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女如意-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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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说到这,关全便哼了一下,一拍桌,打断他道:“我咋就这么瞧不惯你们冯家这假惺惺的做派,唬谁呢?你母亲真惦记如意,还能等到今个?”又说:“布!小如意不稀罕,你拿回去。赶明儿卖了苞谷就给我妹子做两身!”
“早年奶奶只说妹子给南来的商户带到了南边去。”这一次,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关全的面色,见关全又皱眉,即将要吐出那话儿到了嘴边,便顿下来。
关全果然又拍了桌儿,“自个的娃儿,给婆婆卖到啥地方了这么些年还不知道?少胡说!你爹娘就是不知道,不会出去打听去?卖娃儿这么大个事,街坊邻居的就没人在外头瞧个热闹?有心去查,真就查不出个线索?”他越说越上火,连瞪带刮刺的,“把布拿回去,赵家不稀罕这些个小恩小惠,如意更不稀罕!”
冯卓荣也不吭气,静静等着,等关全一通火气发泄完了,一丝不苟接着方才那话茬说:“奶奶只说妹子给南来的商户买去了,这么多年也不肯透露半句,爹娘也没了法子,只是爹娘这些年都没断了打听的心思,寻空就托人上南边打听。”
关倩倩瞧着这一幕,心里暗暗觉着好笑,别看这书生文秀的很,性子倒是个拧巴的。
关全闷头听着,半晌没吱声。
冯卓荣又说:“若不是怕惊吓了妹子,娘今个也是要来的,不为旁的,只想给小妹送些布料来。”
关全见冯卓荣眼神清清澈澈的,倔是倔了点,挨了一通骂,仍彬彬有礼,为人确实礼貌温驯,实在不像是随口胡诌的那一号人,也就将凑信了他的话,闷声问:“不管前头因为啥,那也是你屋先断了这情分,眼下来,就为送这么些个破布?”
冯卓荣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迎着关全的目光,蹙眉说:“除了这个,屋里也没有更好的能拿出来,这些布是娘当年的嫁妆,攒了好些年,一直惦念着有一日能见着小妹,日子再苦也没动用过,娘这些年,从没舍得为自己置过半件衣裳。”
关全前头没想那么多,只在卖如意这个事情上一味对冯家埋怨着,说的都是些气话,眼下听了冯卓荣这番话,一时倒有些动容,脸上讪讪的。
关倩倩看出她哥这会又心软,便接过话头问,“我哥是说,你今个来,除了送这些布,没别的事了吧?”
冯卓荣缓了缓脸色,“我还想见一见我妹子。”
关全踌躇了一下,闷声问:“你爹娘没别的想头吧?”
冯卓荣闻言,眼里闪过些自责,他自是听出关全话里话外的暗示。爹娘一辈子勤勤恳恳,屋里若不是常年供他念书,断断不会成现在这落魄样子。
他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如今妹子在赵家长得这样大了,就算娘有心思再把妹子买回去,赵家怕是如何也不肯的。今个来,一是给妹子送些布,二来,只想能见一见妹子。”
别说赵家不肯,就算赵家愿意再把妹子卖回他屋,可十年前卖了去,眼下想再买回来,没有几倍的钱儿,谈何容易?他娘上哪里筹集那么些钱儿?
关全哼了哼,这次口气不那么冲了,“你知道就成,你屋自个卖出去的娃儿,那情分也是你屋先给断了的。”说到这,他又有些埋怨,“既然断,索性断个彻底,眼下又来送布又要见面的,你母亲倒是了了心愿,图个心安了,赵家人心头能舒坦?”
冯卓荣歉意地抿了抿唇,“妹子她并不知道身世吧?”
关全摇了摇头,“这么大人了,邻里街坊的,瞒也终归瞒不住。”又瞪她,“知道归知道,只是她一心认定自己是赵家人,跟你冯家没半分关系。”
冯卓荣眼神一黯,沉默了起来。
关全叹了一口气,心里寻思着,原先如意亲娘不知道如意去处,想见也没个门路,眼下知道了,见肯定是要来见上一回的。自个就是阻拦了,保不齐他屋哪日私下里去见。今个来的既然不是如意爹娘,而是如意的大哥,干脆给他见一见得了,没得他屋再死缠着不肯罢休。再者说,如意这几天嘴里不说,心里肯定惦记着,叫她见一见冯卓荣,了解一下当年卖她的缘由,往后心里也能好受些。
心里定了主意,便说:“看你也是个诚恳人,要见,今个见一见也就罢了,毕竟阿如已经是赵家的娃儿,你也是个念过书,懂是非,知道理的,往后别做叫两家为难的事!”
