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多少爱-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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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洪宇仿佛是对这个要终止的话题感到意犹未尽,他遗憾地摸了摸鼻子,“——你睡吧,我改天再跟你讲。”
赵言诚打开家门后照常关了手机,厨房里飘出炖牛肉的香味,循着那味道走到门边。他的妻子穿着一条米黄色的围裙,卷发利落地绾起,俯在案台上切洋葱。
她旁边的火炉上置着一口炖锅,锅的边缘氤氲出一圈乳白色的热气,方才他闻到的香味便是从那里溢出来的。
案台上还摆着几个碟子,分别放着切好的胡萝卜、土豆、鸡肉,以及嫩绿的青菜。
凌筱并没有察觉到赵言诚就站在门边,正看着她笨拙地切下一片洋葱便擦一下湿润的眼睛。
赵言诚望着露出她温柔的笑容,然后迅速地脱下西装扔到椅子上,卷起白衬衫的袖子走到凌筱身后,趁她擦眼睛时把她抱到一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开门声。”凌筱揉着眼睛说。
“我不是回来得正合适?”赵言诚说着话,手已经伸到砧板上切剩下的半个洋葱。
“你要是再晚点回来,我切完整个洋葱眼睛肯定会肿的。”凌筱窃窃地笑出声,“今晚的菜单是炖牛肉,咖喱鸡,炒青菜。”
说完她倚着赵言诚,一副讨赏的样子。
“相比起昨天的粉丝白菜,今天咱们算是过年了。”赵言诚切完洋葱,转头凝视着她的目光比先前越发地温柔了,“剩下的交给你了,我还有点工作,吃饭前应该能处理完。”
他弯腰在她脸上轻轻一啄,穿过餐厅去了书房。
吃完饭后,他们依照刚结婚时的模式,凌筱洗碗拖地,赵言诚却是抱着手臂旁观到最后。
单就家庭生活而言,赵言诚是个让同事朋友羡慕的男人。凌筱在结婚前就对赵言诚说过这样的话:我并不喜欢看着一个大男人做家务。
结婚两年,她向赵言诚证明了自己并不是说说而已,然而,她也不是任劳任怨的那种女人,于是也在同时向赵言诚提出了一个要求:在家里没有客人的情况下,她做家务时赵言诚要陪着她。
“我做这些事虽然是心甘情愿的,可是你陪着我,我会做得更开心。”她对赵言诚重复这句说过很多遍的话。
“以前我不了解,现在想明白了。”赵言诚说。
“想明白什么?”
“你每天重复地做着这些琐碎的劳动,如果旁边有个人陪着你说话,或许就不会无聊到令你厌烦了。”
“的确是这样,家务是一成不变的,可是聊天会有很多新鲜的话题。”
“还有个原因——”赵言诚看着她用干抹布擦去碗盘上残留的水痕,放进消毒柜,然后轻盈地旋开身子,换了块抹布蹲在地上擦地。
尽管是看过了很多遍的,他的胸口仍然充臆着温暖和感激。
“每次看你做这些事,我都想着怎样才能对你更好一点。”
“我可没想到这个。”凌筱忽地站起来,仰着头直视他,“我的目的也绝对不是这个。”
“我知道。”赵言诚微笑着把手搭到她的肩上,另一只手拿过抹布扔到地上,“只是我这样想。”
他低头温柔地吻她,并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很奇怪啊,我怎么觉得我们才刚结婚不久。”
“真的?”凌筱惊喜地瞪大眼睛问。
“真的,你的办法有用。”他的声音低靡得诱人,“也许你应该早点提议的,现在真是像回到刚结婚时了,你也跟那时一样地温柔漂亮。”
赵言诚在心情好的时候会脱口而出一些甜言蜜语,那是极少数,正是因为如此,凌筱对那些“极少数”记忆颇为深刻,而她的脸颊也会悄然泛起一抹红晕。
“前段时间,我总是想起过去的事。”
#炫#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凌筱靠着他的肩说。
#书#“哦?”赵言诚诧异地转头看她。
#网#“一个人在家里时,我望着墙上的时钟,就刻意地去回忆以前的事,似乎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对我的冷落和伤害。”
赵言诚愧疚不语,低头盯着她的膝盖出神。
过了半晌,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的脸,“是哪些事?跟云涛有关的?”
