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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剪刀男-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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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说,profiling就像模拟画像。”

矶部回味着堀之内的话:“可是,如果通过面谈调查就能判明相关关系,不就没有必要设立犯罪心理分析官这一特别的搜查官了吗?只要拥有数据,即使普通的刑警也能进行搜查啊。”

堀之内露出笑容:“你相当敏锐。诚如你所说的,本来理应是这样,只要有数据,谁都能进行profiling。实际上,这也是将来发展的方向。不过,现阶段犯罪心理分析官还是一个需要经验的专门职位,尤其日本更是如此。”

“为什么?”

“因为样本稀少。无论美国是怎样的犯罪大国,也不可能关着几万人几十万人的连续杀人狂,统计处理所依据的原始数据是有限的。如果样本数量稀少,总体统计的性质是否正确也就不得而知。这是统计学基础中的基础。因此,由此产生的误差必须以经验和直觉来弥补。”

堀之内仰望着天花板:“日本目前连续杀人狂还很少见,这固然是幸事,但profiling中经验和直觉所占的比例由此而极大增加。而且由于美国与日本之间文化或社会背景的差异,也不能把FBI的profiling数据原封不动地输入日本。”

说到这里,堀之内停了一息,微微一笑。“喏,不是有个著名的前FBI犯罪心理分析官么,连日本也翻译了他的著作,电视上也出演过,这次的案件他也发表了评论。”

“啊,我知道。”矶部想起一张和美国某喜剧演员酷似的白发男性的面孔,脑海里随之浮现起电影《白头神探》中的洛杉矶警探弗兰克·德瑞宾,那家伙是他的搭档诺德伯格。

真是名下无虚。即便受邀对日本发生的快乐杀人案件进行评论,也不说一句有实质性意义的话,不下任何断言,始终只谈极具普适性的概括观点。不用说,也不会逼近连续杀人狂的内心。他十分清楚,自己身为犯罪心理分析官的经验不能直接适用于背景不同的日本,但如果答说我碍难理解,就会影响到他现在的工作。所以他巧妙地避开困境进行评论,实在了不起。”

堀之内似乎并非嘲讽,而是真心在称赞前FBI犯罪心理分析官。

“除此之外,日本在结构上还存在单一民族国家的问题。”

“单一民族国家和profiling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美国的profiling能取得相应的成果,也有一个说法认为原因在于美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尽管理由不明,但如果发现多次犯下某种罪行的连续杀人狂以某个民族居多,嫌疑犯的人数不就一下子减少了吗?同样用模拟画像来比方,倘若获得证言说‘凶手是美国黑人’,或‘凶手是亚洲人’,嫌疑犯的数量就会减少到几分之一,明白了吧?Profiling也同样如此。但这在日本是行不通的。”

“那怎么办呢?”

“靠经验和直觉了。”堀之内干脆地说。“和你们所说的刑警的直觉是一回事。所以FBI那些家伙才会说‘日本搞的是准·profiling’这种难听话。”

“直觉……吗。”矶部想起昨天村木说的话。

“科学的直觉,或者说直觉的科学。”堀之内嘟哝说。“实际上最好能更加精密化,成为谁都能使用的搜查手法。用FBI的话说就是‘从astrology向astronomy的转化’。”

“astro……这是什么?”      棒槌学堂·出品

“是‘从占星术向天文学的转化’。现在的犯罪心理分析官带着占星师的味道,因为经验和直觉所占比例很大,常被认为是只消默坐深思便能料事如神,具有某种神秘能力的人物。但实际上就像检查指纹和血型一样,只要掌握了技术,谁都可以进行profiling。因此,它真正的含义应该是科学搜查。”

这么说来,堀之内所属的正是科学搜查研究所。

“但要实现这一点,必须增加样本量,日本快乐杀人案件的数量必须比现在增加几十倍几百倍。这是个两难的困境。”

堀之内目不转睛地看着矶部:“也就是说,目前我能做的只是尽量给你们指示方向,因为profiling还很难说完全的科学搜查,不能据以逮捕凶手。如果你们依据我指出的方向找不到物证,就逮捕不了剪刀男。Profiling和扎实的侦查是搜查相辅相成的两面,欠缺任何一面都抓不到连续杀人狂。”

