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与狮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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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悻悻地立在原地,拿起杯面看了看,是他最爱的番茄牛肉味,那么……
他的表情变得温和起来,她还记得他的口味,是不是说明,有些事——有些重要的事——其实并没有改变?
晚上睡觉前,项屿忍不住给隔壁的家伙打了个电话。
“喂!”他的开场白永远是呼喝。
“嗯?”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
“我买了新裙子给你,”他抓了抓头发,“所以,别生气了……”
他很少哄别人,尽管他的绰号是“绵羊”,尽管他对女人总是有求必应,但他所有关于哄人的经验都来自子默——所以,他觉得头疼。
电话那头是沉默的叹息。
“我可以过来吗?”他忽然很想念她身上的曲线,还有那张木讷的脸。
可是,电话却被挂了线。
项屿气恼地把手机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喃喃自语:“好,你有种!看你能忍几天……”
周六下午,项峰打电话来说影院系统因为调试出了问题,送回店里去换了,所以聚会的地点改在三人常去看球的酒吧。
傍晚时分,太阳一点也没有要下山的意思,项屿和子默一前一后走进酒吧,项峰早就坐在卡座上等了。
“默默,你终于回来了,”项峰以一种听上去很讨人厌的亲昵的口吻说,“你要是再不回来,项屿这小子就要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项屿双手抱胸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随手拿起桌上的足球报朝他脸上丢了过去。
子默站在中间,犹豫了一秒钟,坐到了项峰身旁。
整张桌子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项家的两兄弟都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就好像她做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项屿皱起眉头,抑制住想要伸手把她抓过来的冲动,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看起酒水单来。
“我说你们……”项峰哭笑不得,“这回演的又是哪一出?”
可是两人都没有说话,像是负气的孩子,不论心中多么焦急,多么不安,却还是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有时候,生活就是一场充满了自私的拉锯战,即使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进行着,直到……有人中途退场。
四(中)
“我没有想到,”蒋柏烈错愕地抬起头,原本擦着冰箱的动作嘎然而止,“你真的离家出走了?!”
子默耸了耸肩,把在乌镇买的纪念品放到桌上。
“女人真是可怕的动物……”蒋柏烈感叹道,“尤其是白羊座的女人。”
“?”
“表面看上去很温和、很木讷,可是却随时随地保有一颗赤子之心,冲动起来很……不顾后果。”
“医生,你还在研究那个星座啊……”也许,真正可怕的人是他吧。
“是的,”蒋柏烈从桌上翻找出那本他常常捧在手里的书,“我趁你不在的时候还研究了一下白羊座跟其他星座的关系。”
“……”
“听着,事实上我觉得你应该让自己积极一点,多接触不同的人,让我来看看书里是怎么说的……”他低下头认真地研究了一会儿,才说,“啊,有了,最佳工作搭档是——金牛。”
子默嘴角带着微笑,无奈地看了看窗外,有一颗赤子之心,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让我们来看看金牛:这是一个慢条斯理的星座,凡事总是考虑后再过滤,属于大器晚成型,情思也比较晚开。但他们有超人的稳定性,一旦下赌注,就有把握赢。
“金牛座的人似乎天生就有忧郁和压抑的性格。当这些累积到顶点时,就会如同火山一般的爆开。他们在十二星座中算是工作最勤勉,刻苦耐劳、坚忍不拔的;耐心、耐力、韧性是其特性。不过金牛的占有欲也很强。
“他们忠诚、真心、善解人意、实际、不浮夸、率真、负责,凡事讲求规则及合理性。喜欢新的理念并会花时间去接触、证明,是个自我要求完美的人;同时他们对物质和美的生产力方面,也是超人一等……”
远处的操场上有人在踢球,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让她想起了高中时代。那些曾经跟她一样拥有着稚嫩面孔的人们,现在都在做些什么?长大了吧,大家都长大了吧……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身边有金牛座的人吗?”
“……啊?”她拉回思绪,怔怔地反应不过来。
“金牛座啊,生日是4月23日至5月22日之间。”他对她的走神毫不在意。
“……不知道,”她想了想,“也许……世纭和世纷。”
“对哦。”他脸上有灵光闪现。
子默垂下眼睛,很久没有见过世纷了,自从她搬走以后。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很久,蒋柏烈温柔地说:“你还是无法把世纷当作世纭来看待是吗?”
她撇了撇嘴,坦诚地点头:“我也试过,但是……”
双胞胎姐妹有相同的面孔,却不可能有相同的灵魂。
“没关系”,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对凤眼很迷人,嘴角的梨窝让人觉得安心,“那就重新认识她。相信我,不论什么时候,当你认识一个新的朋友,都能在他(她)身上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
子默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蒋柏烈,一个超过了三十岁却忽然热衷于星座研究的人……也应该算是怪咖吧?
可是,就像他说的,她常常在他身上发现世界的美好。
于是她忽然笑了,笑得那么快乐,因为原来,她并不孤单。
子默打了很多次电话找顾君仪,可是得到的回答总是“对方正在通话中”,于是周一的早晨,她去了公司,摄影棚外面的走廊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只是有点乱哄哄的。
顾君仪在棚内指挥着所有工作人员,一个她不认识的摄影师站在她常常站的位置,摆弄着器材。
“小顾姐……”她喊了一声。周围的工作人员转过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是愕然,她皱起眉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顾君仪转过头看着她,却没有其他人那般惊讶,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指挥着,直到所有人都就位,她示意摄影师开始,才转身向她走过来。
“跟我来。”顾君仪拉着子默穿过嘈杂的走廊,来到她不常使用的办公室。
“小顾姐——”
“——你用不着跟我解释过去的三个星期你去了哪里,我没有必要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的是,因为你的不告而别,有许多工作搁浅,许多客户投诉,甚至有要求我们终止合同,赔偿违约金的。现在你明白这一切有多严重了吗?”
