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俩相忘-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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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自己很坚强,到底是不够坚强。
头发晕,我只得朝玄告了个假,转身隐入黑黢黢的树丛里。
这天界再无我立足之地,打定主意看完那一眼便走,阿月定然是想我了,要知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怕是又长大了?以后他再问我他爹爹的事情,说不得说他早死,也就罢了,只是那小家伙鬼精鬼精的,却要怎么断了他这寻根究底的心思?
我正心中挣扎,倏然头一晕,鼻端传来一股异香。
一股冷风,瞬间向头颈部吹来。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便眼前一片漆黑,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四周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大约只能塞下几个人。
我本能觉得不妥,想要伸手探探动静,却一凛:我不知道中了谁的定身咒,竟丝毫不能动弹。
再下一刻,发觉自己的头也被什么物事蒙住了,蒙得甚紧巴,呼吸都有些不甚爽利。
心头不由得又惊又惧——如我这般修为,在三界怎么说也算得前三,怎么可能被人迷晕定身,又丢进这么一个所在?
难道还真有这般法力高强之人,难道有人识得我的真面目,将我绑了意欲对我鬼界不轨么?
脑中第一个浮起的影子,便是那魅幽大了师。
莫非他正是乘此机会,要将我除去?
新婚之夜
额头沁出冷汗,指甲掐进掌心,却是束手无策,然而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透究竟可能是谁知道我在此处。
自从我上天界来,蝶给我的讯息是说鬼界一切平安,魅幽也隐居在他的山中修炼,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动。
待到神志慢慢恢复,只觉得这狭窄的所在又憋又闷,并且还在轻微地摇动着,不由大奇。
倏然亮光大起,虽说面前蒙了这东西我还是能看得清此处灯光亮堂,倏然耳边雷鸣般欢呼鼓掌,我更恍惚了,还有人对这么一个被绑的蒙面人鼓掌欢呼?却也蹊跷。
下一秒就有人拉住我的手,生生将我拽出那空间,这才发现尽管中了定身咒,竟然还能被拖着勉勉强强地走路,也是一大奇迹。
这路有点磕磕绊绊,端的不是很滑溜,似乎我又穿了很长的衣裳,好几次差点绊了一交,却被那只手稳稳地握住。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身前背后都是一双双目光的重量,火辣辣。我有些不祥预感,这个地方,怎么那么像……
不不不,怎么可能。
事已至此,你还有甚么好胡思乱想的。
“一拜穹苍!“
这一声巨吼,吓得我十魄去了七魄,脑中炸雷一般滚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里是——喜堂?
这样硕大无比的喜堂,走了一刻钟还没有走完,除了天帝陛下娶亲现场,怕是也没有第二个了。
但是天帝陛下要娶的是兰汀小姐,不是我冥若。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
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吹拂:“拜。”
不知道怎的就听了话,下意识地弯下腰去,点了点头,勉强拜了一拜。
雷鸣一般鼓掌声响起。
“二拜厚土!”
继续拜。
当一件事情太过出乎意料的时候,大抵接受是比较稳妥的做法。
“夫妻对拜!”
腰有点儿僵,却被那手一握,身子不由自主地拜了下去。
拜完才想起一个问题,这拜堂成了亲的,到底是兰汀和他呢,还是我和他呢?大抵在这殿上无数人中这蒙着喜帕的新娘子是南极王的爱女,可是这偷龙转凤、李代桃僵之事又是何人所为,究竟是何目的?
慢着,也许他都不知道这喜帕里的人是我,那么一会儿二人相对,那不是世上最尴尬之事?
还没想透便被簇拥着进了一间房,在一段漫长的致辞和恭贺之声中,他一直牵着我的手,牵到我手心的冷汗,慢慢地暖和过来。
我只觉得晕,然而,我很欢喜,很贪恋。
好不容易那一堆人走出房门,侍女们也知趣地退却了,我方感觉一丝亮光偷透了进来,是他用玉如意,挑开了那喜帕。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决定哭笑不得地紧闭了眼,害怕他失望或者惊奇的眼神。然而只感觉到温暖的目光,笼罩在我的面颊上,好似阳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的影子,正投射在他的眼眸内。
“阿若。”他对我说,“我终于娶到了你,也不枉我这一番苦心……”
他的眼中好像两团火,我内心的冰层缓缓断裂开来,低下头:“你要娶的不是兰汀吗?”
