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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雪姨很忙-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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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却忽然发觉,这人怎么像是有被害妄想症一样,总把人往坏的地方想?

这种念头一出,她就忍不住往更深的地方想了想。

想来依萍也不是第一次以这种恶意满满的方式来揣测妈妈了,这不由得让陆如萍有几分心惊。

因为看着这样的依萍,她竟忍不住自省起来。

以前她一直不是很喜欢妈妈,无论妈妈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忍不住分析妈妈让她做那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从中又会得到些什么好处。

就比如,当她昨天从尓豪那得知,自己其实是在妈妈的默许之下才能顺利入读圣约翰的时候,就忍不住分析了一番,或许妈妈想让她去念圣约翰,是为了让她能够认识更多有钱人,以便日后能把她嫁给一个可以对人炫耀的女婿。

因为这,她昨天一晚都几乎辗转反侧。

现在,在亲眼看到依萍把莫须有的脏水泼到妈妈身上后,陆如萍却神奇地,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以前对妈妈的认知,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25章 雪姨很忙

陆如萍离开依萍母女以后,辗转去图书馆买了一些书。

之前梦萍和她说过,妈妈之所以在众多学校中,为她选中爱国女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那里的教学是中西合璧式的,在学习西方知识的同时,更加注重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

王雪琴为梦萍挑选学校时说的那番话,梦萍的印象很深刻,甚至因此对王雪琴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崇拜。

所以当如萍随口问起她上学的事的时候,她才会像倒豆子一样,把王雪琴当时的话,全部转述给了如萍。

梦萍说,身为一个中国人,我们怎么能连自己国家的语言都学不会,说不好?!

这样再理所应当不过的话语,却恰巧触动了陆如萍心中的某根敏感的神经。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所受的西洋教育,想到她刚刚毕业的中学中西女中。

因为是教会学校,所以中西女中理所当然地采用全西式教育,就连授课老师都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所以导致很多学生,就算在平时课间或者私下里交谈的时候,都会十分自然地用英语交谈。

虽然这样确实会让她们在短时间内,把英文的听说练就得驾轻熟就,但同时,很多人也因此,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西洋文化高人一等的想法,反而对中国本国的文化十分轻视,甚至极少数人对身为中国人这件事本身深恶痛绝。

陆如萍那时候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却忍不住暗自心惊。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曾像听故事一样,听老师讲过的世界史。

有多少个国家,多少个民族,在被列强入侵、征服之后,采取强硬的同化政策,彻底抹去了本国原本的文字和文化。

文化是一个国家沉淀千年的风骨,文字则是一个民族万世不衰的灵魂。

而现在,又有多少像她和梦萍一样大的年轻人,认为一切外国的东西都是好的,同时又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自己的祖国,看不起这片孕育他生命乃至灵魂的土地?

就连她自己,都不敢说自己从来没有轻视过中国的任何人、事、物。

承认这件事确实让她觉得有点难堪和羞愧,但同时,又让她忍不住庆幸,还好一切都还不算晚。

她慷慨的祖国母亲,在这泱泱的五千年中,为她的孩子们留下了宝贵而丰富的文化食粮。

想到这里,陆如萍原本放在英文原文书上的手不禁顿了顿,目光微沉,转身来到书店另一处人迹罕至的书架前。

这里全部都是方方正正的方块字,甚至有不少手抄本。混杂的墨香让她想到小时候在爸爸书房里,偶尔会闻到的那种会让人心灵都忍不住安静下来的味道。

一口气挑了五六本中文书后,陆如萍的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结过账后,她抱着满满一怀的书,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与此同时,大上海舞厅的大门口。

“书桓,你确定,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戴着眼镜的青年调试了一下手里的相机,而后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铁哥们,一脸苦兮兮地道。

站在他对面的叫做何书桓的青年笑了笑,“不然呢?不是你说,如果我们再采访不到秦五爷,这个月你就拿不到薪水的吗?”

