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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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在南投县,从溪头开车上去,大概再开一小时就到了。那儿一到秋天,枫叶都红了,遍
山遍野,真是好看。山上还有一种石楠花,五朵花集合在一起,开得像绣球花一样,还有两
个瀑布,还有神木,还有小溪,还可以钓鱼……”“你对那儿,还真熟悉嘛!”他瞪著冰儿。
“是啊,去年十月,我们在那儿住了三天,徐世楚开的车,我们不止玩杉林溪,还去了
凤凰谷。真好玩!”
“所以,”徐世楚接口:“我们计划这个周末,再去旧地重游。刚好我弄完了一档节目,
可以有一星期的假,冰儿说,她可以在公司里请三天假,加上周末和星期天,就足足有五天
了。慕唐,你呢?”慕唐看看徐世楚,再看看冰儿。
“你们的计划里,包括我吗?”
“当然啦!”冰儿飞快的接口:“你是主角嘛!我们都去过了,只有你没去过!”“冰儿!”
他站在沙发前面,深沉的注视著她。“你认为,我的那些病人,都会联合起来,集体停止生
病,以便于我这个医生出去旅行吗?”冰儿的脸色变了。清亮的眸子立刻黯淡下去,唇边的
笑容也不见了。“和医生交朋友,”她喃喃自语。“就这么刹风景!从来没有假日,从来不能
休息!”
“冰儿,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医生吧?”他的语气有了火药味。“是的!”冰儿说:“伟
大的医生!不朽的医生!救人救世的医生……”“如果你对我的职业不满意,”慕唐打断了她,
伸出手去,把她从沙发深处拖起来,因为她那裸露的胳膊和大腿,始终在徐世楚的活动范围
之内。“我非常抱歉,因为,我是不会为你转换职业的!”“你会为我做什么呢?”冰儿站起
身子,和他面对面的站著了,她的双臂搁在他的肩上,两眼深深的盯著他。“我从来没有‘看’
到你为我做了些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是吗?冰儿?”他问。“如果你没有‘看’到,你是瞎子!如果你没有‘听’到,你
是聋子!如果你没有‘感觉’到,你是呆子!”“你说得很好听,”冰儿说,固执的凝视他。“我
想,我可能是瞎子,是聋子,是呆子!我还是不觉得,你为我做过些什么?你曾经说,你爱
我胜过于生命!可是,我现在只要求你请几天假,陪我去杉林溪……”
“病人是没有办法向疾病要求放假的!”
“这么说,你是不去杉林溪了?”
“好了!冰儿!”徐世楚从沙发里跳了起来:“慕唐没有时间去,我们约阿紫和高凯一起
去,那位高凯,我早就想认识认识了!我们可以在山顶上比赛放风筝,到河里比赛划船。我
跟你说,慕唐不去,我们还是可以玩得很开心的!”
冰儿仍然凝视著慕唐。
“慕唐,”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轻柔,她的胳膊在他脖子上用力勒了勒,她的身子软
软的贴著他的。“你真的不去吗?请你陪我去好吗?你可以挂出休诊三天的牌子,那些病人,
他们还可以找别的医生,台北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医生!”
他动摇了,在冰儿柔媚的凝视下动摇了。
“你知道,”他挣扎著说:“把娱乐放在工作的前面,是很不理智的事!”“你一定要做理
智的事吗?你生活里,不能有一点不理智的事吗?”“你就是我最不理智的事,遇到你,已
经让我的生活大乱了。”“是你的不幸吗?”她盯著他。
“唉!”他叹了口气。“是我的不幸。”
“后悔吗?”“不。”他摇头。“永不后悔。”
她悄悄的笑了,眼睛又发亮了。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
“那么,我们一起去杉林溪吗?”
“你一定要去吗?”他反问:“你非去不可吗?”
“是。”她任性的说:“我已经兴奋了一个晚上了,计划了一个晚上了!”“慕唐!”徐世
楚插嘴:“不要泄冰儿的气。冰儿连旅行服装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么,”李慕唐的怒火又往
上冲。“如果我不能去,你们是不是仍然照原定计划去?”
徐世楚不说话,冰儿屏息了片刻。
“是不是?”他大声问。“如果我不去,你们去不去?冰儿,你说!”