凌筱只是轻轻摇头,“不,跟余墨墨有关的。”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赵言诚紧张又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使他紧张的原因不是这个在他记忆里已经淡薄的名字,而是因为这个名字从他妻子的嘴里说了出来。
“怎么会提到她?”他问,“她跟云涛已经离婚了,难道你还要恨她?”
“最初知道云涛跟她结婚时,我是有些恨。”凌筱缓缓说出这句话时,也小心地留意了赵言诚的神色,见他有些吃味,便接着往下说,“其实他们无论是交往、还是结婚都比我们晚一个月,我没理由恨她的。可是他们结婚的目的太讽刺了,我很清楚,余墨墨不单单是要得到沈云涛,还有一个目的是针对我,是要我伤心!而云涛在一无所知的情问下恰好做了她的帮凶。”
赵言诚惊讶得张口结舌,“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凌筱讽刺地笑了笑,“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后来才会跟余墨墨成了朋友。谁也不会把一个人伤心时说出的一些狠毒的话放在心上,尤其是你还对那个人有所愧疚,只希望某天可以补偿她,因此,在大学里和她重逢,她主动地要和我做朋友,我就像个傻瓜一样地感到受宠若惊。
“等一下,”赵言诚打断她,“你跟余墨墨在上大学以前就认识?还有,你为什么要对她愧疚?”
“高三毕业考前我们就认识了。”凌筱说话时专注地望着丈夫,没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赵言诚蹙着眉头半晌,才百思不解地问:“但是,为什么你跟我和云涛说,你们是上大学才认识的?”
“那是因为开学不久,我跟她在大学校园的湖边碰巧遇上,她热情地拉住我的手,那神色真像是两个好朋友在异地他乡偶遇一样地兴奋——天知道我跟她就聊过一次而已。
“她跟我说:‘过去的那些事让我觉得很丢脸,所以,我们都忘了吧,就当是我们今天才认识,以前的事都不要提了。’”
“那是什么意思?”赵言诚问,“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你们高中时聊过,你们应该是互不相识的?”
“如果我当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一定会冷冰冰地甩开她的手,往后也不会再跟她多说一句话。但是,我也说了,那时我受宠若惊,甚至让她成了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以前的事?是什么事?”赵言诚困惑地问。
“难道你真是一无所知?”凌筱投给他一个全然不信的眼神,“你应该可以联想得到的。”
“联想什么?”赵言诚的神色更为困惑了。“你忽然说起这么个人——她还是云涛的前妻,你说我能联想到什么?”
“瞧瞧你那样子,我还真被你骗到了,”凌筱伸手去揪他的鼻子,被赵言诚拦在半空握住。“可是,你敢跟我说,她不是你的初恋?”
“瞎说什么?”赵言诚反应大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凌筱却“哧”的一声笑出来,“算了,你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可是你毕业前确实是和人家天天待在一起吧?”
【Chapter 12 美好的回忆和苍白的现实】
I
赵言诚顿时总结出一条该死的规律:当你认为一个人已经不可能做出更过份的行为时,她一定还会出人意料地来挑战你的忍耐力极限。
赵言诚忽然沉默下来,他站起身缓慢地走到落地窗边,若有所思地拉拢窗帘,然后又踱了回来,“毕业前那段时间我的确是追过她,既是校花又是优等生,你知道我那时候是最不受教的学生,在我面前不发抖的也只有你和云涛。”
“这倒是事实,虽然你一次也没参加过高中同学聚会,可是一谈到中学生活,话题总少不了你,毕竟你也算是个人物。”凌筱笑谑地说。
“我没抱什么希望,只差了成天跟着我的那个小跟班给她传了个话:给她三天时间考虑,要是愿意,就在星期六下自习后到校门外的台球室找我。
“那天晚上,我约了几个人去打台球,心里还是记得这件事的。我又看看四周的人,东倒西歪地站着或是倚着台球桌,个个嘴上叼着烟,说的全是些让女生听到就脸红捂耳朵的话。
“我想:看起来比花还娇嫩的人,敢来台球室这种污烟障气的地方么?就算她想来,或许还没走到门口就吓得腿软了。
