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道心-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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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摊牌,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秦言沉下脸色,凝目打量着踱步而来的不速之客。只见此人大约四十来岁,样貌与那位倒霉的李跃有七八分相似,不过多了些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顾盼间不怒而威。
‘这莫不就是李跃那小子他爹?’
李开停了下来,此时他离秦言的距离,不多不少,正好七步。他凌厉的眼神在秦言和忻仙脸上缓缓扫过,举手抱了抱拳,沉声道:“韩公子,请恕在下无礼,只是在下与忻姑娘有些私密话要谈,还请公子回避一二。”
秦言笑了笑,刚要出声,就听忻仙叫道:“我与玉郎哥哥乃是青梅竹马的好友,没任何事情需要瞒着他。这位老伯,有什么话就请你直说好了!”
李开眼神落在秦言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道:“韩公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轻重缓急……”
秦言道:“恕我愚钝,李先生的话,我听不明白。”
李开深深看了他一眼,眉宇间多了几分阴森之色:“昨天晚上,有刺客潜入在下府中,伤了犬子李跃……”
“哦,伤得重不重?”
李开哼了一声,避开了这个难堪的问题,冷冷地道:“据犬子和家仆描述,那刺客就是这位忻仙姑娘!韩公子,你虽是二小姐的贵客,但如果窝藏刺客的话……”
“等等,等等!李先生,你先别忙着给我扣帽子,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我这个忻仙妹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向来知书达理,足不出户,她怎么可能会是刺客呢?我是绝不会相信的!”
李开一口怒气冲到脑门,反而变作“嘿嘿嘿”的冷笑:“韩公子认为我是在诳语骗人啰?”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想请问一句,那刺客的模样是李先生你亲眼所见吗?”
李开道:“昨晚我在府尹大人府上过夜,自然没有亲眼看到刺客伤人,但犬子却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李先生,片面之词不足为信,何况世间多的是精通易容、变化之道的高手,令郎也许是被奸人蒙蔽了呢?我的这位忻仙妹子,可真是如白纸一般纯净无邪,不信你可以看她的眼睛!”
第四百零五章 逼退
被忻仙纯真外面蒙蔽的人不知凡几,但显然不包括眼前这位李管家。他盯着忻仙双眼,冰冷的杀意在厅里纠葛扩散。
在李开阴森目光的迫视下,本来倚墙而立的忻仙突然上前两步,来到与秦言并肩的位置,冷哼一声道:“你那色鬼儿子刚一见面就想把老娘弄上床,老娘留他一条性命已经是很仁慈了,你要是舍得把他送进宫里,说不定还能混个总管千岁,光宗耀祖呢……”
秦言无奈地扶额。本少爷废了半天口舌,让姑奶奶你一句话就给打回原形了!
“忻姑娘终于肯承认了吗!”李开冷笑着,袖袍微微鼓起,向前走了两步,沉凝的气机在袍中酝酿。
五步,如果从这距离挥剑的话,剑气已然可制造出致命的伤口。只是此时此刻,秦言手中却没有剑,也没有机会再去取剑。随着对方这两步,他眼中神色也变得阴冷,淡淡地道:“我这妹子一贯喜欢胡说八道,李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哦?”李开目光中冷芒电闪,再度向前踏出了一步,“看来韩公子是铁了心要插手这事啰……”
这一步正正落在两人心头痒处。四步,对于拳锋掌劲来说,杀伤力还稍显不够,但若真打起来,这距离只是一眨眼便可越过的距离,若猝然出手,当防不胜防。
秦言不再开口,眼中森寒凝聚,心头悄然探出一线杀机。他大概能推测出面前这人的武技,应该比现在状态的自己高出半筹,如果自己或忻仙与他单独交手的话,胜算当不会超过四成。但如果两人联手,就有八成把握将这家伙毙于此地!
只是听说这人好像曾是叶映如父亲的心腹,与其子不同,对叶文东一贯不假辞色,如果贸然杀了他恐怕有些不妥。而且今日此事也确实是忻仙做得过了些……
罢了,如果他苦苦相逼,再向前一步的话,就只怪他自己取死有道了!
