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魂启临-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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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她真的是认真的?
刘桑叹一口气,向她伸出手。狐尾娘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刘桑道:“不是要去银丘见什么人吗?”
胡翠儿大喜,一下子就翻到他背上,紧紧地搂着他:“桑公子,你真好。”
这姑娘……算啦……
背着她往山下走。
胡翠儿在他背上,却又犹犹豫豫地道:“桑公子,你不会只是可怜我,才跟我去的吧?”
刘桑道:“不是。”
胡翠儿道:“可是……”
刘桑双手托着她的大腿,笑道:“因为我突然也很想知道,你要我见的是什么人,我还知道,你真的很想让我看到她,又或者是让她看到我。”不管这姑娘有多喜欢捉弄人,但在刚才那一刻,她真的是认真的。
“嗯,”胡翠儿幸福地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低低地道,“就是想让你见一见她。”静了一静,又轻声道:“对不起,桑公子,那个时候骗了你……”
刘桑微微一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
那个时候骗了你!
此时的刘桑已经意识到,这才是他对胡翠儿最大的心结吧?
说句实话,这姑娘模样俏丽,对他也好,但在内心深处,他对她并没有多少感觉,而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欺骗过他。
那是在凝云城的时候,当时,胡翠儿第一次见到他,骗他去学《合丹入药法》,再将他诱出城去,与她爷爷合伙吓他。虽然最后她并没有害他,但这种被欺骗的感觉,依旧是刘桑心底的一根刺,他并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并不想因此责怪她,但也很难再毫无保留的相信她。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开始”,于是每当胡翠儿接近他的时候,在潜意识里,总是会怀疑她是不是又想要欺骗自己,而偏偏胡翠儿原本就是喜欢捉弄人的性子,虽然这种捉弄,很多时候,并不带有什么恶意。
刘桑算是好人吗?
他觉得自己应该算吧?那个时候,胡翠儿的爷爷扮成妖魔,以胡翠儿的性命要胁他,明知道有可能是个骗局,但他就是无法看着其他女孩为他而死,就像昨天,他无法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倒在荒郊野外而不顾,说他“圣母”也好,太软也好,反正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这不表示他可以无原则的好下去,在羽城的时候,他可以心狠手辣的将五大夫石演的女儿石媛像腊肉一般挂在梁上,因为她勾结血狱门,想要害他和夏召舞,在凝云城外,不管秦琴如何哀求,他也可以毫不动心地扼死她,因为她劫持小眉要挟他。
他愿意做一个好人,但不想做一个傻瓜。
第一次被人欺骗是善良,再被同一个人欺骗,那就是蠢货。胡翠儿骗过他,所以,不管她后面对他有多好,不管她又帮了他多少忙,在内心深处,那依旧是一根无形的刺,时时提醒着他,这个狐女各种胡闹的背后,也许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机。
直到现在,或许也是因为意识到了他心中的那根刺,又或许只是突然想到,胡翠儿的一句“对不起”,让他对这狐女,真真正正的,有了更多的好感。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鸟语花香,和风旭日。
“喂,”刘桑叫道,“还不从我背上下来?”
“就背一下嘛,”充满弹力的酥乳隔着衣裳紧贴着他的背,狐尾娘枕着他的肩头,幸福地摇着尾巴,“就一下下……”
……
那天晚上,荒野某处……
“翠儿,你给我下来。”
“不下来,说不下来就不下来。”
“……”刘桑叹气。
直到休息时,胡翠儿才从他背上滑了下来。白天明明还是风和日丽,晚上不知怎的,却又狂风大作,看来绝冀洲果然是戾气所附。
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在洞中升起篝火。
狐尾娘被火焰照得俏脸绯红,与她鲜红的衣裳衬在一起,仿佛是从火中窜出的妖精。
她就那般蹲在那儿,看刘桑在火架上烤着野味,红裙轻巧地散落在地,毛茸茸的火红狐尾从裙后伸出。
考虑到这狐尾娘没有穿裤裤的习惯,只要将裙脚掀开,就能看个精光,刘桑更觉心猿意马。
红色的对襟襦衣间,是一抹精致的抹胸,饱满的胸脯被束缚在里头,于火光的照耀下,露出一截雪白的沟儿和小半截雪乳。她盯着将熟未熟的烤肉,眼睛里跳动着火焰,小小的舌头在红润的双唇间伸出,轻轻舔了一下,看来真的是饿坏了。
觉察到刘桑在看她,狐尾娘扭过头来,与他对视着,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又继续盯着烤肉。
与狐尾娘分着吃完烤肉,休息了半夜,第二天正准备上路,忽地,远处传来一声大吼,把他们吓了一跳。
一人一狐对望一眼,遁声而去,藏于一棵高高大大的树上。
前方是一座石城,石城前有一极大的空地,不知多少百姓被驱赶而出,对着一座神像跪拜。
一个体型极大,也不知是人是怪的家伙,披着白袍在台上跳来舞去,唱诺道:“扶桑大帝……遗天书……吟诵万遍……升三天……千灾万难……百病消……气正心清……年永延……”
百姓口中念念有词,台下又有许多白袍巫祝四处巡察,监视着他们。
神像之前,则是一柱高香,香气缭绕,直上九霄。
狐尾娘低声道:“是了,今天是初夏。”
刘桑问:“初夏又怎的?”
