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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笑傲江湖-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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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群豪周旋一场,居然得能不死,实是侥天之幸。向先生说
甚么救命不救命,当真……咳咳……当真是……”向问天接
口道:“当真是胡说八道之至,是也不是?”令狐冲道:“晚辈
可不敢说向先生胡说八道,但若说晚辈有救命之功,却是大
大的不对了。”向问天道:“姓向的说过了的话,从不改口。我
说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便有救命之恩。”令狐冲笑了笑,便不
再辩。
向问天道:“刚才那些狗娘养的大叫甚么‘吸星大法’,吓
得一哄而散。你可知‘吸星大法’是甚么功夫?他们为甚么
这等害怕?”令狐冲道:“晚辈正要请教。”向问天皱眉道:
“甚么晚辈长辈、先生学生的,教人听了好不耐烦。干干脆脆,
你叫我向兄,我叫你兄弟便了。”令狐冲道:“这个晚辈却是

不敢。”向问天怒道:“好,你见我是魔教中人,瞧我不起。你
救过我性命,老子这条命在与不在,那是稀松平常之至,你
瞧我不起,咱们先来打上一架。”他话声虽低,却是怒容满面,
显然甚是气恼。
令狐冲笑道:“打架倒也不必,向兄既执意如此,小弟自
当从命。”寻思:“我连田伯光这等采花大盗也结交为友,多
交一个向问天又有何妨?这人豪迈洒脱,真是一条好汉子,我
本来就喜欢这等人物。”俯身下拜,说道:“向兄在上,受小
弟一礼。”
向问天大喜,说道:“天下与向某义结金兰的,就只兄弟
你一人,你可要记好了。”令狐冲笑道:“小弟受宠若惊之至。”
照江湖上惯例,二人结义为兄弟,至少也当撮土为香,立誓
他日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但他二人均是放荡不羁之人,经
此一战,都觉意气相投,肝胆相照,这些磕头结拜的繁文缛
节谁都不加理会,说是兄弟,便是兄弟了。
向问天身在魔教,但教中兄弟极少是他瞧得上眼的,今
日认了一个义兄弟,心下甚是喜欢,说道:“可惜这里没好酒,
否则咱们一口气喝他妈的几十杯,那才痛快。”令狐冲道:
“正是,小弟喉头早已馋得发痒,哥哥这一提,可更加不得了。”
向问天向上一指,道:“那些狗崽子还没远去,咱们只好
在这谷底熬上几日。兄弟,适才那峨嵋派的牛鼻子以内力攻
你,我以内力相助,那牛鼻子的内力便怎样了?”令狐冲道:
“哥哥似是将那道人的内力都引入了地下。”向问天一拍大腿,
喜道:“不错,不错。兄弟的悟心真好。我这门功夫,是自己
无意中想出来的,武林中无人得知,我给取个名字,叫做

‘吸功入地小法’。”令狐冲道:“这名字倒也奇怪。”向问天道:
“我这门功夫,和那武林中人人闻之色变的‘吸星大法’相比,
真如小巫见大巫,因此只好称为‘小法’。我这功夫只是移花
接木、借力打力的小技,将对方的内力导入地下,使之不能
为害,于自己可半点也没好处。再者,这功夫只有当对方相
攻之时方能使用,却不能拿来攻敌伤人,对方当时但觉内力
源源外泄,不免大惊失色,过不多时,便即复元。我料到他
们必定去而复回,因那峨嵋派的牛鼻子功力一复,便知我这
‘吸功入地小法’只是个唬人的玩意儿,其实不足为惧。你哥
哥素来不喜搞这些骗人的伎俩,因此从来没有用过。”
令狐冲笑道:“向问天从不骗人,今日为了小弟,却破了
戒。”向问天嘿嘿一笑,说道:“从不骗人,却也未必,只像
向峨嵋派松纹道人这等小脚色,你哥哥可还真不屑骗他。要
骗人,就得拣件大事,骗得惊天动地,天下皆知。”
两人相对大笑,生怕给上面的敌人听见了,虽然压低了
笑声,却笑得甚为欢畅。

