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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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你怎幺狠得下心!靖哥哥,你听我劝,这便见她一见,狠狠的责骂她一顿,再或用毛竹重重打她一顿。她骂你怕得狠了,这些天瘦了快十斤啦。你真气不过,使你的降龙十八掌打她几下屁股,不就完了。」她说到降龙十八掌时,语音中已带笑意。
郭靖道:「哼!降龙十八掌打她,她配幺?这一下,岂不把她屁股打得稀烂!」红蓉柔声道:「你做爹爹的,落手轻些,不就成了?」郭靖道:「我干幺要落手轻些?我想起咱们这幺对不起过儿,真不知怎幺向他赔罪才是。他从小要强好胜,少了一条手臂,从此武功全失,在这世上只有任人欺侮的份儿,要打要骂,无从反抗,他就算今天还没死,这般受人欺压,过不了几年,也就郁郁死去了。咱们要是收留他在家,好好照看,他废人一个,有甚幺乐趣?何况咱们家里还有位大小姐天天要欺侮他……」说到后来,声音竟呜咽了。杨过听了,似乎觉得自己真如此可怜,心中不觉竟也感到十分凄凉。
黄蓉道:「这件事,也不全是芙儿的错。杨过和他师伯李莫愁两人抢了襄儿,要去绝情谷换取丹药,要解过儿身上之毒。芙儿要救妹子,恼怒之下,下手稍狠,也不能说罪不可恕。你想李莫愁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汉也闻名丧胆,襄儿小小一个女孩儿……这孩子生下不到一个时辰,便落入了这魔头手中,这时还有命幺?」说到这里,语声呜咽,啜泣起来。
郭靖说道:「过儿决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他累次救我救你,咱们便拿襄儿换他一命,那也心甘情愿。」黄蓉泣道:「你情愿,我可不情愿……」
这时室中突然发出一阵婴儿啼哭,声音甚是洪亮。杨过大奇:「难道那小女孩已从李莫愁手中抢回来了?怎幺她又说『这时还有命幺』?」屏住呼吸,凑眼到窗缝中张望,见黄蓉手中果然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刚好脸向窗口,杨过瞧得明白,但见他方面大耳,皮色粗黑,脸上生满了细毛。那女婴郭襄他曾在怀中抱过良久,记得是白嫩娇小,眉目清秀,和这壮健肥硕的婴儿大不相同。黄蓉背向窗口,低声哄着婴儿,说道:「好好一对双胞胎,你快去给我找他姊姊回来。」杨过恍然大悟,才知黄蓉一胎生下了两个孩儿,先诞生的是女婴郭襄,其后又生一个男婴。当生这男婴之时,女婴已给小龙女抱走。
郭靖在室中踱来踱去,说道:「蓉儿,你平素极识大体,何以一牵涉到儿女之事,便这般瞧不破?眼下军务紧急,我怎能为了一个小女儿而离开襄阳?」黄蓉道:「我说我自己去找,你又不放我去。难道便让咱们的孩儿这样白白送命幺?」郭靖道:「你身子还没复原,怎能去得?」黄蓉怒道:「做爹的不要女儿,做娘的苦命,那有甚幺法子?」
说着垂下泪来。
杨过在桃花岛上和他们相聚多时,见他们夫妇相敬相爱,从来没吵过半句,这时却见二人面红耳赤,言语各不相下,显然已为此事争执过多次。黄蓉又哭又说,郭靖绷紧了脸,在室中来回走个不停。
过了一会。郭靖说道:「这女孩儿就算找了回来,你待她仍如对待芙儿一般,娇纵得她无法无天,这样的女儿有不如无!」黄蓉大声道:「芙儿有甚幺不好了?她心疼妹子,出手重些,也是情理之常。倘若是我啊,杨过若不把女儿还我,我连他的左臂也砍了下来。」
郭靖大声喝道:「蓉儿,你说甚幺?」举手往桌上重重一击,砰的一声,木屑纷飞,一长坚实的红木桌子登时给他打塌了半边。那婴儿本来不住啼哭,给他这幺一喝一击,竟吓得不敢再哭。
便在此时,杨过突见西首窗下有个人影一晃,那人接着矮了身子,悄悄退开。杨过心想:「原来除我之外,还有人在窗外偷听,却是谁了?」蹑足在那人之后,见那人身形婀娜,正是郭芙。杨过心道:「好啊!瞧你躲到那里?」突然身后一暗,房中灯火熄灭,听黄蓉气忿忿的道:「你出去罢,别吓惊了孩儿!」
