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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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砖!”乾坤手再次怒吼。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那些末了天良的执法人,就是炉里面的烈火。
乾坤手无法令生死判招出不知道的事,假升平公子其实只有乾坤手几个人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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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草泽潜龙》第六章 一局残棋 郎心狼心、弄假成真
生死判是重嫌犯,按例禁止家属探望,他的遭遇外人无法知悉。但他毕竟是武林名流,当然有各式各样的朋友。第二天,便传出生死判熬刑伤重的消息。这消息激起武朋友的公愤,正好落入济南三杰的圈套,乾坤手就希望这些冒失鬼们动公愤。
一连三天,因牢里时来了二十余名新客,绝大多数是与生死判有交情的武林名人。
搜捕假升平公子与曾武夫妇的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所有的泼皮地棍皆耀武扬威大举出动。旅店酒楼房坊,都有眼线潜伏其间,来历不明的人,皆受到严密的监视。
西关外递运所右侧的一条小巷内,有一家民宅点起了附近唯一的一盏门灯,不时可看到有人出入。这一晚,门口赫然出现两个把门的黑衣大汉。
小厅内灯火明亮,内院里隐隐传出饮泣声。
坐在上首的勾魂魔链盾心紧锁,显得心事重重。他的四名得力手下,皆穿了便衣打横相陪。下首也坐了两个人愁容满面,其中一人桌面放搁着药箱,是个郎中。
“周郎中,真的一点起色都没有?”勾魂魔链苦笑着问:“难道真没有可让冯巡捕清醒片刻的药?”
“杜爷,小可十分抱歉。”周郎中不佳摇头:“真的,无能为力,就算换一百个郎中,也是任然。冯爷根本不是病,是伤。头部一定受到某种奇怪的东西所撞击,脑部受损严重,药力……杜爷,请另找高明。”
“真的无能为力?”
“小可能为力。”周郎中以权威的职业口吻说:“除非发生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冯巡捕即使清醒,也不可能恢复神智。”
“这是说……”
“这是说,他已经成了白痴。”周郎中说得毫不婉转:“杜爷,他清醒的希望微乎其微,即使醒了,他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
“真糟!”勾魂魔链极端失望:“他两人不清醒。曾武夫妇被救走的事就毫无眉目。”
“哦!杜爷。曾武不是曾经出现帮助生死判吗?”周郎中信口说:“只要抓住曾武,还怕他不招出那晚被救的经过吗?”
“哼!曾武只是一个练了几手花拳绣腿的釜底游魂,他连请的刺客是什么人,也毫无所知。”勾魂魔链眉心又锁很紧紧地:“奇怪,那假升平公子到底是何来路?委实令人莫测高深。按曾武的口供,他所碰上的虬须人并未向他索取报酬,天下问到底有些什么人,肯毫无代价地不惜花费如许工夫去搜杀六爪龙?当然他们的人手不会少,至少可知的就有虬须人和假升平公子。如果他们都到了济南,为何咱们没得到丝毫风声?”
“会不会是天地会的人?”周郎中问。
“不可能的,天地会的重要活动,以及他们的大小首脑人物,皆在军机处的掌握中。”
“你们派人到崂山查六爪龙被杀现场吗?该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派去了,人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是阴神在弄鬼?”周郎中信口问。
“阴神是帮我们的人。”勾魂魔链笑笑:“如果没有他帮忙,咱们还不知道假升平公子,是与曾武连络的人。”
“去请阴神查吧。”周郎中站起提起药箱准备走:“据说,他是神,神是无所不能的。不过,据小可所知,阴神似乎不可能来济南帮助你们济南三杰。”
“周郎中,何以见得?”勾魂魔链正色问。