冰儿抬眼看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凶呢?”她很委屈的说,眨动著睫毛。“你认为你不去,
我就可以不去,是不是呢?”
“是!”慕唐忽然冲口而出。
室内顿时安静了。冰儿看了他片刻,把手臂从他肩上放了下来,她走回到沙发边,坐了
下去。徐世楚慌忙在她大腿上拍了拍,柔声说:“冰儿,别生气,慕唐不过说说而已……”
“徐世楚!”慕唐忽然大声喊著,声音之大,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突然间爆发了,
完完全全的爆发了。在他胸中积压已久的闷气,像一股火山口的熔浆,蓦然间冲出火山口,
迸发出一场无法遏制的大火。他对著徐世楚的脸,指著他的鼻子说:“你给我滚出去!徐世
楚,你听著,我和冰儿之间的帐,我们自己会算,用不著你搅在里面!你少开口!少管我们
的事!现在,你滚出去!让我和冰儿单独说话!”
这是一个好大的炸弹,整个屋子都被炸得摇摇欲坠了。徐世楚的脸色,顿时涨红了,连
脖子都涨红了。而冰儿,却相反的,整个面孔上的血色都没有了。
徐世楚从沙发里直跳起来,他瞪著李慕唐,连眼睛都发红了,他喘了一口大大的气,说:
“李慕唐,你叫我滚,是吗?”
“是!”李慕唐吼著:“我叫你滚!”
徐世楚掉头看冰儿。“冰儿!”他喊:“你也要我滚吗?”
冰儿深深的抽了一口冷气,立即飞快的扑奔过去,拦在徐世楚的面前。她苍白著脸,对
李慕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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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唐,你有什么资格,叫徐世楚滚!这儿是我的家,我的屋子,徐世楚是我的朋友,
你凭什么叫他滚?你以为你和我谈谈恋爱,你就可以垄断我的生命,扼杀我的快乐,赶走我
的朋友吗?你未免自视太高了!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冰儿!”他喊著,胸口的怒气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响。冰儿这一连串的问话,粉碎
了他心中的柔情。像是一盆夹带著冰块的水,对他兜头淋下,他只感到整个心脏都在绞痛。
而怒气却奔腾著从他嘴里冲出来。“冰儿!我没有资格赶你的朋友,我没有资格说任何话,
我不该垄断你的生命,扼杀你的快乐!可是,你必须认清楚……”他一直遇到她脸上去。“你
生命里只能有一个男人,不是他,就是我!你不能一辈子脚踏两条船!你现在可以选择,如
果你要他,我滚!你说,你是要他?还是要我?”冰儿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你一定要我选择吗?”她大喊:“你是一个暴君,你是一个独裁者!你自私,你根本
不了解我,你连生活的艺术都不懂!你是个工作狂!你根本和我在两个极端的世界里”
“很好!”李慕唐打断了她,沉重的呼吸著:“你已经选择了!徐世楚,祝你们幸福快乐!
冰儿,当你下次自杀的时候,拜托不要来推我的门!再见!”
他冲出了那房间,重重的带上了房门。当房门“砰”然一响时,他觉得,自己整个心灵,
都被震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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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无眠。但是,时间不会因为你不睡就停止的,也不会因为你心碎而停止的。工作更
不能因为你失恋就可以罢工,病人也不会因为你心情难受就不上门……所以,第二天,日子
还是照常的过下去。照样是那么忙碌,一个病人又接一个病人,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老人
家的血压太高,小孩子的扁桃腺发炎,以至于一年四季,永不停止的感冒。这样也好,忙碌
可以让人不去思想。但是,他却常常感到像闪电似的,有股尖锐的痛楚,就强烈的从他心底
闪过去。这股痛楚,来无影,去无踪,却在整天之内,发作了七八十次。他是医生,他却无
法治疗这种彻心彻肺的痛楚。午餐几乎没有吃什么。晚上也淡而无味。生活一下子变成了空
荡荡的,即使有那么多病人,即使小魏小田都咭咭呱呱,爱说爱笑,生活却一下子失去了声
音。他常会在诊病的中途发起呆来,只为了某种潜意识的期盼——门外的脚步声会是她吗?
