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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清宫绝恋之醉清风-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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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三年的正月,为淡化痛失爱子的伤痛,皇兄奉皇太后巡视山东之际,决定协同富察皇后随驾出巡。皇上与皇太后俱不在宫中,正如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太监宫女们腰板也挺直了不少,终日嘻嘻哈哈,冲淡了原本悲拗的氛围。   
太后命我留守慈宁宫,替他打理一干事宜。   
说是打理,其实不过是些琐碎小事,即便没有我盯着也自会有人去做,我反而是每天闲的发慌。   
我的心思大半还在医典疑案上,可是,着实无处下手。久久找不到头绪,也只得无奈先搁下。   
傅恒亦没有随皇兄东巡,朝中大事泰半交到他的手中,随后再有他归纳整理百里加急传递给皇兄。一时之间,他的风头正劲,盖过了三朝老臣张廷玉和军机大臣讷亲。就连琉璃同我闲聊之时,也时常会提到他此时的志得意满。左右无事。这一日,我又同琉璃偷偷溜出宫去。。。   
这一次,有别于上次的目地鲜明。纯粹是闲逛以打发时间。   
曾听爹说过醉月轩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若说伯伦楼是以菜色闻名。那醉月轩的梨花白则是京中一绝。于是晌午时分,我们寻到此处。   
楼下几乎坐满了人,我俩也不愿与他人共坐一桌,在小儿地殷勤招呼下,我们上了二楼。二楼显然要比楼下更为宽敞和幽静。我们还算满意。   
点了几道菜后,琉璃趴在窗前东张西望,而我则握着茶盅四处打量。   
又有几位客人在小二的指引下上楼,我抬眸随意地一瞥,堪堪触上两道冰冷的目光。我心中一慌,若不是琉璃抢夺的及时,茶盅险些应声落地。   
我把头埋低,不敢再看,亦没有吭声。那几人正是纪昀,刘墉和吴惠叔,另外还有二人我并未见过。   
我与纪昀。再度狭路相逢。   
“姑娘,我们走吧。”此时菜尚未上齐。琉璃轻扯我的衣袖。从荷包里掏出碎银丢在桌上。   
纪昀并没有再瞧我一眼,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他背对着我坐下,同刘墉、吴惠叔叙旧,与我,竟形同陌路。   
我死死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不走。”我不能在纪昀面前惨败而归,我要他知道,即使没有他,我仍是可以过的很好。   
我脸上浮起轻柔地笑,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狠狠的咀嚼。琉璃见我如此,轻叹一声,放弃了劝说。听着他那里的欢声笑语,似有什么东西剥离我的体内,化作无尽的哀愁,我好像已经失去了感觉,全身仿佛全都麻木了。   
我明明是痛到了骨髓里,偏生要将背脊挺的笔直,脸上笑意不减,谁都不能看轻了我,只除了我自己。   
琉璃握了我的手,“姑娘,”她忧心忡忡,我用力的回握住她,淡淡笑道:“这里的菜真不错。”   
我地自尊,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在这里倒下。哪怕再伤再痛,我也一定要挺下去。是纪昀负我,并非我负纪昀,他见到我尚且可以神色自若,我又怎会以悲戚示人。   
“林凤梧,你的名字好生怪异,有何出处?”是刘墉一贯不温不火地声音。   
被问话的少年忙起身应道:“据说是因我母亲地梦境而来。”   
“此话怎讲?”说话地是一高个年轻人,生的齐齐整整,白白净净。   
“我出生地前一晚,我母亲曾经梦见一只凤凰栖于梧桐之上,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他话才出口,刘墉立刻接道:“好险,好险。幸好,幸好。”   
“崇如兄何出此言?”我知这种时候刘墉不会甘居人后,纪昀也是配合的恰到好处。   
刘墉笑道:“林兄运气不坏。若是你母亲梦见的是一只母鸡立于芭蕉之上,你的名字兴许就不大好听了。”   
这下饶是我心中惆怅万分,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琉璃兀自困惑的问我为何发笑,我闻言脸红,只能含羞不语。   
被调笑的林凤梧一张俊脸此时堪与关公媲美,半天说不上话来,猛灌了几杯酒下去,面容潮红更是有如煮熟的虾子。   
我微微一笑,看来这还是林凤梧头一次见识他们调侃人的功力,殊不知这正是此二人与人亲近的一种方式,他们不愿结交的人,根本不屑与之调笑。   
一道灼人的目光扫视过来,与我在半空中对上,似笑非笑又带着过于明显的嘲讽意味,我慌忙扭头避开,浑身泛起阵阵寒意。   
那一头,白净高个的年轻人似是有意无意的说道:“晓岚兄,我在河间府听闻纪姓口碑甚好,想来必定是大户人家,人口众多吧?”   
