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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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荨一声冷呵,撇过头不说话,只那被掌嘴宫女痛苦的闷呵让她神情不安。掌嘴二十后,那宫女脸上已出了血痕,再掌剩下的五十恐怕连命都没了。我大袖一摆,就此罢了。
采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不是心疼宫女,而是心疼自己的面子。我这般强势,她定是心很不甘,而我不然一笑站近她些,告诫被掌嘴的宫女,稳稳注视却是她:“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否则就保不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第173章 心难测(二)
德庆宫内一片寂然,我斜身倚在上座翻着一本诗书。正对我高大的殿门外投进颇好的阳光,长长照在地面上,反射出一层温和的光泽。殿门前有人影顿步,我抬起眼皮,静静注视门外的两个影子。
是周墨岚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宫女,她是我德庆宫上守殿的一人。
我瞥下眼,继续看着诗书上的一字一句,却是如何也着不进眼。周墨岚将宫女扔在地上,我并不看她一眼,不说二话直接令下:“吃里爬外的东西,拉出去杖毙!”
宫女扑跪在地上,连忙磕了十几个响头,可怜兮兮问:“娘娘为何杀我?”
“为何杀你?”我瞥向她,嘴角冷笑:“胭脂盒里的头发,是你放进去的吧。”
宫女大惊摇头:“奴婢不敢!”
我合上诗书,目光锐利:“不敢?没有本宫的命令,你去听竹阁做什么?”宫女低头难语,我冷呵:“拉下去!”
殿外的太监得令,进殿抬起宫女,拖到外庭。我不屑她的哭喊,向周墨岚赞然点头,转身进了内殿。
其实我并不知那夜在榻前看到的影子是梦里还是现实,但在胭脂盒里发现的头发定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而这个人只会是能在德庆宫出入的人。他们的目的就在于让我害怕,那我便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我在后院喝茶其实也是在等采荨的到来,因为定会有人向她禀报发现头发之后的事情。这样的离奇之事大多人会怪到迷信上去,所以采荨便可大胆来秀一秀她在神龙殿过宿之事,不想还是被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失了面子,她恨我入骨,就会再想法子害我。另一面,我早早让周墨岚守在听竹阁外,于是便擒拿了这个通风报信的宫女,这个宫女就是听竹阁的眼线。
我处罚我自己的宫女,别人自是不会有异议的,采荨也是如此,否则她就是不打自招。她确实有一点小聪明,可这聪明并不是时时管用的,至于她忽然想到用头发来引起我的恐慌,而且恰好合上了梦靥,这其中……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只是恰巧罢了,但愿是如此。
回宫次日,李世民下旨进封洛阳县丞萧竹为大理寺侍郎,旨到三日后启程进宫受封。一个月后,我站在太极殿下的广场上,当萧竹见到我时已是彻悟之色,他见到太极宝座上的李世民,应该也已知道我的身份。他扶了扶自己脑袋上的官帽,虽是笑着,却是极不自然,然又带了些异样的情感,至于是什么,我也度不出来。
我微微笑着,问:“皇上爱才,这样强行急着把你从洛阳调来,你可还能适应?”
萧竹不好意思:“只是有些意外。”
我说:“与我走走吧,我有话想与你商量。”
萧竹应下,与我缓步走在宫道上。我心中端量着该从何开口较为妥当,毕竟想拜托他的事必须甚为小心。待又走了一条道,萧竹忍不住先开口问:“德妃娘娘不知有何吩咐?”
我低低一笑:“你向来不是都唤我姑姑么?”
萧竹叹然摇头:“这宫里,臣还是尊称娘娘吧,免得遭人非议。”
他是要强之人,定是怕他人议他升官是因裙带关系,也是怕我遭受这类蜚语。我不为难他,望着耸立的宫殿屋顶,略微出神:“你可知这后宫,皇上最宠的是谁?”
萧竹不明,道:“不是德妃娘娘吗?”
我摇头:“是采充容。”我留下身后的宫人,与他走远了一些,继续说,“你刚进宫为官,后宫恩怨都还不清楚。倘若你相信本宫,就无需再问始末由来,只管按本宫说的去办即可。本宫不知采充容是用什么方法绑住皇上的,可是本宫可以确定,皇上对她的好定有隐情。此事,仙逝的长孙皇后曾托本宫查办,只是本宫力智不够,未能查清。这次,还请萧大人助本宫,助仙逝的长孙皇后,助皇上!”
有了长孙皇后生前之令,想必萧竹想推也不敢推。果然,他低头想了想,问:“娘娘想让臣,从何查起?”
