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道心-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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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寒烟呼吸有些不畅,脸色渐渐涨红,喘着气冷笑:“无冤无仇,就不能杀人了吗?”
秦言火气更甚,反而抽回手来,后退三步,沉声道:“拔剑吧!”
玉寒烟淡然一笑,眼瞳中倒映出他怒气冲冲的面容,却没有丝毫动作,不言也不语。
“我叫你拔剑!”秦言又吼了一声。
玉寒烟依然没有反应。
这时旁边的绿衣少女用犹带哭音的嗓子开口道:“秦师兄,韩,韩,韩姐姐,你们不能……”
没有人理会她。
秦言忍不住跨前一步,意欲再出言相激,但他的视线落在玉寒烟肩头剑柄上,心中陡然生起一个念头:这柄破殇剑对于自己来说,也是极为熟悉的……
他目光再转,也于此时瞧清了玉寒烟的眼眸,那双如寒潭般清澈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面孔。而且在那眼瞳深处,虽然充满了失望、悲伤、无奈、苦痛,但也依然还埋藏着深深的爱意,并没有丝毫减弱……
想起昔日两人相处的柔情时光,还有自己对她这些日来的无数次思念,秦言心头一颤,怒气就像被捅破的皮球一样泄了下去,本将脱口而出的恶语到了嘴边,就变成:“你……你一定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吧!”
玉寒烟一愣,再抬眼时,眸中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秦言走到她身前,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腕,低声道:“抱歉,是我冲动了。烟儿,对不起。”
玉寒烟眸中闪过欣然之色,眨了眨眼,慢慢闭上了眼睛。秦言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再放开,道:“这种扫兴的事,以后再说吧!”
玉寒烟睁开眼,心中再度泛起失落,还有苦涩。
道歉再真诚,语气再温柔,可他还是没有真正原谅他。也许,正如自己预料的那样,那件事将成为两人之间的隔阂之堑,永远也无法消除……
“哟,秦师兄,这是演的哪一出?”身后响起宫云袖怪异的语调。秦言回过头,瞥见她幽深的双眸,似乎隐藏着极大的怨气。
“玉郎,你,你和她……”叶映如也似乎看得呆了,目光痴怔,连旁边方秋遥扯了扯她的衣袖都没有反应。看到她幽怨的眼神,秦言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些真挚的女子的爱意,或许是上苍对他的厚赐,然而他却消受不起这种福分。
秦言别开目光,从怀里掏出卷轴递给宫云袖,沉声道:“这地方诡异得很,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
他拿起禅杖,转身往通道外走去,经过绿衣少女身旁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潇湘,你怎么来了?”
潇湘对上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呐呐地道:“我,我和韩姐姐一起……”
玉寒烟在一旁出声道:“她跟她师兄失散了,又遭到邪派弟子的追杀,我和她凑巧相逢,路上一起也有个照应。”
“原来如此。”秦言点了点头,而后当先大步走入幽深的狭洞中。
此时此刻,在困龙窟外面,十余人注视着那道冷气森森的漆黑缝隙,正低声商议着什么。
“就是这里了?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啊!”
“呵呵,要是藏宝图放在人人可见的地方,还轮得到你我来取吗?逸远师兄,你说是不是?”
“不错,藏宝图这么珍贵的东西,自然会放到隐秘一点、危险一点的地方。说不定里面还有妖兽守护。夏菡妹子要是不愿意去,就在这等着好了,我和晴纱师妹一起去把藏宝图取回来,如何?”
“不行。”被称作夏菡的女子摇了摇头,“你们两个都奸诈得很,不是什么好人,我怕你们弄鬼,还是等行烈哥回来再一起下去。”
被她盯着的男子嬉笑道:“夏菡妹子既然不相信我们,又为何要跟我们一起鬼混呢,难道就不怕坏了你雁荡山巾帼剑的名声?”
旁边女子随声附和:“夏菡妹子出自名门正派,自然不会把我们这些魔门匪类看在眼里了。若不是看在歌师兄的面子上呀,她恐怕早就一剑刺过来了吧!”