纪昀随口一答,“不错。不计外支的话也有数百口人。”他耸了耸肩,又道:“怎么,袁枚兄有意入赘我纪家?”   
刘墉、吴惠叔还有林凤梧笑的合不上嘴,我嘴角弯了弯,那袁枚倒是不慌不忙,待大家笑够了才道:“既然人口繁多,不知有当王八的没有?”   
“扑哧”一声,我斜睨琉璃,她忙不迭的捂住嘴,可肩膀还在发颤,可见憋的极其辛苦。   
纪昀坦然道:“林子大了自然什么样的鸟都有,或许真有这样的人也不奇怪。”“哦,”袁枚似乎没料到纪昀会这般回答,言谈中隐约含有几分失望。   
我唇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依我对纪昀的了解,如果他的这张嘴肯饶人的话,他就不是纪昀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意难平(三)   
果真不出我所料,只听纪昀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想必袁兄府上的人口也不在少数吧?”   
此话一出,任谁都知道他是要反唇相讥了,刘墉、吴惠叔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只有林凤梧还傻傻的望着众人,抓耳挠腮。   
袁枚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鄙府人也不少。”   
纪昀迅速续道:“那这么多人中,有不当王八的没有?”   
袁枚张了张嘴,半晌都开不了口。这问题实在是刁钻,任凭袁枚怎生回答,都讨不了好去。   
旁人早已笑的前俯后仰,捶胸顿足。   
我不自觉的咯咯笑了,唇角飞扬。   
袁枚苦笑道:“你这张嘴啊,要想胜过你还真是不容易。”   
他们大笑着碰杯,我敛去笑意,毫不犹豫地拿起酒盏,仰首一饮而尽。   
“你自个在这尽享美酒佳肴,却不叫上我。”一只大手紧握住我的,不容置疑的取下酒盅,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畔絮絮诉说:“空腹喝酒伤身,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   
“傅大人,”琉璃乖巧的让开一个座位,让傅恒坐到我身旁,我下意识的往纪昀那桌望去,不出所料的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眸子清澈又冷冽,飘渺而疏远,直达我的心底如同刀子般将我割的体无完肤,我垂下眼睑,傅恒的手盖在我的手背上,轻道:“我带你回去。”   
略一颔首,傅恒已然执起我的手,从容不迫的移开椅子。脸上洋溢着优雅无害地笑容,我任他牵着我的手,尽管心在颤抖。脚上又有如铅灌,从窗前到楼梯口这短短的几步。我还是跨过去了。   
有酒盏落地地咣当声,我愕然回头,却是纪昀趴在桌上又叫又笑,又哭又闹。   
“纪兄,你醉了。”刘墉冷冷道。眼角瞥向我,仍是不屑一顾。   
纪昀素来千杯不醉,这几杯梨花白又岂能灌醉他。   
“借酒浇愁愁更愁,纪兄,不要再喝了。”   
我只觉说不尽的满腔悲凉,他新婚燕尔,又刚在乡试中夺魁,何来地愁苦。只可惜我被傅恒着急拖走,刘墉后面的话我再也没法听到。   
傅恒送我至宫门口。照例是平日的那几句话,无非是要好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他对我的心思我自然明白,可是经历了这许多事。我们没法再像从前那样相处,[奇  书 网Jar电子书下载  乐园—Q  iSuu。  Com]他的关怀。我客套回应。他不点破,我就装糊涂。   
“傅大人……”不知为何。今日地守卫神色慌张,失了该有的分寸和警觉。   
莫非是有大事发生?   
