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道心-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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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仇未报,他绝不甘愿就死。那么,拼一拼吧!
正当他定下决心,打算行搏命一击之时,忽然听见后方山坡上传来一声横贯长空的清悦长啸:“都让开——”
半坡斜立的岩台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轻纱长袖的身影。那正是明心楼掌门,周悦仪。在她现身的时候,刚与秦言对拼一掌的浩辰罡毫不犹豫地闪到了一旁,而秦言亦于刹那间生出极度危险的感觉,也欲朝另一边射去,然而头顶忽然降下一股无形力量,将他生生禁锢在原处。
那力量来自于天空。抬眼望去,正值月华初升之时,一轮巨大的圆月当空而罩,皎洁无暇,辉映着石台上周悦仪的清影。只见她绿衣飘荡,长袖飞舞,宛若琼华仙子一般出尘美丽。然而此情此景,却让秦言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
月光是美好的,然而若月轮庞大到了近在咫尺的地步,带给人的只会是恐惧。那是一轮魔性之月,引动着地表潮汐之力,而秦言体内的血气亦受之牵引,不受控制地往上飘浮起来。
周悦仪傲立在月辉下,两掌如穿花蝴蝶般飞快结印。随着她的动作,一尊遍体辉光的女冠身影自她脑后皎洁明月中缓缓浮现,那女冠身着玄紫道袍,长眉凤眼,风姿绝世,手握一盏五瓣莲灯,一点青色的烛火在灯中摇曳,清清冷冷、孤高寂寞。
当那点似乎随时都可能会熄灭的灯火光芒映照在秦言身上时,秦言刹时感觉到仿佛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两肩各承担了百万斤之重,几乎一瞬间就要被压塌下去。
他当即低吼一声,身上沾染的鲜血仿佛沸腾起来,灵台中无生寒星骤然绽放漆黑的光芒,一下子消弭了肩上大半力道,他狠狠晃动了一下身躯,就欲从这月华的禁锢中破牢而出。
这时候,月轮中那位风姿绝世的女冠握紧了青灯,冷冷地哼出一声。
那轻轻一哼,击打在秦言心头,顿令他心神剧颤,恍惚间只觉天崩地坼。待他慌忙运转神识,强行从幻境中脱出来时,便看见了幕天席地的海浪潮汐狂涌而来的景象。
这一次不是幻境,而是周悦仪的法相真身。自天元之下,没能凝成法相的,就只能以自身灵魂生生承受这一次打击。
月轮高照,轻纱般波动的光辉遍洒世界,地面上龙卷潮汐浩瀚汹涌,就要将坡下那渺小的无法动弹的身影完全吞没。
眼看着潮汐临近,秦言昂起头来,仰天大笑。笑声传荡荒野,响彻六合八荒,在崇山峻岭间久久回荡。
那是傲然的笑。以一己之力面对数十位一流高手的围攻,更引动天元宗师全力出手,吾辈男儿,当如斯骄傲!
笑声之后,骇浪临身,他奋起如有万斤之重的双臂,神魂、灵力、血气三者的力量同时催吐而出,汇聚成仿佛要劈开天地的一道巨大剑影。
一剑刺出,狂风为之冻结,惊涛骇浪从中分成两半,凛寒的剑气倏时笼罩了天地,浪潮水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密密麻麻的冰粒,又在流辉里扭曲分解,转眼之间就消融入了硕无匹的剑气之中。剑气势如破竹,贯穿遥远的海天之涯,一直刺到皎月中女冠身前,挑上了她手中那盏五瓣莲灯,剑尖寒芒绽放,那点摇摇欲坠的青色烛火倾时彻底熄灭。
一剑霜寒十四州。没有法相,就让剑意代替法相!
眨眼之后,皓白的巨大圆月、轻纱卷碧烟的女冠法相在虚空中缓缓消散,周悦仪身躯剧颤,眼耳口鼻俱有殷红的鲜血淌下,她抬起头惊诧地望着坡下那绝世傲岸的身影,喃喃叫道:“为什么,不可能,他明明没有达到天元境界……”
却听秦言冷哼一声,抬手拭了拭颔下的血珠,不屑地道:“不过一个天元初阶,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周悦仪身躯再度颤抖,这一次却是因为气的。她伸手一指坡下的秦言,尖声叫道:“漠然,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杀了他!”
