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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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湿润一片。
我心中绞痛,伸手轻轻将他搂进怀里。
“她走了,我觉得还没对她足以好!”他痛声。
我紧紧抱住他,声音有些颤抖:“皇上对皇后娘娘真心一片,皇后亦是对皇上用心良苦。我想,皇后定是不愿看到皇上这样的。”
殿中无人,只有单一的烛光闪烁,他依在我怀里,肩膀越颤越深,压抑早喉间的悲痛终于爆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痛苦地流泪,他的无助如孩子让人心疼,我低下头将脸贴在他的发上,悲不可言,泣不能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臂隐隐发酸,怀里的人已经平静下来,仍挨着我紧紧抱着。我轻轻叹息,他抬起头,眸光微微转深,没有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略略定了定神,勉强自己微笑轻言:“如果兮然有一天也不在了,你会不会像今日这般为我流泪。”他犹豫半晌,终是没有回答。我垂下眼,苦笑自责:“这个时候,我不该问的。悲由心生,问了便是强迫,便是假象。”
他深深注视我,眼中流转凄然悲伤,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我从未想过你会先离我而去,我也不想看到你离我而去。”
我呼了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轻声开口:“看清楚我,在你面前的是我,而不是……不是……”
他手臂一动,将我搂进怀里。我暗暗顿了呼吸,软了身子,随他的动作依进他的胸膛。他抱着我,气息从沉默到柔和,然后轻轻开口:“这几月心情太过压抑,我想出去走走。我们去洛阳,可好?这是我早就答应过你的。”
我有些诧异,心间却因他这句缓缓暖了起来,我含泪一笑,点下头。
很快,李世民定下出宫之日,然后来几日都极力整理堆积下来的奏折和国事,彻日彻夜忙碌。有时忍不住睡意,冬寒之夜,他就坐在椅上困睡,我嘱咐周公公定要劝他回榻去就寝,可每每再唤醒他的时候,就又继续开始整理国事。他这般奋力,我不禁自责起来,若不是要去洛阳,他也不会日夜将当前国事细心尽力处理完。
此次出行,李世民计划上只带我和薛万均。后宫因此纷纷扰扰,却是无人敢提什么意见。到了出行前日,各宫妃嫔前来给我道别,皆送上不菲之礼,我知道,这些人是在讨好,更实是在找机会扶摇直上。
次日清早,我与李世民坐上备好的马车,薛万均在前引路,简单的队伍缓缓行驶在宫中。莫约着快到宫门口了,马车忽然停下,车外的太监说话:“皇上,魏大人带着另些大人站在宫门前。”李世民一听,撩开车帘跨出车厢,我也一惊,跟着走了出去。只见高高的宫门前站着许些穿着朝服的大臣,最前面定定站着一个人。此人面神微愤,两眸注视了我一番,然又落在李世民身上,大步一迈,带着众臣行了大礼。
来人便是魏征。
李世民见了这阵势,怎么还会不知他们想做什么。他扫视下面恭敬大忠的人,扬声问:“朕微服私访,体察民情,魏长史有何意见?”
魏征抬起头,犀利的目光直直不畏落在我和李世民身上,开口:“皇上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是爱天下。但皇上随身只带一个薛将军,臣担忧。皇上到底是体察民情,还是重归旧地,臣不干涉,但帝王不该被凡尘琐事所牵绊,可要以大局为重啊!”
李世民眉已皱起,虽有不悦却仍和声道:“朕已经批好所有奏折,嘱下所有安排,一有急报秦将军会快马加鞭递送于朕。朕久未出宫,不知百姓富贵穷苦,亲民才好亲政,才好安治天下。魏长史,你说对吗?”
“皇上有理,可……”魏征还要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笑声给打断。长孙无忌从广场边走来,大袖迎风,面中含笑,眼中却是深厚的凝重。他站到魏征和各几位大臣之前,对魏征说:“魏长史,皇上定下出宫之日时便着手处理朝中诸事。现下皇上要走访民间,同是国事,魏长史莫要胡乱猜想。关于只带薛将军一人……呵,加派人手只会引人注意,若是勾来不善之人岂不可恶。所以我已吩咐一支护卫暗中跟随,护皇上和德妃周全。魏长史还担心什么吗?”
魏征面色顿然,长孙无忌一言将他解答地无由可对,不高兴不服气也只好恭身:“如此,甚好!那么臣等就恭候皇上回宫!”