“什么事?无需慌乱,慢些说与我听。”傅恒长眉拢起,那种天生的威严此刻显露出来。   
守卫搓着手迟疑片刻,嘴唇嗦着说道:“皇后娘娘昨日薨,皇上……”   
“什么?你再说一次。”傅恒打断了守卫的话,紧抓住他的胳膊,情绪有些失控。   
乍闻此言,我也是惊慌失措,皇后随同皇兄东巡,去的时候除了精神萎靡外,其他并无不妥,怎会忽然传来噩耗。可是,守卫又怎敢胡说八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呀。守卫重复了一遍,傅恒面色铁青,一拳将守卫掀翻在地。他将守卫踩在脚下还要再挥拳,我情急之下冲着他喊道:“傅恒,你冷静点。”我用力的推开他,将守卫扶起,“他只是向你传话,你不该把气撒在他的身上。”   
傅恒不发一言,脸色阴沉地可怕。   
我想要安慰他,却始终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只是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他定定地看向我,目如寒星,眼中有几分悲凉几分疲惫。   
天公应时,大雨劈头盖脸的飞泻直下,仿佛也在为之哭泣。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一,富察皇后在东巡途中,因舟车劳累,感风寒,于回鸾途中,在德州崩逝,年仅三十六岁。谥号为:孝贤诚正敦穆仁惠徽恭康顺辅天昌圣纯皇后。此时距离她地爱子永琮离世不过三个月。   
三月十六日正午,大行皇后梓宫由水路起旱,暂奉通州芦殿。在京王公以下,三品官以上,及诸皇子齐集举哀行礼。随后灵驾从通州芦殿出发。皇子们与皇后姻亲在旁痛哭随行。傍晚时分,灵驾至京。   
皇兄亲自做祭文《述悲赋》以抒发自己地哀思。并下旨将富察皇后为他制作的衣裳、荷包一一收藏,令子孙后代世世相传。又重申祖制禁令,国丧期间,百日之内不能剃头,如有违者,斩立决。   
皇兄与皇后大婚二十余年,尽管繁重地国事和美女如云的后宫耗尽了原先的温情,但皇兄对她一贯敬重有加,任谁都无法替代这份结发之情。   
皇后过世,最为伤心和失意的当属傅恒。   
富察氏一族因皇后得势,现今少了她这个靠山,仕途将不再一帆风顺。   
几日来,我常见他呆立于皇后灵前,双目通红,神情萎靡不振,好几次劝他去休息,都被他婉言拒绝。   
“人死不能复生。你这般模样,皇后泉下有知亦会不安。”我同皇后感情不深,但她待我不薄,一缕芳魂就此香消玉殒,实让人唏嘘不已。   
“她是皇后,但也是我的姐姐。”许久的沉默后,傅恒忽然背对着我说出这番话。“长姐如母,从小便比旁人更为亲厚。在我心中,她首先是我的姐姐,其次才是大清的国母。”他几近呜咽,双肩微颤。   
我站着不动,静静的听他往下说。我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连大夫都说治不好了。只有她没有放弃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守了我三日三夜。当我清醒的时候,她病倒了。可在她重病之时。我却不能为她尽绵薄之力。”   
“都道我少年得志,意气奋发,只有她才明白我为之付出的努力。旁人只看到表面的风光,又有谁道背后地辛酸眼角有些湿润,我也从来没有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过。我以为他仅是因为仕途受阻才格外伤感。却未料他姐弟情深至斯。我因如风之故,遇事再不能以平常心对待,总是将他视为不堪,其实他亦是重情重义之人。   
时常听人说,位高权重者独善其身,的确,又有几人能懂那份浮萍漂流似地落寞和孤寂。   
我走至他跟前,缓缓的伸出手,摁住他地手。再握紧。   
他垂首看我,目光温柔如水,当他揽住我的肩膀时。我没有挣扎。   
他双眸深凝的锁住我,将自己的额头抵住我的。我心头一震。侧头避开,他固执地按住我的双肩。让我直视着他的双眸,他抚上我的额头,低声道:“雅儿,不要再离开我。”   
我心中本无尽萧索,可是他的话仿佛在我心上照进了一缕阳光,我呆呆的望了他半晌,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动,终点了点头。   
他揽臂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低喃,“幸好,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忘记一个人要多久,但是,他的话在此刻震慑住了我,兜来转去,寻寻觅觅,纪昀仅成为我生命中的过客,人生的路到最后还是要同傅恒一起走过。   
我回抱住他,抿唇浅笑,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从今往后,不离不弃。”   
“今后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绝不食言。”他眼底无限温柔,轻抬起我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的诉说着绵绵地情意。   
“嗯。”我把手交到他的掌中,他顺势握紧,捧起细细地吻住。   
“傅恒。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皇后地猝然离世同永琮的早殇有密不可分地联系,如果不是悲伤过度,皇后的身体不至如此孱弱,而永琮所患痘症原本或许是可以医好的。医典一事疑点重重,凭我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揪出真凶,傅恒乃皇后亲弟,又是姐弟情深,于情于理,我都该让他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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