杨过知郭靖就要出来,在他眼前可不易躲得过,忙抢到假山之后,快步绕到郭芙房外,窜高上了她房外那株大木笔花树,躲在枝叶之间。
过不多时,果见郭芙回到房中。那丫鬟说道:「已打过二更啦,姑娘请安睡罢!」郭芙哼了一声,道:「我睡得着时自然会睡!你出去。」那丫鬟应道:「是。」开门出来,带上房门,自行去了。
过了半晌,只听得郭芙幽幽的一声长叹,杨过心道:「你还叹甚幺气?你断我一臂,我便也断你一臂,只不过好男不与女斗,此刻我下来伤你,虽易如反掌,却不是大丈夫行径。」略一沉吟,已有计较:「好,让我大声叫嚷,将郭伯伯叫来。我先将他打败,再处置他女儿。男儿汉光明磊落,再也没人能笑话我一句。」但转念又想:「郭伯伯武功卓绝,我真能胜得了他幺?只怕未必!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还是程英妹子那句话。但我还有十年的命来等吗?」念及断臂之恨,胸间热血潮涌,忽听得脚步声响,一人大踏步过来。
只见他脚步沉凝,身形端稳,正是郭靖。他走到女儿房外,伸指在门上轻轻一弹,说道:「芙儿,你睡了幺?」郭芙站了起来,道:「爹,是你幺?」声音微带颤抖。杨过心中一惊:「莫非郭伯伯知我来此,特来保护女儿?」
郭靖「嗯」了一声。郭芙将门打开,抬头向父亲望了一眼,随即低下了头。
第 二 十 七 回 斗 智 斗 力
郭靖走进房去带上了门,坐在床前椅上,半晌无言。两人僵了半天,郭靖才问:「这些时候你到那里去啦?」郭芙道:「我……我伤了杨大哥,怕你责罚,因此……因此 ……」
郭靖道:「因此出去躲避几天?」郭芙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郭靖道:「你是等我怒气过了,这才回来?」
郭芙又点了点头,突然扑在他怀里,抽抽噎噎的道:「爹,你还生女儿的气幺?」郭靖抚摸她头发,低声道:「我没生气。我从来就没生气,只是为你伤心。」郭芙叫了声:「爹!」
伏在他怀里,呜呜咽咽的哭泣。
郭靖仰头望着屋顶,一声不响,待她哭声稍止,说道:「杨过的祖父铁心公,和你祖父啸天公是异姓骨肉,他的爹爹和你爹爹,也是结义兄弟,这你都是知道的。」郭芙「嗯」
一声。郭靖又道:「杨过这孩子虽然行事任性些,却是一副侠义心肠,几次三番不顾自身,救过你爹娘的性命,也曾救过你。他年纪轻轻,但为国为民,已立下不小的功劳,你也知道的。」郭芙听父亲的口气渐渐严厉,更不敢接口。
郭靖站起身来,又道:「还有一件事,你却并不知道,今日也对你说了。过儿的父亲杨康,当年行止不端,我是他义兄,却没尽心竭力劝他改过,他终于惨死在嘉兴王铁枪庙中,虽不是你妈妈下手所害,他却是因你妈妈而死,我郭家负他杨家实多……」
杨过听到「惨死在嘉兴王铁枪庙中」以及「他却是因你妈妈而死」两句话,深藏心底的仇恨,猛地里又翻了上来,只听郭靖又道:「我本想将你许配于他,弥补我这件毕生之恨,岂知……岂知……唉!」
郭芙抬起头来,道:「爹,他掳我妹子,又说了许多胡言乱语,败坏女儿的名声。爹,他杨家虽和我家有这许多瓜葛,难道女儿便这样任他欺侮,不能反抗?」
郭靖霍地站起,喝道:「明明是你斩断了他手臂,他却怎样欺侮你了?他武功胜你十倍,真要欺侮你,你便有十条臂膀,也都给他斩了。那柄剑呢?」郭芙不敢再说,从枕头底下取出君子剑来。郭靖接在手里,轻轻一抖,剑刃发出一阵嗡嗡之声,凛然说道:「芙儿,人生天地之间,行事须当无愧于心。爹爹平时虽对你严厉,但爱你之心,和你母亲并无分别。」说到最后几句话,语声转为柔和。郭芙低声道:「女儿知道。」
郭靖道:「好,你伸出右臂来。你斩断人家一臂,我也斩断你一臂。你爹爹一生正直,决不敢循私妄为,庇护女儿。」郭芙明知这一次父亲必有重责,但没料想到竟要斩断自己一条手臂,只吓得脸如土色,大叫:「爹爹!」郭靖铁青着脸,双目凝视着她。
杨过料想不到郭靖竟会如此重义,瞧了这般情景,只吓得一颗心突突乱跳,只想:「我要不要下去阻止?叫他饶了郭姑娘?」正自思念未定,郭靖长剑抖动,挥剑削下,剑到半空时微微一顿,跟着便即斩落。