他侧开身子,身后的大臣也跟着让出一条道。李世民向长孙无忌微笑颔首,带着我重新回到车厢。马车前的太监吆喝一声,车轮又缓缓滚动起来,窗口的帘随风晃动,跳跃着期待与兴奋。当马车驶出宫门的刹那,车厢内的光线立即明亮起来,我掀起窗子,外头是一片还泛黄的草地,与远处淡蓝的天空相互应接,真是挡不住的天地浩阔!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宫外的气息果然要飞扬许多,蓝天白云,阳光甚暖。虽有寒风从窗外透进,却是带着泥土的芬芳,整颗心都清澈起来。云中传来遥远的风铃声,我的思绪也随这风儿飘扬而去,应着温暖的风景,丝丝缭绕。
我和他静静坐在车厢中,两面的窗子都开着,我们各自望向两边。流动的空气将我发丝扬的纷飞,我隐隐感觉有人触及我的衣裳。我回头,李世民正撂着我一束头发轻轻撩至背后,我温婉笑着,靠向他宽厚的肩膀。
第168章 洛阳忆(二)
马车行地十分平稳,李世民与我都不说话,气氛安详舒心。我心中始终打着一个疑团,想了许久从他怀里抽出身,开口问起:“长孙大人这次帮了我们,可我看他的眼睛并不是很高兴。”
李世民闻言,含苦一笑,叹息着:“如何高兴地起来。”
我看他面情又加之这无奈之叹顿时明白过来。长孙无忌即使帮了我们,却是不代表高不高兴的。长孙皇后病逝才半年,李世民就独带着我出宫,在别人看来实在情薄。可朝中是不让丈夫太挂念逝去的妻子的,魏征讽谏就是极好的例子,而此时就将这显得太过矛盾,所以助与不助都是件让人伤神的事。
见我愣神,李世民补充说道:“无忌与我是布衣之交,倘若连他都不懂我,这朝中还能有谁理解我,他又岂会不懂其中道理。有些东西从来都没有失去,就像无垢,就像你。我能想明白的,无忌也一定能够明白,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照理应该是喜,可心中为什么似有大堵,悲喜不明。
长孙无忌的心态我是不必担心了,可还有那拦宫门不成的魏征,他真真让我揪心起来。他先前就慎告过我莫要让李世民沉于红尘之事,没过几天李世民就带着我出宫往洛阳,魏征对我的意见定会由此大增,回宫之后的日子,也许会因他有所干扰。
长安到洛阳,当初行军之时也用了半月有余,而今沿途时有停顿,约计需数十日行程。李世民将这路赶的不紧不慢,而我却担心起宫中政物,我们出来这几月,朝廷上奏的折子定会堆积成山,到时不仅决策有所怠慢,李世民回宫后还得日夜操劳,这前前后后的劳累,都是为了这一次洛阳之行。我向李世民请了三次快马,这日他终是奈不住我的再三请求,让薛万均带快路前往洛阳。
颠簸了十日,李世民在马车中坐不住了。他面色纠结,两目暗淡,略带无辜,问我在马车中坐的可舒坦,位子会不会太窄。我原先并为察觉他真实所问,于是实话相告,说一切都很好,并且奇怪他怎的忽然问这话。到了镇上客栈,薛万均牵着所骑马儿到马厩,李世民望着那匹大棕马略显叹息,我想起在马车中的所问,这才明白过来,不禁发笑,于是在用膳之时悄悄让薛万均去马市选一匹好马来,嘱咐他不可让李世民知晓,等明日再给他一个惊喜。
这里已离洛阳不甚遥远,入夜之时,我站在窗口回想当年之事,从李世民的一箭想起,到洛阳宫囚,到破镜重圆,到洛阳之战,到胜战归都。这一切还历历在目,一晃已过数年。当年的对酒当歌,策马奔腾,已不复重来,只在那份心渐行渐远,身也不于利,于是只好怀着一颗美好纪念的心观守这份轰轰烈烈的回忆。
李世民与薛万均议论后几天程途安排,实话在马车中能坐上一天也是件累事,现在终于能够躺下也是件美事。烛灯不时爆出轻微的细响,在这夜里倒是起来催眠之效,我本意欲卧等李世民回房,不想竟不知不觉眯上了眼。
眼前幻化出一片雾境,漫天白雾隐着一条看不清尽头的玉石长廊,我迷失在这道长廊里,不知这两边的前方各是通往哪里。我茫然择了一面走着,每一步都是小心试探,我谨慎地环顾四周,想看清楚除了这长廊还有什么。可是,这里浮着的就只有茫茫白雾,还有这道无尽的长廊。我心中茫然,停下脚步要往回,前方忽然间浮现一个人影。此人背向我,身穿白色纱裙,腰上系着水蓝丝软烟罗,三千华发随风飘散,无声无息立在白雾中,如一道幻影透着无限神秘,令人无法捉摸。
这个女子是谁?我揉了揉眼睛,这个背影仍端立在雾中,那不是幻影。我移动脚步上前,莫名不想惊动这个身影。然而才近了一步,那个背影就动了,在她转身间白雾弥漫,盖住她悱恻的容装,只看到淡淡的唯美轮廓。我确信她是看见我了,因为她正向着我走来。我顿滞了脚步,心中大起,顿觉紧张,手心晃然汗湿了一片。
我惊问:“你是谁?”
