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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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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花园,树影碧波环绕的临溪亭中,太后和颜悦色,一再劝我吃些桌上摆放的糕点,特地还把一碟桂花糕挪到我跟前,“哀家听索玛说,你爱吃桂花糕,这就特地叮嘱御膳房给做了,尝尝看,是不是你爱的口味?”

我确实喜欢桂花糕,没有客套推辞,顺手就拿起送到嘴里吃上一口,绵软甜香,一股子淡然清新的桂花香深得我心。可若是在自己宫里,我定然是爱不释手,可眼前太后一改这些日子以来的严肃面孔,这吃到嘴里的甜美总让我这心七上八下。

“墨兰,满朱习礼王爷晋封亲王,若是瑞珠还活着,必定为她父王欢欣雀跃,哀家听说,从前在科尔沁,她最是依恋她的父王。若是知道你劝解皇上宽容为上,她也必定会对你感激不尽,恨不能天天跑你承乾宫与你说个没完,这没心没肺的傻孩子,可惜没福气呀!”

太后说这话时,第二口桂花糕刚吃到嘴里,立刻就变了味道,又苦又涩,又仿佛是吃了一口咸盐,口腔、喉尖的水分立刻被盐吸噬,干渴难耐的我赶快放下手中的桂花糕,拿起茶水,猛然一大口灌下,哗啦啦冲走这一口差点噎死我的糕点,还偏偏是我最爱的糕点。

“太后,那都是朝堂上的事,皇上心中自有主张,墨兰什么也没说,至于瑞珠妹妹,墨兰心里从未忘记她,她是个好妹妹。”

“毋以小嫌疏至戚,毋以新怨忘旧恩,哀家说得对吗?可是和你说的‘容天容地,于人何所不容’一个意思?福临的理解也很对,荀子的话也是这个意思,吴克善王爷也是他的舅舅,既如此,为何就不宽容了呢?”

听完这话,我便是一口茶水也能被呛死,我与皇上在乾清宫暖阁里的话居然丝毫不差听到了太后耳中,这算什么?监督我?监视皇上?从来都是这样?还是因为两位王爷的事情才如此监听?

“唉,哀家的这个哥哥也确实倔强,福临虽是外甥,可他是皇上,向他认个错,凡事都有商量,满朱习礼哥哥就做得很好。看看吧,这倔脾气,生出的女儿也是个犟驴,从皇后位置上被赶下来都还不知错。还有岚珍,怎么自己就没个主张,那时候要不是你辛苦照料,连命都怕是没了,要不是你以死相谏,她就会跟赛琪一样再次被废,居然还由着岚娅、赛琪给你吃闭门羹,哀家真是被吴克善哥哥家调教出来的女儿气得不行,还有察汗哥哥的这对宝贝孙女,竟然也是如此不明事理、不懂礼让。”

自从两位王爷出事以来,每次慈宁宫请安,太后在我面前绝口不提此事,可今天我心爱的桂花糕一摆出来,就把我堵得憋闷之极,太后再耐人寻味地数落吴克善王爷、静妃、皇后、惠妃的不是,竟让我听得心慌意乱。

说起吴克善王爷,前两天皇上给我讲了一件事,那是先皇皇太极在世时,把皇上的同母姐姐雅图指给了吴克善王爷的第三子弼尔塔哈尔。后来王爷有罪,先皇十分生气,欲断此婚姻,吴克善主动入朝服罪,才维持婚配。雅图十三岁时正式出嫁,顺治十三年,公主到北京,第二年,皇上晋封其为固伦长公主。

这次,吴克善王爷再次犯错,从前向先皇请罪,可这回显然没把皇帝外甥放在眼里,丝毫没有低头认罪的迹象。前后两次对比,皇上的自尊心愈发受到羞辱,再加上从前与静妃的不和,一股子怨气在他腔子里横行无忌地冲撞,很难压制下来。

“墨兰,你一次次去翊坤宫请安,该尽的礼数从未怠慢,岚珍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其实,哀家说这话也是多余,你若是计较,又怎会坚持而去,福临跟前也是只字未提,为了维护后宫和睦,你真是懂得委曲求全,好孩子。”

说着,太后站起身,拍拍我的肩,温和笑语:“你且宽坐,哀家先回慈宁宫休息,哀家让她给你赔不是,至于福临跟前,哀家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人,哀家不担心。”

太后离开后,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太后这是让谁给我赔不是,皇后?惠妃?还是?

