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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将夜-第3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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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天启元年开始,夜空里的这些星星一天比一天变得黯淡起来,凡人眼中根本看不出区别,但我知道它们在变暗。”

夫子说道:“其中有一次变暗的过程,被钦天监的官员看到,才有了那句‘夜幕遮星,国将不宁’的批语。”

宁缺知道正是这句钦天监的批语,让大唐帝国陷入了一场纷争,间接导致数年后李渔远嫁草原,然而他今天听到老师的话,才知道原来这句批语竟然是真的,至少前半句是真的,原来夜空里的星星真的在变暗!

“哪里会是国将不宁的事。”

夫子笑了起来。

宁缺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些,没有想到夫子接着说道:“如果整个人世间都进入了万古长夜,又哪里会只有大唐一国不得安宁?”

想到明字卷里那些类似于预言的语句,想到某些传说,宁缺难以控制心头的紧张和恐惧,问道:“老师,难道真的有冥界入侵?”

夫子说道:“天书明字卷预示了黑夜的到来,在西陵教曲和佛宗古卷中,也有相关的传说故事。因为这些预言和传说,无数年来有多位智者对此发思,千年前那位光明神座远赴荒原传道,却开创了魔宗,佛宗诸寺枯守深山定禅不动,大概都与此有关。至于传说是不是真的,却没有人知道。”

宁缺问道:“老师您也不知道?”

“我说过,世间没有无所不知的人,哪怕是生而知之的人,也只能知道梦里他曾经看到的那些事物,未曾见过,他依然不知。”

宁缺沉默不语。

夫子看着头顶的夜穹,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两年我和你大师兄在世间游历,中间去了一趟极北寒域,发现那处的黑夜已经明显变长了很多,热海竟然都渐趋冷凝,所以荒人才被迫撕毁千年之约冒险南归。”

宁缺听过冥界的传说,市井之间的百姓绝大多数都知道这个传说,只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加上西陵神殿对这种传说向来冷漠无视,所以这个传说变得愈发虚无缥渺起来。

然而夫子本身就是传说中的人物,当冥界的传说从他口中凝重说出,并且似乎隐约有了证据时,那么传说只怕便是真的。

宁缺觉得一片寒冷,湿透的衣背仿佛要结成冰。

“没有谁注意到,即便是长安城去年冬天,也比前年更冷些,当然这或许只是偶然,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依然认为冥界入侵还只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故事,因为没有谁发现过冥界,我也没有。”

夫子看着宁缺略显苍白的脸,安慰说道:“而且就算万古长夜来临,按照明字卷和佛宗古卷里的记载,也不可能是个很短暂的过程,必然极其漫长,或许百年,也许千年,甚至万年,和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缺黯然说道:“老师又在骗人,如果你真不相信冥界入侵的故事,又怎么会到处去找冥界,而且怎么可能需要万年时间。”

“那你告诉我,冥界究竟在哪里?”

夫子微笑看着宁缺,笑容里似乎隐藏着无比丰富的意味,问道:“或者说,在你的那些梦里,冥界在世界的哪个方向?”

宁缺感受着老师的目光,想起光明大神官关于自己身世的离奇说法,衣间冰寒的汗水瞬间消失无踪。

难道自己真的是冥王之子?

难道说老师早就知道自己是冥王之子?

宁缺根本无法接受这种说法,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冥王是什么,而且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再者如果这种说法成立,自己真是什么传说中的冥王之子,那么当年西陵神殿在长安城里掀起的那场血雨腥风,便似乎有了某种凭由,而他非常厌憎这种凭由,哪怕这种凭由没道理。

看着他焦虑不堪的神情,夫子笑了笑,说道:“当世人思考的时候,昊天总是在发笑。如果真有冥界,将会入侵人世间,那也是无上天道才需要考虑、有资格考虑的事情,你这个孩子又能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如果什么都不能做,那么你如此痛苦焦虑,又有什么意义?”

