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魂启临-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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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里的陈桥兵变,那是众将逼着赵匡胤当皇帝,人家赵匡胤明明就是“我不当我不当我就是不当”……
朝会散后,众人起身。楚坚行到文益面前,略一施礼,唤声“岳父”。
文益牵强地笑了一笑,应付几下,很快就转去与其他人说话去了,楚坚虽然是他女婿,又世袭为大夫,但稍为聪明一点的,都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跟楚家扯上多少关系,以免让夏萦尘疑心他心向旧主。
楚坚眸中闪过怒火,恨恨离去。
……
刘桑出了甘渊殿,方走未久,有人从身后急急追来,一边追一边唤道:“驸马,驸马……”
刘桑回过头来,见追来的却是文益。
文益虽是中年,但实在太胖,才跑了一段,便气喘吁吁,到刘桑身前,拜了一拜,谄笑道:“下官刚到有翼城,还没有拜会过驸马,还请见谅,见谅。”
刘桑笑道:“文大人不必客气。”
文益进城之前,便早已调查清楚,刘桑驸马在军中虽然只是一个杂牌将军,但“军师将军”这个名头,原本就可大可小,而事实上,军中一切决策,莫不经他之手,而他又是夏萦尘之夫婿,虽然刘桑原本出身卑微,但此刻在南原,显然置身于权力的中心,自是他要刻意巴结的对象。
文益拱手道:“下官为驸马准备了一些礼物,驸马若是有空……”
“文大人真不用客气,”刘桑道,“至于现在,我恰恰有些事情。”刚才的朝会可以不参加,但等下的会议,却是非得参加不可。
“驸马只管忙,只管忙,”文益道,“礼物就在宫门外,驸马随便派一人去接收即可,只是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真的不成敬意。”
文家原本就是需要重点拉拢的几个世家之一,文益又有心巴结,刘桑自然不可能连礼物都不收,一番客气之后,刚好看到惜春路过,便让惜春代他去收礼,自己先去参加会议去了。
……
刘桑来到一处偏殿,丘丹阳、西门常,以及刚才殿上的几名重要人物都在这里。
虽然并不那般正式,但实际上,这里才是真正进行决策之处,有若刘桑上一世里明朝之内阁,清朝之上书房、军机处,而本该在朝会上做出的决策,都改在这里,采用这种“内阁”的做法,既有利于权力的强化,亦有助于决策的效力和执行力。
不一会儿,夏萦尘也来到这里,却已换了一身衣裳,凤冠紫衣都已换下,只穿着最为普通的深衣。
众人一同坐下,就刚才会上的一些重要事务进行商议,然后,丘丹阳便摊开地图,道:“金践的主力已经退至了淅湖一带,赵兀庚赵将军借着我方急速增援的战船和水师,已是完全控制了整条蝶江,有翼城再无危险。”
夏萦尘道:“稚羽公有没有可能再增兵,短期内继续攻打过来?”
丘丹阳摇头道:“可能性极低,金践此次损兵耗财,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战果,稚羽公是否还会再信任他的能力,都很怀疑。更严重的是,此时此刻,四处流民暴动,尤其是和洲中部,贼兵四起,其中有一个唤作曾傲的,本是一穷苦百姓,无意间得到一本奇书,竟藉此自行修至宗师境界,传闻中有项羽一般的盖世神力,因家人死于战乱,恨世家门阀入骨,率乡人起兵,自称‘混天魔王’,专杀世家门阀与富贵之人,每灭一户,便将其家产与屯粮散尽,被流民和穷苦百姓视作救星,各地百姓纷纷加入,更有人千里相投,短短两月之间,竟达十万之众。随着曾傲的势起,许多被门阀欺压迫害,又或是受战乱之苦,背井离乡的流民自发的组织起来,世家门阀尽皆惊恐,西海镇亦受到极大冲击。”
苦笑道:“其实南原也好不了多少,若不是我们刚好抢先一步攻下早已失尽人心的楚阀,又开始减租减税,并将蜻宫内屯积的粮仓发放出去,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住民心,此刻已不知有多少人揭竿而起。”
