己的阿玛吗？何况，您难道就真的忍心让四爷忍受失去您的痛苦？”
我心里一愣，却有些无奈。即使我想那又怎样？即使我不忍心那又怎样？肚子里这个正在成长的生命注定了不可能拥有胤禛成为自己的阿玛。
婉儿看我低着头不说话又开口道：“小姐，要不……您找个好人家吧？”
“呵……”我苦笑着拉过她的手，“傻丫头，怎么可能呢？你以为有哪户好人家能接受娶回家的媳妇儿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何况，我也从没想过要嫁人。有你，有陈家的照顾，我相信即使没有阿玛，孩子也能成长得很好，你说对不对？”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进了肚子里，半晌才道：“其实我知道您不会答应……罢了罢了，您放心，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走，奴婢都会陪在您身边。”
“嗯。”我点点头，心里一阵温热。幸好还有婉儿陪在我身边，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撑下去的勇气了。离开胤禛，离开那个紫禁城，花费的是我全部的力气。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看着眼前漠然走过的胤禛，奋力地挥着手臂喊叫，“胤禛！我是你的优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在这里……”只是，不论我怎样的苦苦哀求，他始终不肯看我一眼。
“胤禛！”我再一次从梦里惊醒，自从来到这里，我几乎每晚都会做这样的梦，也许在我的内心深处是极度害怕失去他的吧。已经又是三个多月过去了，隆起的肚子就是穿上宽松的衣裳也都能看得出来。陈夫人总说看我肚子隆起的形状会生个儿子，我倒希望是女儿，女儿贴心。
大概是我坐起身的响动惊醒了婉儿，我听见了她在外屋下床的声音。这些日子为了照顾怀有身孕的我，她睡在外屋总是很警醒，每晚我做恶梦醒来，她也一定会进来看看我。
“又做那个梦了？”她点了之蜡烛从外头进来，柔声问道。
“嗯，”我点点头，看了看屋外：“现在几更天了？”
“四更天了，”她点燃了台上的灯，“再多睡会儿吧，奴婢在这儿陪着您。”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由她扶着从床上下地，“我想去外面看星星。”
“看星星？”她一愣，随即眉一皱，摇头道：“不行，您不记得上回差点儿就感染风寒了？天凉，您在屋里休息吧。”
“我要去，”我坚持到道：“我要去看北极星，你让我去吧。”
她紧皱着眉，却阻止不了我，只好给我多披了件外衣道：“小姐，您不要总这么折腾自己好不好？奴婢看着心疼。”
我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心，自个儿走到了外头。又该是个大晴天，星空灿烂，亮亮的北极星显眼地挂在北边的天空上。胤禛，又是四月天了，柳丝正长，桃花正艳，可是你在哪里？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对你的思念，可惜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却只是越来越想念。你呢？你是不是也还会想念我？
“小姐，星星您看到了，还是回屋吧。”婉儿始终不放心我，随我一起走到了屋外。我不想让她太为难，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婉儿扶我坐下，替我揉着肩道：“算算时间，到八月小少爷就该出生了，您也该给他取个名字了。”
“怎么你也说是少爷，女孩儿不好吗？”我回头对婉儿笑了笑，“还有四个月呢，这会儿取名字，太早了。”
婉儿道：“早些取得好，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您说叫什么好呢？爱新觉罗……爱新觉罗什么呢？”大概是感觉到我身子一颤，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手也停了下来，不发一言。
我的心又是大力一抽，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我摇了摇头道：“该记住什么，你又忘了。孩子……孩子随我姓陈吧，陈……”我没有往下说，心里想到得却是“念禛”二字。我越来越能理解当年他说出“忆优”那两个字时的心情，那是时时刻刻放在心中的思念，才会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呵，我忽然想起了胤祥的话，他说，他的小阿哥就叫念禛，罢了罢了，我的孩子不和他的小阿哥抢名字。
婉儿已经走到我面前，看我面色带笑，讶异地问道：“小姐是想到什么好名字了吗？说给奴婢听听啊。”
“没有，”我摸了摸凸起的肚子，笑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儿，一些……很美好的回忆。”
婉儿也随我一起笑了，坐到我身边道：“能看见您这样开心的笑，奴婢也开心。小姐，不开心的事儿就少想些吧，多想些开心的事儿，生下的孩子才会更健康。呵，这话还是当年八爷说的呢，也不知道……”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喜地看向我道：“对了对了！小姐，您说您到八月生孩子的时候，八爷会不会来看您？”
“看我？”我倒从没这样想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