宁缺并不同意老师的这种态度,想着大师兄当年“朝闻道,夕入道”的画面,心想朝闻道夕死也可,就算不能改变世界毁灭的最终结局,甚至有可能看不到这个结局,从而可以自在快乐地和桑桑一起在人世间白头到老,但只要是能够思考的人,总想知道时间的尽头是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不过既然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尤其是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件事情,那么无论他再怎么发问,夫子都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宁缺低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夫子认真问道:“那么老师,请你告诉我小师叔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情对我有意义。”

知道这件事情对宁缺确实很有意义,因为他现在正走在小师叔当年的那条道路上,而且他想要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

第201章 如果真有天道

夫子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天道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宁缺想了想,对于天道这种虚无缥渺的存在,自己还真没有什么概念。

“没有,您刚才不是说过,当世人思考的时候,昊天总是在发笑?”

“但有些时候,即便被取笑,我们依然要思考,如果婴儿迈出第一步时摔倒被人嘲笑后,便不再尝试,那他必然一辈子都不会走路,如果你学书法时,写的第一个字太难看,便不再继续,那么你必然不可能成为现在的宁大家。”

“老师,我觉得你这时候就是在取笑我。”宁缺笑着说道。

他想起自己多年来苦苦求索能够踏上修行之路的方法,捧着太上感应篇茶饭不思时,也曾被渭城里的人们取笑过,而自己并没有放弃,才最终有了今天。

然后他想起自己和桑桑颠沛流离、凄苦不堪的一生,确认自己一直以来禀持的看法是正确的,那么苍天肯定没有一双始终俯瞰着人间悲欢离合的眼睛,因为命运对待世人并不公平。

所以他思考片刻后回答道:“天道是很虚无的存在。”

夫子对他的回答有些满意,说道:“昊天有没有生命,我们不知道,有没有具体的形态,我们不知道,昊天在哪里,我们依然不知道,但它有没有意识,师弟他以死亡为代价再一次做出了确认。”

微寒的夜风卷动了崖下的流云,挟着湿冷的水汽一往无前地撞向绝壁,然后四处流散,渐渐漫至崖坪之上,平添几分凉意。

夫子抬头望向高远而冷漠的天穹,悠悠说道:

“如果真有天道,它俯瞰世间,大地上那些艰难求存的百姓,甚至是那些看似可以呼风唤雨的修行者,也只能是些蚂蚁一般的存在。”

“如果真有天道,它根本不会对蚂蚁投予丝毫怜悯与关注,而当那些蚂蚁里有几只忽然抬起头来望向它,甚至开始生出薄如羽翼的双翅飞向天空,试图挑战它时,它的意识和意志又怎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真有天道,那么天道无形,更加无情。”

宁缺看着站在崖畔夜风中飘然若仙的老师,思考着这连续三句如果真有天道,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忽然坚定说道:“但老师你不是蚂蚁。”

夫子大声笑起来,笑声中满怀壮阔之意。

这道笑声自崖畔骤然升起,直刺高远冷漠的天穹夜色,崖壁间的云海恐惧乱流,直至夫子的笑声渐远,云层才恢复了平静。

夫子站在崖畔,看着夜星乱云,沉默很长时间后,忽然感慨说道:“棒子老虎鸡,可惜没有虫子。”

棒子老虎鸡是最简单的酒拳,但宁缺知道夫子当然不是此时想要饮酒,才会说出这句话,他心想这种简单甚至粗浅的形容想必便是老师此生对昊天的认知,只不过言俗意深,他暂时还无法理解。

夫子先前的话,解开了他心中某些疑惑,却又生出了一些新的疑惑,如果小师叔当年便是那只生出双翼的蚂蚁,想要飞上天穹,因为触动了天道的尊严而遭天诛而死,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世间亿万蚂蚁,肯定有不只一只曾经抬起头来,向着天空望过一眼,漫长的岁月里,肯定有很多人曾经试图飞向那片湛湛青天。

那些人都去了哪里?像小师叔一样壮烈地死去,还是真的如西陵教典里记载的那些羽化故事一般,回到了昊天光辉的怀抱,进入了完美的永恒?

如果说当年小师叔的境界,已经不允许他再在浊世里继续停留,那么他为什么没有选择进入永恒,而是选择对天道发起挑战?

仅仅是因为骄傲吗?

可老虎再如何凶猛骄傲,也不会无缘无故对着猎人的哨棒厉啸。

还有一个问题,夫子为什么还留在人世间?夫子把自己的翅膀收敛在什么地方?夫子难道不想去看看天道真实的模样?