窗外的人影会是她吗?候诊室的笑声会是她吗?弹簧门的开动会是她吗……
没有。不是她,任何声音都与她无关。她现在正飘在桃红色的云上,与桃红老鹰共翱翔。
晚班护士来上班了。朱珠和雅珮带来了一串笑语喧哗。雅珮推开他的门,笑嘻嘻的嚷:
“李医生,朱珠要请你吃喜饼!”
哦?他看过去,朱珠果然捧著两大盒喜饼进来了,她圆圆的脸蛋上洋溢著喜悦,眉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梢眼
底,绽放著青春的光华。她把两盒大红色的,上面写著喜字的饼盒放在他桌上,快乐的、坦
率的、甜蜜的笑著:“李医生,上星期天我订婚了,诊所太忙,我也不敢请假。本来,要请
你去参加的,看你也忙得……哈哈……”她笑著,心无城府的。“难得一个星期天,不敢耽
误你和冰儿小姐的聚会……反正,我们本省习俗,订婚只是个形式,送送喜饼,通知亲友而
已。改天,结婚时,再请你喝喜酒。”
他注视朱珠。那张爱说的、小巧的嘴,那对温柔的、和煦的眼睛,那张永远沐浴在阳光
下的脸庞。平平淡淡的朱珠,她会给一个男人平平凡凡的生活;没有狂风骤雨,惊涛骇浪,
却有宁静安详。朱珠,善解人意的朱珠,得到她的男人有福了。“你未婚夫叫什么名字?”
他提起精神来问,一向和朱珠、雅珮都像一家人,居然,她订婚了,而他却不知道那男孩是
谁?这一年来,生活多么反常呀!
“他和你同姓,姓李,是学工的!”朱珠笑著:“在一家工厂当工程部的技师!”“哦?怎
么认识的?”他笑著问。“嗬嗬嗬!”雅珮大笑起来:“就是她家那口鱼池呀!总算没有白搁
著!”“怎么说呢!”“别听她乱盖!”朱珠打断雅珮,笑得更加甜蜜了。“是这样的,李茂生是
我哥哥的朋友,他们都在南雅工厂上班,今年三月间,我哥哥带了他们一大夥朋友来我家,
又钓鱼、又唱歌、又吃烤肉的,闹得好开心。从此,他们就每个星期都来,到了夏天,我和
李茂生就走得很近了。有一天,我们又合力钓起了一条大鱼……”
“说来说去,”雅珮笑嘻嘻的。“就是她家那口鱼池哪!那鱼池有点怪,专门撮合姻缘。
朱珠,下次你也约我去玩玩好吗……”“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去的那次全是女生,你安心
不让我见李茂生,怕被我们抢去……”“你胡说!你自己的那位刘大记者呢?怎么说,偷偷
摸摸交了大半年了,以为我不知道呀……”
“不许说!不许说!”两个女孩子拉拉扯扯,笑成了一团。
“怎么,雅珮,”李慕唐注视雅珮:“你也有男朋友了?是不是也要请我吃喜饼了?”
“吃喜饼?”雅珮羞红了脸,那一脸的娇羞,竟也楚楚动人。“没有那么快啦!大概要
到农历年的时候!”
“哈!”朱珠大叫:“原来你也要订婚了,你瞒得真紧,李医生不问你,你还不说呢!”“不
是不说,”雅珮笑著往配药处躲去。“你又没问我,难道我还该弄个大喇叭,沿街叫嚷著我要
订婚了?”
朱珠掩口而笑,对李慕唐说:
“她在骂我呢,因为我一交男朋友,全天下都知道了!她说我是大喇叭!”哦?是吗?
李慕唐有些歉疚,全天下都知道了,只有他这个医生,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来,他的字
典里只有两个字;冰儿。随著这两个字的出现,他心底的抽痛又立即发作了,他不由自主的,
吸了口气。
“李医生,”朱珠关怀的问:“你没有不舒服吧?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我没事。”他注
视朱珠:“预备什么时候结婚?”
“过农历年的时候。”朱珠坦白的说:“所以,到时候要向你辞职了。”“辞职?”他一怔。
“你先生不许你在外面工作吗?你是一个很好的护士,结了婚就辞职,不是太可惜了?”
“李茂生根本不在乎我工不工作。”朱珠说:“他的工厂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