雁漠然轻轻叹了口气,抬起碧海之剑,不紧不慢地朝坡下走去。
此时秦言转过身正欲往西,却被浩辰罡拦住。两人对了一掌,浩辰罡身躯晃了晃,秦言则一连往后退了三步。他正是借着后退之机避开了何不凡与王龙自斜旁而来的夹击之势,就欲施展身法逃开。然而正当他调整好身形,刚刚迈开一步之际,忽然有一团浟湙的光晕凭空升起,将他全身笼罩在内。随后,斜后方不远处才响起武青穹韵调玄异的唱诵声:“神咒,神威,神怒……”
武青穹双掌虚托,掌中渐渐浮现出跳跃的光焰,一手湛青,一手明黄,正与笼罩着秦言的光晕以同一种节奏脉动着。
第二百七十八章 岑关岭(九)
“神贺,神恩,神乐……”
无数光晕图案自秦言周围升起,流转变幻,那明暗交错的光阴图似乎化成了一张贪婪巨口,要将秦言的灵魂也牵引过去。
那一瞬间涌现的图案中,有各型各态的虫鱼鸟兽,妖魔鬼怪,菩萨佛陀,天神巨灵,还有各样受苦犯戒的人间众生。他们的影像在变幻中发出一阵阵无声的诵念,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秦言重重包裹起来。
“神幻,神灭,神落……”一眨眼的时间,武青穹已将压箱底的工夫都使了出来,短时间内极强的精神波动让他难载负荷,额头冒出涔涔的汗珠,“神唱,神归,神厄!”
短短两息,咒语已完,看施术者都如此艰难的样子,处于咒法正中的秦言不知要承受怎样的痛苦。
然而武青穹还未及歇息一口气,就听见流转的光阴图中忽然传出一声沉闷的冷哼:“找死!”
那似乎已将敌人困住的光暗虚影,刹时间倒卷而回,武青穹一下子就坠入了自己编织的恐怖梦境中,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感觉如遭五雷轰顶,直接晕了过去。
光焰缓缓消散,秦言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刚一睁眼,便发现自己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与此同时,胸口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痛,炽热的焰流直透进来,袭向四肢百骸。如此沉重的打击让他全身抽搐,来不及动弹,紧接着背心也是一震,四象伏魔的力量已毫无保留地宣泄在他的身躯上。
武青穹在幻境中拖了他两个刹那,对于绝顶高手来说,这足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而他便不幸地以自身遭遇证实了这种断言。
即使有瀚血护身,人类的肉体依然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如果不是心脏这个致命点已被消除,他现在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他无法遏制这种程度的重伤,四肢一阵抽搐之后,张口哇地喷出一口血来。鲜血喷在面具上,又顺着下颚淌下,在脖颈处汇聚成了小溪流。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翼,甚至还带有一丝焦糊的刺激性味道,喻示着这一口血内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机。
何不凡与王龙愣了一下,待缓过劲来,继续欺身攻上。
硬生生以躯体承受了“破碎之锤”和“四象伏魔”的秦言实在无力再正面抵挡他们的攻势,长剑在何不凡拳上一点,身形竟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再荡高了几分,脚步在空中连连踩踏在虚空处,他竟以这种方式旋转着朝上漂浮起来。
何不凡和王龙眯着眼睛看着他越升越高,也不急着追击,只是在下面默默等待着他落地的一刻。
浩辰罡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掌间泛起莹白毫光。在场的眼力卓绝之辈都能看出,他所站的位置,已然封死了那位魔门煞星的最后退路。
而正不慌不忙往坡下赶来的雁漠然脸色微微一变,倏地停住了脚步,抬头朝空中望去,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厉害,当即施展咒印,解除了对身躯力量的束缚,并引燃了经脉中的那颗火种。
秦言并不指望从空中逃脱,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使得舍生诀的咒法能够在落地之前完成。
此刻的他,瀚血五重、御器七重均已大成,引发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全然没有第一次施展舍生诀时的那种障碍。短短四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完成的一切过程。等到落地之时,他已经从一具重伤垂死的残躯变成了勾魂夺命的恶鬼!
