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复仇-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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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这是在逼我呢,像这样她自己拜佛,回头新人要进门,她直接问我预备得怎么样了,不管预备得好与坏,都能让她挑出一堆的毛病来,让你一宿不睡也要改到她满意,到时候又是一堆的训斥。”自从百合糕的事情之后,林慈恩就把闵四娘当成了贴心人,这样的牢骚也对着闵四娘发。
“大嫂日后是要顶立门户的,太太自然严格些。”闵四娘说道。
“你这是不知道内情,自打我进门,太太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若不是当初陈……进门,老爷开了口让我帮着掌家,太太还不肯放大权呢。”林慈恩说道,“说是太太疼长男吧,太太对我们家大爷也不似对二爷那般。”
“这都是老爷太太对大爷和您爱之深、责之切的缘故。”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转眼已经又到了蒋府的十里碧波湖畔,湖心有一湖心岛,湖心岛上又有唱晚亭,是蒋至先闲时垂钓之所,平日里并无外人来去。
林慈恩指指唱晚亭,两个人携着手上了三孔石孔桥,下人们都远远的跟着,并不敢离太近以免听见主子们的谈话,又不敢离太远,以免主子大声吩咐事情时听不见。
“六弟妹,你来得晚,不知道咱们家的情形,咱们家是老爷护着我家大爷,太太护着二爷和六爷,老爷为了让大爷多些臂膀,几位庶出的爷安排的都好,大爷也肯提携兄弟,太太呢,心里不满得很,时常要给我一些小鞋穿。”
“哪能啊,都是亲生的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
“傻丫头,这十根手指伸出来还不是一边的齐呢。”林慈恩说道,“总之我命苦,这次的事办好了得罪二奶奶,办不好得罪太太,里外不是人,二弟纳侧室,与我何干?”
“就是如此,与你何干?”闵四娘眨了眨眼睛,林慈恩立刻明白了过来,与她何干啊?
林慈恩晃了两晃,闵四娘赶紧的扶了她,“快来人!”丫头婆子们都围了过来,“秋天风硬,你们大奶奶怕是得了风寒了。”
为了给蒋佑昌纳侧室“被”生病了一个朱么娘,蒋吕氏进了佛堂,大奶奶林慈恩也“病了”,本来纳侧室就不像是爷们娶妻,自有常例规矩,这样一来真的是乱上加乱了。
到头来蒋至先发了火:“不过是纳妾,哪有那许多要准备的?挑个良辰吉日,一顶小轿抬进来就是了,最多二房自己乐呵乐呵,让二奶奶自己看着办就成了,哪有全家都被折腾得鸡犬不宁的道理?日后日子过好过坏,也不在那些虚礼。”
蒋吕氏张张嘴想说什么,被蒋至先给瞪了回去,“是为妻思虑不周。”
“就这么办了,我跟司马先生下棋去了。”蒋至先先是贬低了司马静,又抬高司马静的父亲……谁都知道这事不能像是蒋至先说的那么办,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被”生病的朱么娘。
只有闵四娘知道,这事给了朱么娘咸鱼翻生的机会,朱么娘在雪梅的事上失了先机,搞得全府上下都以为她心胸狭窄心狠手辣,必定要在司马静的事上扳回一局,朱么娘平日里有志难伸,真让她做点什么,却是个有本事的。
整个蒋家最恨蒋至先的人是谁?闵四娘认为不是自己,她要分出一半的心去恨蒋佑昌和蒋吕氏,而蒋家有一个人,恨蒋至先恨得咬牙切齿,专注无比。
蒋家嫡子有四,蒋大爷蒋佑明、蒋二爷蒋佑昌、蒋六爷蒋佑方、蒋八爷蒋佑升——可是除了蒋家自己人,外人没有几个人知道蒋佑升的存在的,就连蒋吕氏身边,都几乎看不见蒋佑升的影子,蒋佑升这个本该受尽万千宠爱的嫡出幼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在蒋家西隅一所遍植玉兰花的院子里住着。
院子里细纹的理石铺出供人行走的窄路,余下的地方都是细砂铺成,饰着各式的彩石,木雕的十二生肖形态各异的各卧其位,余下连一根多余的杂草都没有,蒋佑升就这样被珍爱着,也被遗忘着。
闵四娘穿着白色的月华裙走在这条干净窄路上,造访了这一片蒋家的世外桃园,一个梳着垂髫髻年约十岁的孩童,端正在坐在路的中间,专注的玩着地上的黑白石子,黑子十二颗、白字十二颗,每一颗的距离都要相等,每一颗都要整齐归位。
闵四娘蹲了下来,拿走了其中的一颗石子,孩童愣住了,抬眼看了眼闵四娘,向她伸出了手,又把脸转了过去。
“说谢谢我就给你。”
孩童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一径的伸着手。
“叫施嬷嬷来,她来了我就还你。”
孩童还是不说话。
“八爷,您在和谁说话呢?”屋子里出来了一个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蓝布衣裳,头发梳得溜光的妇人,妇人年约四十的样子,眉目清秀异常,举止娴雅端庄,若是换上一身光鲜的衣服,也是美貌贵妇。
妇人看见闵四娘之后,警惕了起来,“您是哪屋的奶奶?”
