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魔踪-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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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地底秘室,难怪昼夜难分。
杨明被捆住双手,吊在贴壁的横木上,脚尖恰好着地,可以凭脚尖的力量挣扎跳动,受刑时有动的感觉,悬空吊就无法欣赏挣扎叫声的光景了。
他的险已经被打得紫肿变形,血迹斑斑。身上更是遍体鳞伤,有些伤口血液已经凝固,有些仍在流血,有鞭伤、割伤、淤肿的扑打伤……
显然对方并没有存心要他的命,或者认为他仍可留用,也许仍想追出有关卧底的口供,所以伤势还不算严重,皮肉之伤不至于致命,饱吃苦头痛楚难当而已。
先前挟持他的大汉,曾经无意中向他透露讯息,说如果他的运气好,还有机会留下执贱役。
这表示他仍有活命的机会,但得看他的态度和运气了。
任何一个组合,开创期一段最困难时刻,对付自己人、朋友、敌人,必须采用恩威并施手段,对象因人而异,打击与笼络双管进行,难免有些倒媚鬼遭殃,这是必然现象,不足为怪。
他就是倒楣鬼之一,顽强的态度让他大吃苦头。
三名大汉轮流伺候他,已经过将近一个时辰,三大汉仍然不肯罢手,继续折磨他。
“现在,咱们再重头盘问一遍,你最好不要前言不对后语,必须让我满意。”端了一碗盐水的大汉,站在他面前狞笑,右手挽着碗中的盐水:“从你由京师进入南京徐州这段路,沿途所作所为所闻所见说起,看能否证明你与飞虎有否干连。说!”
不断的重复盘问,追问细节疑点,盘问的速度,要让受盘人没有思索的余地,促使受盘者作反射性的回答,常可找出可疑徽候,追出隐藏的秘密。
这种问题,周则复始已经问了近百遍,他的嘴已经被血液和已经变成黏液的秽物,粘得张不开嘴,脸颊紫肿唇裂鼻歪,气息奄奄只剩半条命,可能听觉也发生障碍,哪能再回答?
他肿胀的眼皮眨动了两下,拒绝回答。
“快说!”大汉喝声像打雷。
他的眼皮又眨动两下,发不出声音。
盐水开始洒在他的血污胸膛上,快速地沁入创口内。
“呕……”他叫了一声,浑身猛烈地抽搐。
“快说!说……”盐水连续洒在他身上。
“嗯……”
“你说不说?”盐水泼在他身上,直流至下体。
他是赤裸的,猛烈的抽搐、挣扎,也叫喊了两三声,身躯在旋转、抖动、晃动,血溶的盐水流了一地。
“哈哈哈哈……”大汉们狂笑。
“我不信他还能挨下去。”上刑的大汉自来第二碗盐水:“我要替他洗伤口,用手指洗。”
室门传来脚步声,进来了双头蛇和三名随从。
“有结果吗?”双头蛇笑吟吟问,像欣赏古董般打量浑身血污的杨明:“没把他弄死吧?”
“回大爷话。”上刑大汉欠身说:“属下有分寸,死不了。”
“把他弄死了,女皇蜂会向长上告状的,麻烦得很。问出什么可疑的事了?”
“没有。”大汉惶然答:“所有的回答大同小异,小异都是琐碎的事务。下一步,属下要盘问他曾经与哪些有名人土有交情,以及见过哪些高手名宿?”
“很好,你们好好进行。”双头蛇伸靴挑动他的右小腿一处伤口,他抽动了几下躯体摇摇。
“属下会好好伺候他,一定可以把他从英雄改变成一条虫,等他的身心俱溃,便会求饶乞命,任由咱们摆布了。可惜他是无名小卒,咱们无法利用他号召有名望的人加盟。”
“我并不同意留用他,只是不想听女皇蜂呼叨。我仍然疑心他是飞虎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留下他须防养痈遗患。”
“反正长上有把握诱使飞虎站在咱们一边,甚至会促使他们加盟,便成了自己人,这混蛋也会交还给他们,哪有什么后患?大爷放心啦!”
“万一飞虎蛮干到底呢?”
“这……不会吧?长上信心十足……”
“是吗?他自以为武功盖世,才智与会主同称一时瑜亮,很多事都一意孤行。所谓满招损,太过信心十足,很可能失败。俗语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飞虎不是好对付的人,万一失败必定乱了大局。以这件事来说,他居然责怪咱们不该来暗的,主张派人把杨小子打倒,再胁迫他就范。如果失手打死了,就表示杨小子派不上用场。”
“大爷可以轻易摆平这小子呀!”
