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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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刀。”
“刀不是他的,因为他身上没有刀鞘,叫他丢掉就是……
“是,属下谨遵总管渝。”
文昌心中狂跳,心说:“狗东西,装得倒像,果然冲着我来了。
持火把大汉向文昌举步,脸上泛起奇异的笑容。
蓦地,左面缺墙口先前有人轻咦之处,有人高叫:“属下有事禀告。”
持火把大汉站住了。佩银剑的首领点头叫:“进来。”
首领面色渐变肃穆,问:“真是他?”
“半点不假,确是他,属下曾经参予那次拦截,眼看黑魅老妖婆逃掉了。”
“没看错?”
“属下对目力有自信,没看错。”
文昌相距在七八丈外,无法听清他们说些什么,但从他们的眼神估猜,已知他们在说他。
佩银剑首领挥手将大汉遣走,大声向文昌道:“孩子,你是黑魅谷真的人?”’
文昌心中一震,硬着头皮道:“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
“在下不懂阁下的意思。”文昌大声答。
“我,伏牛山断肠崖九宫堡的总管……”
文昌大吃一惊,脱口叫:“你是银剑孤星孙长河?”
“正是区区在下。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银剑孤星态度柔和,风度极性,文昌一个初出道的小毛头,怎是老奸巨滑的老江湖的对手?一方面震慑于银剑孤星的名头,一方面被对方毫无敌意的神态所惑。银剑孤星殷殷相问,他不假思索,率直地答:“晚辈姓蔡,名文昌。”亮出姓名,他上当了。
银剑孤星淡淡一笑,往下问:“孩子,你像是初出道的。”
“没几天。”文昌简洁地答。
“你否认你是黑魅的人,岂不是太下乘么?咱们的人曾亲见你和黑魅同车奔向潼关,你的谎扯的太不高明。”
文昌俊脸发赤,大声分辨道:“在下被谷……谷真所救,她要带在下赴潼关,在下……”
银剑孤星呵呵一笑,摇手止住他往下辨,道:“好啦!好啦!就是那么一回事,不管她救你也好,你跟她也好,反正像你这种人,在黑魅身边并非意外。孩子,我目下没空,有大事待办。丢下刀,跟我走,令主正在找你。我想,我会替你保证安全。”
文昌怎敢跟他走?如果落在黑旗令主手中,想起来就令他毛骨悚然,至少他无法招出黑魅的行踪,黑旗令主怎肯饶他?再说,他怕黑魅谷真,但感恩之心却在,即使知道她的下落,他也不会招出她来。:他知道,落在黑旗令的手中,必定生死两难,到头来仍是死路一条。想到死路,便联想到地底狼窟的光景,眼前幻出仿佛那吊在绳上的幌动尸体就是他自己,一群饿狼正张牙舞爪向他扑来。他冷汗直流,脱口恐怖地叫:“不,你们不能……”
“孩子,你怎么了7”银剑孤星大声问
他眼前一清,幻想消失了,犹有余悸地大声道:“不!在下不能跟你们走。”
“什么?你说不?”
“正是此意,不。”
“你在我银剑孤星之前说不?”银剑孤星狞笑着问。
“你有什么了不起?”文昌被对方的神态所激怒,知道恶运已决,反而激起英风豪气,傲然地顶了回去。
银剑孤星似笑非笑地盯了他好半晌,然后若无其事地道:“拿下他。”’
先前走近的大汉应喏一声,折回将火把交给同伴,大踏步走近文昌,傲然冷笑道:“小辈,你要喝罚酒?”