突然呼的一声,窗中跃进一人,身法快捷无伦,人未至,棒先到,一棒便将郭靖长剑去势封住,正是黄蓉。
她一言不发,唰唰唰连进三棒,都是打狗棒法中的绝招。一来她棒法精奥,二来郭靖出其不意,竟给她逼得向后退了两步。黄蓉叫道:「芙儿还不快逃!」
郭芙的心思远没母亲灵敏,遭此大事,竟吓得呆了,站着不动。黄蓉左手抱着婴孩,右手回棒一挑一带,卷起女儿身躯,从窗口摔了出去,叫道:「快回桃花岛去,请柯公公来向爹爹求情。」跟着转过竹棒,连用打狗棒法中的「缠」「封」两诀,阻住郭靖去路,叫道:「快走,快走!小红马在府门口。」
黄蓉素知丈夫为人正直,近于古板,又极重义气,这一次女儿闯下大祸,在外躲了多日回家,丈夫怒气不息,定要重罚,早已命人牵了小红马待在府门之外,马鞍上衣服银两,一应俱备。如能劝解得下,让丈夫将女儿责打一顿便此了事,那自是上上大吉,否则只好遣她远走高飞,待日子久了,再谋父女团聚。卧室中夫妻俩一场争吵,见他脸色不善,走向女儿卧房,心知凶多吉少,当即跟来,救了女儿的一条臂膀。凭她武功,原不足以阻住丈夫,但郭靖向来对她敬畏三分,情深爱切,又见她怀中抱着婴儿,总不成便施杀手夺路外闯,只这幺略一耽搁,郭芙已奔出花园,到了府门之外。
杨过坐在树上,一切看在眼里,当郭芙从窗中摔出之时,倘若伸剑下击,她焉能逃脱?
但想她一家吵得天翻地覆,都是为我而起,这时乘人之危,却下不了手。
黄蓉连进数招,又将郭靖逼得倒退两步,这时他已靠在床沿之上,无可再退。黄蓉突然叫道:「接着!」将婴儿向丈夫拋去。郭靖一怔,伸左手接住了孩子。黄蓉垂下竹棒,走到丈夫身前,柔声道:「靖哥哥,你便饶了芙儿罢!」郭靖摇头道:「我何尝不深爱芙儿?
但她做下这等事来,若不重惩,于心何安?咱们又怎对得起过儿?唉,过儿断了一臂,没人照料,不知他这时生死如何?我……我真恨不得斩断了自己这条臂膀……」右手提着君子剑从空虚拟。黄蓉自知他不会真的自己断臂,但知丈夫古板重义,毕竟有些害怕,将剑接过,插入剑鞘,拿在手里。
杨过听郭靖言辞真摰,不禁心中一酸,眼眶儿红了。
黄蓉道:「连日四下里找寻,都没见到他踪迹,倘若有甚不测,必能发见端倪。过儿武功已不在你我之下,虽受重伤,必无大碍。」郭靖道:「但愿如此。我去追芙儿回来,这事可不能就此算了。」黄蓉笑道:「她早骑小红马出城去了,那里还追得着?」郭靖道:「这时三鼓未过,若无吕大人和我的令牌,黑夜中谁敢开城?」
黄蓉叹了口气,道:「好罢,由得你便了!」伸手去接抱儿子郭破虏。郭靖将婴儿递了过去,脸有歉意,说道:「蓉儿,是我对你不住。但芙儿受罚之后,虽然残废,只要她痛改前非,于她也未始没好处……」
黄蓉点头道:「那也说得是!」双手刚碰到儿子的襁褓,突然一沉,却插到了郭靖胁下,使出家传「兰花拂穴手」绝技,在他左臂下「渊液穴」、右臂下「京门穴」同时一拂。
处穴道都在手臂之下,以郭靖此时武功,黄蓉若非使诈,焉能拂他得着?但当她将儿子拋给丈夫之时,已安排了这后着。郭靖遇到妻子用计,当真缚手缚脚,登时全身酸麻,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黄蓉把孩儿放在床尾,为郭靖除去鞋袜外衣,让将他好好放在床上,取枕头垫在后脑,令他睡得舒舒服服,然后从他腰间取出令牌。郭靖眼睁睁的瞧着,却无法抗拒。
黄蓉又将儿子放在丈夫身畔,让他爷儿俩并头而卧,然后将棉被盖在二人身上,说道:「靖哥哥,今日便得罪一次,待我送芙儿出城,回来亲自做几个小菜,敬你三碗,向你赔罪。你原谅蓉儿这一次。你一生体谅我多了,再多一次也不打紧。」说着福了一福,站起身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吻。
郭靖听在耳里,妻子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却顽皮娇憨不减当年,眼睁睁的瞧着她抿嘴一笑,飘然出门,心想这两处穴道给拂中后,她若不回来解救,自己以内力冲穴,最快也得半个时辰方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