“你算了吧!”双头蛇冷笑:“犯得着划算吗?这小子如果不是飞虎派来卧底的,他能轻而易举摆平雷火星君,我会冒险和他玩命?我也不想自贬身价和他相搏。你们继续拷问他,我到宾馆接见新来的几个人。”
杨明是清醒的,肉体的痛苦他承受得了。
如果三大汉是真正的行家,很可能发现他的抽搐、挣扎、叫喊,皆与常人小有不同,并非全然出于感到痛苦而呈现的反应,这种反常的现象,只有真正的行家,才能感觉出来。
“小子,咱们重新再来。”送走了双头蛇,大汉重新抓起盐水碗大叫。
重新再来,这句话他已听了千百遍。
陆续有人前来拜会九州会会主,这大半天双头蛇共接待了六位贵宾,都是颇有名气的江湖之豪,全都是景仰九州冥魔而来投奔的好汉。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豪”决不是有钱有势的豪。
九州冥魔制造藉口向大豪大霸敲诈勒索,几乎天下所有的大豪大霸,皆把他看成公敌,哪会有大豪大霸“景仰”他投奔他?
飞虎公孙成,就是天下级的大豪大霸,带了大批爪牙打上门来,要向九州冥魔讨债寻仇报复。
一个颇有名气的江湖之豪,身上可能掏不出十两银子,所具有的名气,也只能吓唬一些小小龙蛇,找些稍有油水的小人物打抽丰神气神气。这种豪其实比混混好不了多少,所以想“投靠”声望更大的豪追求名利。
双头蛇以九州会总招待名义,派出信使找到飞虎递送了一封密函。
信州老店除了飞虎几位旅客投宿之外,陆续住进一些零星旅客,目击九州会的信使前来投函,都投以颇饶兴趣的目光留意变化。
有些旅客不是前来“投奔”的,而是抱着好奇的态度前来看风色。
双方已有接触,好戏即将上场。
汝上客栈也陆续住进一些旅客,品流当然比信州老店的旅客低一级。
杨明落店之前,他的邻房已有旅客住宿。他早上被女皇蜂邀走,邻房的旅客也出店进城。
天快黑了,邻房的旅客才返回,瞥了他上了锁的房门一眼,眼中有疑云。房门上锁,表示旅客还没返店。
这位旅客已住了三天,是跟着三阴手那群人到达的。
三阴手十一位男女并没落店,直接持毒怪的信记,前往孙家大宅拜会双头蛇,住进去就不出来了。
这位旅客是一个身材瘦小、年届古稀、容貌干枯的老人,面容毫无特征,年老气力衰,走几步就得停一下。
天下各地,有许多这种风烛残年、无依无靠只好至外地求生,投亲不遇在低级客栈熬日的老人,毫不引人注意。唯一关心他们的人是店东主,随时得准备报官派杵作前来验尸。
城外大街有夜市,旅客逛夜市不足为奇,谁也懒得关心旁人是否返店,说不定在半开门的妓户过夜呢!老人实在不需疑心邻房的旅客出了意外。
客栈人声嘈杂,落店时光店伙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留意老人关上房门,悄然从房后的小窗走了。
出了街南的小巷,住宅渐稀,行人也稀少。小径沿宽有七八丈的护城河向北绕,老人钻入一座小树林。
不久,出来时多了一个身材相差不远的同伴。
两人皆穿了活动方便,具有隐身作用的夜行衣,背上有大工具包,手中有手钩,腰间有飞爪百链索,举动灵活,哪像一个快人土的干枯老头。
不可能问出什么口供了,杨明已奄奄一息,甚至被浮肿眼皮掩盖的双眼,扒开眼皮用灯光照射,也没有眼光波动的反应。
鞭打、用棍挑拨伤口、盐水洗脸……他连叫哼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身躯对所加的伤害,也不再发出抽搐挣扎扭动的反应。
泼了一盆冷水,他仍无反应。
“这小子这次昏迷,不易苏醒了。”上刑的大汉放下手中挑伤口的木棍,走近桌旁喝茶。
前后已换了四次拷问的执刑人,这三位大汉已经对迫供不再感兴趣。
“别管他啦!”另一位大汉也放下皮鞭,拖长凳坐下打开酒葫芦喝了两口酒:“这小子身材结实硬朗,昏迷了几十次,一口气仍然不断,真了不起,好汉子。白天我在练武场,看到他和大爷比轻功,不论是人才武功,我看都比大爷……他娘的!女皇蜂这贼淫妇,怎么会得把这么好的大男人,任由大爷摆布?”