文昌将单刀拂出,用一声冷笑作为回答。
大汉怒从心上起,一声此喝,扑上右手一幌,要将文昌的刀引出,然后准备用左手夺刀擒人。
这家伙轻估了文昌,走中宫而进。文昌已全身戒备,一声长啸,单刀幻化数道电芒,连攻五刀,像怒潮狂卷,招式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刀风呼呼厉啸,内劲直迫三尺外,凶猛狂野锐不可挡。
大汉吃了一惊,一听钢刀啸风之声,便知遇上敌手,刀势大过狂急凶猛,空手入白刃的手法用不上,被迫的绕了一圈,退出两丈外,方脱出钢刀的威力圈。
“咦!”银剑孤星轻叫。
大汉脱出圈子,无名火起,“嗤”一声单刀出鞘,怒吼道:“好小子,你倒真有两下子。”文昌心中一面暗忖:“决、狠、稳、准,生死关头,我必须养力蓄劲,他们人多。快狠稳准,快狠……。”
“呔!”大汉叱喝,扑上了,推刀外挑,再顺势招变“力劈华山。”两刀落空,再迫近,“白猿献果”向上送,又落空。“翻涛劈狼”斜掠反劈,连环三刀又落空,迫进了两丈。
抓住“稳”字诀,文昌不还手回敬,一退再退,对方的单刀在他身前弄影,他轻闪灵避,在刀光中找机会,手中钢刀置在胸前,令旁观的人替他捏一把冷汗,因为他己被大汉的单刀所控制笼罩,还手无力。
冷气砭骨的刀风迫肌肤,掠过身前的刀光令他头皮发紧,但他心神更为凝聚,丝毫不乱。
真正看出危机人不多,银剑孤星沉喝:“不可大意……”
叫声未落,文昌刚从大汉的一招“天外来鸿”下逃出,让刀光经过顶门,左脚乘势深进,右脚跟上了,他抓住机会,不退反进回敬了。
刀出“罡风扫云”,上抬,猛拂,“嗤”一声暴响,火花激射,砍在大汉的刀背上。大汉“天外来鸿”是从右上至左下,“罡风扫云”是反手出招,刀势是从左至右。也就是说,文昌是在刀经过时切入,刀势方向相同,借势相送,大汉根本没有机会收刀变招,刀向左荡带动身形,右半身空门尽露。
文吕快速抢进,大吼道:“快狠准!”侧身挥斜的掠而出。
“嗤”一声,剑锋掠过去大汉的右脸,从鼻梁至耳后,裂了一条大缝,鲜血激射。
文昌从大汉身右经过,远出丈外,横飞屹立,脸上每一颗细胞都像是凝结了。
“啊……”大汉发出一声刺耳的厉号,斜冲三四步,“当”一声单剑堕地,左手高抬,右手按住伤口,再挺了挺,“哧”一声倒了一截大木头,在地上不住扭曲抽搐,逐渐静止了呻吟和回光退照的挣扎。伤口骨近三寸,他不死怎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来得太突然,众人一怔。
银剑孤星冷哼一声,右手向外一招,叫:“良甫,拿下他。”
“良甫在,遵命。”右方破窗下有人大声回答,掠出一个背上插有旗囊的矮小中年人。人未到,喝声先至:“小子接招!”
人冲进八尺内,“哼”一声龙啸,他用令人肉眼难辨的奇快手法,撤下腰中锋芒的长剑,身剑合一攻到,招出“织女投梭”三剑一剑连一剑,像是三剑齐攻,剑气丝丝厉啸,又是一个冒失鬼。
文昌一声叱喝,招出“虎拒柴门”硬架来剑,“铮铮铮”三声暴响,火星飞溅。
但他并未能将剑拾起,内力不足,所以无法还招,只震得手臂一阵麻木:
架开第三剑,良甫的左手剑不知怎地,竟然从地上随剑尖楔入,突如其来便到了胸前,快逾电闪。
文昌大骇,想收招,被剑压住,抬不起,送不出,即使抽出变招也来不及了,事急矣,他只好向下挫。
他感到对方的指尖一触即收,巨阙穴旁右豳门穴挨了一指。豳门共两穴,属足少阴肾经,虽不是要穴,但点中了同样受不了,浑身一麻,挫倒在地动弹不得。
良甫一脚踢掉文昌的单剑,收了剑,一把将文昌挟起,走近银剑孤星欠身禀道:“禀总管,擒下达小于了。”
“辛苦了,由你带走,在外等候。”
“是。”良甫挟着人,大踏步走了。
文昌心中一惊,长叹一声,心说,“完了,想不到我初出江湖便如此结局,名是出了,命也快完了。”
他人虽不能动,灵智仍在,感到被人搁在马鞍前,腹部压在鞍上,难受极了。
良甫并未再制他的穴道,也没上绑,将人格上马鞍,扭头使走。
文昌呼天不应,心中暗暗叫苦。但他是个奇男子,不甘轻易就死,估量着附近没有人,便开始试运大极真气自解穴道。真气自解穴道谈何容易?他差得太远,办不到,但他仍要试。
他一面默运真气试攻穴道,一面静听大殿内的动静,相距不远,听得真切。怪!里面似早有了奇特的变化。
破大殿中,银剑孤星派人收拾手下的尸体,冰冰地道:“诸位,旁观了好半天,你们既不出来现宝,又不出来迎客,你们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现身。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又哈哈大笑,大声道:“难道真要孙某人请你们出来么?那就太不自谅了。”他的目光在左面一座神像上和右照壁角落一堆破烂。
仍然没有动静。他阴森森一笑,又道:“孙某人且用脏话骂几句,看你们还有脸藏身么?肮脏的……”
“阿弥陀佛!孙总管真要骂人了,贫尼怎能不出来?”缓里神龛上狰狞的神像后有尖亮的嗓子答腔,灰影一闪,一位烂头老尼姑飘然落地。身法太轻了,像一根羽毛轻轻地缓缓飘下。
论轻功,要快不难,下苦功就行,但要练至缓缓地飘下,太不可思议,费神,也太难。
右面照壁合一壁破烂里,也传出俏甜脆嫩的语音:“狗仗人势,断肠崖九宫堡的狗胆子,老奸巨滑卑鄙肮脏,骂人算是便宜哩!”
