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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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少年女子初次和男子相处,动了凡心。我务须尽快避开,
倘若损及华山、恒山两派的清誉,我虽死了,师父师娘也仍
会怪责,灵珊小师妹会瞧我不起。”
仪琳大是忸怩不安,说道:“爹爹,令狐大哥早就……早
就有了意中人,如何会将旁人放在眼里,你……你……今后
再也别提这事,没的教人笑话。”
不戒怒道:“这小子另有意中人?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右臂一探,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往令狐冲胸口抓去。令狐冲站
也站不稳,如何能避,被他一把抓住,提了起来。不戒和尚
左手抓住狄修后颈,右手抓住令狐冲胸口,双臂平伸,便如
挑担般挑着两人。
令狐冲本就动弹不得,给他提在半空,便如是一只破布
袋般,软软垂下。
仪琳急叫:“爹爹,快放令狐大哥下来,你不放,我可要
生气啦。”
不戒一听女儿说到“生气”两字,登时怕得甚么似的,立
即放下令狐冲,口中兀自喃喃:“他又中意哪一个美貌小尼姑
了?真是岂有此理!”他自己爱上了美貌尼姑,便道世间除了
美貌尼姑之外,别无可爱之人。
仪琳道:“令狐大哥的意中人,是他的师妹岳小姐。”
不戒大吼一声,震得人人耳中嗡嗡作响,喝道:“甚么姓
岳的姑娘?他妈的,不是美貌小尼姑吗?哪有甚么可爱了?下
次给我见到,一把捏死了这臭丫头。”
令狐冲心道:“这不戒和尚是个鲁莽匹夫,和那桃谷六仙
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怕他说得出,做得到,真要伤害小师
妹,那便如何是好?”
仪琳心中焦急,说道:“爹爹,令狐大哥受了重伤,你快
设法给他治好了。另外的事,慢慢再说不迟。”
不戒对女儿之言奉命唯谨,道:“治伤就治伤,那有甚么
难处?”随手将狄修向后一抛,大声问令狐冲:“你受了甚么
伤?”只听得狄修“啊哟”连声,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令狐冲道:“我给人胸口打了一掌,那倒不要紧……”不
戒道:“胸口中掌,定是震伤了任脉……”令狐冲道:“我给
桃谷……”不戒道:“任脉之中,并没甚么桃谷。你华山派内
功不精,不明其理。人身诸穴中虽有合谷穴,但那属于手阳
明大肠经,在拇指与食指的交界处,跟任脉全无干系。好,我
给你治任脉之伤。”令狐冲道:“不,不,那桃谷六……”不
戒道:“甚么桃谷六、桃谷七?全身诸穴,只有手三里、足三
里、阴陵泉、丝空竹,哪里有桃谷六、桃谷七了?你不可胡
言乱语。”随手点了他的哑穴,说道:“我以精纯内功,通你
任脉的承浆、天突、膻中、鸠尾、巨阙、中脘、气海、石门、
关元、中极诸穴,包你力到伤愈,休息七八日,立时变成个
鲜龙活跳的小伙子。”
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右手按在他下颚承浆穴上,左
手按在他小腹中极穴上,两股真气,从两处穴道中透了进去,
突然之间,这两股真气和桃谷六仙所留下的六道真气一碰,双
手险被震开。不戒大吃一惊,大声叫了出来。仪琳忙问:“爹,
怎么样?”不戒道:“他身体内有几道古怪真气,一、二、三、
四,共有四道,不对,又有一道,一共是五道,这五道真气
……啊哈又多了一道。他妈的,居然有六道之多!我这两道
真气,就跟你他妈的六道真气斗上一斗!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只怕还有,哈哈,这可热闹之极了!好玩,好玩!再来好了,
哼,没有了,是不是?只有六道,我不戒和尚他奶奶的又怕
你这狗贼的何来?”
他双手紧紧按住令狐冲的两处穴道,自己头上慢慢冒出
白气,初时还大呼小叫,到后来内劲越运越足,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了。其实天色渐明,但见他头顶白气愈来愈浓,直如
一团浓雾,将他一个大脑袋围在其中。
过了良久良久,不戒双手一起,哈哈大笑,突然间大笑
中绝,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仪琳大惊,叫道:“爹爹,爹爹。”忙抢过去将他扶起,但
不戒身子实在太重,只扶起一半,两人又一起坐倒。不戒全
身衣裤都已被大汗湿透,口中不住喘气,颤声道:“我……我
……他妈的……我……我……他妈的……”
仪琳听他骂出声来,这才稍稍放心,问道:“爹,怎么啦?