若是秦言在此地,立时就能认出,这十余人竟是方逸远、宋晴纱等一干魔门弟子,而且皆是在武斗会上取得名次的一流人物。唯有那位唤作夏菡的高挑艳丽的女子,看起来颇为面生,而且眉宇间洋溢着一股英气,应是正派中人。
第四百三十三章 叶家
叶府藏书阁,幽静的气氛突然走廊外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打破。几名守在外面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步踏来的高手们挥手击毙,噗通倒地。
听到这异乎寻常的声响,正在编纂经书的老太爷重重叹息一声,搁下手中毫笔,抬起头望向门外,那种满是沟壑的脸上又增添了几许风霜之色:“你,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逆着正午的阳光,叶文东修长的身影踏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目光在书桌上的经卷上瞄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也许你早就算到了这一天?既然这样,何不干脆一点,痛快一点,偏偏要选择这种懦弱的方式?这可不像是当年的你啊!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叶老虎呢?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你昔日的威风?哦,大概是因为你太老了!人一老了,心也就软了,这也舍不得,那也放不下,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都不想失去,所以才躲起来,以一句空口白话禁止所有的争斗,好让那个小丫头顺利接班……”
老太爷皱着眉头,伸手在前面椅子上指了指:“我知道你心里满腹怨气,坐下来慢慢说吧!”
“不不,在您老人家面前,哪有我坐的的位置。孩儿站着就好。”叶文东摆了摆手,盯着老人脸上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像是在缅怀什么,“我算是明白了,再怎么伟大的人物,也逃不过时间的摧残。若换在二十年前,孩儿在您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哪有如此大放厥词的机会,对吗?”
“你说的不错。”老太爷苦涩地叹道,“一晃过了这么多年,我们都变了,也是时候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这回您可想错了,我现在过来,可没打算跟你好好谈谈。我只问你一句,你还记得当年对我说过的话吗?”
老太爷睨了他一眼,脸上皱纹更加紧蹙:“跟你的大哥比起来,你就像一只麻雀,永远无法企及鸿鹄的高度。”
“哈哈,不错,就是这句!”叶文东拊掌大笑,“连表情和语气都没变啊!”他忽然肃敛笑容,脸上露出一丝凶戾,冷声道:“只可惜,你已经没有了那张威严的脸!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头,再用这种语气说话,不觉得可笑吗?”
老太爷淡淡地道:“隔了这么多年,我的这句话仍然不变。你性情暴躁易怒,这些年来虽然有所改观,但也是因为心有图谋。若是由你登上家主之位,就再也没有人能压制你,你会变本加厉,给叶家带来灭顶之灾!”
叶文东低下头,眼神渐渐冷厉,语气轻柔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以为能教训我……”
老太爷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经书,叹了一口气,道:“但是,我——”
“不要再说那些自以为是的废话了!”叶文东怒吼一声,额头青筋暴露,蓦然挥出袖中匕首,准确地刺入老太爷胸口,直至没柄。
老太爷闷哼一声,软软地躺倒在木椅上,手中还死死抓着那本没有写完的经书,两眼却已彻底失去了神采。
叶文东松开匕首后退两步,瞧着老人僵冷的面孔,面目变得一片通红,急促地喘着粗气,嘴里嗬嗬叫骂道:“老东西,这番死了吧!你以前不可一世的模样呢?继续在我面前抖威风啊!真蠢材,还以为能靠父子亲情打动我吗?老子等这么多年,总算等来了这个机会,难道会因为你几句不知死活的话就放弃……”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变成了抽噎之声,原本风度翩翩的男子,眼眶却一片通红,涕泪都止不住地淌下来。无论如何,他犯下弑父的罪行,却没有享受到自己所期盼的欣悦和满足,反倒是惭愧和内疚变作了一把锋利的尖锥,一下比一下重的刺在他跳动的心脏上,他的眼睛在浑浊中湿润了。
不过他也是一世枭雄,只是悲伤了片刻,便稳住了情绪,用衣袖拭了拭眼睛,望向老太爷死后仍紧紧抓着的那本经书。老太爷掌握着家族最重要的秘密,也许就藏在那本经书里。
叶文东扳开老太爷僵硬的手指,拿过经书,翻开几页之后果然找到了一封书信。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
读着读着,他的脸色渐渐变了。因为那信中竟然写着,老太爷自知他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反思自己这些年来的过往,觉得选中叶映如来做家主并不太好,对她、对叶家来说都是个错误,最后还是决定由二儿子文东来继承大位,等下个月自己七十岁寿宴过后,就正式宣布这个命令。
今日之言,只是一番警示和敲打!