刘桑叹一口气,可以说,这种局势早已在他意料之中,这场战争,原本是因世家门阀为了各自的野心,争权夺利而起,但是现在,局面已经失控,当这些世家门阀不给老百姓活路的时候,老百姓也不愿再给他们活路,这“混天魔王”,就相当于他上一世里晋末之孙恩、明末之李自成,孙恩起兵三月,聚众十几万,李自成攻向北京,一呼百应,不是他们的声望有多高,实是因为百姓已忍无可忍。
丘丹阳道:“门阀与门阀之间,还有妥协的可能,门阀与贼匪之间,却是你死我亡之局,这种时候,稚羽公也只能先与我方罢兵,全力应付揭竿而起的暴民。”
刘桑暗叹一声,即便是丘丹阳,也无法脱出其本身的阶级立场,虽然明知道那些乱民都是无路可走,迫不得已,但却还是将他们唤作“贼匪”和“暴民”。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丘丹阳纵有匡扶天下之志,但他本身亦是出身于世家门阀,若非如此,他也无法受朝廷委派,前往西海镇担任郡守。
夏萦尘沉吟道:“这种时局,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丘丹阳道:“首先,要将侯爷接来,要让有翼城成为我方的军事重心,徐东只能偏安,现在我们已占据南原,海岸连成一片,又控有祖海,凝云城格局太小,对我方来说已是不再重要,侯爷乃是我方主公,离得太远,一旦出事,我们难以兼顾。”
夏萦尘点了点头,虽然舍不得凝云城,但这确实也是无奈之事。
于是往刘桑看了一眼。
在这方面,刘桑与丘丹阳也早有商谈,于是道:“今晚我便前往徐东,进行安排。”这个是他早就想好的,要接岳父入有翼城,并将徐东各城重新任命郡守,将主要兵力调至南原,他与夏萦尘,两人中必须要有一人前去,而娘子代岳父在南原开府治事,在岳父到来之前,她显然无法离开。
同时他又想着,若是让小婴用她的飞剑载上他的话,或许还可以越过羽山,到灵巫山见见月姐姐和小姨子,顺路再到青丘看看翠儿,以小婴那直接翻山越岭的飞剑,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夏萦尘却淡淡的看他一眼:“不急,过两天再走。”
刘桑错愕……为什么要过两天?
不过娘子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拒绝。
丘丹阳道:“侯爷一旦入主南原,接下来便是重中之重……改革!不过这个主要是军师的意见。”
众人看向刘桑。
刘桑沉声道:“南原腐化太过严重,我们现在要安抚住各郡,自然只能先重用原有官员,但等稳定下来之后,若是继续用他们,任由他们中饱私囊而不变革,那我们也只不过是第二个楚阀。但我们也不能直接罢免他们,改成我们徐东的人,那就成了任人唯亲,会引起徐东旧部与南原新属之间的天然对立,生出不必要的党争,所以,要在接下来的几件激进的变革中,选贤任能,能够做到的继续重用甚至提拔,不能做到的直接免去。”
夏萦尘看着他,道:“激进的事?”
刘桑道:“首先,要让各大豪门将屯积的粮食放出来,对这些屯粮,以一定的价格强行收购,若不肯卖,直接治罪。”
西门常等面面相觑,夏萦尘皱眉道:“这样做,不知要得罪多少豪门……”
“我知道,”刘桑道,“但这个却是不得不做的事。”看向丘丹阳。
丘丹阳代他回答:“不但不得不做,而且必须从速。楚阀以往对南原百姓克扣太过,这一次的战争,又强行从百姓手中收购余粮,明为购买,实为强夺。百姓手中已无余粮,而各地战乱,大批流民也将不可避免的涌入南原,就算我们现在开始减租减税,要收割也是秋天的事,整个夏天,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继续道:“但是人人都知道,世家豪门私下里不知屯了多少粮食,再加上又有‘混天魔王’曾傲的带头作用,百姓对世家门阀不再惧怕,又不甘心饿死,必定会纷纷聚众闹事,杀豪门,抢粮食,人人无心种田,无力种田,就算种了,还没等成熟,便会被饥饿得连树皮都不得不吃的百姓啃食一空,暴民四起,农田被破坏,农田被破坏,又引发更多的暴民,然后就看南原何时也出一个‘混天魔王’,而我们将再也控制不住局势,只能看着十几甚至数十万暴民冲向有翼城,杀得越多,仇恨越深,就算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百姓杀得十去七八,无人种地,大家又还能做些什么?”
