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客-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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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追魂身陷危境,但临危不乱,百忙中收左肩吸腹扭腰,并挫身沉剑错招。
火光明亮,当他突然看到雷堡主攻出的怪招时,只感到浑身一震,如被雷击,才叫道:“你是无……哎……”
就在他要叫出对方名号时,“铮”一声清鸣,他的剑与黑剑接触,断了尺余剑身,剑身落地声和他的惨叫声同响,黑剑已刺入他的右半身,共中两剑之多,一剑在右肋,一剑在右胸。
雷堡主剑再向上挑,挑飞了一指追魂的残剑,左手疾伸,连制一指追魂腰脊三处重穴,一手挟在肋下,向台阶上纵去,进入厅中。
鬼手天魔左掌被毁,身形还未站稳,一名蒙面人恰在身后,看出了便宜,双手箕张扑上,伸手便抓。
鬼手天魔已发觉身后有警,猛地挫腰后退,不偏不倚扣住了抓向肩井的手,将人凌空扔出,抓住不放。
“砰”一声摔倒在身前,左脚突然踹出,将那家伙的脑袋踹破了,也将重新扑来的天罡手挡了一挡。
暗影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叫:“庞老爷子,留命报仇。哎……”
鬼手天魔心中一动,顿萌退意。
他并非贪生怕死的人,但眼看全村遭劫,对方既然掩去本来面目,岂会留下活口?定然赶尽杀绝。
今晚夜袭的人,功力之高骇人听闻,他必须留得命在,以便日后报仇,三家村梁家的人,在九泉也可安心。
他动了退意,但江湖道义却又令他脚下迟疑,心中在天人交战,略一停顿,脱身的机会消失了。
暗影中的厉叫,却惊醒了天罡手。
刚才一掌重击,并未将鬼手天魔击倒,对方更在身形未定的刹那间,仍能击杀一名同伴,鬼手天魔的造诣,大出他的意料,如果让鬼手天魔走了,怎成?
他知道鬼手天魔的轻功了得,真要走定可脱身,事急矣,犹豫不得,蓦地乘鬼手天魔还未站稳的瞬间,三颗铁莲子脱手飞射。
相距太近,高手的暗器不发则已,发则必中,两颗铁莲子锲入鬼手天魔的小腹左侧,只有一颗落空。
鬼手天魔“嗯”了一声,身形一震,钢牙紧咬,猛地一腿将脚下尸体踢飞,一声厉叫,强提真气冲出了村口,投入夜暗之中。
天罡手被尸体一挡,慢了一步,发觉鬼手天魔逃了,怎能不急,怒啸如雷地狂追,也投入夜暗之中。
鬼手天魔身受重伤,亡命飞退,幸而铁莲子仅伤了些少内脏,他还能强忍痛楚狂奔。外面的蒙面人已纷纷抢入村中,也来不及拦他。
村口只有一名黑袍人,急忙截出。
天罡手的功力比他高明,但轻功却差点儿,追了三二十丈,鬼手天魔已奔上了到府城的小径,仍未能追上,相距仍是四丈余,同时前掠,暗器也够不上。
两人身形似电,向府城奔去。
后跟的黑袍人,更落后五六丈。
三家村中间瓦屋的大厅外,成了屠场。
厅不宽阔,神龛上供着天地君亲师,下供祖宗牌位,神案已被拖开,搁了一张大木凳,坐着只露一双眼的雷堡主,脚下躺着奄奄一息的一指追魂梁浩。
厅门大张,门外台阶下跌坐着三十余名男妇老幼,痛苦的呻吟声和哭泣声闹成一片,四周是三十余名黑衣蒙面人,看守着这三十余名待宰的羔羊,刀剑作势欲出。
大厅中没有其他的人,可清晰地听得到外面的呻吟哭泣声了。
雷堡主一把抓起一指追魂,搁在身旁一张竹椅上,用传音入密之术说:“梁老哥,你确是了得,三绝神剑法一出,你便立即看出小弟的身份,毕竟咱们曾经是兄弟一场,难瞒你的法眼。小弟事非得已,老哥哥体怪。”
一指追魂已经支撑不住,但仍用嘶哑的微弱声音说:“狗东西,你不……不是人,是……是猪……狗不……不如的两……两脚畜生。”
“小弟也是不得已,已被六大门派所挟持,身不由己。目下小弟苦心孤诣,暗地练功,并联络昔年好友,准备报仇雪恨。
门外全是六大门派的高手,老哥哥不可大声说话。这些年来,小弟忍辱偷生苟延残喘,可是无法与六大门派争短长,更找不到司马老弟的消息,苦无机会。梁老弟,你可知道司马老弟的消息?”