声落,绿影乍现,出来了一个千娇百媚,但神色冷极的少女。头梳宫发,戴珠花插凤头钗,一身代绿衣裙,翠流小坎肩。偌冷的天气,天!她竟穿得这么少,真是爱美不要命,不伤风感冒才怪。左脊旁,挂了一个百宝囊,绣了一只大蝎子,蝎子尾钩翘起老高。真是个鬼女人,女子见了蝎子便会浑身发麻,鸟猫狗叫,甚至会晕倒,她却绣成圆案做装饰品,见鬼!
她的粉面是天然的桃红色,晶莹皎洁吹弹得破,五官无一不美,美得叫男人喘息,配合得太妙了。只是,她却不带笑容,是个冷美人,冷得平添无边煞飞。她的小蛮腰弯带上,别了一把三尺龙泉,古色斑烂,也宝光四射,因为鞘和靶上都镶有球钻。
她并不卖弄轻功,翠绿的小弓鞋徐移,翠裙款摆,香风起处,极有风度地到了殿中心。
老尼姑确是老了,老得光头上也有了皱纹,白眉修长,老眼昏花,一肩高一肩低,似乎还有点驼背。泛灰的僧便袍衣领上,插了一拂尘,挂了一只黑绿袋,点着一根老山杖,站在殿中淡淡一笑,眯着老花眼向前瞧,蓦地伸手一按左肩,原来高起的左肩平了。拍拍肩背,背不驼了。一拉眼皮,眼皮不再向下搭,老花眼突然泛出湛湛神光。见鬼!她在玩妖术。
四处传来讶然惊叫:“千面师太,冷蝎高飞。”
千面师太嘻嘻笑,道:“孙总管,骂吧!贫尼出家人,挨得起骂。”
冷蝎高飞木无表情,一步步向银剑孙星走去,一面道:“姑娘倒要听听谁敢出口骂人。”
声落,人影疾闪,鬼影幻形似的到了银剑孙星的身前,龙吟乍起,光华候张。她竟用奇快的身法迫近,用奇快的手法拔剑,不客气进招了。
银剑孤星一声沉喝,闪身、撤剑,接招,一气呵成,一剑拂出,银芒暴射,剑气化龙吟,好深厚的内力修为。
“铮铮铮!”但见银芒与光华扭动了几次,人影乍分。
银剑孤星连封三剑,退了八尺,剑尖仍在颤动,发出慑人心魄的震鸣。他脸色铁青,厉声道:“咱们拼死的时辰末到,但快了,为期不远。目下孙某有大事在身,恕不奉陪。打扰了,后会有期。”
说完,收剑转身,举手一挥,喝声“走!”大踏步出殿,飞身上马。
火光齐灭,二十余匹马冲出了废墟。
冷蝎高飞收了剑,目送众人远去;道:“师太,要否攻下地下秘窟?”
千面师太摇摇头,道:“我们晚来一步,那妖孽已经走了。”
“走了,怎么不见?”
“这废墟中出口不下十处之多,人全撤走了,即使我们能攻入,最多可以捉到两个奴才而己。”
“我不相信他走了。”冷蝎高飞仍不相信。
“你该相信。刚才那小娃娃从地窟中逃出便是明证,如果他在,小娃娃跑得了?银剑孤星敢在这儿撒野?”
“师太所说不差。”
“便宜了那畜生。”
冷蝎高飞转变话题,问:“师太面冷心慈……”
“嘻嘻!是说你自己么?”
“不!我说的确是由衷之言,你为何见死不救?”
“哼!黑魅谷真的面首,我用得着慈悲?”
“你起初并不知道他是黑魅的面首。”
“起初我知他可以自保,由脱险的身法我便看出他行。火光一起,我已认出了他。”
“咦!你认识他?”
“不错。黑旗令主挡截黑魅谷真时,我一直盯在老妖婆的马车后,所以认得。走罢,你我到西安定一趟。”
这就走。
人影乍闪,像鬼魅般消失了。
文昌被人搁置在鞍前,马儿狂奔,他怎受得了?胃几乎被挤出口腔,眼前金星直冒,五脏造反,好不容易聚纳的真气,被马儿狂奔压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