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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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衣袂飘风之声传到,有人冲入穿堂。
他向下一蹲,潜行而走。
微风飘然,有人从身后掠过。
“呔!”他大喝,大旋身就是一剑,手中一震。
“当!”有剑坠地。
一阵热烘烘的血液溅了他一身,血腥触鼻。
“噗!”有人倒了。
“嘭!”他撞毁了窗户,到了屋外,脚下一软,站不牢几乎栽倒。
“你……怎么了?”背上的姑娘惊问。
“左侧挨了一剑。”他窜至屋侧的草丛,伏下沉着地说。
“快……快裹伤。”“不要紧,我挺得住。”他撕衣袂一面裹伤一面说。
星光朗朗,眼睛可以用得上了。
破窗口入影一闪,地杀星出来了。
瓦面上幽灵似的飘下一个大和尚,亮声叫:“人躲在前面的草丛中,小心暗器!”
地杀星向下一伏,叫道:“大师去叫他们出来,先包围再说。”她却不知其他五杀星已
出不来了。和尚闪在一株大树后,伸出戒刀说:“只出来了一个人,让他们在屋子里搜,咱
们两人候这家伙。”“问他是谁。”“八成儿是方士廷,不用问了。”方士廷将姑娘解下,
低声说:“一不做二不休,速战速决,不宰了这两个人,无法将蜂娘子救出来,你不可移
动,我和他们拼了。”“何不先撤走……”
“你这是什么话,哼!救了你你却……”
“请勿误会,我的意思是先引他们离开,造成救人的时势……”
“不行,他们不是傻瓜。”他断然地说,绰剑向前飞跃,长啸震天,身剑台一猛扑大和
尚,声势骇人,胆小的人可能会被他的声势所吓软。
大和尚艺高人胆大,并未吓软,但被他的胆大声势所惊,情不自禁打了一冷战,本能的
向地杀星的藏身处跃去,不敢接招。
方士廷身形再起,折向扑来。
地杀星一声娇叱,长身暴起,剑出“狂龙舞扑”,抢制机先迎击,电芒漫天彻地向前
涌,剑气声如风雷,骤发彻骨侵肌触体生寒,像无数电芒齐面前射。
“铮铮铮……”错剑声刺耳,人影候止。
两人斜身相对而立,寂然不动。
地杀星的剑被错出偏门,剑锋立于方士廷左肩下,锋刃未伤到他,只擦破了衣衫。
他的剑,刺入地杀星的心坎,奇准地刺中要害。
大和尚来不及扑上,一照面生死已决,见状只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突然扭头撤腿
便跑。
方士廷不能让对方逃脱,他必须灭口永除后患,大喝一声,拔剑奋力脱手掷剑。
大和尚只顾逃命,以背示人,剑化长虹而至,快得骇人听闻,将破空的啸声扔在后面,
比声音还快,连听风辨器术也派不上用场。看到剑尖在前毫不颤动的形态看来,便知飞行的
劲道是如何惊人。
“蓬!”大和尚倒了,剑尖直透前心。
方士廷取回剑,将两具尸体拖至墙脚扔下,擦了擦手,退至姑娘藏身处,紧压嗓门低声
说:“不知里面是否还有活人,且等看看。”他发出一声长啸,大叫道:“六杀星,出来决
一死战。”叫完,向下一伏,问:“我替你解穴,何穴被制?”
“不知道,只知手脚发软。”“事急从权,我得替你检查。手足发软,该检查双肩井与
双环跳四处要穴……”
“气门穴也有被制之象。”“希望我能解,但愿制你的人用的不是独门手法。”屋内始
终不见有人出来,夜露侵衣。
他的手在女郎身上搜寻受制的经脉,女郎在他的手下瑟缩不安。
不久,他宣布说:“这是分经制穴术,以金针制穴,并不难,可惜我的金针丢失了,取
你的发钗一用,有些痛但尚可派用场,忍着些。”以钗代针,钗粗而钝,一针卞去,女郎痛
得跳起来,但总算没失声大叫。
他递回金钗,说:“你在此地调息,我要进去了。”
“你……”
“你不言不动,谅也无妨。我必须去救蜂娘子,带你在旁我无法照料。”他站起说。
“这……好吧。你……你真是方士廷?”“是又怎样?你……”
“你不问我是谁?”
