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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碧海剑歌-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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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天打算回到溪边小舍去看剑湖宫主的时候,发现叶听涛已站在他身后,脸上炕出有什么表情。他一向便是这样,喜怒不轻易形于,但最近这阵子,似乎冰封雪结,连笑容都很少再有。

过分的麻木亦是一种伪装,只是更为压抑,隐有某处即将失去平衡的质问表情。孟晓天在心底轻轻一叹:“韩北原死了,约定破灭。断雁已经离开这里。”

叶听涛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淡淡地道:“我猜到了,这个约定本也是权宜之计。目标相同,总会有一决高下之日。”

“韩北原要找的剑也在剑湖宫,但半个月之内,还不会有冥宫的人前往。现在万相无尘剑在玄武湖,崔谦所找的剑在哪里我们不知道。”孟晓天道,“若要出手,还是玄武湖线索较为明朗。”

“现在出手,没有意义。”叶听涛道。

孟晓天目中一凛:“你是说……任由冥宫的人去找剑?”

叶听涛道:“先前他们委托易楼之时,并没有派出大批人马。现在易楼失手,冥宫必定动油将前来找剑,一一去争,稍一不慎便失去了先机。”

“你现在的口气,有点像是在和盟友商议战局。”孟晓天看着他,“五年前我们三方没有分出敌友,现在,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了。”

叶听涛与他对视:“冥宫实力究竟如何,没有人知道。但只断雁这样的人,若有三个,任我们哪一方单打独斗,都对付不了。”

孟晓天点了点头:“既然你说出了这些话,那么我也有一言可以相告。剑湖宫的目的只在于那六把剑本身,而不在于《八荒末世图》。”

叶听涛一怔。孟晓天微笑:“剑湖宫是铸剑之地,与紫霄玄真派所求,并无冲突。”他顿了一顿,“所以,这个盟友可以结得更久一些。”

“……可遥”叶听涛微一思量,道,“现在我们在此坐观江湖动静,万相无尘剑和崔谦所找的剑一旦落入他们手中,下一个目标不是我,就是剑湖宫。”

孟晓天望着他的神情:“观局之事你我也都不是第一次做了,现在我和断雁达成协定,半个月之后各凭本事夺剑与守剑。不过这样的话……我们的交手对象就直接是重天冥宫,要想尽取六把神剑,少不得往瀚海一趟了。”

叶听涛道:“此事终须了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孟晓天心中轻微地一震,不知为何,他觉得叶听涛的语气虽然沉稳,却有隐隐的焦躁之意。他沉默了片刻:“你师怎样了?”

叶听涛眉心微沉:“暂时无事。沈谷主说她体质特异,要留在这里十年。”

“十年?”孟晓天一怔,“……她留在这里,你是不是就做回无牵无挂之人了?”

“无牵无挂?……”叶听涛脸上现出嘲讽的神,“若有牵挂,便生阻碍……我的确是不该有牵挂。”

孟晓天注视着他:“人又不是木头做的,绝口不提,不代表能忘记。”

“……不忘又能如何?我的命早已不是自己所能掌握,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完成师命。”叶听涛终于流露出一丝椎心之,不愿再多谈这些,沿着小径向远处走去。':。。'孟晓天咀嚼着他话中的含义,微微摇头。往常叶听涛是不会说出这些话的,仿佛是山雨来,思虑更切,藏得多深,也就入心多深。

沈莫忘来到夏荷衣处的时候,夏荷衣正在低头凝思,绿儿发现她的脸惨白惨白的,问道:“夏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这么难看?”

夏荷衣慢慢抬头,空洞的眼让沈莫忘一惊,她走近搭了搭夏荷衣的脉,道:“是不是有八石丹发作迹象?你怎没叫人告诉我?”夏荷衣抽回手,声音虚浮:“不是。”她抬头求恳似地看着沈莫忘,“沈谷主……你是妙手神医,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和常人不一样吗?”