我告诉说:“皇上手上有一副画像,画像上的人与本宫十分想象。宫中之人皆以为此画之人就是本宫,可唯有皇上和采充容知道此人并非本宫。皇上那定是查不得的,所以只能才听竹阁的采充容查起。”
“画像……”萧竹喃喃出神。
“有何问题?”我问。
“不,没有!”他回过神,拜身道,“臣定当查清,解娘娘心头之惑。”
见他答应,我微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再说:“本宫还有对皇上不明。不瞒你说,上次去洛阳时,本宫与皇上碰到两次刺杀,照理说应该严格查办,可皇上却将此事压了下来,本宫心中担忧,惭愧不能替皇上解难。”
萧竹应下:“臣明白了。”
我点头笑了,心中怅然:“此事不得再有人知,本宫和皇上一样信你!有劳了。”
之后又聊谈了几句,萧竹拜别。我轻轻吁叹,放眼望着这一座座奢华宫殿,心中滋味千百,复杂万分。七日后,我在宫道上又碰见了采荨。
真是冤家路窄,我这出德庆宫散心,这偌大的皇宫,千百条宫道,十有八九能碰到采荨,不知是有缘还是刻意。她是从两仪殿的方向回来,见到我顿是露出平常妃嫔议论杂事之态,靠近我些要与我说话。她似乎浑然忘却我与她之间的恩怨,笑得嗤鼻不屑,轻声说:“娘娘可有听说,刚上任的萧大人被皇上处罚了,正实行三十大杖呢!臣妾还以为那个萧大人究竟何能何能,到头来不过是个惹事胚子。”
我立即惊问:“怎么回事?”
采荨不然说:“萧大人私自查洛阳刺客一事,竟是大胆问到皇上头上去了,与那谏臣魏征一个脾气。”
我心叫不好,大大不安,萧竹是查到了什么才不顾一切跑去问李世民,看来此事果真非同小可。隐隐出神间,我听见采荨嘟囔:“这个萧竹真是大胆,坏皇上好事!”
我心绪一怔,紧紧盯着她:“你知道皇上为何不查刺客一事对不对?告诉本宫。”
采荨惊愣,低头为难,悦然之意隐隐升上眉头:“德妃娘娘莫要为难臣妾,事关重大,皇上不让将消息传出去,皇上既是告诉臣妾,就是信任臣妾,臣妾万万说不得的。”
好一个信任,好一个不能说!他是怀疑我吗?可我有什么可怀疑的!原来回宫当夜,李世民见采荨就是因为此事吗?他们究竟瞒了我什么!我恨不得一把撕开伪装的皮囊,看看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绝世机密!
见我面色怒白,采荨眉间大挑,话语间挑衅地风轻云淡:“皇上既然不想让德妃娘娘知晓,定是有他的道理,娘娘也不要私下去查。莫怪臣妾提醒一句,当年皇上连亲兄弟都敢诛杀,还有什么不敢的呢?娘娘聪明伶俐,定能领会臣妾其中之意,不过要得到确切答案还是去请教皇上才好,免得到时候因臣妾一己之言让你误会了皇上,那就是臣妾的大罪,臣妾可是承担不起的。”
胸口早已排山倒海,我知道我不可以因为她这几句动容,然而还是向她瞟了一记精锐的眼光,定定道:“本宫的心思,岂是你能够猜管的!”
采荨装作惶恐,连忙行礼抱歉:“是,臣妾不猜。”
平日里我最是淡漠傲然,今天却失态怒不可竭,恰恰给了采荨欣然快活的机会。我不再说话,转身离开,身后是她高声扬扬的福送礼。
采荨说的并不是全不然,我想起十几年前那一场政变,不由长吁一叹。君王术,就是六亲不认,更何况是我!
回到德庆宫,我在殿门前久久伫立,终是等到定该来的人。人还未到,我就远远福身了,李世民走近我,一声冷呵迈进大殿,背手站在殿中。我将殿上的宫人退到门外,缓缓走到他面前递上一杯清茶,其意是要他清润减火。
他推开杯子,眯上眼,略微抬起下巴:“你见过他?”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所猜到的也不错,而我不知是该喜该悲。对上他犀利的目光,我不曾回避:“是。”
“洛阳刺客一事,朕说了,朕有分寸,朕知道怎么做,朕还不想打草惊蛇!”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掩不住的怒火冲天,句句逼我不得反抗,只许答应。
然而,我想着采荨今日一话,心中亦是怒然,坚持再次开口:“若是萧大人探之时没有打草惊蛇,皇上杖责萧大人,岂就已是打草惊蛇!所以皇上是在极力隐瞒事情真相,打草惊蛇……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啪”的一声,李世民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到了我的面额上,力道很大,我一时站立不稳,重重摔倒在地上,腕上的玉镯,也重重砸裂,碎条深深嵌在我的手心之中,湿黏一片。他冷冷的看我半晌,终是一闭眼,话带决绝的开口:“胡说八道!你三番五次越权,朕罚你幽禁德庆宫,谁都不许接见。若被朕知道你又见了谁,此人必死无疑!”
