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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俩俩相忘-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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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纷至沓来,我摇摇欲坠!
  “姑娘?你怎么了?”
  正恍惚间,见有人关心询问,这才省得自己刚才心魂激荡过度,失了一口真气,隐身咒失效了,现出了身形。
  我忙勉强笑道:“没,没大碍……”
  “脸色怎的这般苍白?姑娘快回城里去休息吧,年纪轻轻的,别伤了身子……”那大婶颇为多话,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在一片寂静中分外明晰。余光中,已看见有人瞥过来了。
  灵光一闪,我忽然有了主意!
  要想达到我此行的目的,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呢?
  “——滚开!”
  发力挣脱开大婶,惹得她一声高八度尖叫。
  倏然更多人看了过来,我忙运起真气狂奔,竟然在汹涌人群中挤出了一个漩涡!
  边奔我边默念咒语,那是一个变脸咒。
  接着便脚下一绊,软软倒下。
  “怎么回事?”护驾的天神们有些慌张,急速看向这边,“何故如此喧闹?”
  那车辇上的两人,也向这边遥遥看来。
  虽然我已变成了另一张脸,心头依旧狂跳。
  不敢抬头看,也感觉到那目光如此淡漠。
  “报告陛下!“一名仙官垂首在辇车旁边肃立,声音有些发颤,“前方民众中有一位女子身体不适,造成了骚乱,扰乱了大典,下臣该死!”
  佯装闭上双眼,耳朵却捕捉着远处那一丝丝的动静。
  似乎过了良久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左御史,这不是你的错。天气炎热,将那位民女带回宫歇息,请御医看看吧。”
  “谢陛下圣恩!”
  “谢陛下不罚之恩!”
  众人皆感动于天帝陛下圣心仁厚,体恤民情,又哗啦啦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我心中一喜,暗自掐住穴道,硬是给自己生生逼出一口血!
  一低头,衣襟上沾满了鲜血,好像大朵大朵的花。
  “左御使,这位姑娘病得好生不轻呢……”
  “来,把她扶上车罢……”
  看见几身炫丽衣袍行来,我全身虚脱,眼前一黑,感觉自己要沉入苍茫大海,果然吐上一口血真不是玩的。
  却依然借着最后一丝清明,念出一个咒。
  这个咒极伤心脉,可是此时,我也不能顾了。
  然后我就在一帮人的簇拥下,真正晕了过去。

  天宫

  晕晕沉沉中,我做了一个梦,说是梦,却又无比的清晰。
  梦里,蝶焦急地向我伸出双手:“阿若公主,回来吧!”
  “回哪里?”我举目四望,身边黑沉沉的,看不出是什么地界。奇怪,我不是在仞利城外吗?
  “请公主饶恕,这是我念力所构的幻界,因为我无法进入仞利城,所以只有进入公主的梦中。”她朝我半跪下去,我吓了一跳,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抬起头,明丽无伦的脸颊上带着泪水:“请公主回我冥界,继承王位!”
  我后退一步,颤抖着:“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
  “是的。”蝶眸子里闪动着坚毅,好像燃烧着深紫火焰,“这几千年,我一直守护在你身边,我的使命本来是阻止你太快苏醒的,然而命运轮回,时机已至,请公主继承大统,驱除奸邪小人,守护我冥界!”
  “不!”我肩膀抽动,喃喃道,“我不去什么冥界,我不要当鬼王——”
  她眼眸一暗,忽然一阵飓风刮过,她被吹了老远,却依然听见她散乱的呼声:“请公主继承先王和王后的遗志,守护我冥界!”
  “蝶!”
  我张开眼睛,直挺挺打从床上坐起。
  耳边似乎有嗡嗡的叫喊,我死劲摇摇头,摇着摇着,就有人过来扶住我道:“你在叫谁?”
  我凝神望去,眼前是位仙娥,年纪看上去已然不甚轻,却依然风韵多姿,黑发梳着高髻,身披青色轻纱,额前有女官特有的朱砂痣,举止从容,想来身份不低。
  我真的顺利进了天宫!
  再一看,这四周布置陈设,无一不精致华美,却并不豪奢,带着一丝雅致韵味。
  定定神,诧异问道:“这……是何处?”
  “这是天宫校书殿。”她明亮眼睛看着我,神情中有些骄矜,似乎想看见我惊讶惶恐的眼神。
  我便也佯装张开嘴惊道:“我为何在此地?”