沈莫忘眼神一动:“怎么会这么问?”她看了看绿儿,绿儿机灵地眨眨眼,出门而去。夏荷衣的脸愈发苍白:“……师兄不肯告诉我,其实……其实他只是不肯说出那句话而已,我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个答案,可是然敢相信……”

沈莫忘向她微笑道:“个人命数,都是上天注定的,叶公子只是信守承诺,你也该好好留在这儿,我会找到治愈你的办法的。”

夏荷衣仿佛没有听进她的话,喃喃道:“怪不得我从阑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从来没人告诉我,师父看见我的时候,总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人……”沈莫忘没有说话,她知道现在她说任何话都是无力的,况且她并不善于安慰病人。

绿儿很快回来,身后跟着叶听涛,像是已经明白了些什么,绿儿没有进门,只道:“谷主,叶公子来了。”沈莫忘起身,与叶听涛点了点头,走出房去。夏荷衣仍然像是没看见她,却立刻站起来,跑到叶听涛面前,脸上满是追问的神情。叶听涛看着她,没有说话。

“师父不让你说,你俱头吧,我……我是不是师父的儿?……”她焦急地盯着叶听涛的眼睛,那双眼深邃而又浓郁不化,暗流翻涌。

“我是他的儿……所以才会被悟元功所反噬,练悟元功的人都会不得好死,是不是?”一阵沉默,夏荷衣突然抓住叶听涛的手臂,“师兄,你说话呀!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难道我真的那么讨厌吗?……”

“荷衣!”叶听涛挣脱她的手,但他不知道如何去回应这样的语气,夏荷衣震了一震:“你不说话,那我猜的就是对的……玄珠心境,他一直不让我离开玄珠心境,你和殷师兄都走了……”

“师父只是想保护你。”叶听涛轻声道。夏荷衣呆住了。

“他的一生已经葬送在境主这个身份上。”叶听涛眼里燃起异样的神情,“除了保护你,他不能做任何事。不能挽回你的母亲,也不能让你过得更好……这个世上没有人懂得他。”

夏荷衣怔怔地瞧着叶听涛略带沧桑的脸,近在咫尺的遥远之感倏忽袭来,在这个从未踏入过的江湖,她忽然之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往昔岁月中鲜衣怒马的师兄变得沉郁寡言,而她四顾无人,再也没有依靠。她瞳仁中的光迅速地向内疾逝,失声道:“保护我,让我一辈子走不出太岳山脚,谁也不认识?没有人懂得他,那我呢?……”

叶听涛突然觉得眼前微微发黑,他摇头道:“荷衣,别说了。”

夏荷衣眸中泪光涌动,她向叶听涛走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也没有人懂,以前我以为你懂,以前你是懂的,可是现在……”最后一步,她没有跨越,因那过于强烈的遥远之感,“师兄……师父是一个人死的,他死前甚至也没淤看看我……”她的头垂下来,声音若悲泣。

“你不要怪他。”叶听涛道,“他也没有想到悟元功还会及到你身上,修炼这门功夫的人,的确……都不会有什下场……”

“那十年后,你会来找我吗?”夏荷衣看着地下,“楚姑娘走了,你……”

“你和她不一样。”叶听涛轻声道,“……荷衣,你是我的师,而她……”他皱了一下眉,身体微微一晃。

夏荷衣的目光颓败下来,泪光浮动,却没有掉落:“我知道不一样……就算她走了,我也还是我,你也还是你……”叶听涛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紧闭双目定了定神。这一退,在夏荷衣心中却与她没有跨的一步相叠加,如一道强行叩上的重锁,她一时如堕冰窟,竟没有发现叶听涛的异样,他握住碧海怒灵剑的手有些发颤,额头冷汗汵汵。

“我若是她多好,晚些遇到你,便能留在你心里……”夏荷衣还没有说完,叶听涛突然咳嗽了一声,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滴落在衣衫上。夏荷衣吃惊道:“师兄,你怎么了?”叶听涛摇头不语,夏荷衣跑到门外张嘴想喊,沈莫忘和绿儿却已经离去了。

叶听涛勉强道:“不用找了……一时行功不慎……”夏荷衣见他靠在墙上喘息了一会儿,慢慢向外走去,虽然走得有些艰难,却没有半点迟疑。她蓦的想起了楚玉声的那句话:两个人是一个人,走一样的路,吃一样的东西,睡一样的地方……那么在那个人面前,即使受了伤也不必硬撑,倘若不是,纵然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也注定只能是相视而别的过客。其实,这并无关相逢早晚。

她想追上他做些什么,关切一句也好,但她的脚像是突然灌了铅,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力量将她凝固,就这样看着叶听涛一点点地走出了视线。从阑在,也永远不会留下。而她,将有一个寂静的十年来沉淀这一切,在没有告别的告别中思念直至遗忘。她呆呆地站在那儿,泪光被微风吹干,自始至终,没有流下。

