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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碧海剑歌-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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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败寇,如果败了,纵然是鸣风山庄理屈,也没有人会相信你们。”

陆青一凛,殿前孟晓天和卫彦之斗得正紧,苏婉云忽然道:“有人到大殿后方去了。”陆青侧耳倾听,果然殿外杀伐之声略轻,而大殿后方通往试剑桥处,兵刃碰撞渐渐激烈起来。

“谁把他们引过去的?”苏婉云蹙眉,叶听涛道:“先擒住卫庄主,群龙无首,自然无以为战。”陆青点头,他受制于沉水多时,正施展手段,此时孟晓天一柄柔柳剑缠住了卫彦之,虽不落下风,一时也难取胜。恰两人十余招过后,孟晓天斜身相避,陆青看准卫彦之中盘无护,从旁一掌劈中。他常年于银镜楼清修,功力纯厚无比,卫彦之一口鲜血喷出,骂道:“以众对一,剑湖宫当真丢人!”

孟晓天笑道:“你数个鸣风山庄弟子对我剑湖宫一人,尚且不胜,究竟是谁丢人?”剑光一闪,刺中卫彦之膝头,殿外忽有人喊道:“楼主!试剑桥,试剑桥……”话音颤抖,不知喊的是哪一位楼主,苏婉云看了看叶听涛,孟晓天和陆青互视一眼,大殿外,纯白的天云忽然暗淡,风渐生,迷雾急速流动,加着身不由己者的惨叫声,刹那间,所有人的脊梁骨都掠过一阵寒意。

长桥试剑,百年无解之局,众人似乎忘记了挥剑,也忘记了对手,目瞪口呆地望着试剑桥远方的团团风雾。仿佛运转到巅峰处的陀螺,靠近者像纸片一般被裹卷进去,长声惨叫为风所逆,隐约而凄厉。霜云、银镜、玄星,三人站在长桥二三十丈处,神如出一辙的凝重与紧张。叶听涛抬头仰望,在雪湖无际的天云流动下,剑湖宫大殿、试剑桥,还有那数百个停止激战的或敌或友之人,都成了刀下鱼肉般的微小无用。雪湖皓渺,一如千年烟云中的神剑之殇,无人能解,唯有静待天命。

“几个月来的征兆,所为就是今日吗?”孟晓天道,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已被风声所盖没,无法听见。幸存者自长桥深处逃回,奔向岸边,风雾急转、扩散至边缘,桥上四人衣衫猎猎,不由自主后退几步,约莫半盏茶时分后,疾风突然较之前强烈了数倍,几乎要把人吹起,岸上鸣风山庄弟子纷纷弃剑,向后逃离,剑湖宫诸人却凝然不动。已成暗灰的风雾如陀螺力尽般急速向外扩张,将一切能见之物逼退,尘沙扬起,迷人眼目,瞬间似有千斤之力,泰山压顶般往众人袭来。

风声如在呜咽,低声泣诉,祭奠葬于湖心的灵魂,昏暗仿佛无穷无尽,令人心生绝望。湖畔百年,在这一刻之间终须了结,果报必有因循,生于尘世,就不能免去轮回缘法。若说缘起时是天意为之,云开雾散却宛似一场彻底的清洗,乍看千年之久,其实也只是一瞬。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退得极远、极深,麻木的脸颊一片凉意,当那千斤重压终于消失,天渐明时,叶听涛抬起头。他望着前方,长久不出一语。苏婉云伤后难以承受风雾之力,昏倒在孟晓天怀中,雪刃却仍然紧握。孟晓天将她靠在长桥边,慢慢起身。

“九天玄剑……”陆青站在所有人之前,喃喃道。

第三卷·万里西风瀚海沙 第十三章 须臾台,名剑是昔

雪湖东岸,剑湖宫大殿之后一片静默。鸣风山庄弟子多向北岸霜云楼、直通滇南群山处逃去。他们来时所抱的念想是征服剑湖宫,去时,却唯有惊慌失措惨白的脸。百余人铩羽而归,混乱中,鸣风山庄庄主卫彦之不知下落。

剑湖宫大殿银白的基座上血迹斑斑,断剑与尸骸四散遍地,然而仅仅是半个多时辰的停顿,殊死打斗的气息已然彻底消弥。仿佛战场已经凝固了很久,剩下的只有和煦微风,和经历了那一场雾散百年的尘寰中人。

试剑桥上,侍卫走到孟晓天身后,说了长久静默后的第一句话:“孟楼主……来犯之人向霜云楼逃去了,要追击吗?”他似乎不敢妄提“风雾”二字,注视着孟晓天的背影,言下之意却显不在此。