十九 打赌
这时两人都已甚为疲累,分别倚在山石旁闭目养神。
令狐冲不久便睡着了。睡梦之中,忽见盈盈手持三只烤
熟了的青蛙,递在他手里,问道:“你忘了我么?”令狐冲大
声道:“没有忘,没有忘!你……你到哪里去了?”见盈盈的
影子忽然隐去,忙叫:“你别去!我有很多话跟你说。”却见
刀枪剑戟,纷纷杀来,他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向问天笑嘻
嘻的道:“梦见了情人么?要说很多话?”
令狐冲脸上一红,也不知说了甚么梦话给他听了去。向
问天道:“兄弟,你要见情人,只有养好了伤,治好了病,才
能去找她。”令狐冲黯然道:“我……我没情人。再说,我的
伤是治不好的。”向问天道:“我欠了你一命,虽是自己兄弟,
总是心中不舒服,非还你一条命不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定
可治好你的伤。”
令狐冲虽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毕竟是出于无奈,只好
淡然处之,听向问天说自己之伤可治,此言若从旁人口中说
出,未必能信,但向问天实有过人之能,武功之高,除了太
师叔风清扬外,生平从所未睹,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份量
之重,无可言喻,心头登时涌起一股喜悦之情,道:“我……
我……”说了两个“我”字,却接不下话去。这时一弯冷月,

从谷口照射下来,清光遍地,谷中虽仍是阴森森地,但在令
狐冲眼中瞧出来,便如是满眼阳光。
向问天道:“咱们去见一个人。这人脾气十分古怪,事先
不能让他知情。兄弟,你如信得过我,一切便由我安排。”令
狐冲道:“那有甚么信不过的?哥哥是要设法治我之伤,这是
死马当活马医,本来是没有指望之事。治得好是谢天谢地,治
不好是理所当然。”
向问天伸舌头舐了舐嘴唇,道:“那条马腿不知丢到哪里
去了?他妈的,杀了这许多兔崽子,山谷里却一个也不见。”
令狐冲见他这份神情,知他是想寻死尸来吃,心下骇然,
不敢多说,又即闭眼入睡。
第二日早晨,向问天道:“兄弟,这里除了青草苔藓,甚
么也没有,咱们在这里挨下去,非去找死尸来吃不可,可是
昨天跌在这山谷中的,个个又老又韧,我猜你吃起来胃口不
会太好。”
令狐冲忙道:“简直半点胃口也没有。”
向问天笑道:“咱们只好觅路出去。我先给你的相貌改上
一改。”到山谷里去抓了些烂泥,涂在他脸上,随即伸手在自
己下巴上揉了一会,神力到处,长须尽脱,双手再在自己头
上一阵搓揉,满头花白头发脱得干干净净,变成了一个油光
精滑的秃头。令狐冲见他顷刻之间,相貌便全然不同,又是
好笑,又是佩服。向问天又去抓些烂泥来,加大自己鼻子,敷
肿双颊,此时便是对面细看,也不易辨认。
向问天在前觅路而行,他双手拢在袖中,遮住了系在腕
上的铁链,只要不出手,谁也认不出这秃头胖子便是那矍铄

潇洒的向问天。
二人在山谷中穿来穿去,到得午间,在山坳里见到一株
毛桃,桃子尚青,入口酸涩,两人却也顾不得这许多,采来
饱餐了一顿。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又再前行。到黄昏时,向
问天终于寻到了出谷的方位,但须翻越一个数百尺的峭壁。他
将令狐冲负于背上,腾越而上。
登上峭壁。放眼一条小道蜿蜒于长草之间,虽然景物荒
凉,总是出了那连鸟兽之迹也丝毫不见的绝地,两人都长长
吁了口气。
次日清晨,两人径向东行,到得一处大市镇,向问天从
怀中取出一片金叶子,要令狐冲去一家银铺兑成了银子,然
后投店借宿。向问天叫了一桌酒席,命店小二送来一大坛酒,
和令狐冲二人痛饮了半坛,饭也不吃了,一个伏案睡去,一
个烂醉于床。直到次日红日满窗,这才先后醒转。两人相对
一笑,回想前日凉亭中、石梁上的恶斗,直如隔世。
向问天道:“兄弟,你在此稍候,我出去一会。”这一去
竟是一个多时辰。令狐冲正自担忧,生怕他遇上了敌人,却
见他双手大包小包,挟了许多东西回来,手腕间的铁链也已
不知去向,想是叫铁匠给凿开了。向问天打开包裹,一包包
都是华贵衣饰,说道:“咱二人都扮成大富商的模样,越阔绰
越好。”当下和令狐冲二人里里外外换得焕然一新。出得店时,
店小二牵过两匹鞍辔鲜明的高头大马过来,也是向问天买来
的。
二人乘马而行,缓缓向东。行得两日,令狐冲感到累了,
向问天便雇了大车给他乘坐,到得运河边上,索性弃车乘船,