叶文东目光扫过遗书最后一行,浑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接近天元宗师的手指竟承受不住这薄薄一页纸的重量,任其由指缝滑下、零落。他忽然蹲下来,两条手臂抱住脑袋,彻入骨髓的哀恸将他吞噬,他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他忽然一仰身坐到在地上,状若癫狂,在僵硬的老太爷身边放声大笑,笑得肆无忌惮,愉悦不堪。但笑着笑着,浓烈的哀伤忽然又将他淹没了。
如此剧烈起伏的情绪波动,甚至淹没了他的感知与警惕,他再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以至于没有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以及那隐藏在脚步声中的细微风鸣。
悄无声息的一击,光芒一闪而没,坐在地上痛哭的叶文东忽然像出水虾子一样弹起,又突然跌落,落下时活虾已变成死虾。
出现在叶文东身后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跛子,一身粗布麻衣,背着一个灰白色的旧药箱,看起来像是一个很普通的走方郎中。他看着叶文东死不瞑目的双眼,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若是叶文东死后有灵,看见跛子此时候的嘴型,当能知道他正在说什么:“叶家天哲化意抄,也不过如此。闻了老夫一个月的失魂散,还不是成了软脚虾?”
“七绝叟”古无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凶徒,听他的外号就知道,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他周身七步之内。叶文东养了这么一个得力门客,却绝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他“七绝”死亡名单中的一员。
这时候藏书阁外传来大批人马的脚步声,常年混迹于花街柳巷的三爷叶文赋却于此时一身光鲜地赶过来,大声叫喝道:“何人敢对老太爷不利?”
正主来了。
古无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身形隐没在黑暗中。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再遇
困龙窟外,宋晴纱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偏向西方,百无聊赖地轻轻拨弄耳旁发丝,漫不经心的动作流溢出惊人的魅力,不仅让方逸远看直了眼,就连远处的几名男性高手也不由悄悄咽了咽口水。
‘这妖精,真是祸国殃民的狐狸,难怪有那么多人拜倒在她的裙下……’
游夏菡抱胸斜倚着岩壁,冷冷注视着宋晴纱的风情,眉眼里满是轻蔑和不屑。她觉得那些被宋晴纱迷惑的男人真是有眼无珠,这样一个骚狐狸究竟有什么好的,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她如此想着,忍不住从娇俏的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却引得宋晴纱朝她望来。
“怎么了,大小姐,不会是想念你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同门了吧?”
游夏菡撇了撇嘴,根本不屑于回答。随着交流的深入,她越来越觉得这位魔门前次席只是虚有其表,一个漂亮的花瓶而已,内里浅薄无知得可笑,偏又喜欢卖弄风姿来招蜂引蝶,怎么看都不顺眼。当然她是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怨恨大抵是源于风头被压过而产生的嫉妒。她仅仅在心里狠狠大骂,这些男人都是蠢材,为了一个虚伪浅薄的花瓶而神魂颠倒,简直比这个女人还要浅薄!幸好,行烈哥跟这些人截然不同……
其实她也是美艳动人的女子,在雁荡山上也有大批的爱慕者,只是跟宋晴纱这种风情万种的绝世妖姬相比,就全然少了那股勾魂摄魄的味道。是以在场的所有男人,竟没一个注意她的。
正当怨恨难平之时,狭洞深处的轻微风声唤回了游夏菡的心神,她精神一振,拔出负于身后的宝剑“天龙”,沉声道:“有人来了!”
在场诸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听她这一声喝,立即从迷醉的氛围中清醒过来,纷纷摆出戒备的姿态。
宋晴纱和方逸远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同起身向洞口迈去。
洞里面居然有人出来,说不定藏宝图就被他们捷足先登了。不过自己率这么一大帮高手守在外面,足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众多目光的环伺下,一道人影施施然从黑暗中走出来。看清那人面貌,不仅众魔门高手倒抽一口冷气,连游夏菡也惊得呆了。
游夏菡惊愕,并非因为她认出了魔门首席弟子,而是在她的感知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她感应到的脚步声分明还在洞内,却有这么一个人幽灵般走了出来,这是她平生未曾经历过的诡异事件,以至于她微微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