“那个是障眼法。”他温和的笑了笑,那样的笑容,想起来,我竟然有两千年没有见到了。
“什么障眼法?兰汀呢?我师傅呢?这满殿的宾客他们……”还没说完,已经被他一把拥入怀中:“傻子,从来没有听说过新娘子新婚之夜还要管其他人,包括满殿的宾客的。”
他的眼中是最灿烂的星斗,最深邃的漩涡,将我裹挟进去。
我没出息地沦陷了,他的眼神是我的蛊术,两千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其实我都在等待着他这样的眼神,如今我已心满意足,就算是一场梦,我也梦得欢喜,绝不言悔。
他的唇轻轻落上我的额头,温软,缠绵,又移至面颊,嘴唇……迷乱中只觉得自己身子火热,双臂,已经不知不觉地绕在他宽阔的肩膀之上。
在我更加没出息地软倒在榻上之前,我听见自己问他:“你可认出了我?”
“早就认得了,一见到,就知道是你,我的阿若。”他回答。
“那么你为何要那样……”那一夜冰冷的眼神,至今仍然留有余伤。
“你(炫)相(书)信(网)我,我只是演一场戏……”他在我耳边细语,“求你不要再问了……或者,一会儿……再问……”
红烛高照,锦帐缓缓合上。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日高起,他给我梳发挽髻。一边的宫女们想是也发现我并非那位兰汀小姐,眼神中都有讶异之色,然而毕竟不敢多嘴,只得如往常一般地伺候着。
“好了,现在你可说了,那是怎么回事?”此时尘埃落定,面颊绯红,却是不依不饶。
他手指懒洋洋绾过我的发丝:“这是一个大秘密,亦是我和兰汀……的一个协议。”
“协议?”我惊诧地回头,头皮被扯得疼也无心管它,“什么协议?”
他垂下眼,再抬起时,眸中已然是精光闪耀,君临天下,运筹帷幄,他贴近我的耳垂,缓缓地,却是清晰地道:“她将你塞进花轿,而我帮她报仇雪恨。”
“她有什么仇?”
“她所爱的男子被人利用,心魔迷了心窍,最后魂飞魄散。她要惩罚那始作俑者。”他将一根簪子别入我发髻内,“你可知道她所钟爱的人是谁?”
心中已有某些预感,我低下头,觉得疼痛如蛛丝,狠狠地将自己的心勒成奇异的形状:“是临安,对不对?”
“阿若果然聪明。”他将我的脸扳过来,“既然知道,你还要吃醋么?”
“我怎会一早知道,只是刚才突然心念贯通罢了。”我涩涩一笑,心头那个重逾千斤,压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的秘密终于跃出口中,“当年,一切是否都是我师傅的……”
阿彻沉默了良久,倏然转过身,用力地抱住我:“阿若,你不要难过。”
“原来真的是这样——收养我长大,刻意制造机会令我与你相逢以产生奇异的血咒试图摧毁仞利城,这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的野心好大,既然杀不了你,至少要……”我木然地诉说着,这些字字句句在我心中不知道徘徊了多久,却始终不敢说出来,害怕只要说了出来,一切就将成为事实。
我冥若并不傻,当年临安为何能给我那奇异的小药瓶令我差一点成为血魔,是谁如此急迫的要寻找离魄珠,之后阿宁又是被谁所杀,这两千年以来,我日思夜想,知道是我冤枉了阿彻——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屑于干的。
只是我再也没有勇气对他说一声对不起罢了。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那么,一切的指向,便只有一个。
那个人,就是我师傅,南极仙翁。
“当年西海叛乱,我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并不惊慌,自有信心收服那帮龙子龙孙。”阿彻的眼中是深沉的光,“然而你师傅倏然带着一队精锐天兵出现在西海,我不由得起了疑心——他原本一向是不过问世事的超然隐遁散仙,却为何有了这样的能力?回想起当年阿宁的死,虽然你当时过于激动,可到底是有他在暗处推波助澜。我思前想后,便明白了一切。然而此时他已经助我收服西海,抢占了先机,若我不给他一些好处,免不了引起诸臣子的不服,说我亏待功臣。”
“于是你便姑且给他封赏,心中却暗自有计划。”我颓然一笑,“真相,也许永远是最伤人的东西……”
阿彻将我拥入怀中,抚摸我的鬓发,“那一晚兰汀来找我,与我做了约定……”
月沉夜深。
他自厚厚奏章中抬起头来,有礼却疏离:“兰汀小姐找朕有事么?”