“也许她喜欢和粗蠢的枯牛般大汉,在床上斗牛。”
第三位大汉淫笑:“杨小子把她当活宝,当淑女,哄她依她,哪能满足得了她?反正男人多的是,今晚她床上就有一个铁门神欧阳壮,比大姑牛更壮一倍,恐怕整晚都在盘肠大战呢!”
“有了新人,当然要忘掉旧人呀!女皇蜂已经是三十余虎狼之年的女浪人,杨小子把她当淑女看待,注定了要倒媚,栽得真是活该,”
“咱们该歇息了。”负责上刑的大汉站起伸伸懒腰:“快三更了吧?”
“快了。”另一名大汉瞥了不远处的定时香盘一眼:“他娘的,老七三个人怎么还不来换班!”
“我去叫。”第三名大汉往室外走。
片刻,门外响起脚步声。
室门一直是大开的,门外走道有照明的灯笼。
“他们来了。”第一名大汉开始整理刑具架的刑具,并没向门外瞧。
“得用冷水把这小子泼醒,不然无法交代,可别让老七说咱们交出的是死人。”第三名大汉取水盆,俯身在水桶内舀水。
两人的脸都半向着室门,并没察看来的人入室,眼角看到人影进入,刚发现动的人影有异,打击已碎然光临,耳门受到沉重一击。
是两个仅露出双目,穿夜行农戴头罩,身材不高的夜行人,入室袭击的技巧妙到颠毫,配合得恰到好处,似乎早已料定,脚步声一定会引起预期的反应,料定两大汉不会注意入室的是不是自己人。
“真是见了鬼了。”身材稍高的夜行人把玩着手钩,目光落在杨明身上:“果真是刑室。天杀的!城里大户人家的大宅,把应该做藏金地窟的地下室,改作杀人的刑房,在这里谋财害命,真是天地不容神不知鬼不觉,这恶魔罪该万死。”
“爷爷,走吧!另找秘窟,找不到藏金窟实在不甘心。”另一夜行人的嗓音十分悦耳:“今晚如果不成功,以后便不能再来了。”
“时辰不够了,丫头。白白浪费了一个更次,地窟找到了,却……咦!这人还活着呢!”
杨明肿胀的眼皮硬是张开了,仍有一线空隙可透视线,血淋淋的身躯,居然开始扭动。
“救……我……”语声低弱,但语意可辨。
“爷爷,怎办?”女夜行人居然不介意一个赤裸的大男人。其实杨明浑身血污,状极可怖,已经不能算是鲜活的裸男了。
“我们能见死不救吗?”夜行人爷爷拔出靴统中隐藏的小刀递给女夜行人。
“好吧,救。”女夜行人接过刀。
夜行爷爷抱起杨明,女夜行人割断吊绳。
“走,小心身后。”夜行爷爷将杨明扛上肩,一手挽住他的腿弯,急急奔向室门。
走道不远处的墙根,躺着前往叫同伴换班的大汉。
一连串恶梦纠缠着他,感觉中,天地一片混饨,意识始终无法集中,连生理上的本能活动,他也感觉不到。
比方说,有液体流入咽喉,咽喉自动出现吞咽的活动,这活动他无法感觉到,浑然无知,可知他的神智仍没恢复。
但生理上的活动本能,却发挥了求生的作用。
囫囵吞枣是可能的,急欲吞食的本能,驱使嘴巴等枣刚入口,便本能地急吞入喉。
饿惨了的人,一旦有一块肉突然塞入口内,本能将驱使嘴巴立即吞入喉中,不会慢慢咀嚼品味吞咽。
他就是凭本能进食的,他并不知道,所以他虽然昏迷不醒,不曾饿死保住了老命。
混饨的浪潮终于消退,他内在的求生本能,克服了难关,神智逐渐恢复,痛楚的感觉也立即淹没了他。
“哎……唷……”他第一次发出叫声。
“他醒来了!”悦耳的嗓音明显地是在欢呼。
信州老店这几天,成了江湖朋友注目的中心。
飞虎派有专负责打交道的大太岁铁臂熊娄义,为商谈的代表。
九州会的全权代表是天霸星范宏,是名号响亮的前寿州名捕,退休后弃白就黑,摇身一变作了黑道的名人。
双方的信使来来往往,好像条件一直就谈不拢,随着时光的飞逝,气氛愈来愈显得紧张,风雨欲来,已可看出不能善了的征兆。
从两方人士脸上的表情反应上,可以嗅出强烈的火药味。
这天一早,通向西湖的小径警哨开始出面,留意往来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