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不算事儿-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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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士兵很是雀跃地站起身来,方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又传来萧致彦的声音道:“给他们说好了,一人只有一口,都莫要给我馋嘴贪杯!”
不远处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烤火的士兵们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呼之声,萧致彦随意地往自己的火堆里面又扔了几根枯树枝,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寻了个半人高的杨木桩子半倚了上去,渐渐阖了眸。
因为身处荒郊野岭,饶是萧致彦已然累极,也并不敢睡沉。是以在远处山头天光还未亮起时,萧致彦便被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吵醒。
来人显然十分焦躁不安,停在萧致彦面前半天都没有蹦出一个字来。抬了头鼓了勇气,却才发现萧致彦已然醒了,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眸中平静无澜。
“怎么了?”萧致彦蹙着眉头看着那名跑过来的士兵,“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那名士兵面上俱是悔恨,抬起眼帘一望萧致彦,随后在地上重重一叩首。
只是这一抬首间,萧致彦便认出了眼前这名士兵,正是奉命看管于明堂的士兵之一。
心中有些不妙的语言,萧致彦注视着那名士兵维持着躬身叩首的姿势,声带凄惶道:“昨夜本来轮到卑职看管于明堂,只是卑职……昨夜喝了些酒,不慎睡死了过去。未想到这一觉起来,便发现于明堂那老贼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卑职罪不当赦,还请萧将军处罚!”
萧致彦的眼神一凝,动作敏捷的从地上翻身而起:“带我过去看一看。”
原本于明堂是被关在木笼之中,手上脚上都靠着铁镣。只是如今班师归朝,带着一个硕大的木笼赶路自然不方便,是以萧致彦便吩咐将那木笼子留在了营地,以手铐脚镣代替锁了于明堂以防他趁机逃跑。
萧致彦随着那名小兵来到关押于明堂的地方,果然见到那本应该锁着不让他有所动作的铁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蹲起来细细查看,铁镣并未被破坏,锁眼之处却插了一小块铁碎,铁碎表面坑洼不平,沾满了一道又一道干涸的鲜血,应是有人凭着他死命地旋钮,从而转动了锁眼将铁镣打开。
这时萧致彦的身边已然围了几个被这边动静吵醒的士兵,见到那一小块碎铁皮,忍不住开口骂道:“这老奸巨猾的东西,若是他强行破坏了链锁,我们必然能听到响动,却未料到他竟然不知从何处寻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来将锁给撬开了!”
那当值的士兵面上愧恨之色更加浓厚,阖了眼眸咬了咬牙,抬手便利落的抽出腰间的长剑,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间,白茫茫的剑刃直直对准自己的心口便插了过去!
“嘭——”的一声如练剑影相撞的玲玲之响划破耳畔,惊醒了更多睡梦之中的士兵。
萧致彦单手执剑,却将两之手死死攥着剑柄的士兵抵得后退了几步。倏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士兵最终不敌,向后踉跄了几步之后跌倒在地。
“孬种!”萧致彦口中冷冷道。
那士兵垂着头,握着剑的手却紧了紧。
“死了自然比活着容易,犯了错不知弥补,却只想着以死逃避,这便是我训出来的兵?”
深吸了一口气,萧致彦转向其余已然站姿英挺的士兵,高声喝道:“都给我去寻人,午时正来这里集合!即便是将这座山翻了个底朝天,你们也要将于明堂那老贼给我重新捉回来!”