“还好刚才你不是去和人打斗,否则现在大概就能看到你的尸体了。”沈莫忘从另一间小舍里出来,相隔已经够远,夏荷衣不会再听到。叶听涛强忍着胸口不适,站定脚步:“我只是试一试,最近情况纷乱,难免佑念,才会如此。”

沈莫忘瞧了瞧他的面,道:“既然杂念丛生,就不要试了,这本就是危 3ǔωω。cōm险的事。若是一味躁进,反而容易走火入魔。现在你的功力也还没有到立刻就会反噬的地步,等安定下来也不迟。”

叶听涛点头道:“多谢谷主。”他深深吸了口气,想要将脑海中纠缠来去的影象挥散,甫一动念,却更是心绪烦乱起来。重天冥宫、断雁、孟晓天、神剑、卷轴,还有夏荷衣的面影,支离破碎纷纷上涌,浪尖处,是悠悠的琴音,转身的动作清晰如昨。

沈莫忘看着他:“思虑伤脾,脾不生血,无以养心,我看你定是心血亏虚的人吧。有的时候,做人不必这么累。”叶听涛咳嗽了几声,道:“我又岂愿如此……一生为使命所羁,无亲无友,如今,连心爱之人都留不住。”

沈莫忘将药囊曳在怀里,微笑道:“诸事来往,何必看得这么重?使命也好抱负也好,怎样过都是一生,把身边的人赶跑了又能如何呢?真的被老天爷拴在一起,哪里都能遇到。”

叶听涛摇头道:“我所行之事极为凶险,留别人在身边,只会害了他们。”

沈莫忘道:“你不去害他们,他们说不定哪天也就生病死了,你这样避人千里,人家一生气,怒气伤肝、气逆不顺,死得只有更早。”叶听涛怔住。沈莫忘笑道:“叶大侠,世人都知道命重要,但比命重要的东西也有很多,比如同生共死,就算只活二十岁也不比平淡百年差。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又怎能同日而语?”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叶听涛看着沈莫忘清淡的笑容,长久说不出话来。沈莫忘道:“好了,我也该去看看剑湖宫主了,一番谬论,听不听也在你。”

“剑湖宫主……怎样了?”

“还是没什么起,我正在想一个新的法子。他的功力极深,伤中练门后医治起来比常人困难许多。”她一笑,“不过,只要他还在浣纱谷,我就会和阎王爷斗到底。”说着翩然而去,刚才的话,就像是微风拂面般不萦于怀。

浣纱谷中,谷风亦是清澈洁净,却有遥远的杀伐在宁静中渐渐回响激荡。黑衣来客如一般自江湖的角落潜行而入,风起云涌,不可抵挡。十日之内,不断地有关于瀚海黑衣人的消息浮现于武林,而在第十日之前,尚且没有哪个门派动念围剿,实力未知、孤军作战,谁都没有把握能一战而胜。这一日,铁琴阁主回到阁中,平日儒雅的脸上阴沉至极,一拂琴,怒不可遏的琴音轰然撞击整座铁琴阁,震得阁中弟子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阁主,满腔怒气抚琴,可是琴道大忌。”子的声音阴凉,平静如水。

铁琴阁主按捺了一会儿,才道:“对不起,姑娘……刚才得到消息,应天府玄武湖云仙画舫的分舵被人血洗……二十五位船主只剩下了三位。”

子背影一震:“那……舫主陈清如何?”

“还没有听到她出事的消息……来的是一群黑衣人,现在那里已经被他们占住了,没有人能进去。”铁琴阁主道,“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北域遗族图谋不轨,看来,天下终归是不会太平很久的。”

子回身,取过锦缎盖住琴:“……阁主,意如何?”

铁琴阁主道:“……若有能用上我铁琴阁之处,自当尽力。只是我与鸣风山庄约定,要一起攻打剑湖宫,一时恐不能顾及。”

子目光流转:“阁主既盼天下太平,为何要去攻打剑湖宫?”

铁琴阁主凝目道:“……姑娘,你留在阁中十日,始终没有问及过我这件事。看来,你终究不是为我留下的。”

子垂目:“阁主若是愿意,我可以说是为琴道留下。”

铁琴阁主一笑:“谢谢姑娘好意。我同意攻打剑湖宫,是因为数百年来剑湖宫掌握了江湖中无人可及的铸剑之术,却始终不曾外传,以至于年年有人窥而被杀。凡称为道者,亦如琴道一般,须天下尽知方为大善,所以我此举只是为道,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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