狐尾娘道:“初夏乃是扶桑教祭神之日,但凡扶桑教的信徒,都必须于这日清晨祭拜扶桑大帝。按扶桑教的教义,扶桑大帝为天地间的至高神,又为金乌之父,而扶桑教教主乃是扶桑大帝在人间界的管理者,受命于天,统御万灵。”
刘桑惊讶地道:“这几万人都是扶桑教信徒?”
狐尾娘道:“由不得他们不信,扶桑教在绝冀洲势力越来越大,其治下百姓若不信教,就会惨遭各种折磨。”又道:“公子可知道,五月初五对于扶桑教来说是什么日子?”
刘桑道:“什么日子?”
狐尾娘道:“五月初五乃重午之日,‘扶桑’按古藉记载,乃日出之处。楚辞《东君》曰: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扶桑教中宝典《扶桑经》里,说扶桑大帝本是宇宙间唯一的神,因天地混沌,故造出金乌,亦即太阳,又以太阳之影造出月亮,至此始有人类。而重午之日,乃是扶桑大帝神游人间,以灾祸惩罚异信者的日子,故在这一天中,扶桑教主会带着一众门人离开彭锯山,称作‘代天巡察’,百姓可于扶桑教主及其座下十二圣面前告发,但有质疑与亵渎扶桑大帝者,立即烧死,更言其纵然死去,魂魄也将落入炼狱,受万世之苦。”
刘桑心想,这跟他上一世里,佛门的“五重罪”,不信佛者永世不得翻身,基督教的“地狱”,不敬拜上帝者掉入地狱,是一个道理,总之就是用各种手段恐吓百姓,逼老百姓信它。这些宗教,势力小时还好一些,使用的只是一些引诱、劝诱的手段,势大之时,如藏地之密宗,中世纪之教会,单是质疑一下就是极大罪过。
而对于华夏来说,由于从先秦时就开始百花齐放,两大显学中,儒家“敬鬼神而远之”,墨家“明鬼而非命”,对鬼鬼怪怪的东西,质疑颇多,在刘桑的上一世里,道教与佛门斗争了上千年,这一世里,始皇帝大肆摧毁神祀,此后又墨家独显,所以不管是他的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绝大多数的人不是无神论者,就是泛神论者,自是难以理解这种“一神教”势力大到无法约束时,对人类的束缚和禁锢。
而扶桑教,在这绝冀洲中,就像是藏地密宗发展到极点之时,单是对教徒出口不敬,都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祸。
又想道:“重午之日既是扶桑教主‘代天巡察’之日,那女刺客难道是因此才选择了这一天,让娘子上山?那个女刺客,又是否真的是娘子的母亲?”
不由想起娘子说过的话:
——五月五之子,男害父,女害母!
胡翠儿低声道:“扶桑教于绝冀洲创教已有两百多年,初始时势力极小,但因绝冀洲祸乱连连,百姓凄苦难耐,扶桑教义渐渐成了此间百姓用来麻痹心灵的寄托,扶桑教势力藉此越来越大,已席卷了大半个绝冀洲。但绝冀洲上仍有许多与扶桑教作对的势力,墨门、血王皆是如此。但是现在,扶桑教这一任教主‘东圣’尤幽虚已是晋身大宗师之境,其座下十二弟子亦是实力强悍,各方势力已是难以支撑。”
又道:“按我们狐族的调查,扶桑教的建立,很可能与阴阳家三系中的‘金乌谷’有关,只是到现在都还没有确定证据。而阴阳家三大派系彼此之间,水火不容,星门暗中做鬼,让毕影窃夏姐姐之形貌刺杀定北侯、劫持血王之女,很可能就是为了阻止夏姐姐带着暗月晶前往三尸山,暗月晶乃是阴阳家三宝之一,要是落在金乌谷手中,金乌谷势力更加强大,对星门来说,亦是一大威胁。”
刘桑想,想不到娘子竟会牵涉到阴阳家的内斗之中。
胡翠儿拉了一下他,一人一狐悄悄离开这里……
第180章 银丘狐族
跟着胡翠儿,刘桑终于来到了银丘。
本以为会是和洲青丘一样,圆月不落,梦幻般的所在,谁知到了这里,一棵高耸入云的神树已是半死不活,大地焦黑一片,到处都是残花败草。
周围有许多狐狸,看上去每一只,都是病恹恹的。几只小狐狸奔了过来,虚弱而兴奋地喊着:“翠儿,翠儿……”
胡翠儿摸着它们:“有没有变乖啊?”