  看,我是越来越会演戏了。
  只要混了进来便好,总有一天,我能找机会和他面对面的。
  ——帝钧!
  仙娥媚然一笑,眼神却冷:“姑娘你倒是真晕了,昨日在祭祀大典上身体不适晕厥了过去,正逢陛下和殿下经过,陛下悲天悯人,命人将你带了进来,宫里太满了,也只我这里有空置的房间。”
  看来她身份真的不低啊,我心中暗喜,离我的计划又更近了。
  “刚才御医来过了,道无大碍。还道陛下命我们好好照拂姑娘你,这也是姑娘你的造化。”她睫毛眨动几下,大约是在判断我懂不懂这话的言外之意。
  御医都来了?
  我呼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念的那个咒有效,可在一段时间内自闭法力,任何人都察觉不出来我的修行。加之我变了样子,再也不会有人认识我了,不然,就凭我一张和吉祥天一模一样的脸和那万年修行,估计瞒不过帝钧的眼睛去。
  我仍是不放心,又拿起床边的檀木妆台铜镜照了一照,镜中果然是张陌生面容,平凡无奇——他,他们,都不会认得我了吧。
  心中一痛,忙屏住气,怕再伤了心脉,小命可就危险了。
  我还得留着这小命,和帝钧斗上一斗。
  我忙对她躬下身子道:“谢谢姐姐的照拂,阿舟第一次得见圣颜,未免有点激动过度,陛下心地仁厚,真乃万民之福。”
  她牵动嘴角,瞟了我一眼:凉声道:“这种话我听得多了,只要你有自知之明,别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好,这天宫内不是民间,你还小心着些,别到时候凤凰做不成,却掉进了水沟!”
  她是觉得我处心积虑,想飞上高枝吧?嘴可真毒,难道宫内的女人都是这样么?我有点不适,却还是勉强笑一笑:“阿舟不懂姐姐说得什么,敢问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娥英。”她看了我一眼,道,“我是陛下紫极殿值宿的长女官,这校书殿,便是我在宫里的居所,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好了,要是被明天妃、淑天妃她们瞧见了,少不得会寻个法子来整治你。”
  她心倒是不错的,我心里一暖,倒有几分真的拉着她的手,她轻轻甩开:“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便回家吧。”
  我赶忙拜下道:“阿舟崇敬陛下,一心想留在宫里做事,请姐姐收留!”
  “这哪是我能说了算的?”她蹙起眉,我忙俯下身子。
  她看我一眼,道:“自古宫内表面煊赫,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旁人避之不及,你却要来这里?”
  我咬咬唇道:“这里有我想要寻找的东西。”
  她冷哼一声,顺手将桌边的一只青花瓷瓶摔落地上,顿时片片碎片飞溅:“你给我一片一片捡起来,我便让你留下。”
  我俯下身去蹲着,一片一片捡起。那锐利的锋口割破了我的手指,流出殷红的血来,我视若无睹地继续,余光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惊讶。
  一刻钟后,那些碎片拾得干干净净。
  我浮起一个笑,向她行礼:“请姐姐收留!”
  “好,你就留下吧。”她淡淡道,便即一拂袖,离去。
  日后我更加低眉顺眼,勤劳谦和,将她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娥英纵是有心挑我毛病,却也无从开口。不多久也觉得我能帮上她不少忙,也不急着驱赶我走了,偶尔还跟我聊天解闷。
  她学识甚丰,许多典故信口拈来,我不禁暗自佩服。然而她也甚精明,很少跟我吐露天宫的种种事情。
  我知道自己要隐忍,我再也不能是从前那个被人欺骗的笨阿若了。
  慢慢知道,娥英是位高级女官,除了女官的一些日常事务外,还每隔半月便会轮值到天帝的书房——紫极殿。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只是我目前身体太过虚弱,怕是一激动便要吐血,只能慢慢来了。于是我每日我仔细观察娥英的步态神情,争取学个十足十,有天能李代桃僵。
  幸好,我的真气在慢慢恢复中。
  趁她不在时我偷偷溜出去,细细观察着这天宫的构造。天宫有七重,正中乃琉璃翠瓦、云蒸霞蔚金銮殿,天帝居所,校书殿就在金銮殿正后方,大约是为了显示天帝爱好读书之故,东边一道红墙之隔,便是储君所住的东宫——他竟然离我这么近。
  后宫分梅兰竹菊四殿,正东方向是一座恢宏华丽,然而荒无人烟的正宫。据说是为了皇后而建造的,只是一直空着——帝钧从未立后。
  想到此,我心中一黯。
  他曾说过,此生只愿有一个皇后,他是真的这样做了么?