话语从这荡到长廊的另一头,回声遥远,添得越发诡异。她仍然在向我靠近,然而悠悠吐出极其空灵三个字,竟是回答了我。
“阴绮烟。”
话音刚落,她终于从白雾中走了出来,清晰站在我面前。我惊诧,这张脸和宫中那副画卷重叠,这个名字和李世民曾唤过的名字重叠,这分明就是一个人,这果然就是一个人!我剧烈颤抖起来,我害怕地要紧,只觉得这个人这个名字诡异地让人恐惧,我低声喃喃,头额有些刺痛:“绮烟……绮烟……”
恍然间,她已经站在我面前,淡淡看着我。我吓得直退,一不小心跌在地上,我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她,猛然间叫不出一句话。我慌了神,缩着腿往后退,她一步步跟上,越靠越近,苍白的面孔带着深深凄凉与幽怨,好像在怪我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我拼命想叫,叫她不要靠近,可喉咙似被什么塞着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发了疯似的摇头,把自己都摇的天昏地转,可她还是仍旧不停脚步。有什么在我脸上拍了拍,喉间一股闷意,我惊起身子大叫一声。我睁开眼睛,听到自己的尖叫,混乱的呼吸回荡在安静的空气中,我望着这间灰暗的屋子,惊魂未定。谁的指尖在我脸上又碰了碰,我惊地缩到床角,只见李世民惊讶担心望着我,手指停顿在半空。原来李世民已经回来,梦中碰我的是他。一定是我睡得不安,他想将我从噩梦中唤醒。
我轻轻吁气,他靠近我将我抱在怀里,大手抚去我额上的细汗,轻声问:“可是梦靥了?梦见到了什么,让你这般害怕?”
胸口还猛然惊动着,我压了压惊色挨紧了一些:“噩梦而已,醒来一下子都忘了。”
“是梦,做过就算,无须在意。应该是赶路累了,明日喝点缓神的汤就好。”他低下头,在我额上落了一吻,而我却感觉这吻的冰凉直直透进心底。在他怀里,我本不需要挣扎,可这个男人,原本就属于我么?
空气无端变得清寒,我缩进他的怀里。他的臂弯是那样温暖,让我迷失,让我欣然,周围淌着他温和的气息,我静静入眠。当早晨的光透进窗子落在房里的时候,我迷糊醒来,只觉得这房中出奇的亮堂,李世民在我耳边说,也许是下雪了。
下雪?我披上狐裘披风打开窗户,迎面飘来几点冰凌,眼前一片白茫。我惊喜一叹,昨日天气甚朗,今日竟出乎意料下起了大雪。
风儿卷起的雪片,驻留空秋千,无人踌躇的岸边,纯白得那样凄美。这些年,我从未好好欣赏过雪景,以往只觉得下雪日最为寒冷,所以只在殿中打上暖炉闷一阵子,直到雪完全化开。况且,皇宫里的雪景有何好看,终日对着屹立不变的座座宫殿,下雪不过是将屋子顶变了个颜色罢了。而这里却是截然不同,一眼放去广阔无边,远处是山郊,旁处是农家,近处是村镇,四面不同景再加上这盖地的晶莹雪花,别有一番韵味。
背后一阵贴紧,李世民披着厚袍从身后环住我,将窗子掩小了些:“当心犯冷。”
我笑说:“在此时,寒冷也是一种美景。”
李世民将我身上的狐裘紧了紧:“素日你最怕冷,今日倒是欢喜起来了,你爱多看看便看看,不要立马冻着才好,但若能因此康健身体,也是极好的。在这寒日中呆久了,身子也会习惯这温度,以后也不会常常纠缠于风寒之类的小病。”
我握上他环在我腰间的手掌,暗暗轻叹。身冷有何可怕,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