“为何要问?怪事。”他信口说,向前一窜。
女郎一身都是血迹,略加调息,悄然向地杀星的尸体走去,伸手一模发觉对方已经气
绝,自语道:“他的艺业委实惊人,恐怕六杀星一个也难留活口。我快去传信,暂且不见他
为妙。”说完,她悄然走了。
不久,方士廷背着奄奄气息的蜂娘子出屋,找不到白衣姑娘,便不再寻,向西走了。
破晓时分,他离开了大道,沿南行的小径远走五六里,到了一座小农村,天色已经大
明。他到了村口的一座农舍,一身血迹,令农舍的主人大吃一惊。
他解释说夜来遇盗,女伴受伤需觅地医治调养,留下了二十两黄金,嘱蜂娘子好好养
伤,然后匆匆走了。
他在偏僻处易了容,脸膛成了褐色,满脸风尘,嘴加了两撇八字,连头发也染成淡黄色。
在河桥镇落店,将包裹寄下,带了些金银在身,携剑,挂囊重临绍兴。
当夜,他跑了一趟芳苑村,该村已高手齐出,不见有武林人出现。
抓了一个可疑的村民问口供,问出群雄已经在黄昏时分动身赴高桥村,但可能今夜至宛
委山与玉笥道长会合。
果然不错,这些前来会合的人中,有神偷鬼窃在内。
他问明至宛委山的路径,立即动身。
宛委山,也称玉笥山或天柱山。在会稽山东南三四里,从府前往仅十五六里。神话上
说,宛委山,也叫玉匮山。当年大禹治水至会稽,宿衡岭(会稽山也称稀岭),宛委之神呈玉
匮书十二卷:禹开之,得赤圭如日,碧圭如月云云。
他从芳苑村的小径去宛委山,这天晚上星月无光,人生地不熟,白奔波了大半夜,迷失
在会稽山的山丛中了。欲速则不达,半点不假。
他不再乱钻,在一处树林中埋头大睡,养精蓄锐,不在盘算如何将神剑鬼窃诱离群魔,
单独与两个老贼算帐。至于高桥村的事,他已经尽了力,不再为此事操心了。
黎明时分,他终于找到了宛委山,远远地躲在南面里余的一座小山丘上,向宛委山监视。
他看到了那座壁立干云的怪山,从山下向上爬,有不少木梯,不时可看到一些劲装人物
攀上攀下,也发现附近有警哨活动。
他不动声色,先吃掉所带的食物,徐徐向东移。
山东南有一条小路,他知道那是到曹娥坝的捷径,当然也可以到高桥村,他要先到路上
等候机会。
这一带是山区,小径中行人稀少。看看日上三竿,第一批好汉通过了他的潜伏处,共有
三十余人之多,全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不久第二批到了,也有三十余名,其中赫然有神偷鬼窃与六指准提在内。
第三批人不久便到了,也有三十余人。
他等过这批人通过后,现身在后跟进。
单拳难敌四手,人太多,出面找两个老贼,保证凶多吉少,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必
须慎重。
绕过山丘,他脚下一紧。
三批人,每批人相距两三里。前面两批人已走得不见人影,第三批人脚下甚快。
有三个断后的人,三人都是村夫打扮,兵刃以包卷挟在臂下,万一有警,只消大叫一
声,前面百十步的三十余条好汉,片刻便可赶回察看。
他脚下一紧,逐渐接近了三个断后的人。
三个村夫打扮的中年人发现他了,互相打眼示意,脚下一慢,有意等他。
他心中有数,脚下速度不变,一面走,一面用湖广口音唱道:“过了一山哟,又一山,
山山好似哪——鬼门关。披星戴月哟,情哥哥为的是求财,只怕哪!情哥腰缠万贯哟,从此
不再来。小妹倚门仰首痴痴的等,望穿秋水哟,不见情哥哥只见山。山有情来云无意,白云
出岫哟,谁说是无心?小妹妹……”
唱着唱着,已到了三村夫的身后。走在后面的村夫扭头一笑,问:“老兄,哥呀妹呀
的,好不肉麻,赶那么急,去见阎王么?”
他脚下一慢,咧嘴格格笑,说:“老兄,别损人。我这人阎王见了我也头痛,我要见
他,他也不敢见我。”“哈哈!你老兄说话好狂。”“狂才好,鬼怕恶人蛇怕赶,阎王爷专
欺负善心人,不狂者命活不长。”“对,老兄贵姓?”
“小姓石,名仁。”“什么?死人?”
“去你娘的!姓石头的石,仁义道德的仁。”“你带了剑。”“不错。”“说清楚再
走,咱们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你没听说过的人多着呢!”
另一名中年人向路侧一闪,沉声道:“小心撑的万年船,留下他,须防他是奸细。”三
人左右一分,气氛一紧。
他不慌不忙,伸手指天再指地,笑道:“青天。老兄,怎样?”
