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木的翅膀-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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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是一剂疗伤的好药,当你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孱弱与渺小,才能悟出没有比天更大的事这个道理,心胸宽阔一些,人,自然也会变得快乐一些。解脱是什么?解脱就是放下,放下心中的怨恨与怒气,换一个积极的心态,向前看。正如有人大言不惭的说:如果你容不下我,不是你的心胸太狭小,而是我的人格太伟大。如果有人嘲讽你是猪,你大可不必生气,恭恭敬敬的对他说,其实我连猪都不如。确实,猪不用赚钱养家就能白吃白喝,你行吗?卖猪是促进市场和谐,卖人就成了拐卖人口和涉嫌黄色交易;杀猪是合法的,杀人是犯法的。诚然,猪的一生很短暂,可你怎么就知道它的幸福值低于你呢?有很多人,活了几十年,还不如一头猪活一年感受到的快乐多。
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岳楠搂着苒诺,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走进临近酒店的大排挡,两人点了海鱼和虾,就着啤酒和凉茶,吃得汗流浃背。天气越发的燥热,一顿饭下来,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这个时候,他们无比怀念L的好天气。
第二天,旅程开始,苒诺他们这个团除了一对老阿姨和一个单身男,都是夫妻,全是5。1黄金周结婚去度蜜月的,有湖北的,有浙江的,有北京的,当然,还有L的。导游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女生,自称大屁股云姐,一路上,笑声不断。
第一天的所有景点,苒诺都是第二次去了,可她一点也不觉得乏味,这是她和岳楠的第一次出省游,她非常兴奋。旅途中,他们和另一对从L过去的小夫妻很快就熟络起来,彼此打趣道:身在异乡为异客,同是天涯‘沦落人’。
团队餐通常是不尽如人意的,这是跟团游的一个弊端,L城的人嗜辣,导游也理解,餐餐都给大家加辣椒,可那个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主食不能满足食欲的需求,苒诺就撒欢的买水果,她对热带水果情有独钟,山竹、火龙果、小菠萝、菠萝蜜、木瓜、杨桃……他们敞开了吃。岳楠看苒诺那么开心,也跟着开心起来,前阵子的事,他就是一个磨心,无论是说田梅还是苒诺,看似跟他无关,其实都跟他有关,他安慰苒诺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此时此刻的他心里还扎着一根刺,苒诺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儿子的事我不管,免得他妈又到处说我虐待她儿,过年不给他压岁钱。你和我从谈恋爱到结婚,我跟他还没碰过面呢,就背那么大一罪名,要真碰面了,不定被说成什么样呢!惹不起,我躲得起,你要去见他也好,带他吃饭、带他玩都好,我没意见,可有一点,你自己去,我不去。”
苒诺不和他儿子有交集倒是小事,岳楠愁的是他儿子的学费,他的工资扣去贷款和每个月给他儿子的500块生活费,几乎所剩无己,苒诺的朋友们在这一点上,已经很鄙视他了,他在想,该怎么说服苒诺帮他拿这笔钱。
第三天,去了蜈支洲,这里的海水是浅蓝色的,很通透。岳楠在水里玩得像个孩子。海面上,支着一条粗麻绳,30多个女生穿着比基尼双手拉着绳子,随着浪花的高低起伏,在浪头打过来时跳跃、大叫、大笑,玩得不亦乐乎。苒诺他们团里,一个武汉的小伙子或许是因为不会游泳,拉着绳子,混在美女们中间,high得不行,他的光头特征实在是太明显,倒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浪头来势汹汹,有人跌倒,有人呛水,有人没抓稳被冲走,还有人走光……
白天玩得分外尽兴的岳楠和苒诺,晚上一回到酒店,吃完晚餐,就去泡小鱼温泉。苒诺不敢把整个身子泡进去,只敢放脚,她试探着慢慢放进一只脚,水是温热的,鱼儿们很快围了上来;岳楠那边,刚把脚放进去,小鱼就围着他的脚啄起来,他倒吸了一口气,直呼:“太痒了……”
岳楠儿子学费的问题,苒诺答应了,在钱这方面,苒诺一向手散,单位发的工资还不够她自己用,好在写稿子她多少存了一点钱,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她不想让岳楠为难,但她声明一点:“如果你儿子他妈偏要继续逼你送她儿去读贵族学校,一学期几万块那种,对不起,我不陪她疯,你自己想办法。” 岳楠拉过苒诺的手:“之前,我一直不敢开口跟你说……怕你怪我,事实上,你确实没有拿钱养他的道理,为了他,你甚至还犹豫自己要不要孩子,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孩子,如果你想要,别管那么多……老婆,我会记得你的好,不会辜负你,不会背叛你,一定对你好一辈子。”
“哇,你嘴上抹蜜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凡事不要话说太满,如果做不到,你会后悔的!”