☆、第十一章  母子相争之傲睨自若

来人一步一步踏进临溪亭时,站立的我僵直身体,瞪大双眼,连眨个眼都不允许,因为我害怕自己看错了人,那骄傲的神态,那眉目间射出的冰冷,除了静妃,不会是别人。

静妃大咧咧在我对面坐下,信手从桌上的碟中拿起一块桃酥,漫不经心、旁若无人吃起来,直至她吃完,我还是站着不动。我完全猜不透她的行为,难不成我刚才把太后的话听反了,应该是我向静妃赔不是?

“皇贵妃,你这是做什么?我一个小小的侧妃,你犯不着在我跟前站着听候我差遣,我可不敢当。但要是怕凳子上搁了针扎你屁股,你就站着。”她自鸣得意看着我,嘴里的话自然也是一如既往的锋利。

我还是没有坐下,莫非真的担心她刚撒了一把针?似乎也不是,默然注视着她,太后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连上慈宁宫请安都不屑的主儿,她是给我赔不是的人吗?

静妃不屑的目光游离到我跟前的桂花糕,她站起,靠近两步,伸手端上桂花糕,身子凑过来,糕点直接移到我嘴边,她难道是想把糕点、碟子一并都塞我嘴里吗?

“你爱吃这个?特地摆在你跟前,可真会讨好你。我现在给你送到嘴边,那我岂不是更会讨好你。来,张开口,我喂你吃,这种肉麻的伎俩我也会,比起你那腻得让人恶心的好皇上,我做的保准让你更窝心。”

她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从她出现开始,她就已经抓住了令我窝心的主动权。我紧闭双唇,不进不退,无颜无色。

她把碟子从我嘴边移回自己跟前,定睛看向碟中糕点,“既然爱吃,怎么没吃完?三两口就能吃完的玩意儿,咬两口怎么就放下了?”

突然,她来了个恍然大悟地感叹,“哦,我明白了,害怕这里头下毒了,对吧?”

我脸色一变,瞬间确实被她的话吓一跳,注意到我神色的变化,她哈哈大笑,“哎呀,原来你也会害怕,还以为皇上把你捧上了天,你早已无所畏惧,真是可笑!”

笑声中,她端着那碟桂花糕走出临溪亭,径直去到鱼池边上,虽不知她会作出何种举动,可我还是尾随走到她身边。

她没有理会我,一手端着碟子,一手拿起我吃剩的那块桂花糕,捏碎,撒进了鱼池。从天而降的甜美引得五彩斑斓的鱼儿们争先恐后聚集过来你争我夺,一条条一副吃饱为上管它有毒无毒的猴急样。

鱼儿们的争抢霎那间点亮了静妃的笑容,冷冰冰的眸子翻腾出些许欢悦,她接着捏碎一块再一块扔进水里头,每投一次,她嘴角的笑容就更加开阔一分。

转眼一碟桂花糕就剩下两块,眼见她又要接着拿起捏碎,说不出是何缘由,我毫不犹豫伸手过去,眼疾手快抢了一块拿在手里。

她停下投食,扭头看向我时,锁紧脸上的笑容,有些疑惑,没有冰冷,我则大方一笑,坦然自若,“既是我爱吃的,我若是手不再快些,还没吃上几口,就被你喂光了鱼,太后一番心意,我岂不是辜负了?”

换上专属于她的不屑笑容,“可不是,太后对你的感情还真是复杂,说是喜欢你,她还要兜着点,说是不喜欢你,她还真离不开你。墨兰,我真是看不懂你,你倒是说说看,你甘愿夹在他们母子中间左右为难,你究竟是图什么?你这皇贵妃当的有意思吗?”

静妃的话立时噎住我,还没来得及吃我手里的桂花糕,她居然就先出口封住了我的嘴,立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我呆愕地看着她,她越发洋洋自得,拿起最后一块桂花糕竟然往自己嘴里送去,吃上一口,上下颚磨动,咽下,点点头,“确实有些滋味,从前我都看不上这些南蛮子的吃食,心里总惦着科尔沁的糕点,看来我真是被这深宫磨光了味觉,竟然分不出好东西了。”

接着她开始一口接一口吃起了手里的桂花糕,看她吃得那么香,我也忍不住吃起自己手里的这块,她的笑容,清冷,我的笑容,淡然,嘴里的桂花香气从彼此的笑容中幽幽散发,缓缓飘起。

“来年瑞珠忌日,我也给她摆上几块,她爱吃,说不准就是老往承乾宫跑才喜欢上的,真是个傻妹子。”

听似平淡的一句话从静妃口中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时,我们倆的笑容在风和日丽中被一阵阴冷的邪风一扫而光,一而再听到瑞珠的名字,对我来说意味着皇儿的伤痛就要席卷而来,心头的苦楚已经在隐隐作痛。