“我是六奶奶。”
“原来是六奶奶。”妇人脸上重新挂起了轻松的笑,“六爷有日子没来了,听说是新娶了六奶奶,是个标致人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六爷分不开身带我来看八弟,我就自己过来了。”
“您身边的人呢?”
“知道八弟怕人多,我怎么会前护后拥的来吓他。”
“果然是个精细人。”两个人聊着天,施嬷嬷没想过要给身为主子的闵四娘行礼,闵四娘也似未有所觉一般。
“还我。”蹲在地上的小孩站了起来,手还是伸着,明明是跟闵四娘要东西,却不肯抬头。
“好,我还你。”闵四娘伸出手,手心里是黑色的石子。
施嬷嬷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八爷,六奶奶和你玩呢,你别跟她生气。”
那个坐在地上摆石子,衣着普通的男孩,竟然是嫡幼子蒋佑升。
“八弟,我和你玩呢。”
蒋佑升还是不说话,专注的低头玩自己的石子。
“六奶奶请进屋喝茶,六爷还要再玩一柱香才会进屋,一年到头雷打不动。”施嬷嬷说道,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闵四娘进屋。
屋子是竹屋,竹做得罗汉榻,竹做得桌椅板凳,看起来颇有归隐田园的意味,施嬷嬷请闵四娘坐到正对着小径的窗前,那里有一个竹桌,两个凳子,桌上摆了青花瓷的茶具。
“八弟这里,果然雅致。”
“那孩子爱干净,我倒觉得清冷。”施嬷嬷以主人之姿邀闵四娘分宾主落坐,倒了一杯清水给闵四娘,“这里没有茶,只有清水待客了。”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清水足够了。”闵四娘拿起那一盅清水,一饮而尽。
“你究竟是谁?”施嬷嬷放下了水壶,“你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也是鬼,不甘心的鬼。”
施嬷嬷上上下下打量了闵四娘许久,“果然是二奶奶回来了。”
“叫我四娘吧,二奶奶……早死了。”
“当年二奶奶每次来看八爷,都会拿小石子逗着他说话,那个时候还无人知道八爷有病,是二奶奶……”
“当年的二奶奶太多嘴多舌了。”
“若不是二奶奶,八爷也不会清静这么多年,太太当初求神拜佛的,找了无数人来,折腾了几年,不折腾了,也就不理会八爷了,只当没生过八爷,如今八爷十四了,长得跟十岁的孩子一样,太太怕是都忘了八爷什么模样了。”
“这样也好,不是吗?”闵四娘说道,“只是这些年过去了,施嬷嬷未何还不动手?”
“二……四娘你什么意思?”
“若非是为了报仇,堂堂前大理寺卿家的长子长媳,又怎么会沦落到蒋家为仆?”
“你……”
“别忘了,我做过鬼。”蒋至先表面上是一派正气,暗地里心狠手黑,凡是有敢于出头与他做对的,通通都没有好下场,陈家算是与他缠斗时日久的,方家……只比陈家惨,方家男丁满门死绝,女子全被充入教坊为官妓,受不了的早早自尽,活下来的苟且偷生,施嬷嬷却不知道因何逃了出来,混入蒋家做了奶娘。
这事本来是极机密的事,却瞒不过曾经做过孤魂野鬼的闵四娘。
“我原想杀了蒋至先夫妻报仇的,只是他们亏心事做尽,贪生怕死,就连儿女孝敬的吃食都万分小心,身边非心腹不能接近,我又想害了他们的嫡幼子也算是报了仇,却未曾想到,这孩子也是个……”
“所以你就蜗居蒋家贪生怕死把你方家的血海深仇忘得一干二净?你可还记得你还有一个女儿?小小年纪就入教坊,如今她年已十六,怕是……”
“我……我偷偷去看过她,她如今是京城名伎,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却是个卖艺不卖身的……”
闵四娘嘴角噙着冷笑看着她,施嬷嬷不复原本的端庄,低头不语……“我当年是与我的贴身丫头互换了身份,她穿着我的衣裳跳井自尽……我……”她又开始说起了其他。
“你当八弟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吧?”人说有认贼作父的,却不知道这年长日久,也有认贼为子的。
“蒋家种种与八爷无关!八爷也是个可怜人!”