小狐狸们跳着跑着。
胡翠儿带着刘桑往银丘深处走去。刘桑道:“这个地方……”
胡翠儿叹息道:“银丘早已被人诅咒,这里的狐狸都已活不久了。”
刘桑道:“是谁做的?”
胡翠儿道:“扶桑教。”
又是扶桑教?
胡翠儿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上任扶桑教教主围住银丘,逼迫银丘狐族祭拜扶桑大帝,以扶桑大帝为族中唯一神灵。我狐族自由惯了,如何肯听他的?谁知那扶桑教主,也不知使用了何种阴阳术法,竟给整个银丘都施加了诅咒,自那以后,银丘上出生的每一只狐都寿命不长,一生多灾多病。”
刘桑道:“它们为什么不离开银丘?”
“没用的,”胡翠儿道,“就算是离开了银丘,这诅咒也已是一直跟随着它们,除了把这份诅咒带到其它土地上,没有其它的帮助。”
她将刘桑领进前方一座树屋,树屋内,一个狐族老夫人躺在木床上,咳嗽不止。胡翠儿欢快地叫道:“奶奶。”
“翠儿?”老夫人慈祥地看着她,又问,“这位是……”
胡翠儿捧着脸,摇来摇去:“他就是刘桑,上次来的时候,我跟奶奶说过的。”
老夫人呵呵地道:“原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你喜欢的男孩子。”
胡翠儿扭着身子:“还不就是这个没良心的。”
刘桑汗了一下。
胡翠儿扶着老夫人:“奶奶,你的病……”
“没用的,”老夫人急咳几声,“诅咒越来越强,银丘所施加的保护愈来愈弱,这个重午之日,只怕已是没有办法度过。”
胡翠儿黯然。
老夫人笑道:“生死有命,你在这个时候还跑来看奶奶,奶奶已经很高兴了,何况还带了个帅小伙子。”
胡翠儿喜滋滋地瞅了刘桑一眼。
刘桑与胡翠儿陪着老夫人说了许多话,虽然已是临近死亡,但老人的豁达与开朗,却依旧让刘桑为之起敬。而胡翠儿虽然看似欢快,内心显然是郁郁难解。
……
老夫人太过虚弱,聊了一会,沉沉睡去。
刘桑陪着胡翠儿来到外头,坐在一根树枝上,看着苍白的天空与焦黑的大地。
胡翠儿低声道:“这里本来是跟青丘一般,带着天色的魔力,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月亮都是圆的,太阳的光芒永远照不到这里。就是靠着银丘的魔力,大家才能坚持到现在。但是每年端午,诅咒就会强上一分,魔力则会弱上一分,到这个端午,魔力将会完全褪去。”
刘桑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胡翠儿低着脑袋:“也许只有向扶桑教低头,或许能够求‘东圣’尤幽虚解开银丘和大家身上的诅咒,但是为了与扶桑教对抗,己经死了那么多的同胞,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沾染着我们同胞的鲜血,和对扶桑教的恨,要银丘去向尤幽虚乞求怜悯,大家都宁愿一死。”
刘桑轻叹……这种选择是对的么?他也说不清楚。
尊严与生命,到底哪个更加重要?
胡翠儿又道:“此外还有一个办法,却也是无法做到。”
刘桑道:“什么办法?”
胡翠儿道:“剩下的办法,就是墟火。”
刘桑道:“墟火?”
胡翠儿道:“爷爷说,那是当年燧人氏从宇宙间盗来的天火,可以化解世间所有的诅咒,这墟火曾经落在大秦始皇帝手中,又被始皇帝藏在五座地宫里。”
刘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