  红墙内的金銮殿守卫森严,闪着兵刃的锐气,估计即使我内力全恢复,想硬闯也是很难的,还是按照我原先的计划来吧。
  我缓缓走回校书殿,一路低头思忖,路上却瞥见几个仙官抬着几个白金镶边的大铜箱子,气喘吁吁地从一个角落倒退着弯出来。
  那箱子想必甚重,一个仙官没把握好力度,一屁股栽倒地上。箱子半开,里头的物事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还透出一点温润荧光,怎么看来都是贵重的东西,我心生好奇,便躲在树后面看。
  “喂,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星君殿下大怒,说不喜欢那些石头虫豸,命我们都丢出来……妈呀,痛。”
  “石头虫豸?那不是龙王亲自挑选赠给殿下的西海万年至宝红珊瑚么?怎的殿下看不上么?……难道殿下不满意这门亲事?”
  “唉,那老龙要是知道,真非发飙不可。”
  “好了好了,别嚼舌头,小心传到殿下耳朵里,可不是玩的……”
  三个仙官慌乱地撅着臀收拾好那一堆箱子,赶紧离去了。
  我愣愣地听着,不知是悲是喜,以至于在路上磨叽许久,才回到校书殿。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娥英站在月洞门口,扬起秀眉斥责道,“叫你不要乱跑!”
  我知她刀子嘴豆腐心,只得低下头,她不耐烦地拢了拢头发道:“我累了,你去给我打盆水来洗脸。”
  “哦。”我应了,拿着银盆走出种满翠竹的庭院,眼神向墙外那露出一角飞檐的东宫掠去,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在水井边弯下腰去,看见白玉井台边洒满红色落花,一只燕展翅掠过,朝苍茫天空飞了过去。
  这天宫守卫森严,想必鸟儿也有灵性,不愿呆在这儿吧。
  如果不是因为为了找出真相,我又何尝愿意待在这里?
  然而我能去哪里?难道我真的要回去鬼界吗?我能接受这个身份吗?鬼界女王?不,我太难接受了,我无心背负那样沉重的使命,我只希望自由自在地活着而已……
  怔怔想着,唇边无意吟出在人间时看到的句子:“无可奈何花落去。”
  突然身边花木扶疏间,掠过一角淡蓝色衣角。
  我暗叫不妙,然而怕啥来啥,那衣角在我身边停下了,我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去。
  全身顿时僵硬了,是他。
  “殿,殿下。”我手指颤抖,却强撑着微笑,“参见星君殿下。”
  “刚才是你念诗么?”他蹙起眉头,那倨傲神情与四千年前一模一样:“你是谁?”
  “我是校书殿新来的女官。”我胡诌道,“殿下平日自然没见过我。”
  他不做声,眉毛凝成细细一线,嘴角绷紧,“我倒是不知道校书殿竟然新来了女官。”
  我默然,心潮翻涌,却只能低下头看自己沾了泥巴的足尖,手拿着一个盆,多狼狈。
  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是我,是我啊……
  手指拧着自己的衣角,只觉得凉,一边是卑微而微弱的希望,一边又是对自己的冷冷嘲笑,你以为他还会记得你吗?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而你现在别说是变了脸,就是没有变,他又会认得你么?
  一激灵,盆掉了下去。
  “诗倒是念得不错。”他冷冷一笑,“可惜面目寻常。”
  我心中一痛,低下头。
  ——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我心心念念,等待了四千年,守候了四千年,他竟然出言不逊,我忽然觉得被羞辱了,拾起盆,就要夺路而出。
  却被一股力道拽了回来,我抬起头,见他冷冷俯视我,眼里阴霾密布,如冰冷的海洋:“倒是没有见过女官大胆如此,在本殿面前说走就走的。”
  我也冷冷一笑:“今日方知,原来那个亲善温和的太子殿下是装出来的!”
  他忽然笑了,那种促狭又带着一些傲气的笑,我曾经那么熟悉:“你倒是说说,本殿如何装了?”
  我刚要与他分辩,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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