他说完,转身便走。殿上的宫女惶惶恐恐将我扶了起来,看到我从指尖渗出的血液更是大惊失色。德庆殿乱了,她们从为见过龙怒,从未见过他对我动手,在他们眼里,李世民一直对我是宠敬有加。现在,看着我凌乱的发丝,手掌的鲜血,抖抖索索,惊了、乱了。包括我自己在内。
第174章 心难测(三)
蝶恋花泪结白玉霜,红袖轻舞不残满庭芳,素手誊泪惜锁昔年妆,冬雪沉沙如情随逝江。李世民这一令幽静,整整关了我一年。德庆宫外院的大门被掩锁,两个侍卫持刀守令。我困在这座宫殿中,只有看着院前的宫粉梅和粉蔷薇知春夏秋冬。如今又到了一季梅花绽放,最美的时候莫过于梅开在漫空飘散的雪花天里,风儿吹过,花瓣偷混在雪中席卷飘起,天地间瞬是清新雅致的粉白凄凉。
我也最爱看这样的景致,喜欢在廊下摆一桌茶点,静静观赏。梅花随着白雪飘入玉茶杯,乱添点几狂。手里捧着暖炉,身上的狐裘衣懒散盖着,这德庆宫虽被李世民撒手不管,倒是落的轻松。我心中不再惦记诸多不明白的事,因为我根本没法了解又何必去苦想,只有李世民当日所为让我真正心痛,如今不去想起也是淡了许多。
太过安静,竟是有些睡意朦胧。夜里我常睡不好,总有梦靥,次日醒来时就都全忘了。我如今是在幽静中,掌事宫女向尚食局要了好几次安神汤,可每每送膳的时候还是不见汤影,她原本还想去催,然被我拦下。我如今失意,他们又怎么会在意我德庆宫里的要求呢。
我轻轻闭上眼,微微一叹。耳边忽然听到从外院大门传来的嘈杂声,还伴了几声呛到人心疼的干咳。我努力忽视,还要闭目小憩,可杂音越来越响,才有的睡意逐然消散。
是谁扰了这清静,我皱起眉头,看到有宫女刚从外院查探回来,我问:“外面何事争吵?”
宫女答说:“回娘娘,是齐王殿下回来了,想进德庆宫看望娘娘,被侍卫拦在门外。”
我心头一怔,心中猛然团起担忧,颤颤问:“齐王因何回来?”
宫女说:“去年皇上派走的侍御医并未治好齐王的病,皇上许齐王回长安,今日召见。”
果然,李佑是病深未愈。我无奈一叹,招来掌事宫女,与她说:“传我口令,让齐王殿下回去。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将他劝回去。”
掌事宫女诺下,向外院走去。我继续靠在暖椅上闭着眼,听着外院的喧闹渐渐消息,胸口忍不住发闷,眼角微湿。自那之后,我开始数日子,念着李佑回宫几日,他在宫里呆的越久,我就对他的身体越加担心。
到第十天的时候,我又犯了头晕,昏昏沉沉在榻上卧了一个午后。梦里感觉到有人为我掖被,我转醒,微睁开眼望向榻旁。这一年中,唯有掌事宫女会在旁尽心照顾,可这空气中的药香不是她能有的。榻旁跪坐着一个人影,窗口的光线将她的面颊映得柔和温暖,她见我醒了,缓缓向我绽开了笑。
因为李世民的命令,这德庆宫是久未有人来,而现在我竟是见到了她,我惊诧极了,连忙从榻上坐起:“念儿,你怎么来了?皇上不许我见任何人,你快走。”
说着,我还未着衣就要把她拉出去。她拉回我,将外袍裹在我身上将我按回榻上,轻笑道:“是皇上允许我来的。”我更是奇怪了,这一年李世民从未让谁来看我,这时候怎么突然让念儿来找我了。念儿见我疑惑,含笑解释道:“皇上还是心疼你的,怕你心中憋闷,所以才允许我进宫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