“……”子默垂下头,深深地皱着眉头。
顾君仪双手抱胸,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语气很平静,甚至是平静得出奇:“你暂时没有任何工作安排,我会跟客户沟通,然后再通知你。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很忙。”
说完,她打开门匆匆地走了出去,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
子默看着眼前离去的背影,想起摄影棚里的那一幕,忽然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顾君仪,是与陈潜相视而笑的幸福妻子?是工作时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还是一个……别人根本不知道、也无法了解的女人?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顾君仪再也没有联络子默,仿佛她是已经被遗忘的孩子。她坐在电脑前发呆,原来,一切的一切真的变化很快,她想要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生活时,生活也想要离开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焦急,尽管不知道命运安排了什么给她,却想要乐观地去接受。
她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旅行时拍下的照片,内心变得平静起来。其中有一张,是一个白色的背影走在窄小而悠长的石子路上,风吹过的时候,他长长的衣角随风飘了起来。
哦,没错,那是于任之。
她想起他送给自己的铅笔画,那上面也是一个背影,不过是她的背影。
她从背包里拿出那张像明信片大小的卡片,用照片夹夹起来放在客厅的立柜上,她怔怔地看着,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把卡片反过来,上面是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子默第一次想也没想,拿起电话就拨了号码。
“喂,你好。”于任之很快接起来。
“嗯……你好。”她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施子默?”
“啊,嗯,是的,于先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可以不要这样叫我吗,会让我有一种错觉。”
“?”
“以为是来催稿的编辑。”
“啊……对不起。”
他笑得更大声:“你很有趣,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直接叫我的名字。”
“哦,好……”这恐怕是……第一个说她有趣的人吧。
“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她木讷地说,“我这里有一张你在乌镇时的照片,需要印一张给你寄过来吗?”
“可是,我不想向别人透露自己的住址。”
“……”
“所以还是我们约出来见个面吧,你把照片给我,我顺便请你吃饭。”
“啊,吃饭就不用了。”她连忙摇头,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看不看得到。
“要的,”这个时候,远处像是有人在叫于任之的名字,于是他应了一声,然后说,“这样吧,我后天再打电话跟你约时间,印个照片两天够了吧?”
“够了,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
电话被切断了,子默错愕地对着那急促的拨号音发起呆来,为什么自己总是一个不懂得如何拒绝的人呢?
如果懂得拒绝,那该多好,那么至少,她可以把项屿从自己的脑海里抹掉,连同那些快乐和悲伤的回忆,统统抹掉。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世纷忽然打电话来约她在楼下吃饭,她想起蒋柏烈的话,于是带着一点点的期待,欣然去了。
马路对面新开了一家茶餐厅,生意很好,子默进去的时候,世纷和梁见飞已经在七嘴八舌地讨论菜单。她忽然觉得,如果从很早以前开始,自己就是像她们那么开朗的女孩……那该多好。也许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子默!”世纷对她招手,脸上的表情很温暖。
“我来晚了。”她在她们对面坐下,说话的口气没了一贯的僵硬。
“没关系,”世纷微笑着说,“我们还没有决定吃什么,你有建议吗?”
她摇头。基本上,她很少作决定,除了一个人的时候。
“我以为你和项屿已经来过了。”
她悻悻地微笑,想起项屿,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起来。
世纷和梁见飞点了菜,聊起最近的生活,子默第一次发现梁见飞很健谈,即使只是一件平常的小事,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显得那么生动。她很羡慕这样的人,有趣的人,没错——永远也不会觉得闷,永远都能发现生活给予人们的惊喜。
“对了,”世纷说,“见飞最近很出名。”
“?”
“是因为……项峰。”世纷眨了眨眼睛,一脸神秘。
梁见飞苦笑了一下,低头认真吃起菠萝包来。
“项峰?”子默讶然。
“嗯,你知道他最近上了一个电台节目吗?”
她想了想,隐约记得听他提起过这件事:“然后呢……”
“你没有听吗?”
她依然摇头。
“项峰在直播间跟另一个嘉宾当场吵起来了——是直播哦。”世纷眉飞色舞。
子默轻轻地“啊”了一声,想起丁城送她回家的那一晚,电台节目里互相争执的两个声音——忽然觉得,那其中一个声音就是项峰……
“跟他吵架的‘嘉宾’,”世纷顿了顿,卖了一个不怎么高明的关子,“就是见飞。”
“……”子默看着头顶上漂亮的紫色吊灯,想象着两位当事人争吵的场景,吃吃地笑起来。
“项峰是不是觉得女人都头脑简单,或者很好摆布?”见飞问。
子默想了想,说:“不知道……我几乎不知道他有什么女性朋友。”
“那么他就是个心理阴暗的男人。”
“不会,”她笑了,“他对人很客气,也很温柔。”
见飞错愕地眨了眨眼睛,说:“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子默和世纷对望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也许你对他来说很特别,”世纷最后说,“因为我认识的项峰跟子默说的一样。”
“噢!饶了我吧!”
三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见飞说了许多她在泰国工作时的趣事,也说起了她前一段失败的婚姻,她那个不断外遇的前夫。子默觉得她很勇敢,当一个人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甚至用调侃的方式去看待它,那么这就是一种勇敢。
“可是,”子默问,“你为什么不肯再原谅他了呢,既然你已经原谅了很多次……”
“我是很爱他,也许到现在我还爱着他,”见飞用一种温柔的口吻说,“但我们金牛座的爱是不能没有底线的。”
这天晚上,她们聊了很久,分手的时候,她看着世纷和见飞的背影,耳边不禁又响起了蒋柏烈的那句话。原来,美好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