她淡然一笑:“兰汀有要事与陛下相商。”
他看着她的眼眸,发现她一向温顺如水的眼眸中有着可怕的坚决。他寻思一瞬便做出了决定:“所有人退下。”
“说吧。”他淡然地看着兰汀,看她胸口剧烈起伏,明显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说明。
“兰汀知道陛下不愿意与兰汀缔结姻缘,不过是顾忌义父而已。”兰汀淡淡地一笑,笑容如刀,“陛下想要娶的女子是冥界的冥若公主,兰汀可以帮陛下一个忙。”
……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倚靠在他的怀抱之内,我觉得有几分安全,却又有更多的不安,黑沉沉的夜里仿若有无数不知名的东西朝着我们涌过来,此生如蜉蝣。
灯笼一盏一盏,似乎星辰,又好似数不清的眼睛。
“阿若,你觉得呢?”他低头看着我,眼神温润,“其实我早可以做出行动,然而你的感受,对我而言不可以忽略。”
我静静地低了头,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任何事情都要请示师傅,无比地依恋着他,每炼成一级功法,都要欢欣鼓舞地拉着他的袍袖细诉,而师傅总是揉揉我的头,满脸的疼爱。
真的很难(炫)相(书)信(网),那是伪装。
真的很难告诉自己,我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为了达到他称霸这天界的野心,利用之后随即抛弃的棋子。
——在我记忆中,他从不曾对我说过一句狠话,皱过一次眉头。
——我刚来师傅洞府时,师兄师姐都对我甚是冷淡,是师傅一手教我法术,教我读书,甚至关心我有无足够厚的衣衫。
——师傅,阿若感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然而我又想起很多张脸,临安临死前那凄楚的笑容,显然是别有苦衷,他说:“师姐,如果我能够搅乱这天地,变成一个至尊无上的人物,师姐会不会看得起我呢?”
我又看到阿宁的脸,他俊俏无伦的面颊好似冰崖上的雪莲,他对我笑一笑,嘴角流出鲜血:“阿若,我终于替你拿到雪莲了。”
“阿若,请你要幸福啊……请你要看清楚……”
看清楚,看清楚……
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和亲人,然而他们最终都魂飞魄散……为了我,为了那个大阴谋……
一滴圆滚滚的眼泪,滑落在我的嘴唇边,又温暖,又冰冷。
我终于屏下心神,静静地抬起头看着阿彻:“一切任陛下决定。”
“不,你是我的天后,你有说出自己想法的权力。”阿彻摇了摇头,凝视我,“他,总是你的师傅……”
我闭目垂首,久久不能言语。
很快,便已到了天光。
朝霞桃花般初绽,天际紫云环绕,和之前的每一个早晨并无多大区别。
只有我知道,一切再不一样。
天帝大婚第二日,各方朝臣都唯恐落于人后地来贺喜。
帝彻着黑色云龙纹朝袍,俊面含威,端端正正坐在金銮宝座上。
按理说,新任天后当身着正式冠冕坐于天帝之侧,此时众人举目四望,却没见天后身影,不免心中暗暗讥议,难不成是太劳累,所以起晚了?
帝彻一招手,便有梳双环髻的紫衣小宫女端来一只八仙过海紫檀木小几,上面陈设着诸多酒盅:“昨日大喜,有感各位盛情,与诸位共饮一杯罢!”
小仙童们纷纷将杯分发于各位仙官,诸人不知何意,也只得接了,心想哪有新婚第二日一上朝便喝酒的道理。
南极王站在所有仙官最前排,满面都是得意飞扬之色。
众官也是又妒又羡——这一下无端端成了陛下的岳父老子,还有谁能扳得过他?那些曾经对南极王轻蔑不屑的老臣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面带愁容,想着以后怎么巴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