“不用了。”孟晓天没有转身,“把大殿清理干净,退下吧。”侍卫领命,回到东岸之上,却与所有素衣弟子一样,眺望着迷雾尽散的湖心。从未为他们踏上过的试剑桥尽头,在微微的风中隐约可见。那是一处奇异的所在,宛如在湖心漂浮,有什么暗灰之物,因距离太远,只是小小的一块。

“走,去看看吧。”叶听涛道。孟晓天看了看苏婉云,唤过一名弟子:“先把苏楼主送去玄星楼,小心些。”弟子应了,俯身去扶苏婉云,只见她脖颈上一道剑痕甚深,所幸临危闪避时身法极快,未伤及要害。孟晓天望着她的脸,仿佛在为她此时不曾醒来而略有遗憾。

百丈长桥上,孟晓天、陆青与叶听涛三人互视,微微晗首,向湖心举步而去。他们走得并不甚快,在这百余丈的距离中,每个人眼里皆有些不为外人所见的神情浮动,忐忑、凝驻,或有欣然微露,却又叠映着记忆尘。种种寻觅,执着生死,终是逃脱不了江湖道,如此刻的同行。

湖心渐近,暗灰之物渐渐清晰,堆积如山,围绕着方圆十丈之地。孟晓天的脚步一滞,其余两人也都暗自吃惊。那竟全是磷磷白骨,风雾散后垮落下来,高高低,将湖心之地围成一圈。寂静无声,却有如万鬼同时悲泣。

“那是……这百余年来试剑的弟子吗?”孟晓天问道。

“除了他们,还有入试剑桥的来犯者。”陆青眼中露出复杂的神,“百余年,变故诸多,可能也有无辜的人。”他发现那白骨之中加着一些刀剑的残片,大都暗淡无光。属于剑湖宫最深的秘密,倘若任奇能见到这一幕,不知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叶听涛的身影已站在白骨堆之内,他默默站着,一直没有说话。陆青终于也提步进入,在那围堆成圈的白骨之中,断壁搏、碎石满地,如被巨斧劈过,十丈之地一片狼籍。

碎石中心,依稀有剑炉的形状,阳光照入,一线光芒反射。他们三人都盯着那一束光,尘封百年,仍然遮掩不住的锋锐之光。碎石拂开,孟晓天的手指缘着那折射光芒的剑身向上,握住了剑柄。他微微笑了笑:“九天玄剑……果然在这里。”

引雷击而铸剑,自古未闻,即使在六剑之中,也唯九天玄而已。陆青凝视着那亮烈如透明般的剑身,道:“曾听宫主说过,铸那六把神剑,耗尽了龙泉铸剑谷铸剑之能,自那以后便渐渐衰败,直至堙灭。以九天玄和碧海怒灵二剑看来,能将剑铸成,已经足以令后世铸剑师拜服。”

孟晓天蹙了蹙眉:“以这里的情形看,在遭到雷击而毁坏之前,应该就是一处铸剑炉……但九天玄剑是出自龙泉铸剑谷的,似乎有些说不通啊?”

陆青一怔,接过九天玄剑,沉思不语。叶听涛绕着那损毁的剑炉走了几步,脚下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不道:“两位……”孟晓天与陆青也绕到剑炉后,见到地上的情景,俱都说不出话来。

湖心剑台外围的白骨只一眼便可认出已有百年,可剑炉后伏着的这具身躯却像是刚刚死了半个时辰,皓白须发、素服如仙,青年一般俊朗的容颜在甫见天日的时刻新鲜如昔,手指着剑炉的方向,似有未尽之言,却已无人聆听。

“这衣饰……像是剑湖宫的人。”叶听涛道。陆青注视了那人片刻,摇了摇头:“……不是剑湖宫的人,而是剑湖宫之主。第四十二代宫主,鹤发童颜、剑术曾无敌于天下,传闻他晚年得道,御剑而去……但久在剑湖宫的人都知道,就是他,第一个死在雪湖的湖心。”

孟晓天沉吟道:“事隔百年,其余人都成了白骨,唯独他甚至没有腐朽,莫非是在他进入这剑台之后风雾才出现,就此与外界隔绝,将他困死在里面?”他俯身想去查看,但就在手指触到鹤发之人的前一刻,一阵微风拂过。如咒语降临,百年不动的身躯迅速发黑、腐朽、干瘪,片刻面目全非,只有那一丝有言未尽的遗憾,残留在扭曲的脸上。

“这……”孟晓天的手一颤。三人一时都是无言,有莫名的悲怮之岗淡薄的空气中漂浮。逝去的人和未尽的话,终已被时光所侵蚀,平行交错而过,无法探知。

“也许……他是送九天玄剑来这里的那个人。”叶听涛道,“但除了九天玄剑,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未曾嘱托。”他顺着那腐朽身躯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碎石成堆,伸手翻动,便有锐利的石尖将手掌划出一道细痕。仿佛无声的警告。