眼镜青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愤愤地道:“老总一定是看我们两个不顺眼,明明我们才入职一年,竟然就派我们来采访秦五爷这种大人物!也不看看我们是谁!人家秦五爷可是跺跺脚,上海娱乐界都会抖三抖的传奇人物哎!身边的保镖又高又壮,还那么一大票,每次他出门,我们根本连个后脑勺都看不到,更不要提采访他好不好!”

“好了,”听到好搭档这一连串抱怨,何书桓好脾气地笑了笑,“或许你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想,也许老总让我们来采访秦五爷,是信任我们的表现呢?不然为什么报社里老记者那么多,他偏偏把这么重要的人物交给我们来采访?”

眼镜青年点了点头,“也是哦,”这么一想,貌似还挺带感的,所以他立刻也来了精神,“那好,就都听你的,你说我们今天该怎么办?”

何书桓摸了摸下巴,“这样吧,如果今天再采访不成,我们就拍一张秦五爷的照片,这样也好让你拿回去交差,免得老总又说你只会闯祸不干活。”

眼镜青年感动地拍了拍何书桓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不但大周末来陪我加班,还这么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这么说来,相比之下,尓豪就太不够意思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又在忙些什么,从前两天开始就不见人影。”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个略有些猥琐的笑容,“诶,书桓,你说他会不会又去泡妞了?”

何书桓好笑地摇了摇头,对杜飞这家伙是真的无奈了,“我看不会吧?之前听老总说过,尓豪这两天请假是因为家庭原因。或许,他是回家去了?你看上次他妹妹不就过来报社找他了吗?也许他的叛逆期结束了,这两天正在家里好好表现呢?”

一说起陆尓豪的妹妹,杜飞顿时来了精神,镜片后的小眼睛都瞬时变得溜圆,“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尓豪的妹妹!尓豪也真不够意思,早晚让他把妹妹带出来给我们瞧瞧!”

何书桓有些奇怪地看了会儿杜飞,而后忽然恍然大悟状敲了敲手掌,“杜飞,你总这么关心尓豪的妹妹做什么,难道……”

“什么什么,什么尓豪的弟弟妹妹?”杜飞顿时顾左右而言他,而后目光忽然定在大上海的大门口,紧张地对何书桓道:“书……书桓!传奇人物出现了!!”

何书桓回头一看,果然,从大上海的旋转大门到马路上的轿车中间,两排黑西装的保镖恭敬而又警惕地保护着夹道中间的人。

“杜飞,做好准备,成败就在此一举了!”笑着为好友兼同事打气,何书桓在了眼正牢牢抱着相机的杜飞,这才深吸一口气,向秦五爷走去。

半个小时后。

“啊啊啊啊!!我告诉你们,不要再追我了!我可是会功夫的!如果你们再过来,我就跟你们不客气了!!”手中死死抱着比自己命根子还重要的相机,眼镜青年忍不住高声为自己壮胆。

只可惜他对面的那都是身经百战的保镖大哥们,而且事关他们的饭碗,他们才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白斩鸡一样的小记者。

彼此使了个眼色后,身高体壮的保镖们顿时一拥而上。

眼看着就要抓住那个瘦小的摄影记者,半路却忽然杀出个程咬金。

和这个摄影记者一样,坚持不懈骚扰秦五爷多日的另一个小记者也冲了出来,对着保镖大哥们就是一顿拳脚。

于是这两拨人,一路你追我赶,从大上海门口,一路穿过菜场、棚户区、黄浦江边,几乎跑了大半个上海,最后终于在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狭路相逢了。

马路上嘈杂的人声,成功吸引了正坐在车内的陆如萍的目光。

而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从看热闹,到成为第一现场的围观群众,再到和那两个忽然冲上电车,闹得全车人人仰马翻的青年成为同伙,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彻底让陆如萍体会到了何为刺激,何为惊心动魄。

握着胶卷的手心已经汗湿得几乎快要滴出水。

一想到刚刚那群凶神恶煞的,一看就像混黑社会的家伙,就那么气势汹汹地从自己身边闯过,陆如萍的心脏就又是一阵狂跳。

她是真的快要吓死了。

从小到大,就算爸爸曾经是动辄把士兵拖下去墙壁的黑豹子,对于她们这些处于深宅后院的女眷们来说,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所以她直到现在,都从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么惊险的事情。

但在心惊的同时,她又控制不住地,放任自己的唇角扬起高高的弧度。

她发觉,自己在觉得后怕的同时,竟然对那种前所未有的刺激产生了强烈的好感。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骨子里竟然也有冒险这根神经。

想到刚刚那个在车上把胶卷交给自己的青年,陆如萍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大了几分。

不过,那个人好像说让自己去下个路口等他们吧?