“就是说掌握事实非常重要是吧。”矶部心想,这番话和村木所说真是如出一辙。

“没错。”堀之内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这大概是报告结束的暗示,矶部站起身,离开了临时办公室。

“堀之内警视正阁下说什么了?”一回到刑事课,村木立刻问道。

“说了和你同样的话。”矶部这样回答着,在位子上坐下。村木呆住了。

留在刑事课里的有上井田警部、村木、下川三人。下川在桌上打开便当盒,以惊人的速度把迟来的午饭一扫而光,想必是马上又要出去访查。

“村木你那边怎样,有什么进展吗?”矶部问。

“没进展。”村木用力伸了个懒腰。“剪刀的制造商一副厌烦得要命的样子,说什么不管来多少次,这个种类的剪刀流通渠道太过庞大,他们也搞不清楚。”

“他们是因为销量低落心情焦躁。”下川从便当盒上抬起头来说,脸上粘着米粒。“恐怕也够受的,如果是暂时性现象还好,偏偏在世人渐渐淡忘的时候,自己制造的剪刀又被当凶器使用了。”

“电视上也在一个劲地播放。”村木往后一靠:“虽然隐藏了制造商的名称,但一看也就知道了。”

“文具制造商岂不是全部遭受了打击了?”下川沉思着:“只为了一个杀人犯,文具业就陷入不景气啊。真是个社会问题。”

“总之,我只知道一件事:这把剪刀在全日本任何一个地方都能买到。”村木拿起办公桌上的剪刀给矶部看,大概是他为了访查专门买的一把。

“看来就算跑上一万趟文具店,我也查不到凶器的出处。”

“但是说不定第一万零一次就查到出处了。”下川像在自言自语:“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每天到处奔走,对吧?”

“长先生所言极是。”村木大大地摊开双手。

“是啊。”矶部像鼓励二人般地大声说道。“扎实的搜查是逮捕凶手的最大捷径。”

村木和下川吃惊地盯着矶部,连向来冷静沉着的上井田警部也睁大了眼睛。

第十四节

十一月十七日星期一,真是奇妙的一天。

首先,从早上开始关东地区突然有寒流来袭,气温降到比真正的冬天还低。早间天气预报里,气象预报员表情严肃地说可能会下雪。

我从衣柜里拽出一件厚毛衣,全副武装去上班。电车里的工薪族也都穿着显眼的长大衣或粗呢短大衣。

刚走进编辑部,佐佐塚像平时一样,立刻过来打算吩咐工作,但他马上皱起鼻子,连吩咐也忘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不光佐佐塚,其他的编辑部员工也是,两个打工者也是,个个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连冈岛部长也一看到我的脸就扭过头去。

这件厚毛衣有这么不合适吗?我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沉思了一会儿。这件手织风格的格子毛衣我其实是暗自中意的。

接下来发生的奇妙事情,是午休时被冈岛部长叫了出来。

“过来一下好吗?”冈岛部长向我招招手,领着我朝隔壁的仓库走去。

仓库里只有我们两人,但冈岛部长一味眺望着不锈钢书架,似乎很难开口。

到底怎么啦,我疑惑地想。

莫非是要向我宣布,因为早退和休假太多,你被炒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因为时间上容易通融我才选择了这份兼职,在工作之外我有很多事情要忙。

“之前也跟你提过一次,”冈岛部长终于开口了。她看着我的眼睛:“你想不想成为正式社员?”

听到这个意外的提议,我大吃一惊,一瞬间我心想这是开玩笑吧,但冈岛部长的表情很认真。

“正式社员吗?”      棒槌学堂·出品

“嗯。你也打了快两年工了吧,差不多也该到了成为正式社员的时候了。”

“可是我经常早退和休假,这样合适吗?”

“没关系,你不是斟酌着社里有空的时候才请假的吗,只要能作出这样的判断就没问题。反正我们是个小公司,又是这种性质的工作。”

“山岸成为正式社员不好吗?”