你累得很么?”不戒骂道:“他奶奶的,这小子之身体内有六
道厉害的真气,想跟老子……老子斗法。他奶奶的,老子催
动真气,将这六道邪门怪气都给压了下去,嘿嘿,你放心,这
小子死不了。”仪琳芳心大慰,回过脸去,果见令狐冲慢慢站
起身来。
田伯光笑道:“大和尚的真气当真厉害,便这么片刻之间,
就治愈了令狐兄的重伤。”
不戒听他一赞,甚是喜欢,道:“你这小子作恶多端,本
想一把捏死了你,总算你找到了令狐冲这小子,有点儿功劳,
饶你一命,乖乖的给我滚罢。”
田伯光大怒,骂道:“甚么叫做乖乖的给我滚?他妈的大
和尚,你说的是人话不是?你说一个月之内给你找到令狐冲,
便给我解开死穴,再给解药解毒,这时候却又来赖了。你不
给解穴解毒,便是猪狗不如的下三滥臭和尚。”
田伯光如此狠骂,不戒倒也并不恼怒,笑道:“瞧你这臭
小子,怕死怕成这等模样,生怕我不戒大师说话不算数,不
给解药。他妈的混小子,解药给你。”说着伸手入怀,去取解
药,但适才使力过度,一只手不住颤抖,将瓷瓶拿在手中,几
次又掉在身上。仪琳伸手过去拿起,拔去瓶塞。不戒道:“给
他三粒,服一粒后隔三天再服一粒,再隔六天后服第三粒,这
九天中倘若给人杀了,可不干大和尚的事。”
田伯光从仪琳手中取过解药,说道:“大和尚,你逼我服
毒,现下又给解药,我不骂你已算客气了,谢是不谢的。我
身上的死穴呢?”不戒哈哈大笑,说道:“我点你的穴道,七
天之后,早就自行解开了。大和尚倘若当真点了你死穴,你
这小子还能活到今日?”
田伯光早就察知身上穴道已解,听了不戒这几句话登时
大为宽慰,又笑又骂:“他奶奶的,老和尚骗人。”转头向令
狐冲道:“令狐兄,你和小师太一定有些言语要说,我去了,
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一拱手,转身走向下山的大路。
令狐冲道:“田兄且慢。”田伯光道:“怎么?”令狐冲道:
“田兄,令狐冲数次承你手下留情,交了你这朋友,有一件事
我可要良言相劝。你若不改,咱们这朋友可做不长。”
田伯光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劝我从此不可再干奸
淫良家妇女的勾当。好,田某听你的话,天下荡妇淫娃,所
在多有,田某贪花好色,也不必定要去逼迫良家妇女,伤人
性命。哈哈,令狐兄,衡山群玉院中的风光,不是妙得紧么?”
令狐冲和仪琳听他提到衡山群玉院,都不禁脸上一红。田
伯光哈哈大笑,迈步又行,脚下一软,一个筋斗,骨碌碌的
滚出老远。他挣扎着坐起,取出一粒解药吞入腹中,霎时间
腹痛如绞,坐在地下,一时动弹不得。他知这是解治剧毒的
应有之象,倒也并不惊恐。
适才不戒和尚将两道强劲之极的真气注入令狐冲体内,
压制了桃谷六仙的六道真气,令狐冲只觉胸口烦恶尽去,脚
下劲力暗生,甚是欢喜,走向前去,向不戒恭恭敬敬的一揖,
说道:“多谢大师,救了晚辈一命。”
不戒笑嘻嘻的道:“谢倒不用,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你
是我女婿,我是你丈人老头,又谢甚么?”
仪琳满脸通红,道:“爹,你……你又来胡说了。”不戒
奇道:“咦!为甚么胡说?你日思夜想的记挂着他,难道不是
想嫁给他当老婆?就算嫁不成,难道不想跟他生个美貌的小
尼姑?”仪琳啐道:“老没正经,谁又……谁又……”
便在此时,只听得山道上脚步声响,两人并肩上山,正
是岳不群和岳灵珊父女。令狐冲一见又惊又喜,忙迎将上去,
叫道:“师父,小师妹,你们又回来啦!师娘呢?”
岳不群突见令狐冲精神健旺,浑不似昨日奄奄一息的模
样,甚是欢喜,一时无暇寻问,向不戒和尚一拱手,问道:
“这位大师上下如何称呼?光临敝处,有何见教?”