叶听涛一怔,继续翻动石块,过了片刻,指尖接触到一阵微温。在碎石下面,露出一本形似书册之物。

“是宫主的手记……”陆青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兴奋,“每一位宫主都会写的手记。”叶听涛将那书册小心取出,递给陆青。斯人已朽,但这纸页却只是有些发黄,上面的字迹仍很清晰。

“昔有风胡子,铸‘神州六器’而废其用,无以止七国征战之,乃有异人无名氏托六剑之谱于剑谷龙泉,其耗材无算,尤以此二剑须天地之气为艰。越明年,龙泉铸剑师‘鬼煅精’卫慕之于滇南之地成此剑台,穷力铸剑,终一成一毁,独以九天玄出关。未料其时十余年已渺,秦统天下,诸般兵器尽付金人,卫氏暴疾而亡,龙泉铸剑谷亦因剑师相争而灭。神剑遂散,不复相聚。以龙泉剑师之资不至如此,然铸剑之际人心猜度,不合一力,其觊觎妒恶悉生,无以逃脱‘神州六器’互噬之谶,此世事不可逆转,无复多眩”

一页已尽,陆青停顿了一下,孟晓天已接过九天玄剑,目光凝于其上:“一成一毁……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第二把藏于剑湖宫的剑,其实并不存在吗?”

陆青道:“此事有些扑朔迷离,现在也不能轻眩不过说起‘鬼锻精’卫慕之……若不是他为剑湖宫创派之人,卫彦之也没有机会了解剑湖宫的秘密吧。”

“莫非卫庄主是‘鬼锻精’的后人?”叶听涛道,“风胡子与神州六器,这些传说比《八荒末世图》更为久远了。”

陆青点了点头:“玄星楼藏有神州六器中的‘龙形舞天’,但我也只见过一次。”他翻过手记一页,继续念道,“须臾千年,铸剑后果始露端倪,雪湖剑台异象有兆,唯以双剑镇之,以期免厄。须弥鬼啸未成,长留于剑炉之底……”他眼神霍然一跳,孟晓天脱口而出:“剑炉之底?”

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支离破碎的铸剑之台,孟晓天挥动九天玄剑,一道光华如水珠溅洒般抛出,只见大堆石块向两旁滑落,有数块直遇剑锋,无声无息地被一劈为二。然而剑炉甚高,一剑并未至底,叶听涛踏上一步拔出碧海怒灵剑,青影直下之际,却听“咔”的一声,两剑皆发出轻微响动。

“怎么回事?”孟晓天举起玄剑,两指轻捻剑身,手腕左右转动了数下,剑柄竟应手而开,一卷薄纸自其中现出,“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那一瞬间,有阴影掠过三人的头顶。叶听涛抬起头,那是一只尾长如羽的鸟,泽漆黑,像暗中的幽灵。它张开翅翼,倏忽飞去。

碧海怒灵剑的剑格同样发出了响动,虽轻,但直入握剑者的心魂。叶听涛依样而为,转动剑柄,同样的一卷薄纸落在轻尘之中。不过雾散这些时候,剑台竟已积起了灰尘。如山白骨漠然而视,淡风微吟,拂动青衫。

“这是……”孟晓天露出惊奇的神,弯腰将两卷薄纸拾起,展开一卷,只见那上面墨痕苍劲错落,是些被切断的笔划,不辨其意,但只这薄薄的一卷,竟直展出三尺有余。阳光照射之下宛如透明,触手无感,孟晓天与叶听涛的面影映于其上。

“莫非,‘《八荒末世图》在剑湖宫’这句话,其解就在于此?”孟晓天道,将另一卷薄纸也展开,同样是三尺有余,上面有些疏疏落落的墨迹。叶听涛凝目望去,只觉得心跳微微加速:“……这两卷便是整图,还是整图中的一部分?”

孟晓天将手中的两幅画卷比较几下,便找到了卷中笔墨可相接之处,两卷相合,是极窄的一幅长卷:“看起来是一部分,也炕出里面画的是什么……”他的手指轻捻了几下画卷,“这用的似乎并不是纸,否则也无法保存千年。照此看来,《八荒末世图》应该是被分成了六份,藏在这六把剑中?”

叶听涛心中略微有些失望,沉吟道:“或许如此,只因九天玄剑最为霸气,以讹传讹,竟成了图在剑湖宫。况且传闻已有数百年,情势之下也多有歪曲,早已失去了本来面目。”

一直未曾开口的陆青这时忽然道:“图在剑湖宫也不是完全不实,但剑湖宫有第二把神剑,现在却是确凿的事了。”他望着方才为双剑劈开的乱石堆,有漆黑之物显露出来,并没有为剑刃所断,“须弥鬼啸……这名字当真不好,也难怪没有铸成。”

孟晓天这才想起石堆中尚有物待查,将手中画卷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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