为难地看了看怀里抱着的沉甸甸的书,陆如萍皱了皱眉眉头,这才任命般地,向和青年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陆如萍和报社记者的事情,暂且不提,且看依萍母女这边。

陆如萍跑了之后,陆依萍拽着妈妈细细问了如萍是来做什么的之后,看着妈妈手中拿着的那一匝钱,忍不住抿起了嘴唇。

傅文佩最见不得唯一的女儿不高兴,知道是依萍的自尊心又过不去了,连忙对陆依萍道:“依萍,妈知道你不高兴,你要是不喜欢我收你爸爸的钱,我……我就还回去。”

这么说完,见女儿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傅文佩几乎手足无措。

直到陆依萍发现妈妈已经紧张得连攥着钱的手指都微微发白,这才对傅文佩笑了笑,轻声道:“妈,这是爸爸给我们的钱,我们收下就是了,你不要以为我会不高兴。”

见傅文佩的手松了松,陆依萍这才继续道:“其实我都知道,我前两天拿回来的钱,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吧。这之前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缴房租,家里的很多生活用品也该换新的了,还有小卖店和菜场的赊账……这下就都可以还清了。”

傅文佩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儿,“依萍,你……你都知道?”

陆依萍抱住她,“是啊,我都知道。所以如果爸爸今天没让如萍给我们送钱来,我都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的态度难得温和,傅文佩欣慰地拍了拍依萍的肩膀,而后拉着女儿的手,母女俩一起进屋做饭去了。

午饭过后,在收拾好厨房后,陆依萍就回房间小睡去了。

傅文佩和她打了个招呼,说要去各处销账,而后就拿着七十块钱,掩上家里的门,一路时不时回头看着,往小卖店和菜场的方向去了。

弄堂深处,早就乔装多时的陆尓豪,这才压了压帽檐,装成行色匆匆的路人,远远缀在傅文佩身后,也跟着向弄堂外走去。

☆、第26章 雪姨很忙

拿着刚刚到手的钱,傅文佩先去菜场和小卖店,把之前欠了好几个月的账都一一还清。

因为欠账的时日太久,所以等她在这两处转过一圈之后,原本的七十块钱,就已经只剩下了五十出头。

用一些零头的钱买了只活鸡绑好,又买了点蔬菜水果,还有两根颜色鲜红的头绳后,傅文佩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确定依萍没有跟在身后,这才脚步一转,往不同于回家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要去的,是李副官的家。

三天前,李副官才刚去过她那里。那时候他带着一身的伤,倒是让傅文佩这个几乎没怎么见过血的深宅妇人吓了一跳。

细细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可云前两天犯病的时候跑了出去,砸坏了人家的头。

苦主脑袋上缝了十好几针,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家属则上门闹到了李副官家,跟他们要五十块的赔偿金,不然就去法院告他们,还扬言要把可云送去精神病院。

李副官一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劳动力,而且因为没有什么专业技能,也没有学历,所以李副官一直以来,做的都是最苦最累,完全拼体力的拉黄包车的活。

有的时候,为了赚上那么几毛钱,他宁可接被客人压价压得特别狠的单子,所以就算每天累得半死,有时候一天下来,也只能赚个一块多钱。

也就是说,他整整一个月,就算满打满算下来,可能也只有三十多块的收入。

这还是在每天都是大晴天的情况下。

如果遇到连门都不能出的暴雨暴雪天气,有时候那一天,他可能连一块钱都赚不到。

这种完全凭天和靠体力吃饭的活计,也不知道他还能做多久。

先到这里,傅文佩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

李副官和陆振华一样,今年已经五十八岁。

明明当初也曾经是那么风光的司令副手,谁能想到他的晚年竟如此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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