李开冷冷地对上秦言的目光,却迟迟没有再踏出一步。因为他心头也生出一股极度危险的预感,仿佛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发生十分可怕的事情……
气氛一时僵持,画面好像冻结了一般,三个人都似乎变成了雕塑,谁也不动手,谁也不开口。
忽听一声尖锐的剑鸣,一道虹影呛然挥出,秦言身旁的忻仙发丝缕缕飘起,湛青的疾影复凝成她手中古朴的匕首,直指李开心口。李开沉喝一声,袖于灰袍中的右拳重重轰出,夹带起剧烈震荡的气劲,正正按在青纹匕首尖端。
狭路相逢,力大者胜!忻仙喉中喘出一声低微的呻吟,身形剧震后退。李开正要趁势追击,这时忽觉耳畔一冷,无边的森寒席卷而来。他心神大震,无奈右手用力已尽,仅能挥出左臂抵挡。却如巨石投井,只砸碎了一湖镜花水月。而那无边森寒忽又毫无征兆地消失,只剩一阵清风自他耳边吹过。李开身形如遭雷击,凝固在原地片刻,颓然垂下了双手。
一丝细如毛发的黑线悄然消融于空气中,只余点点冰寒冷意扩散开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除了李开颓然的神色,以及忻仙不满的目光。
半晌后,李开向秦言一拱手:“多谢韩公子手下留情,在下铭感五内。”他深深望了忻仙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走得时候,他的背影好像萧瑟了许多,已无来时那般润物无声的沉稳和锐气。
听着李开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忻仙开口叫起来:“喂!干嘛要放他走?杀人不留后患,这不是你说的吗?”
秦言横了她一眼:“祸是你惹的,后患也是你自己留的,我没有义务来给你擦屁股。”
忻仙咬了咬樱唇,忽又露出甜甜的笑容:“玉郎哥哥,今天真是多谢你援手呢……”
她那醉人的笑意背后,不知又在打着什么主意。秦言打断她的话,摆了摆手:“不用谢我,谁让我是个正直的人呢!”说着,他走进另一个小房间,从里面把门反锁住了。
“喂,你躲到那里面去干嘛?”
“睡觉!”
秦言当然不是真要睡觉,只是想找一个清净的打坐环境而已。他扫了扫尘土,就这么席地而坐,不再理会外间忻仙弄出来的动静。
叶府占据着风水绝佳之处,更以法阵收集着外界灵力,空气中蕴涵着的游离能量似乎也比别处要纯净得多。秦言在此处修炼,更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他调息片刻后就能感觉到其中的好处,不仅灵气充沛,而且也不必化大力气去精炼提纯,吸纳起来十分方便。是以短短一下午的时间,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恢复到了四成左右。当然,这也与他神魂痊愈、对能量控制更加得心应手不无关系。
傍晚,估摸着送食盒的人快过来了,秦言停下修炼,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屋里雾气氤氲,淡紫色的光芒将床上的忻仙包裹在内,一圈又一圈紫雾围着她袅袅盘旋。小丫头的气息模糊而飘渺,只露出隐隐的轮廓,盘膝而坐的姿态看上去恬静而美妙。
秦言的视线在忻仙脸上停留片刻,小丫头就有所感觉,慢慢睁开眼睛,道:“大叔,你用这种眼神看我,真的很容易让人家误会的。”
秦言看了看她,突然问道:“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忻仙咧了咧嘴,露出一排编贝细齿:“我说我练的是洞玄经,你信不信?”
秦言当然不信,他又不是没见过浩辰罡出手。不过忻仙不想说,他也不便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道:“我出去一趟,你就留在这里,不要乱跑。”
“你要去哪?”
“找一个人。”
“又去跟那位女菩萨幽会?呵呵,这种好事,我当然要一起去啦!”忻仙立马站了起来。
秦言就知道她会跟着自己,沉声道:“那你不要离我们太近,不要出声,不能打扰我们论道。否则的话……”
“放心,我有那么不识趣吗?”忻仙哼了一声,“我只想看看你是怎么勾引那位菩萨姐姐的,肯定会自觉躲得远远的啦。你只管使出手段,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第四百零六章 听经
夕阳映照云霞,叶府里密集的房屋都卸去了白日的华彩,只露出昏黑的轮廓残留着古老寂静的气息。
临近湖塘,阁楼间隐约可见纷扬的嫣红色,一缕幽音飘飘渺渺地传来,夹着芳香绕进回廊,若有若无。
又听到了那个笛声。
秦言眉梢轻展,负手上前,却又在小径旁停住。忻仙也收敛了笑意,仅露倾听的神情。
笛音随风而来,清冷寂寥,缈缈然仿佛飘摇而去,抛却了人间情感。残阳将洁净花瓣映成嫣红,在视野里化作一片粉嫣的烟霞,缕缕片片在笛声中纷纷扬扬升起,又打着旋零落,散尽了听着心中最后一丝浮躁。
可惜忻仙只听了片刻,便从笛声制造的优美意境中挣脱出来,唇角又勾起惯常的讽刺笑容,道:“笛子吹得不错,难怪能让大叔你念念不忘,只可惜这曲子里少了点什么东西。”
秦言心中一动:“你也听出来了?”