“想到这个可能时,下课的铃声也响了。打完一局后我把杆子一摔,走到门口,对面校门口涌出那些规规矩矩的学生。我看到了你和推着单车的云涛,云涛把书包递给你抱着,他骑上单车,你蹦到后座上,正好往我这边望了一眼,我连忙闪身回到台球室里。”
“我记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凌筱把冲好的绿茶给递给他,“明明就看到你在那里,等我再仔细看时,门口就没有人了。”
赵言诚接过茶杯,顺便拉她坐到身边,雾气后面的脸一如十年前昏暗灯光下的脸,抑郁而忧伤,然而他早已不是前路迷茫的少年,眼睛追寻的身影已在身边,如今探手即可触碰。
也许,当眼睛的距离转化为心上的距离,更叫人绝望无助。
“我算到你们已经走远了,才又走到门口,朝你们离开的那条路上看,再看不到你们的影子。”赵言诚揉揉额头继续往下说,“我从口袋里掏出烟,低头点火的瞬间,余光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我面前。
“我抬起头,是学校男生的梦里都会出现的那张脸,还有披在肩上乌黑如瀑布的秀发,一双几乎能摄走凡人魂魄的眼睛,加上那张我身边的那些低级家伙常常说的——只要能吻到一次就死而无憾的嘴唇,也是那张嘴唇对我说:‘听说你找我。’“她的突然出现让我愣住了。我看看她的身后,没有跟来其他人。那一刻我很佩服她的勇气。我有些不可思议地问她:‘就你一个人?’“她露出自信又迷人地笑容,‘也许我还应该把老师带来,’她指指我手上的烟说,‘不过,这样做的话,我就不知道你找我的目的了。’“也许是她轻松自如的态度让我也放松下来,我问她敢不敢进台球室里,她听了后倒是比我先跨进了门槛一步。
“我让台球里的其他的人都出去,吩咐其中的两个守在门外。我想要是万一有老师来这里抓学生,看到她在这种地方,对她的名誉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台球室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她很大胆地直视我。虽然不习惯跟女孩子对视,但是那会儿我当然不会露出胆怯,我也做出平时那种毫不在乎的样子也直视着她。
“是她先开口的,‘你喜欢我?’她问。
“我对男女关系这方面毫无经验,尤其是她还这么直接又大胆,我想这都是因为她良好的条件造成了她过度自信,我马上摇头,‘不,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怎么可能喜欢你?’“虽然她极力使她的表情和站姿都保持镇定,我还是从她高傲的目光里看出了惊诧,她像是调整了一下呼吸,依然用那种自然而平稳的语调说:‘那你为什么要追我?难道就是为了约我来这里告诉我——你不喜欢我?’“显然,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她的自尊心比我强很多,这种情形下,和我谈话她注定是屈于下风的。我笑了笑说:‘当然不是,我的确是要追你,我也是想跟你交往,但不是想跟你谈恋爱。’“我看得出她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扭头就走,我们僵持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她先打破沉默,‘交往跟谈恋爱有什么区别吗?’“我想了想才回答说:‘区别很大,交往只是以伴侣的形式来往,互帮互助。而谈恋爱必须要有感情基础。’“我的行为一向乖张,就先前的那些话,对一个漂亮女人来说已经算上是种侮辱。然而她的自制力出人意料的好,她的神色没有发怒的迹象,只是那双迷人的眼睛带着挑衅的意味看着我,‘是吗?既然是场交易,那说说看你有什么能帮到我的?’“她不是先问我需要她的什么,而是轻蔑地问我有多少她可以利用的价值。我再次确定了她是个过度自信也过度聪明的女人。她的确为难到我了,以致于我说出来的话都不大连贯,‘我能帮你的也许就是没人敢欺负你,谁惹到你了,我也可以帮你出头。’“她仿佛觉得我很可笑,目光里含着轻蔑,‘在学校里没人会欺负我,谁惹到我了,只要我说一声,大半男生都会替我出头。’“她说的都是事实,我无话可说了,当时我并不感到懊恼,结果都是我预先设想到的,一个优等生怎么愿意在毕业前跟一个坏学生鬼混。我保持风度地朝她微笑着点了下头,手指向门边,‘那么好吧,感谢你今天晚上来这里,门在那边,我想你并不需要我送你回家。’“我抽出支烟来点,她并没有挪动脚步,等我点完烟,她指着我的烟盒说:‘给我一支。’“我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