“老夫一生中,在江湖闯……闯过无……无数风……风险,见过了无数千……千奇百……怪的事,人老成……精……精,你……你这无耻畜生,岂能瞒……唉……”
一指追魂勉强说着,气息愈来愈弱。
雷堡主大概也知道他支持不会太久,今晚的举动,瞒不了这位老江湖,立即脸色一变,冷冷地说:“你真不说?”
他已不用传音入密之术,声音奇冷。
“你永不……不会从……从老夫口……中套出任何事的,不必枉……枉费心机。”
雷堡主将一颗朱色丹丸放在他眼前晃动,说:“你会的,梁老哥。”
“你这畜生!原来出卖天……天心小……小筑的人是……是你。”
雷堡主不等他说完,手指按在他的筋缩穴上,冷笑道:“你如果想活命,易事。在下的剑淬有奇毒……”
“你用的是紫龙金剑,只……怪老夫双……双目如盲。”
“紫龙金剑已淬了百瘴奇毒掩去紫金色,只有我的解药方才有效。瞧,这颗丹丸是解毒丹。答应我的条件,你不但可以活命,更可免了三家村三十余口的大劫。你不后悔?听着,其一,你必须将司马文琛的下落说出。其二,天玄指的练法好好教我,以艺赎命。告诉我这两样事,这颗解毒丹是你的,我立即下令放人。”
“司马老弟的下落,老夫毫……毫无音讯,无……无可奉告。”
“胡说!你敢不说?”雷堡主现出了狰狞面目。
“无可奉告,即使……知道,也……也不会告诉你……你人面兽心的畜……畜生。无玄指绝学,老夫要……要带至……九泉……”
“你不为家人着想?”
“自身难……难保,身外事……嗯……身……外……”
语气未尽,但气息渐弱,一指追魂的脸上,现出一丝令人心寒的怪笑,喘过一口气,又道:“冥冥中有鬼……鬼神,老弟,报……报应不……不远……”
说完,口角溢出血水,上身一挺。接着一阵抽搐,老眼睁得大大地,吁出一口长气,死了。
雷堡主吃了一惊,怒叫道:“可恶!我不该忽略他的丹田穴,竟被他用先天真气逆冲毁了元精之窟。”
人影一闪,进来了一个黑袍人,低声道:“主人,请下令灭门。”
雷堡主缓缓站起,阴沉地注视着黑袍人。
久久,阴森森地说:“他死得英雄,免了。”
黑袍人一双鬼眼,阴沉地死盯住雷堡主,也许久未动,久久吐出了一个字,冷冰冰地不带人气:“不!”
雷堡主怪眼怒睁,踏出一步,突又徐徐收回,再将目光从厅门瞥了外面一眼。
外面,男妇老少的哀号声令人闻之恻然。
他的目光再回至黑袍人脸上,低沉地说;“你比在下狠。”
“无毒不丈夫。”黑袍人也低沉地答。
雷堡主眼中出现了冷酷的厉光,深沉而厉恶,蒙面的黑巾下,传出一声冷厉的笑声,死死地瞪了黑袍人半晌,徐徐举起右手。
黑袍人闪在一旁,以便让厅外的人看得到雷堡主。
雷堡主右手突然向下一挥,大声叫:“动手!”
说完,他似乎有点脱力,倏然转身从右侧门走了。
门外,三十余名黑衣人同时动手,刀光剑影飞腾,惨叫之声令人闻之毛发直坚,不忍卒听。
黑袍人待雷堡主消失在门外,将一指追魂的尸体拖倒,抓住尸体的右手指,在三合土的坚硬地面上,用力写上两个字:“雷家”。
写完,闪出大厅,掩上了厅门。
侧门黑影又闪,是雷堡主,他用奇怪的身法掠过尸体,一脚将字迹擦掉,一闪而不见。
所有的尸体,除了一指追魂之外,全被绑上石块,沉入后面河底。村中各处,血迹逐渐凝结。
天罡手和另一名黑衣人穷追鬼手天魔,追了三里地,眼看追上,前面白影乍现。
“什么人?”白影在十丈外便出声叱喝,飞掠而至。
鬼手天魔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事实上他也没有朋友,百忙中向右急闪,窜出三丈外,脚向下落,被树根绊倒在地,再滚出八尺外。
他伤势沉重,真力快竭,身躯重心不稳,怎能不倒。
天罡手一听叱喝声,突然向后急掠。
另一名黑衣人不知天罡手竟然脱身逸走,仍向前急冲,恰迎上白影。
黑衣人一声虎吼,用奇快的手法拔剑。
可惜,白影功力太强,出手捷逾电闪,剑拔出一半,白影的掌已临肩头,他只好用左手挥出接招。
“噗”一声闷响,黑衣人的左手齐肘而断,掌力未尽,到了肩颈旁。但在及颈的刹那间掌却向外稍张,向下疾落,击中了肩骨。
“哎……”黑衣人狂叫,肩骨碎裂,人向下挫,仰面倒了。
白影一脚踏出,踩往黑衣人的右肩,向下逐渐加力。
黑衣人怎吃得消,下身不住扭动,不住狂叫:“哎……哎……哎……”狂叫声惨厉刺耳,逐渐虚弱。
白影似乎就要黑衣人叫,等气息微弱再向下用劲一震。
鬼手天魔已踉跄爬起,一步步向白影走近,在丈外站住,喘息着说:“尊驾贵姓大名?因何助我?”