“嗯,我想想……”忻仙抚摸着光洁的下巴,沉吟须臾,忽然点点头道,“对,少了一颗七情六欲的人心!”她瞧着秦言,眼眸里泛起晶晶光亮:“大叔,这可就看你的本事了!嘻嘻,我听说,看起来端庄孤傲的女子,其实最是饥渴,大叔你若真勾动了她的凡心,被她反过来压在身下之时,不知道能不能支持得住?”
秦言本以为她会发表什么高见,不想却是如此粗鄙的言论,瞪了她一眼,迈步往前走去。
绕过阁楼,来到湖塘之前。塘水碧青,不知何时竟长出了一大片荷花,荷叶层叠铺展开来,满眼的一片绿。塘边一方小亭,一个清丽的白色人影端坐亭中桌前,凝视着叶上夏花,从一双莹白手里的淡黄长笛中流淌出洗濯人心的曲调。
这一道简单的青白色剪影,却让秦言驻足停步,心生迟疑。
似感觉到他的靠近,亭中女子轻轻转首,眼眸如一方寒潭,清冷深幽。
笛音停止,漫天纷飞的花雨也随之消散,湖中的荷叶一片片沉入水中,叶上夏花顷刻凋零,原来只是一场梦幻。
秦言暗里一凛,这家伙的修为好像比上午更加精深了,看来是熟悉了天人力量的运用。
远远的对视,长久的沉默。
良久,叶星河首先开口道:“秦公子,莫非又是为听经而来?”
“不错。”秦言盯着她的双眼,问道,“你是哪一个?”
他不能不警惕,如果叶星河再次被那见鬼的菩萨心性给控制住的话,那本少爷还是趁早滚得远远的好了。
叶星河微微一笑,用清冽的声音道:“秦公子希望我是谁呢?”
秦言松了一口气。虽然声音还是那般冷淡,但他能够从语气中辨别出尼姑与菩萨之间的细微差别。他走入小亭,在叶星河身边坐了下来。
叶星河面上笑意更盛,也不多言,直接讲道:“秦公子若有兴趣,今日不妨听一听《妙法莲华经》……”
平静而淡然的声音,将秦言的心神引入到一片恢弘安乐的世界里。
秦言以往诵读经文,大多数时间都不解其意,只是仗着搜神咒强行背熟。今日一听叶星河讲解,才懂得其中妙处,彷如亲历大千,见天花金莲,不觉间心神沦陷,如痴如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渐渐从玄妙状态中清醒过来,只听叶星河说道:“……莲华妙法,其言有尽,其意无穷,究竟圆满,微妙无上。秦公子若诚心钻研,广传其法,当能成佛。”说完这句,她站起身来,迈步走出亭外,“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秦言跟着起身:“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叶星河没有搭理他,浮光一闪,便避过了他阻拦的手臂,再一步跨出,已是在湖心水莲之上。
塘中鱼影跃动,青莲微颤,一圈圈的涟漪如浮在碧绿的翡翠之上。此刻万籁俱静,天色灰青,皎洁的月白色倩影转出绝美的轮廓,映在少年幽幽的眼神中,彷如梦幻。
远处楼榭阁台已有灯光亮起,星星盏盏,点缀着月色的空缺,连绵成一幅繁盛的画卷。然而所有的精致、威仪与华丽,都在那个天水之外的素白身影前黯然失色。秦言的视线随着叶星河向远处延伸,直到见她窈窕的身影没入水光之后,仍不愿收回目光。
正值听得意犹未尽、心神俱醉之时,她却毅然甩手走掉,莫不是对本少爷的一种惩罚?
经言妙法,菩提大道,其中奥妙引人入胜,我却只能徘徊于门外,不能一窥其究竟。这等折磨,就像口渴之人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杯清水被人夺走,真真难以忍受!
唉,她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吧……
秦言暗自嗟叹之时,忻仙的声音突然自他背后响起:“你专程来找她,真的只是为了听经?”
“当然。莫非你以为我真是贪图她的美貌?”
忻仙“呵”的一笑:“原来世间还有不爱美人的男子,大叔,你真是我平生仅见的一朵奇葩!”她晃悠悠地转到秦言前面,摇头叹道,“世上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见了叶家姐姐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