为首的中年人神色一弛,伸手指自己再指他,说:“白日在下姓安,名新亮,匪号是指
路财神,石兄怎么这时才来?你是从……”
“从芳苑村起来的,总算是赶上了。”“你属于那一路?”
他一怔,但不露声色,人急智生,说:“在下是吴婆婆邀来的,刚赶到哪,吴婆婆在前
面么?我到前面去看看。”“哦!原来是三喜妖婆邀来的人,失敬失敬。吴前辈不在前面,
他走在第一批。反正咱们都得到高桥村会合,石兄不必往前赶了。”指路财神客气地说。
“好,咱们同路好了,你我一见如故,结伴同行有说有笑,也好打发时光。那两位兄台贵姓
大名?”
“在下一枝花田谋。”先前叫动手的中年人笑答。
“在下冲霄鹤,请多指教。石兄在何处得意?”第三名中年人自我介绍。
“在湖广混日子。”“哦!吴前辈邀你前来,石兄想必辈份甚高,艺业不凡哩!”指路
财神接口问,四人同时举步。
“好说好说,在下的庄家把式不登大雅之堂。哦!那龙飞可有消息?”
“没有,在杭州失去了他踪迹,因此咱们赶快下手。”
“血魔郝伯龙来了么?”
“他又走了,就是他把龙小狗弄丢的。”
“哦!郝前辈大概老糊涂了,被龙小辈扔脱他啦!”
四人有说有笑,向南又向南。
近午时分,脱离山区进入曹娥江河谷,远远地,便看到碧绿如带的美丽曹娥江。
高桥村在望,村中毫无动静。
会合了派在附近潜伏的眼线,百余名黑道高手立即分为十拨,各自按计行事。
高桥村外表静温如恒,似乎毫无动静。村口的栅门大开,可看到街巷中,男女老少安详
地工作,点尘不惊,三五条老狗在树下懒洋洋地睡懒觉,传出一阵阵村童的欢叫声。
六名行商打扮的人,从北面沿大道南行。这条至乘县的大道往来旅客经过平常得很;
到了岔入村口的三岔路,一名客人将挟着的长包裹移至肩后,瞥了村口一眼,亮声道:
“伙计们,到了村里面讨口水喝,歇歇腿,如何?”
“好吧,反正今晚也是赶不到三界镇了,歇歇腿也好。”另一名花甲老人说。
六个人谈笑风生,折入岔道向村口走来。
三岔路口至村栅门,仅十余丈远近。除了临江一面的渡口栽竹为林之外,三面皆建了土
寨墙,只留东西两栅出入,两丈高的寨墙上面,每隔五十步设了一座碉楼,普通小股匪寇如
想攻入,必须付出重大的代价。
村栅门没有人把守,六名客商泰然地进入栅外的茶水供应亭。
大道南北,皆有旅客在赶路。
六个村夫在茶亭歇脚,六双怪眼不住打量着村内的动静。确是不错,村中毫无戒意,整
齐的村屋每家大门半掩,三五村民安闲地在街上踱步,五六个村童正在大树下捉迷藏。
六个又互相会意地点点头,皆已看清栅门附近没有任向可疑的警哨。
“天助我们,村中毫无戒备。”一名村夫低声说,
“咱们不在附近潜伏待机,而从七十里外抄小路赶来,这叫做出其不意百里奔袭,攻其
无备胜算可期,九天玉龙施兄神机妙算,人所难及。”另一名村夫得意洋洋地说。
“进去!是时候了。”六个人像一阵狂风,刮入了栅门。两人控制栅门,两人上了北面
的寨墙,另两人则上了南面,控制了一座碉楼。
毫无抵抗,根本没有人抵抗。
甚至不远处在树下捉迷藏的村童,也并不知有不速之客侵入。
鸡犬不惊,出奇地平静。
早几天前龙家出了血案,为何村中仍毫不在意?即使是普通的村寨,在太平盛世,村栅
门附近也该有一个负责看守的人,以便留意闯村的宵小狗盗。而大名鼎鼎的高桥村,竟然毫
无警觉,难道在睡午觉不成?
南北两拨人逐渐接近了,后续的入也一一现身。
几个捉迷藏的村童,离开了大树,呼啸着追逐着,追入横巷中,叫啸声渐远。
控制栅门的两个人在门外举手一招,两拨人不再走栅门,纷向寨墙根抢,飞越两阔的护
村濠,跃登两丈高的寨墙。不论南北,各地的村镇外围的防城防兵设施,可倚仗的有两样东
西,那就是深濠与高墙。在城市,则称为城与池。越过濠上了墙,这座村便守不住了。
六十余人跃登了寨墙,刀剑映日生光。
有人点起了火把,显然已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