“那你就等着看吧!”
蜜月,顾名思义,一定要是甜蜜的,如胶似漆的五天蜜月旅行很快就结束了。生活,向岳楠和苒诺正式打开了厚实的大门。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就是回归平淡……苒诺笑着说:“终于有了当家做主人的感觉。”
岳楠忙不迭的作惊讶状:“你该不是拿我当奴隶使唤吧?”
“你不愿意呀?”
“愿意,当然愿意,我求之不得呢……”
……
旋 木
盛远KG的改革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开始动作了,所有员工都把厚望寄托于新上任的老总。在这之前,传闻满天飞,各种版本的改革方案不分利弊的在员工之间传递着,整个盛远KG,到处人心惶惶。但凡有本事、有关系、能找到退路的人纷纷另谋高就。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些平日里作恶多端的领导被降了级,倒成了大快人心的事。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大难来临,最能看透人心,平日里那些跟屁狗一样的马屁精,一下子不见了,总有人,是失落的。在KG一铝的工人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天下乌鸦一般黑,管他怎么改,改到天,我也还是个工人,我就不信他能给我改成处干了!咸吃萝卜淡操心,改革的秋风往哪边吹哪轮得到我们操心?我只知道,企业亏,我也亏。”
确实,自从凝冻过后,盛远KG连年亏损,工人们活没少干,钱也没被少扣。有工人戏谑:“我们还不如农民工,拖欠农民工工资还有人管,我们加班延时是义务,平时想请个轮休,领导一句人不够,我们照样得乖乖上班。”新闻报道说:根据调查,80后,90后占我国农民工总数的60%。新生代农民工普遍存在劳动合同签定率低,社会保险参与率低、工资水平总体偏低现象。而与“三低”相对应的,则是“三多”——工伤及职业病多、加班多、劳动争议多。
富士康的十几连跳说明了什么?工人不是廉价劳动力,更不是劳动机器,这本来就是一个得失并存的世界,失去了劳力换不来相对应的报酬,长期在高压下工作,甚至得不到基本的尊重,试问,以人为本,体现在哪里?