“去年小可在关中走方。”周郎中泰然自若:“曾经听说过不少有关他的传闻,似乎他从来没和官方合作过,与官府捣蛋的例子却是不少。杜爷,天色不早,小可告辞了。贵属下的病,小可无能为力,十分抱歉。赶快另找高明吧,也许还有希望。”
“你走吧!”勾魂魔链心神不属地挥手送客。
周郎中出了小巷,绕过速运所前忙碌的街口,突觉人丛中出现一个灰影,从他身前斜移,似乎有意让路。他毫无戒心地超越,感到左膀一紧,被人挟住了,只觉浑身一麻,喉间发紧,想挣扎,休想;想叫救命,叫不出声音。
“借一步说话,郎中。”耳畔响起清晰的陌生语音。“你的安全与否完全取决予你自己的。在下要知道你与勾魂魔链所说的每一句话,以使证实一些可疑的事。”
周郎中当然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何况他与勾魂魔链所说的话,没有任何秘密,也没做了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没有什么好怕的。
三更快到了,街上行人渐稀,灯火辉煌的夜市将散,更柝声时起时落。
勾魂魔链一群人,仍然留在冯家不走。这是极为反常的事,反常得令人起疑。冯巡捕与另一名巡捕,早些天在捕拿曾武夫妇时得了失去知觉的怪症,迄今仍未清醒。勾魂魔链带人前来探望属下的病情,按理决不可能逗留过久,搜捕疑犯的事忙得很呢。
三更初,一个黑衣人匆匆奔入厅口,急急地说:“杜头,信号来了。”
“走!”勾魂魔链向手下吐出简单的一个字。
右邻街中段的来福客栈店门半掩,旅客们已陆续从夜市返回客店,因此店堂中冷冷清清。
西院一间上房中,两位年轻英俊的旅客,刚从外面返店片刻,还不想就寝,吩咐店伙替他们沏来一壶好茶,在房中品茗清谈。
两人是客房相邻的旅客,一姓夏,一姓樊;姓樊的客房在右邻。
“樊兄,这件事实在令人迷惑。”姓夏的喝了一口茶:“有关生死判张老前辈的事,似乎他真的介入了五年前匡山王家的叛逆案,如果消息不假……”
“咱们查了两天。”姓樊的接口:“不管真象如何,至少有一件事已可肯定。”
“这个……”
“济南的有声望武林朋友,已被一网打尽。济南三杰正利用这件事,向主子邀赏,树立自己的威望,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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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同意……”
“这是事实。”姓樊的怒形于色:“下一步棋,显然是扩大声威,锋刃指向外地府州的武林朋友身上。咱们明天设法与张老前辈接触,听听他的口气,再决定对策。如果不及时防范,咱们山东这些武林人……”
“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房外传来人声,门悄然而开,量天一尺与勾魂魔链冷然入室,发话的人是勾魂魔链:“霸剑樊武雄,咱们济南三杰不想在山东称雄道霸,而志在控制北五省的武林群豪,再花三五年工夫,北五省决不许可有与济南三杰分庭抗礼的人。本来,我们已获得京都的权威人士保证,五年前就该发动了,利用匡山王家的大案锄除异己。可是,咱们故意放走的几个人,包括曾武在内,希望他们能投奔各地的武林成名人物,进行哭师或求庇,没料到他们一哄而散,远走高飞走得无影无踪,以至耽误了五年。现在曾武回来了,发动尚未为晚,这五年并非全无成就,咱们的心腹已在各府州生了根,时机已至,等京都的权威人士一到,各地名列黑名单的人,全得进网入罗;你们得到生死判入狱的消息,为朋友两肋插刀,糊里糊涂从沂州赶来进网,你们将是引鲁南群雄入罗网的引线,完全在咱们的计算中,睁着眼睛闯入鬼门关来。现在,你们是拒捕呢?抑或是自首投案?生死判已招认是匡山逆案的水社漏网逆贼,也招出你霸剑樊武雄,与断魂刀夏永盛是同党。你们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了,投案与咱们合作,是唯一的生路。”
“我明白了,好恶毒的阴谋。”霸剑咬牙说:“杜俊良,你所说的京都权威人士,利用你们这些败类,来铲除我大汉子孙的文武精英,消除反抗的潜力。到头来鸟尽弓藏,免死狗烹,你们也将是他们消灭的鹰犬。姓杜的,非我族类……”
“住口!”量天一尺大喝:“小辈牙尖嘴利,就凭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就是以判你抄家灭门……”