白影淡淡一笑,放开脚说:“这家伙掩去本来面目,定然不是好人。在下姓徐,名白云。”
鬼手天魔一惊,但又心中狂喜,强忍痛楚说:“原来是落魄穷儒,请教老弟有何责干?”
落魄穷儒笑道:“阁下还未见示名号哩。由此往北二十里有座五龙山,在下有一好友在那儿隐居,连夜前往。免得惊动旁人。”
鬼手天魔沉吟半晌,说:“在未通名之前,在下有一事相问,尚请坦城相告。”
“呵呵!我穷儒走投无路,落魄得人穷志短,尊驾要问,怎能不答?说啦!”
“上次在亡魂谷,尊驾是诚心相助司马英么?”
落魄穷儒凝视鬼手天魔片刻,沉声道:“在下虽与司马文琛有过节,但也佩服他是个英雄。相助司马英,确是出于真心;埋葬江湖客,更是出于英雄惜英雄的举动。哼!你是六大门派的人?是天完煞神的党羽?好家伙,你该死。”
落魄穷儒说完,开始迫进。
鬼手天魔强提真气压住上冲的血液。吃力地站稳说:“老夫鬼手天魔庞天德。”
落魄穷儒一怔,讶然叫:“哦!你是司马文琛的老哥哥庞天德,失敬了。咦!你怎么了?你……”
“在下二更天刚到一指追魂梁兄隐居之处,一杯茶尚未沾唇,便来了一群蒙面人。唉!一言难尽,也许是我替梁老兄带来的灾祸。我好恨,我却临危偷生,天……天哪!我……哇!”
他喷出一口鲜血,人向前一栽。
落魄穷儒大惊,赶忙上前扶住。探囊取出一颗指大丹丸,硬塞入鬼手天魔口中,扶起往回走一面说:“庞兄,运功助药力行开。咱们先返府城,也许贼人快要追到了,走!司马文琛老弟的下落.宠兄可有消息?”
“老朽确……确是不……不知……”鬼手天魔吃力地答。
“庞兄竟然不知?怪事!”
“文琛老弟十分机……机警,任何人也……也不会知……道他……他的下……下落,连他……他的孩子也……毫无……所知。”
不久,身后衣袂飘风之声大起。
落魄穷儒惊道:“糟!有大批高手赶到了。庞兄,请委屈点躲上一躲,在下引他们走。”说完,将鬼手天魔塞在草丛中,独自向前急射,并发出低啸吸引后面的人注意,如飞而去。
鬼手天魔伏在草中,眼看三十余名黑衣人掠过,心想:我的伤势并不算沉重,落魄穷儒功臻化境,宇内闻名,带我走并非难事,为何不带?”
他坐下调息,掏出金创药敷上伤处,碎了左掌他不怕,两颗铁莲子的伤势难缠,他必须找人取出暗器,找地方养伤。
但落魄穷儒始终不见转回,他心中逐渐焦躁。
三更末,他开始向府城挣扎而行。
走了两里地,突感到创口一阵剧痛,头脑一阵昏眩,眼前金星飞舞,无情的疼痛凶猛地向他袭击.脚下一软,跌倒在路旁昏厥了。
天罡手和雷堡主并肩急赶,一面说:“主人,追上那王八蛋,这次放手干。”
“不可鲁莽。”雷堡主答,稍顿又道:“时机未到,等本堡主擒住堡中卧底之人,再下手诛他,不是他死便是我活,先擒住鬼手天魔再说。”
“有一天,这家伙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先下手为强,主人……”
“我自有计较。”雷堡主暴躁地抢着叫,最后喃喃自语道:“是的,心腹大患,他将是雷家堡的死敌。”
他们追到府城,一无所获。
三更末,一行人扑奔杨林。
在他们动身之前,演武场的右侧一座矮林内,两个模糊的人影,隐隐传出以下的对话:“阁下已知道梁老狗不知司马文琛的消息,为何要我下手?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