“他不行。”冈岛部长即刻断言。“虽然有干劲,但不适合这份工作,他误解了什么东西。”

“误解……吗。”

“对。他误解了创造性这个词。他大概以为具有创造性的工作是什么华丽帅气又时髦的工作吧,但那是错误的。所谓具有创造性的工作,比他想象的要朴素土气得多。”

冈岛部长盯着我看:“而我认为你理解这一点。”

“山岸不行吗?”

“不行。虽然还不至于特意要他辞职,但他没有才能。没有才能的人我们不需要。”

冈岛部长冷酷地作了评断,令我再次体会到她的冷静和透彻。这是她积累了多年经验的专业之见。

“如果我先成为正式社员的话,山岸一定会很失望的。”

要是被我这个既看不出干劲,又多次早退和休假的同事抢了先,那个自尊心强烈的男人恐怕会勃然大怒。

“不用在乎那个。”不知为何,冈岛部长突然现出怒气:“你在打工者里也是前辈吧?先成为正式社员有什么不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山岸怎么样没必要在意。”

“我没有怎么在意。”我不明白冈岛部长为什么突然发怒,心里困惑着,老实回答说:“不过,请让我稍微考虑一下。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可以,我也没说要立即决定。”冈岛部长将手贴到额头上,向我问道:“你多大了?”

“二十六岁。”

“你不能老是这么打工吧,差不多也该为将来着想了。我看踏踏实实在公司工作也是一个选择。”

我从仓库直接出了公司,吃了点面食当午饭,又回到编辑部。

午后的工作时间里,编辑部的工作量逐渐增加,山岸一直在忙碌地来回奔走,身影显眼得不得了。

他没有才能。没有才能的人我们不需要。真可怜。

我准时在下午五点离开了编辑部。

星期一最后一件奇妙的事情,发生在回家的路上。

我刚过了人行横道,从公寓入口附近的黑暗处传来一个声音:“总算回来啦。”

这是个尖锐的女声,充满了焦急等待的心情。女人从黑暗处出现在荧光灯下。

“你就是樽宫由纪子小姐遗体的发现者吧。”

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东京应该立法禁止把pink house这种可爱少女风格的衣服卖给年过三十的女性。

女人从头到脚穿了一身pink house,头发染成茶色,浓妆艳抹,眼影也浓过头了,外表就像故意打扮得恶趣味一般。

“我等了好久了,从下午三点一直等到现在。”女人朝我走过来,亲昵地把手搭到我胳膊上。

“你是谁?”我皱起眉头问道。只一照面就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倘若以前在哪里见过,不可能想不起来。我跟她一定是初次见面。

“我是采访剪刀男事件的记者,无论如何想向你询问一些事情。”女人恳求似地说道。

“不好意思,回答采访有点……”

“我明白,因为看到了女孩子凄惨的遗体吧。你的心情我非常了解,可是我已经等了两小时以上了,不要不屑一顾地把我赶走啊。”

这女人脸皮够厚的。若非如此,恐怕也干不了采访杀人案件的勾当。

结果,我同意了她的采访要求,和她一起走向附近的咖啡馆。输给她的强力坚持是个原因,但也因为我想到了一件事。

在咖啡馆靠里的桌席坐下,叫了牛奶咖啡和纯咖啡后,女人从包里拿出名片和一本杂志。

《秘密周刊》编辑部  黑梅 夏绘

“喏,这篇报道是我负责的。”像是叫黑梅的杂志记者翻开周刊给我看。那是篇卷首报道,跳动着《剪刀男的第三名牺牲者!》这般大号铅字,署名是“本杂志特别采访组”。

“你是杂志社的人啊。”我对比着名片和报道嘟哝说。

“实际上是自由撰稿人,不是社员。”黑梅以手掩口,扑哧一笑。

我最吃不消这种走可爱路线的女性,特别是像她这样韶华已逝的女性。

“你到底是从哪知道我是遗体的发现者,住在这里的?”我忽然有了兴趣,试探着问。自己的相关情报是怎样泄漏出去的,我极想知道。

“这个说不得的。报人不能公开情报来源,抱歉喔。”黑梅笑着回避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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