静妃的反应更是让我始料不及,等她察觉自己不经大脑的话后,眼中立刻漫出惊惧,手中的碟子犹如变成尖刀扎了她的手一般,她立刻慌乱地放手,急促落地的撞击声后,碟子四分五裂。

目瞪口呆,此时的她很陌生,我何曾见过傲慢的她面露恐怯。

我依然停留在惊讶的情绪中,她转过身去背对我,就这样我们沉寂了很长时间。终于她拍拍手上的糕屑,视线移向水里的鱼,开口后说话的语气恢复原有本色,大浪狠狠拍击礁石的气势,“墨兰,表哥值得你那么对他吗?你说的白猫钻灶坑——自己给自己抹黑,完全就能用在他身上,这个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的男人,他好在哪儿?”

她回过头,目光炯炯盯着我,面上的高傲更加盛气凌人,和刚才那一刻的她判若两人,我甚至觉得那一刻的她不是她,而是我看花了眼。

“你别指着我给你赔不是,那只是我姑姑的一厢情愿,我来这,只想好好看看,你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居然能让她命我给你赔不是。她接着端她的太后架子压人,我呢,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凭什么要我顺着她。想想从前,她拈花惹草的皇帝儿子她不管,我教训那些个狐狸精她就嫌我没有皇后的气度,偏心眼儿,就知道护着她儿子。”

尖锐的视线把我从头到脚扫描一遍,“墨兰,你倒是有她想要的那种皇后气度,可惜,你身体里没留着我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血,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话说我怎么见你一次,就觉你蔫一截,从前对我动手的嚣张气焰跑哪儿去啦?都被这对母子磨了个精光,真没意思。”

朝我逼近两步,气势汹汹肆虐,“回去告诉你的好皇上,他想怎么处置我父王,随他便!我是睿亲王指定的皇后,他可以废。父王是先皇封的亲王,他也可以废。只不过,他的皇额娘指定的皇后,他废不了,他身上留着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血,他也废不了。告诉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反正不稀罕,稀罕的人在慈宁宫,他过得了那一关,我就服了他。”

说完,她转身,婀娜多姿迈步,傲慢洒脱而去,我就这样被独自晾晒,手里还有两口没吃完的桂花糕。

☆、第十二章  母子相争之严刑示威

傍晚,我被吴良辅请到乾清宫时,乾清宫门前月台上的阵势吓了我一跳,乾清宫所有宫女、太监分列左右整齐站好,正中间摆着刑凳,一名太监被缚在凳上,一名手持鞭子的行刑太监站于一侧,这是犯了多大的罪,居然要挨鞭子,皇上很久都没有打过奴才,这究竟是为什么?

皇上杀气腾腾站在乾清宫门前,宫女、太监们见我来到皇上身边,异口同声给我请安。这时,刑凳上被捆住的太监立刻抬起头,朝着我的方向哭喊起来,“皇贵妃,救命呀!皇上,奴才知错,奴才下次再不敢了,皇上,饶命呀!”

这不是小碌子吗?怎么会?为什么会是他?

吴良辅赶紧走到小碌子跟前,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一边骂着一边掏出手帕,塞进小碌子的嘴里,“死奴才,你还有脸喊皇贵妃,亏皇贵妃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这没良心的奴才,胳膊肘你往外拐,你不知死活。”

小碌子被堵住嘴,“呜呜呜”的声音中一阵猛摇头,吴良辅则大声对在场的奴才们发话:“都给我竖起耳朵听仔细喽,自己是乾清宫的奴才,就一心一意服侍好皇上,手脚麻利、勤快,那就是你们的本分。这耳朵要堵住,别把那不该听的听去,这嘴就千万上锁管紧喽,别把那不该说的说出去,什么下场,看看这刑凳上的小碌子,一目了然,这还是皇上大发慈悲,往轻里罚,若是再不知轻重,这小命就甭想再要。”

接着,吴良辅回身小碎步过来,谄媚样给皇上行礼,“皇上,您在这观看行刑,还是回暖阁里休息。”他看我一眼,又说,“皇上,怕是皇贵妃见不得这个。”

皇上点点头,“朕与皇贵妃进暖阁歇息,你负责监督,狠狠抽上三十鞭子,但姑且留他一条性命。”

皇上发完话转身跨步进入乾清宫,我早已是吓得心惊胆寒,完全不知如何自处,看向小碌子,他正好冲着我流泪,一个劲儿摇头。

吴良辅站过来挡住我看向小碌子的视线,恭敬地说道:“皇贵妃,您请进去,奴才给关上暖阁的门,再关上乾清宫大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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