他看着崖畔的夫子说道:“老师,还有很多事情我想不明白。”

夫子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把第三本书完全看懂,大概也就能明白了。”

宁缺知道那必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情,沉默片刻,从今夜这番完全务虚的玄妙谈话气氛中摆脱出来,回到真实的人世间,诚恳请教道:“学生如今体内的浩然气可以伪装成天地气息,只是这身体却不好遮掩,若让人的兵器落到身上,昊天道门一定能瞧出古怪。”

夫子说道:“你不是让人对世间传话,说自己正在符武双修?”

宁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武道修行,哪里能骗得过人 ?'…'”

夫子微嘲说道:“修行之事,只要你能打得过人,自然便能骗得过人,不要让人伤到你的身体,谁会知道你身体的古怪?”

宁缺沉默不语,心想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变化无端,凶险异常,就算自己境界增进不少,又哪里能够确保不让对方的本命剑之类接触到自己的身体?就算是道痴叶红鱼,想必也不敢夸下如此海口。

夫子看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当年师弟离开这个崖洞后,便再没有让任何人接触到他的身体,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夫子离开了崖坪,在此后的深夜里,宁缺一直坐在绝壁之间,思考并且分析着夫子先前说的所有话,并且对自己被囚崖洞三月的时光做了一次细致的梳理,把那些境界心志上的收获转化成了身体里的实际存在。

天光熹微时,桑桑回到了崖坪上,服侍他洗漱完毕,带好所有的行囊,两人顺着斜斜狭窄的石径,向山下走去。

一路绝壁风光依旧,石径陡峭险峻,瀑布注入云海。

顺着那道峡谷向东走不过数步,便看见了陈皮皮的身影。

然后是诸位师兄师姐。

书院二层楼弟子,今日都来欢迎小师弟出关。

唐小棠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从桑桑身上解下一些行李,瞪了宁缺一眼,然后牵着桑桑的小手,走到了前头。

大师兄看看宁缺温和一笑,说道:“这些天辛苦了。”

宁缺揖手弯腰,对着师兄师姐们行礼,说道:“师兄师姐辛苦了。”

众人高兴围了过来,向他表示祝贺。

十一师兄送给他一束野花,桑桑有些不乐意。

九十两位师兄开始弹琴吹箫,好不得意。

五八两位师兄发现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总不能这时候拉着宁缺去下棋,只好不停重复着恭喜恭喜的话,就像是无趣的四劫循环。

六师兄拍打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那双打惯铁的手,险些把他打到吐血。

七师姐上前疼爱地掐了掐他的脸蛋,险些掐出血来。

二师兄站在远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宁缺有些紧张的目光,却还是点了点头,唇角甚至挤出了一些极为罕见的笑容。

今日书院后山一片欢声笑语,四面透风的大草舍里,饭菜香气四溢,七师姐和唐小棠桑桑主厨,弄了好丰盛的筵席。

筵席既是为了欢迎小师弟宁缺终于成功破关,不用被囚禁在崖洞中悲惨老死,也是为了欢迎老师结束游历天下归来,虽然欢迎的时间晚了三个月,而最重要的原因却是这是宁缺的拜师礼,他将正式拜在夫子门下。

宁缺跪在夫子椅前,恭恭敬敬、老老实实、毫不偷奸耍滑地磕了三个响头,只可惜他修行浩然气后身体太过结实,这三个响头把身前的青砖砸得露出了裂缝,额头却依然没有流血,甚至连青肿都没有,只有些灰尘。

没能趁机让老师看看自己的诚意,顺道拍拍马屁,他觉得好生遗憾。

站起身来,从三师姐手中接过一盏温茶,宁缺走到夫子身前双手奉上,夫子接过缓缓啜了一口,拜师礼便正式完成,显得非常简单。

七师姐抱着一堆衣服走了过来,问道:“小师弟选个颜色……”

宁缺微微一怔,望向师姐怀中,才发现她抱着的都是书院院服,时逢春日,自然都是对应的春服,和前院院服相比较,二层楼学生的院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只是在颜色上多了很多选择。

他望向草舍四周的师兄师姐们,注意到大家的选择似乎都很随意,三师姐依然还是那袭宽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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