“你还想不想报仇?”
“想。”
“想的话替我引荐一个人……”
☆、偏房
不出闵四娘所料,朱么娘果然把这场纳侧室的戏演得轰轰烈烈,所谓的一顶青布小轿抬来,换成了四人抬的桃粉花轿,“财礼”也给得丰太聪明,彩缎八匹、杭绸八匹、金银首饰若干,蒋佑昌重做新郎骑了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地往司马家而去,司马家收了“财礼”,却不能签纳妾文书,只是签了《契书》,司马静穿着桃红的嫁衣,上了花轿。
到了蒋家,又是一番鼓乐齐鸣,鞭炮相迎,拜天地时蒋至先和蒋吕氏虽未到,却也一样是礼数周全得很。
朱么娘一身大红吉服,头戴赤金石蒜花金累丝宝石大凤钗,南海珍珠抹额,一身的大家正房奶奶气派,端坐于侧坐,看着这一段仪式完毕,笑吟吟地目送着蒋佑昌携司马静入了洞房。
那洞房本是东厢房三间,早已经粉刷一新,布置得精致异常,比起朱么娘的屋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掀了盖头的司马静,大大方方的从洞房里走了出来,司马静年少时于蒋家常来常往,只是年龄渐长之后就来得少了,如今做了妇人打扮入了蒋家,认得她的、不认得她的,都暗中赞叹不已。
只见她二八年华,雪肤花貌、唇红齿白、面若满月,头梳云鬓,侧戴点翠大凤钗,一身吉服虽为桃红,却是衬得她娇艳异常。
“妾身给二奶奶请安。”司马静嫁之前许是有怨的,此刻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依着礼仪跪下,捧着百子千孙碗,向大妇敬茶。
朱么娘并未为难与她,端了茶碗轻啜一口,便将茶碗放下,“好妹妹,起来吧。”朱么娘这一声好妹妹,倒让在场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若是平民百姓之家,正妻无子纳一滕妾,互称姐妹者是有的,官家这类情形却是极少,然而司马静如身良家,其父是蒋至先的心腹幕僚,朱么娘称妹妹并不算是失仪,只是这事出在朱么娘身上,实在是比天下红雨还要难得。
“多谢姐姐。”朱么娘叫妹妹叫得顺溜,司马静叫姐姐叫得也同样的顺溜,本来司马静入门前,蒋家上下都盼着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戏,谁知道开场竟是如此——诡异。
闵四娘是在司马静进门第二天才第一次看见这个传说中的司马家静姑娘,如今的二房二姨奶奶……
毕竟是纳妾,蒋家的奶奶们都端着架子,无人前去观礼,第二日见了这司马静竟跟着朱么娘一起到了蒋吕氏的正房正院,说真的,比起司马静的美貌,众人更想看的是朱么娘的脸。
朱么娘带着穿着月白里衣桃红比甲,领扣着猫眼石领扣,耳戴豆大南海珍珠耳环的司马静,大大方方的到了正房正院,蒋吕氏的跟前跪了下来,“媳妇给太太请安。”
“你今个儿倒来得早。”蒋吕氏见了朱么娘如此乖巧,对她终于有了一丝笑脸,“你身后的可是老二新纳的偏房?”
“正是,正是二爷新纳的偏房——静二奶奶。”朱么娘这么一说,可是给足了司马静面子,偏房说也尴尬,说是妾却要比普通的妾高一级,却怎么样也称不上妻,差得那一口气,一辈子也喘不上来。
“妾身给太太请安。”司马静磕了个头。
“起来吧。”蒋吕氏略抬了一下手,“抬起头给我看看。”
司马静缓缓抬了头,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实在是个美女……
“你这二年出落得越发的好了。”蒋吕氏说道,她又指了指薛静安,“四奶奶,你看二爷新纳的偏房,容貌比你如何?”
“太太不要拿媳妇取笑了,媳妇都是孩子的娘了,怎么敢和正值花期的人去比。”薛静安脸上带着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