由于再无顾忌,灵台中漆黑寒星肆意施为,灵力的寒流与血气的岩浆混在一起,使得他身上开始燃烧起幽银色的火焰,于此同时一具巨大的骸骨自他身后的虚空中浮现,骸骨头角峥嵘,骨骼嶙峋,肩胸四肢等处俱伸出尖利的骨刺,双手各持着一把巨大的白骨之剑,浓郁的黑暗和腐蚀气息缠绕周身,简直与传说中地狱最深处的魔鬼毫无区别。
那恶鬼并不是法相,而是源自他心头变异的魔障。但在此时,却成为了他收割生命的最佳臂助。
秦言刚刚落地,那恶鬼便抡起粗长的白骨巨剑向两旁横扫过去。王龙和何不凡分别迎上了其中一剑,却当即发现剑上蓄积的力道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仅仅是一碰触的时间,所谓的无物不焚的焰皇拳和百万斤的四象之力都成了笑话。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各自被击得倒飞出去,筋断骨折,再难爬起。
“你们都该死!”秦言喉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肆无忌惮的杀气直冲云霄。那黑暗阴森的气息横贯在所有人心头,令他们自灵魂深处升腾起无法言喻的恐惧。
坡上的慕城雪脸上完全没有了血色,娇弱的身躯微微战栗着,伴随着一阵阵无声的抽泣。她还记得上一次熟悉的情景,那时秦言为了替她们挡下西域妖僧耶摩勒才使出了这样的禁法,然而在今天,他终于不得不成为正道逼迫下的刽子手,向着她的亲朋师友展现出狰狞的面目。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谁做错了么……
这时候,她看见雁漠然的背影,透出一股沧桑厚实的沉重,散发出一阵阵冷漠的意味,已与平日截然不同。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就如天神一般!
她倏然想起这位雁师兄原来的身份,终于觉察到,原来他竟也是在施展同样的禁术。
同样传承自魔门的禁术……这一场战斗,已从正魔对立发展到了同门相残,这一切又是谁酿就的呢?
慕城雪脆弱而柔软的心灵深处,已直觉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肯定有一双手在幕后推动着这一切,那个人现在肯定正洋洋得意地大笑吧!
古老的仪式未完,雁漠然的气势已变得越来越强大,最终渐渐达到与秦言分庭抗礼的地步。然而秦言却没有管他,在雁漠然彻底引燃力量之前,他已经沐浴在了鲜血迸飞的盛宴中。
第二百七十九章 岑关岭(十)
秦言冲入散落的人群中,一把掐住一名壮汉的脖子,力量喷薄而出,壮汉的头颅霎时就爆开,成了红白相间的碎片,往后洒了一地。骸骨巨魔抡动双剑大力挥斩,强大的剑气渗透了扭曲的空间,穿过重重鲜血与铁甲的阻隔,飘洒在粗糙的土地上。大片血花往秦言身上溅来,却只能在幽银之火中浇灌出几朵深紫色的火苗,便很快燃烧殆尽。
秦言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血肉混杂的腥雨断续洒落。这些放眼三国武林都是名动一方的精锐高手,此刻却成了束手待宰的猪羊,往往只来得及发出惊叫,只见眼前一花,世界的一切都被血红的颜色占据,然后转为深沉的紫,再至完全的黑暗。
几秒之后,坡下的三十余人已被全部杀光。白骨突出的断肢、血淋淋的脏器、断成几截的残躯……生命终结,灵魂枯萎,各自的亡魂纠缠着散入风中,寒风悲号呜咽,如唱挽歌。
也许从今天起,好几个门派就要从江湖上除名了吧!
剩下的坡上的数十名各派高手看到如此场面,都不由从内到外的感觉到阵阵发冷,血液冻结,乃至因恐惧而颤抖。
直到这时,秦言才恢复了一些平静,缓缓转过身躯,面对着怒吼出一声“住手”的雁漠然,微微笑了笑,道:“如此畅快的杀戮,乃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新奇的体会,真是让人感动得几欲落泪啊!雁师兄,也许你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雁漠然一步一步持剑上前。虽然大多数人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雄浑沉郁的气势,隐隐夹杂着的愤怒就如万里阴云中潜藏的雷霆,远远嗅其味就令人为之战栗。大概,也只有这位同样出于魔门的天纵之才,方能制服那头发狂的凶兽吧!
雁漠然沉痛地道:“他们被奸人蒙骗,都只是无辜之人,你为何不肯饶过他们!”
“呵!”秦言轻轻吐出一口气,冷笑道,“雁师兄,你离开魔门太久了,大概已经完全忘了魔门的法则了吧!他们是无辜的,难道我和魏师弟就是罪有应得,就该乖乖伸长脖子让他们杀吗?他们想要杀我,我现在杀光他们,乃是天经地义。不如此做,难消我心头之恨!”
雁漠然抬起碧海之剑,剑身因力量的凝聚而从汪蓝转为沉蒙灰拙的白色。他直视秦言,沉声道:“秦师弟,直到此时,你还不知悔改!”
“哈哈哈哈!就算我知道悔改,难道你会放过我吗?你,你那位美丽的夫人,还有你那位风韵犹存的岳母,难道肯放我离开吗?”
“也罢也罢!”雁漠然深深吸了口气,“多说无益,就让手中的剑来评定对错吧!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