“姓江的,你吓不倒我樊武雄。”霸剑厉声说:“樊某不是有家累的生死判,你抄不了我的家,灭不了我的门,你神气什么?走狗一个,没有什么好光彩的。来吧!不是你就是我。夏兄,取兵刃。”
砰一声大震,霸剑将八仙桌踢飞,桌以雷霆万钧之威,向量天一尺两人砸去。
断魂刀乘机奔向床头,要取放在枕下的宝刀。
“刀已抄走了。”勾魂魔链双手接住了砸来的八仙桌:“赤手空拳拒捕,你们好可怜。”
霸剑又飞起一脚,将长凳踢飞,砸向丈外的壁灯座架,想击灭灯火。
但晚了一步。量无一尺已先一步闪到,挡在灯下大手一伸,抓住了长凳。
勾魂魔链一声长笑,隐藏在袖内的魔链破空疾飞,奇准地缠住了霸剑的右脚一拉,霸剑重重地被拖倒。
“你如此而已!”勾魂魔链兴奋地说,将倒地的霸剑拖近,扭身一脚猛踢霸剑的左肋。
得意忘形的人,会碰大钉子的。霸剑的裤管内,加穿了革制的护甲,特制的魔链固然可怕,可以轻易勒断脖子,但想缠伤特制的双重革护,可就不容易了。霸剑的右脚并未受伤,只是骤失重心被拖倒而已,本身的武功极了得,身临危境并不慌张,蓦地大喝一声,百忙中一掌劈在勾魂魔链的右脚迎面骨上,脚也抖开了魔链。
“吵一”勾魂魔链厉叫,几乎摔倒,单足后跳。
同一期间,断魂刀抓起了另一张长凳,疯虎似的猛扑量天一尺,四条凳脚威风八面,锐不可当。
量无一尺的铁尺也开始发成,点打挑劈势如狂风暴雨,劈劈拍拍一降暴响,先后击断了两根凳脚,但也被逼得返抵门口。
“收拾一个算一个。”霸剑大叫,掌劈脚飞猛攻丢掉魔链的勾魂魔链,想招呼霸剑回身先联手收拾勾魂魔链,先不要理会量天一尺。
但霸剑无法回身联手。长凳如果没有凳脚,威为大打折扣,甚至推动攻击能力,防身亦是不易,已无法再将量天一尺逼退,就在房门口双方缠住了。
勾魂魔链一时大意丢掉魔链,定下神双掌布下严密的防卫网,暂采守势封锁住断魂刀的首轮狂攻打击,短期间难分胜负。
房内空间有限,施展不开,彼此功力相当,短期间谁也抢不到绝对优势。恶斗百十招,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怪笑,有人用老公鸭似的沙嘎嗓音说:“退出来,让老夫收拾他们。”
量天一尺嘿嘿笑,收尺退出门外。
出房才有活路,不能被困在房中等死,因此霸剑毫不迟疑地跟出。
勾魂魔链舍了断魂刀,飞掠出房。
院子本来黑沉沉,突然有火把出现。
霸剑倒抽了一口凉气,知道大事去矣!火光照耀下,可看到八名公人守住院子,对面的屋顶,也可以看到引弓待发的两名公人。
量天一尺与勾魂魔链分立在一名灰袍人的左右,脸上有点讪讪地挂不住,大概是捉不到人脸上无光。
灰袍人年已花甲出头,身材高瘦,三角眼厉光四射,鼠须已呈灰白,头上盘的辫子也快全白了。右手握了一柄金色的芝如意,长有一尺八寸,轻拍着左掌心,状极悠闲,也流露出极为自负的神情。
“小辈,你们过来。”灰袍人沙嘎的嗓音极为刺耳:“老夫要带你们进大牢。”
“你是……”霸剑用不稳定的嗓音问。
“老夫汪洋。”
“神魔江……汪洋……”霸剑语不成声,骇极变色,似乎人平空矮了半截。
“将白泰官夫妇追得上天无路的江老前辈。”量夭一尺接口:“大内侍卫一剑擎天呼延永寿的师父,宇内九大高人的神魔江老前辈。”
人的名,树的影;霸剑和断魂刀快崩溃了。
“过来!”神魔汪洋再次催促。
断魂刀一咬牙,扭断手中缺了两根凳脚的长凳另外两根凳脚,绰在手中踏出屋外:“生有时死有地。樊兄,除死无大难。拼死这无耻的老猪狗。”
房内本来没有人,这时突然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踱出一个可怖的怪人。灰黑色的拖地长袍,大袖下垂至膝下,腰栓草绳,尖高顶的头罩,以红绿两色绘出大花脸。血红色的眼圈闪闪生光,鬼气冲天。
“阴神!”有人骇然惊呼。
阴神帮助济南三杰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济南城。
霸剑和断魂刀大骇,猛地转身戒备。
晚了,两人同被长长的大袖搭住肩膀,浑身如中雷殛,动弹不得。
“从房后脱身,”阴神低声说。“后壁己倒,把守上下的人已经清除,快!”
两人如受催眠。不由自主向房内一钻。
“咦!你好大的胆子!”量天一尺惊呼。
神魔身形疾进,一幌即至。
一团绿色鬼火,飞向冲来的神魔。
“鼠辈大胆!”神魔怒叱,左手大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