前头多番打听过,知道他屋那情况再经不起什么折腾了,他念书花的钱儿如流水一般,地里每年两次收成,除了够一家子吃喝,余下的怕都折腾在了他念书上头。加上眼下又听了冯卓荣当面这样说,心里也就放心了大半。
沉吟了半晌,叹气道:“赵家养大的闺女,肯定忌讳着你屋来寻她,你母亲要真想看阿如,得空来,隔老远瞧一瞧也就成了。”
冯卓荣忙给关全行一个礼,“多谢关大哥。”
关全瞪他一眼,“别行那些个虚礼,回去给你爹娘把话带到,没事也就别来看如意,没得叫如意娘知道了心里头不痛快。”
也就起身送客,“成了,这布是你母亲的心意,我代如意收下,该说的话说清了,咱也就别扯皮,如意在西北边儿朱寡妇屋,你上那头去,瞧个几眼就得了!”
冯卓荣应了声,又朝他行个礼,退了出去。
她娘听说了妹子在朱寡妇家学着刺绣,今个他出门前,娘抹着泪,叫他一定见一见他妹子,把那几尺布带给她。
娘固执地攒了这么多年的布,终于还是交到了他妹子手上。
当年卖妹子那事,本就是奶奶私下做的主,娘一觉醒来不见了妹子,险些哭昏死过去,这么些年来,每提起他妹子,总要掉个泪。
娘这么多年放不下,他何尝不知,若不是自个不成器,今个他屋寻见了妹子的下落,也就不必唯唯诺诺的上门来求,那是他亲妹子,大可以理直气壮上赵家去商谈钱的事儿,想方设法将妹子要回来。
好在,眼下知道了妹子的下落,全家人别提多高兴,即使妹子往后不能再回到冯家,知道了她的下落,往后也就能偷偷照应着她。
朱寡妇屋好找,西北边就只有一片林子,不大会,他走到了朱寡妇屋门前。
篱笆墙内,十来岁的小如意正坐在石桌上写画着什么,眼神专注,侧脸瞧着跟娘像极了,他简直瞧的愣住了。
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的,如意抬了个头,视线就向他投了来,四目相对,她先是疑惑,仔细瞧了几眼,像是认出他来,露出了一个浅笑。
他的妹子可爱,乖巧。
冯卓荣温温的一笑,朝如意招了招手,“阿如,来。”
如意愣了一下,仍起了身,走到外头开了篱笆门,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冯卓荣缓缓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她也没躲。又从怀里掏出一样帕子包裹着的物事递给她,“给你的。”
如意看了看眼前伸过来素白的手,怯怯地看他,轻声问:“这是什么?”
冯卓荣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迟疑了一下,才说:“这是娘给你的,一定要收下。”
如意愣怔了好一会儿,眼睛慢慢开始有些湿润,接过了帕子,头就低了下去。
只这一句话,她猜出来了,眼前的人是冯家大哥,他一定是冯家大哥。
今个关大哥把她支出去,她心里隐约就有了怀疑,眼下,面前这人只这一句话,她便猜到了。
他说的娘,也是自己的亲娘。
鼻子塞塞的,眼睛酸酸的,她努力了好长时间,也没能把头抬起来,久久的,才低着头道:“谢谢大哥。”
此情此景,冯卓荣也有些语滞,良久才叹了一下,又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瞧着如意的眼神内疚而自责,“当年奶奶私下做主卖了你,这么些年,屋里也没打听出你的下落,前些个一听说你在关大哥这里,奶奶这才说了实话,得知真是你,娘等不住就想见一见你,可又怕吓着了你。”
停一下,又问:“你在赵家过的好不好?”眼神关切而真挚。
如意沉默着没应声,他低叹一声,“你虽然成了赵家人,在爹娘心里,仍牵挂着你。”
如意一直没吭气,默默听着他说,这时候才轻声问:“爹娘真的没想卖我吗?”
“娘知道你被卖后,在屋里没日没夜的哭,连着哭昏了好几回,为这个,这些年跟奶奶都存着芥蒂。”他静静地说,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你心里不要怪爹娘,娘这些年都惦记着你,好在眼下寻着了你的下落,往后……”
往后她要是有了难处,屋里可能接济上?