不戒道:“我叫做不戒和尚,光降敝处,是找我女婿来啦。”
说着向令狐冲一指。他是屠夫出身,不懂文诌诌的客套,岳
不群谦称“光降敝处”,他也照样说“光降敝处”。
岳不群不明他底细,又听他说甚么“找女婿来啦”,只道
有意戏侮自己,心中恼怒,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道:“大
师说笑了。”见仪琳上来行礼,说道:“仪琳师侄,不须多礼。
你来华山,是奉了师尊之命么?”仪琳脸上微微一红,道:
“不是。我……我……”
岳不群不再理她,向田伯光道:“田伯光,哼!你好大胆
子!”田伯光道:“我跟你徒弟令狐冲很说得来,挑了两担酒
上山,跟他喝个痛快,那也用不着多大胆子。”岳不群脸色愈
益严峻,道:“酒呢?”田伯光道:“早在思过崖上跟他喝得干
干净净了。”
岳不群转向令狐冲,问道:“此言不虚?”令狐冲道:“师
父,此中原委,说来话长,待徒儿慢慢禀告。”岳不群道:
“田伯光来到华山,已有几日?”令狐冲道:“约莫有半个月。”
岳不群道:“这半个月中,他一直便在华山之上?”令狐冲道:
“是。”岳不群厉声道:“何以不向我禀明?”令狐冲道:“那时
师父师娘不在山上。”岳不群道:“我和师娘到哪里去了?”令
狐冲道:“到长安附近,去追杀田君。”
岳不群哼了一声,说道:“田君,哼,田君!你既知此人
积恶如山,怎地不拔剑杀他?就算斗他不过,也当给他杀了,
何以贪生怕死,反而和他结交?”
田伯光坐在地下,始终无法挣扎起身,插嘴道:“是我不
想杀他,他又有甚么法子?难道他斗我不过,便在我面前拔
剑自杀?”
岳不群道:“在我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余地?”向令狐冲
道:“去将他杀了!”
岳灵珊忍不住插口道:“爹,大师哥身受重伤,怎能与人
争斗?”
岳不群道:“难道人家便没有伤?你担甚么心,明摆着我
在这里,岂能容这恶贼伤我门下弟子?”他素知令狐冲狡谲多
智,生平嫉恶如仇,不久之前又曾在田伯光刀下受伤,若说
竟去和这大淫贼结交为友,那是决计不会,料想他是斗力不
胜,便欲斗智,眼见田伯光身受重伤,多半便是这个大弟子
下的手,因此虽听说令狐冲和这淫贼结交,倒也并不真怒,只
是命他过去将之杀了,既为江湖上除一大害,也成孺子之名,
料得田伯光重伤之余,纵然能与令狐冲相抗,却抵挡不住自
己轻轻的一下弹指。
不料令狐冲却道:“师父,这位田兄已答应弟子,从此痛
改前非,再也不做污辱良家妇女的勾当。弟子知他言而有信,
不如……”
岳不群厉声道:“你……你怎知他言而有信?跟这等罪该
万死的恶贼,也讲甚么言而有信,言而无信?他这把刀下,曾
伤过多少无辜人命?这种人不杀,我辈学武,所为何来?珊
儿,将佩剑交给大师哥。”岳灵珊应道:“是!”拔出长剑,将
剑柄向令狐冲递去。
令狐冲好生为难,他从来不敢违背师命,但先前临死时
和田伯光这么一握手,已是结交为友,何况他确已答应改过
迁善,这人过去为非作歹,说过了的话却必定算数,此时杀
他,未免不义。他从岳灵珊手中接过剑来,转身摇摇晃晃的
向田伯光走去,走出十几步,假装重伤之余突然间两腿无力,
左膝一曲,身子向前直扑出去,扑的一声,长剑插入了自己
左边的小腿。
这一下谁也意料不到,都是惊呼出来。仪琳和岳灵珊同
时向他奔去。仪琳只跨出一步,便即停住,心想自己是佛门
弟子,如何可以当众向一个青年男子这等情切关心?岳灵珊
却奔到了令狐冲身旁,叫道:“大师哥,你怎么了?”令狐冲
闭目不答。岳灵珊握住剑柄,拔起长剑,创口中鲜血直喷。她
随手从怀中取出本门金创药,敷在令狐冲腿上创口,一抬头,
猛见仪琳俏脸全无血色,满脸是关注已极的神气。岳灵珊心
头一震:“这小尼姑对大师哥竟这等关怀!”她提剑站起,道:
“爹,让女儿去杀了这恶贼。”
岳不群道:“你杀此恶贼,没的坏了自己名头。将剑给我!”
田伯光淫贼之名,天下皆知,将来江湖传言,都说田伯光死
于岳家小姐之手,定有不肖之徒加油添酱,说甚么强奸不遂
之类的言语。岳灵珊听父亲这般说,当即将剑柄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