虽然如今不知睢阳王生死,可是于明堂此人对于宁国之事了解得太多,若是真的放任他就此溜走,无异于放虎归山。
萧致彦这厢于明堂失了行踪,百里之外的苏玉与秦砚二人却浑然不知。相比于萧致彦的焦灼,两人在张宅之内过得颇为安逸恬然。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几日的时间过去,苏逍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苏玉在晌午的时候来到苏逍的房中顶替秦砚时,便见他正神色疲惫地揉着额角与白青说着什么。
昨天夜里轮到秦砚守着苏逍,直至此刻,他已有两日没有合眼。此时的他身上的衣物虽然干净齐整,眼中却挂满了血丝,就连眼下原本莹白的肌肤,如今都泛着一层淡淡的青黑。
苏玉跨进门槛,秦砚已经将话收了尾。
“公子我记下来。”白青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全在这里呢,您便放心去歇着罢。”
秦砚点了点头,对着白青挥了挥手。
白青在临走前,还不忘对着苏玉行了个礼,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出了客房外厅的大门。
“他这是要做什么去?”苏玉走上前去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中的苏逍,这才问秦砚道。
“上次买的药快用完了,我便吩咐了白青再去药铺抓一些回来。”秦砚回答道。
苏玉点了点头,抬起手来轻轻抚了抚秦砚眼底那层浓浓的疲惫,口中道,“我已然过来了,你便去快些去睡罢,瞧你眼下的颜色,我都要认不出你来了。”
秦砚顺势以唇在苏玉的手腕内侧轻轻一触,这才转身去了次间的床榻上。被子才扯了一半,便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玉见状,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帮他将被子盖好。往日里睡眠极轻的秦砚,竟然并没有被她的动作吵醒,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呼吸却依然轻浅平稳。
心中泛起一丝柔软,苏玉为秦砚将被角也掖好,这才回到了苏逍的榻边。
秦砚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申时,见他睡得安静沉稳,苏玉本不欲叫醒他,只是随着外面的日头愈发倾斜,苏玉的眉头也渐渐越拧越紧。
最终还是忍不住起身,苏玉走到次间秦砚的床榻旁,用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唔?”秦砚的睫毛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眸中还挂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蒙,平躺着看着苏玉道问道,“何时了?”
“申时了。”苏玉回答道,“白青还未回来。”
秦砚的眉头一挑,以手撑着床沿坐起身来,看向苏玉问道:“他自被我遣去抓药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
苏玉摇了摇头:“那药铺不是十分近么?白青往日里抓药至多也就一个时辰,今日却去了这么久,会不会遇到了什么事情?”
“应该是。”秦砚沉声道,“白青虽然年纪小,做事情却素来拎得清,不会因为一时贪玩误了正事。”
白青的心性苏玉也有所了解,心中止不住的担心。
“暗卫。”秦砚突然道,“萧将军在走的时候留给我们那十二名暗卫,可有跟随者他一同去的?”
苏玉眉心一动。
当暗卫顺着苏玉悠扬的口哨声疾步来到客房之内,苏玉却是一怔。
因为这几日这些人都处在暗中守护,是以苏玉并没有见过他们的模样,虽然萧致彦早就说过他们都出自苏家军,苏玉却没有想到高晟便是其中之一。
“苏二小姐!秦大人!”高晟脚下站稳,对着苏玉与秦砚行了一礼沉声道。
苏玉将门窗死死掩住,开口问道:“今日白青出府的时候,你手下可有人随同着他一道去?”
高晟一顿,摇了摇头道:“前几日白小兄弟出去的时候我们都有人随同的,今日我们本想着他已经去过了几次,定然熟门熟路,便没有再继续跟着,却未料到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苏玉与秦砚对视了一眼。
“白青若是这个时候还未归来,只怕遇见了什么危险。”苏玉沉吟道,“这样罢,你将手下的兄弟们分散开来在城中各处寻找一番,我去看看张启可在房中,问问他今日黎城可有什么异常。”
第一卷第一百二十章
张启从衙门回来;坐在自己的房中连盏热茶都来不及喝;便听到自己房门外有人在叩门。
那人敲门的声音很轻,每扣两下便是一顿,礼数十分周到。心中已然猜到了是谁,张启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问了一声:“谁在外面?”
“张捕快。”门外传来苏玉清婉的声音,“是我。”
张启起身将屋门打开;果不其然便看到苏玉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纱裙站在门外;清丽的面容上粉黛不失,却自有一番明媚颜色。此时的她神情有些焦灼,一双如水般潋滟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秦姑娘这是怎么了?”张启开口问道。在他的印象之中,苏玉总是七分笑意三分淡定,从未见过她这般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
“今日晌午我那名唤白青的小僮去药方抓药,一直到了现在还未回来。往日里他办事十分牢靠,出去抓药也就一个来时辰的事情,从未出现过这般的情况,除非……”苏玉说到此处顿了顿,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来便是想问问张捕快你今日当差的时候,可有见过我那小僮?”