夏萦尘、西门常等尽皆动容……这确实是很可能发生的事。
第388章 高贵莹洁
刘桑道:“白凤国建国三百年,始终采取的是世卿世禄的制度,百姓对门阀大户已是深恶痛绝,而扬洲、中兖洲的科举制度办得轰轰烈烈,以至于门阀大户中的开明人士,也都认识到和洲的这种制度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已经生出反抗的念头,变成了一股股激流,我们若不能证明自己有能力给百姓带来活路和全新日子,只会被这股激流一下子打翻下去。开仓放粮,稳定人心,让南原百姓度过这个难熬的夏天,这个是第一步,对田赋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革,让人人有地种,既可以让百姓留在田间,不至于汇聚成流民,亦可以为将来的收成作足准备,只要能熬过今年,让南原稳定下来,让百姓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我们做什么,百姓自发的就会为我们宣传,到时我们再借势而起,自会顺水顺舟。”
西门常沉吟道:“驸马要革除弊政,要强行收购豪门大户的屯粮,要均田赋,分土地,这些固然都是得民心之举,但一些世家和豪门,必定会蠢蠢欲动,私底下串联起来。”
“不错,”刘桑道,“他们必定如此,也最好如此。”
夏萦尘道:“此话怎讲?”
刘桑道:“娘子可知道,当年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嗣后为何唯独楚地接二连三发生暴乱,起兵反抗的,如陈胜,如吴广,尽是楚人,项羽甚至曾差点攻入咸阳,若不是始皇帝以不死之身,力挽狂澜,说不定大秦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事实上,在他的上一世里,始皇帝死了才四年,大秦便已亡国。
他道:“只因六国里,楚国灭得最为冤枉,楚国地多,兵多,将才人才俱有,枪戟兵甲莫不是七国里最坚最好,却因楚王连着几代出现昏君,以至于被秦国连番戏弄,即便是这样,楚国最后都还曾大破秦军,只不过是自己内讧,伤了元气,才被秦国所灭。只是,正因楚国灭得最为冤枉,反过来,楚国各家势力才在一定程度上得以保存,只是转为暗处,等待时机的到来,而其它五国,如燕、韩等原本就是弱国,可以不提,强如赵、齐,却是从一开始就拼死反抗,强兵悍将被打得精光,自也无力再激起水花。”
夏萦尘沉吟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虽然夺了有翼城,各郡望风而降,但事实上,各郡豪门仍多有不服,且势力犹在,与其让他们继续养精蓄锐,在关键时候,扯我们后腿,不如让他们一个个的早点跳出,打得所有人尽皆服气为止。”
刘桑道:“关键是要恩威并施,对真正投靠我们的,施之以恩,对心存反意的,施之以威,若是施威还不够,那就逼其谋反,杀了好了。”
对于这一点,刘桑是早已想好的,有道是“以史为鉴”,在他上一世里,隋与唐都是差不多的制度,杨广和李世民都曾做过杀兄逼父之事,都曾三征高丽,损兵折将失败而归,为什么隋朝二世而亡,唐朝却能开创一个盛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隋朝立国太“正”,杨坚是以“受禅”的方式建国,各大门阀迫于形势,纷纷依附,本身实力却是尽皆保存,杨广固然是昏君,但纵观历史,比他昏庸的多了去了,即便是李隆基后期那般折腾,都弄出一个安史之乱,大唐也只是由胜转衰,怎么也不至于一下子亡国,其中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隋朝时,各大门阀实力尽存,杨广一旦犯错,各家找到机会,立时趁势而起。
而李渊、李世民父子却是从反隋的乱战中杀出血路,各大门阀,敢于反抗者尽皆诛杀,已经归降的李密、李子通再被逼反,王世充、杜伏威一个江上被劫杀,一个在长安莫名其妙中毒身亡,如此才保证了后来的长治久安。
同样的,还有满清时的“削发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由于害怕李闯,当时汉族众多官绅豪门纷纷依附满清,满清方一消灭南明,便马上以这一严重破坏汉族传统的命令,将这些官绅豪门纷纷逼反,一阵屠杀之后,杀得汉人三百多年再无血性。
刘桑心知,老百姓对世家大阀已是到了深厌痛绝的地步,而不管最后如何演变,和洲以往的“世卿世禄”都已不可能再延续下去,皆因这原本就是过时的东西,当前最重要的,乃是“民心”,只要借助民心,顺着大势,所有的反抗,都将变成挡车的螳螂。
西门常沉声道:“我西门家,亦屯有十几仓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