朋友们都很关心苒诺他们单位的改革动向,赵鹏远说:“企业改革就像高考,胜败就这三天时间,以前怎么样不重要,关键是这三天以后能上个什么学校。拿世界杯举例,南非队,就算高考考场设在他家,他也未必上一本线;意大利队,就算他是高考状元,四年后再考一次,他未必能上一本线;希腊队,中考的市状元,高考很可能上不了一本线,因为他总躺在成绩上睡大觉;英格兰队,自己没学好已经够倒霉了,更倒霉的是阅卷老师心情还不好;中国队,不好好学习,连高考的机会都没有。企业成败,管理决策是核心。”
梁生说:“如果你们老总畏手畏脚,换汤不换药,那就跟尼日利亚队的表现与女人们买限量名牌包一样——千辛万苦的把机会拿来,就是为了浪费。”
万谦说:“改革就是打仗,跟南非世界杯是二战翻版一样,法国早早投降出局了,英格兰不得不硬扛德国,最后一分钟,美国人登陆了。资源型企业倒闭的例子太多了,盛远SD已经翘辫子了,你们要改不好,被地方上吞并不是不可能。”
柯琦说:“意大利有三宝——人帅、悲情,赢不了。前车之鉴,有不少企业改革改歇菜不都是过场做足,到头来雷声大,雨点小。苒诺,你千万别抱太大希望,看看热闹算了,官场上那一套,我和我家老万都是有发言权的。唉……英格兰战德国时就不该让兰帕德上场,别怪我迷信,这名字,真的是不吉利。”
苒诺对足球,几乎是一窍不通,她知道朋友们都不看好盛远KG这次大动干戈的改革,而她本身,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次的改革能让企业改头换面,她跟大多数KG一铝的工人一样,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完成分内的工作。
2010年是苒诺到KG一铝工作的第九年,这期间,她笑过、哭过、恨过、感动过……时光荏苒,九年的时间不算短,在这九年里,她遇到的绝大多数都是好人,她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比坏人多,尽管当她最直观透彻的看到人性的真诚与虚伪后,她怀疑过这个观点,将心比心的失落后,她仍然还是选择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一定比坏人多。九年的经历让她看到了很多东西,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从踏如社会的懵懂到审视人性的复杂,从信任到怀疑,无疑,社会就是一个大课堂,无论你本分踏实还是阴险狡诈,无论你心无旁骛,小心谨慎做人,还是时时算计,勾心斗角……你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独立个体,选择以怎样的态度待人接物,选择以怎样的方式活着,最终的决定权归根结底在你自己手里,没有任何人能帮忙。
人生就像旋转木马,会遇到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的风景,太多的人,就在那个圆圈内兜兜转转,有人迷失,有人奋力跳出那个安逸的怪圈,如果旋木有了翅膀,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梁生终于决定回到北方那座城市,陪伴在他父母身边,他的人缘很好,走的那天,机场停车场里有23辆车是为他而去的,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能很好的活着。
赵鹏远现在是单身,他在等倪蕊回来,他给她发过信息,特别真诚的道歉,他说,在夜总会唱歌真的不能算作难为情的事。倪蕊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她去唱歌,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给她父亲治病,她跟那些傍大款的女孩子不同,她懂得自力更生。最重要的是,两个人是互相爱着的。
柯琦终于有了小宝宝,刚好3个月,金贵得不得了,走路又慢又轻,一有空就抱着育儿书看,话倒是越来越多,一逮住你,就说个没完。万谦对她百依百顺、疼爱有加。
李浩在广州站住了脚,谈起了恋爱,他近期开始听蓝调,跳华尔兹,全因她的女朋友是舞蹈学院的老师。他说自己不太懂音乐,所以时而不靠谱,时而不着调。
苒诺他们单位的改革终于在如火如荼中逐渐归于平淡,KG一铝、二铝、三铝合并,二铝设为总部,人员竞聘告一段落,走马上任,各司其责,大洗牌后的人员变动真的如大多数人预测的那样——换汤不换药。王澎离开了供矿一队,去了矿部做副矿长,很多一队的人看见他却仍然叫他王队,一个人能把社会职能做得如此深入人心也是一种成功!明天的盛远KG会怎样,没有人知道。有人离职,有人辞职,有人办了协岗,出去另辟事业的新天地,更多的人,依然留在盛远KG。
人只有经历过,才会获得,才会懂得……
苒诺笑了,她的MP3里王菲正在唱着: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
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这天堂
只为了满足孩子的梦想
爬到我背上就带你去翱翔
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
我也忘了自己是永远被锁上
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
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
奔驰的木马让你忘了伤
在这一个供应欢笑的天堂
看着他们的羡慕眼光
不需放我在心上
旋转的木马没有翅膀
但却能够带着你到处飞翔
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
我也只能这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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