折而南行。一路之上,向问天花钱如流水,身边的金叶子似
乎永远用不完。过了长江,运河两岸市肆繁华,向问天所买
的衣饰也越来越华贵。
舟中长日,向问天谈些江湖上的轶闻趣事。许多事情令
狐冲都是前所未闻,听得津津有味。但涉及黑木崖上魔教之
事,向问天却绝口不提,令狐冲也就不问。
这一天将到杭州,向问天又在舟中替令狐冲及自己刻意
化装了一会,这才舍舟登陆,买了两匹骏马,乘马进了杭州
城。
杭州古称临安,南宋时建为都城,向来是个好去处。进
得城来,一路上行人比肩,笙歌处处。令狐冲跟着向问天来
到西湖之畔,但见碧波如镜,垂柳拂水,景物之美,直如神
仙境地。令狐冲道:“常听人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
州没去过,不知端的,今日亲见西湖,这天堂之誉,确是不
虚了。”
向问天一笑,纵马来到一个所在,一边倚着小山,和外
边湖水相隔着一条长堤,更是幽静。两人下了马,将坐骑系
在河边的柳树之上,向山边的石级上行去。向问天似是到了
旧游之地,路径甚是熟悉。转了几个弯,遍地都是梅树,老
干横斜,枝叶茂密,想像初春梅花盛开之日,香雪如海,定
然观赏不尽。
穿过一大片梅林,走上一条青石板大路,来到一座朱门
白墙的大庄院外,行到近处,见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
字,旁边署着“虞允文题”四字。令狐冲读书不多,不知虞
允文是南宋破金的大功臣,但觉这几个字儒雅之中透着勃勃

英气。
向问天走上前去,抓住门上擦得精光雪亮的大铜环,回
头低声道:“一切听我安排。”令狐冲点了点头,心想:“这座
梅庄,显是杭州城大富之家的寓所,莫非所住的是一位当世
名医么?”只听得向问天将铜环敲了四下,停一停,再敲两下,
停一停,敲了五下,又停一停,再敲三下,然后放下铜环,退
在一旁。
过了半晌,大门缓缓打开,并肩走出两个家人装束的老
者。令狐冲微微一惊,这二人目光炯炯,步履稳重,显是武
功不低,却如何在这里干这仆从厮养的贱役?左首那人躬身
说道:“两位驾临敝庄,有何贵干?”向问天道:“嵩山门下、
华山门下弟子,有事求见江南四友,四位前辈。”那人道:
“我家主人向不见客。”说着便欲关门。
向问天从怀中取出一物,展了开来,令狐冲又是一惊,只
见他手中之物宝光四耀,乃是一面五色锦旗,上面镶满了珍
珠宝石。令狐冲知道是嵩山派左盟主的五岳令旗,令旗所到
之处,犹如左盟主亲到,五岳剑派门下,无不凛遵持旗者的
号令。令狐冲隐隐觉得不妥,猜想向问天此旗定是来历不正,
说不定还是杀了嵩山派中重要人物而抢来的,又想正教中人
追杀于他,或许便因此旗而起,他自称是嵩山派弟子,又不
知有何图谋?自己答应过一切听他安排,只好一言不发,静
观其变。
那两名家人见了此旗,神色微变,齐声道:“嵩山派左盟
主的令旗?”向问天道:“正是。”右首那家人道:“江南四友
和五岳剑派素不往来,便是嵩山左盟主亲到,我家主人也未

必……未必……嘿嘿。”下面的话没说下去,意思却甚明显:
“便是左盟主亲到,我家主人也未必接见。”嵩山派左盟主毕
竟位高望重,这人不愿口出轻侮之言,但他显然认为“江南
四友”的身分地位,比之左盟主又高得多了。
令狐冲心道:“这‘江南四友’是何等样人物?倘若他们
在武林之中真有这等大来头,怎地从没听师父、师娘提过他
四人名字?我在江湖上行走,多听人讲到当世武林中的前辈
高人,却也不曾听到有人提及‘江南四友’四字。”
向问天微微一笑,将令旗收入怀中,说道:“我左师侄这
面令旗,不过是拿来唬人的。江南四位前辈是何等样人,自
不会将这个旗放在眼里……”令狐冲心道:“你说‘左师侄’?
居然冒充左盟主的师叔,越来越不成话了。”只听向问天续道:
“只是在下一直无缘拜见江南四位前辈,拿这面令旗出来,不
过作为信物而已。”
两名家人“哦”了一声,听他话中将江南四友的身分抬
得甚高,脸上便和缓了下来。一人道:“阁下是左盟主的师叔?”
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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