张启挠了挠头,凝神回忆了片刻,这才缓缓道:“我确实是今日白日当值,不过并没有听说黎城内发生什么祸事,也并未见到白青。”
张启身为捕快,没有见到白青,便也能证明白青未出什么事情。苏玉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轻舒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张捕快休息了。”
话毕,苏玉福了福身,刚打算离开,便被张启连声阻止了。
抬起眼帘看向张启,苏玉清亮的眼眸中满是问询之色。
张启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今日虽然并未遇见什么大案,只是近日里黎城确实不是十分太平。秦姑娘你也知道,如今睢城战乱,有不少流民从那边来到了黎城避难。离了土地,大把大把的人难以维持生计。那日我见那白青虽然身为家仆,可从衣装打扮到用度在黎城之中已算不俗。而他又是瘦小的少年模样,带着大笔的银子去药店买贵重的药材,依我来看,被人盯上了也未可知……”
“白青那孩子不会武艺,若是真的遇见打劫之人,怕是应付不来。苏玉的下颌紧绷,神色忧虑问道,“这些流民平日里劫财,可会伤人?”
“并不曾见他们伤过人。”张启连忙道,“他们在这乱世之中只为混口饭吃填饱肚子,说来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听了这话,苏玉紧拧的眉头这才松了松:“既然如此,我便再四周去找寻一下,兴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黎城虽然不大,但秦姑娘只身一人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张启摇了摇头,建议道,“要不这样罢,秦姑娘现在便与我同去一趟衙门将此事说明,有着衙门内其他捕快的帮助,胜算也能大一些。”
苏玉自是不方便对张启道出自己这边还有十二名暗卫可供差遣,更何况寻人这样的事情,也确实人多力量大一些,是以便没有谢绝张启。
颔了颔首,苏玉对着张启感激一笑道:“那便有劳张捕快了。”
“举手之劳。”张启挠了挠头,面上泛起了憨厚的笑意,“只是我与那白青也只见过一次面,对他的容貌不大有印象,到时候还是需要苏二小姐多花些时间对着众位捕快们详细描述下他。”
“这是自然。”苏玉点头应道,“可否请张捕快稍等我片刻,我还需回客房去将此事与家兄言明,省了他为我担心。”
而在此时,身为家兄的秦砚在客房之中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苏玉没有回来,迎来的却是张家唯一的老仆。
吴叔躬身对着秦砚行了个礼,面上深刻的纹路随着他垂头的动作更加清晰分明。
秦砚自然不会让这老人家将礼行完,匆匆忙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口中问道:“吴叔前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说白小子今日出去抓药之后便再没有回来?”吴叔直起身来,看着秦砚忧心忡忡道。
“今日约莫着午时出去的,到了现在还没有归来。”秦砚回答道,“吴叔可是知道些什么?”
吴叔摇了摇头:“方才我在大门处遇见了我家少爷与秦姑娘,秦姑娘说要随少爷一道去黎城衙门走上一遭,托我前来将此事告知秦公子。这黎城近日里因为战乱不甚宁静,希望白小子别真的遇到什么歹人了才是。”
秦砚的神色沉敛:“她……舍妹与张捕快一同去了衙门?”
“正是。”吴叔回答道,“我们黎城的衙门距离张宅不近,我家公子与秦姑娘应该要一阵子才能回来。”
秦砚眸光渐渐冷凝了下来,蹙了蹙眉,却并不作声。
吴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砚的神色,有些忐忑道:“公子可是放心不下?”
“舍妹既然与张捕快在一起,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秦砚笑着回道,这笑意却没有浸透眼底,“只是现在天色已晚,舍妹的身体向来畏寒,出门时也该穿件斗篷才是。”
吴叔面上一副了然的神情,开口安慰道:“黎城到了晚上确实十分寒冷,只是那都是日落之后的事情。此刻离日头完全落下还有一阵子,秦公子还是莫要太过忧心了。”
说到这里,吴叔略微思索了一番,继续道:“说来现在申时已快过了,要不秦公子先去前厅用了晚膳,再回来等秦姑娘的消息罢?”
秦砚摇了摇头:“我这边尚有病者需要照看,怕是分不了身,还是待他们二人归来再说罢。”
“这怎么能成!”那吴叔却十分坚持,“要不秦公子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