他顿了顿,没把话儿接下去,垂下的手攥了又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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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结识陈宣
如意也没吭气,她从冯大哥的口气里听出了隐隐的为难。
她还不知道李氏生了卖她的心思,只觉得若是冯家想从爹娘手里买走她,她反而会为难起来。
眼下这样挺好,虽然娘和姐姐们不待见她,可她还有爹,还有二哥,大嫂,关大哥,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能得了关大哥的照应,住在大嫂娘家跟着朱婶儿学刺绣,她很知足。
得知了亲爹娘当年并不是故意抛下她,心里也就有了说不出的释然。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把冯大哥给的东西塞进怀里,轻声说:“冯大哥,我心里不怨了。”
只是爹娘两个字,始终没能叫出口。
冯卓荣扯动了一下嘴角,看向如意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期待,“娘很惦念你,今后……大哥若能中秀才,你可愿回到冯家来?”
明知道结果,可还是忍不住问出这话来,可当他看到如意眼睛里的茫然和无措,眼神就黯了下去。
扯出一个笑,淡淡道:“不怨你,想来赵家人一定对你很好。”他声音低低的,“关家大哥跟你大嫂对你的好,大哥都在看眼里,回去告诉了爹娘,他们也就放了心。”
如意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抬头去看冯卓荣,鼓起勇气问:“冯大哥,他们好吗?”
冯卓荣浅浅笑了,眸子里亮晶晶的,“家里一切都好,奶奶年纪大了,身子不大好……”很快另起一个话题,“除了大哥,你还有个二哥,比你大着五岁,懂事勤快,这些年屋里的地,主要靠你二哥跟爹娘一块种。”他有些自嘲,“反而是大哥没能撑起这个家。”
如意咬了咬嘴唇,“叫他们不用惦记我,得闲我做几双鞋垫给你和冯二哥。”
冯卓荣点点头,见如意这样懂事,心里头触动极大。
眼下,兄妹两个近在咫尺,可遗憾的是,妹子她却已成了赵家的闺女。
今个,他本想着应了关全,交代了几句就匆忙离去,可眼下却十分不舍,心里想着,能多跟妹子说说话也好。
他是屋里的老大,妹子出生那日,十岁的他印象深刻,亲眼目睹了爹娘的喜极而泣,亲自体会着那一日的欣喜,亲手哄抱着襁褓里的奶娃娃,然后,又是一夜之间突生变故。
妹子被奶奶卖掉,也就成了心里抹不去的痛。
本想再细细问问她在赵家的情况,谁知,篱笆墙里,土坯房中门帘一挑,走出个中年妇人来。
她一出来便轻声问:“阿如,在和谁说话?”
如意回头看她,“朱婶儿,这是冯家大哥。”
朱氏瞧门前的青年白白净净,走近了去看,马上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息。
这人一定是个书生。
招呼都没顾得上打,先张口问:“你念着书 ?''是廪生?”
冯卓荣脸上涨红涨红的,憋了半晌,抿唇回她:“说来惭愧,至今还没考中秀才。”
朱氏脸上有些惊讶,“可入县学了?”
冯卓荣点了点头,“十四考过了县试,上县学苦读三年,考中府试后,只去州府一年,因家中实在吃紧,只得返家来用功。”
朱氏哦了一下,想道,难怪考不中秀才,他十四就中县试,已是百里挑一,怕是因为屋里穷,半途归家,没个师父教导才耽搁了学业。再聪慧的书生,没个解惑授业的师父,万万是不成的,府试是童试的第二关,按理应进州府备考院试,可他只不过入一年府学就回了家,此人今后怕也难中秀才。
她点着头,心里唏嘘着,这件事,她定是要引以为戒,今后到陈宣入学,她就是变卖家产,也断断不能让他半道回家来。
又惦记着陈宣明年县试,到时须得请来个廪生作保,可东庄村里连个秀才都没有,哪里来的廪生,她向来不善交际,这里寻不见,别的村就更不用说。正为这事愁着,眼下碰见冯卓荣,他在县里和州府都念过书,理应有许多学兄才是。再加上这人外貌谈吐得她喜欢,也就对他分外的客气,不由分说叫他进屋去喝一口水,又喊陈宣出门来,笑道:“这是你冯学兄,十四就过了县试,往后有疑惑,只管去虚心请教他。”
冯卓荣脸上有些窘然,忙客气一句,“大姐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