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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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仲言重新回忆一番:“哦,那就把平川府的五万大军退回去。”一顿,不知该苦笑还是该感慨:“轮战之法,真真也琐碎!”
大律用蛮子做磨刀石,这是世所公认的。就是因为这一个轮战。
八府军轮流派遣大军来前线战区,无数年下来,八府虽然不是每一个都在战区,却个个都是精兵悍将,一色是经过磨砺的。
丝毫不夸张地说,大律首创的轮战之法,也成了许多国家的模仿对象。
身为大都督的副手,苏仲言目前在都督府负责的多是后勤和行政,并非他不想上战场。他本来就是从一线将领中转入后勤的,自然向往战场。
奈何,后勤和行政的琐碎,那是必然的。苏仲言心下不喜,也只有熬着,好在干得也不差。
他心知肚明,他能否坐上都督这位置,不在自己,而在苏家。
大律皇帝和苏家多年磨合,互相信赖,屹立不倒,彼此多有默契,自然不是靠感情来维系。这种互相的信赖,更多是源自互相的谨慎,守住一条线。
要么一个军机堂首席加一个都督。要么两个都督,但在军机堂并无大权。这是历代律帝给苏家的一条不能逾越的线,君臣之间的一条安全线。
苏家已经有一个都督了,他苏仲言要当都督,除非他的兄长苏仲武从军机堂致仕。
想起兄长,苏仲言忽然提笔不动,一滴浓墨掉在纸上化开,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小豹子,你和王策之间分明有暧昧……我该如何说你才好!”
这时,家将匆匆赶来,低声道:“主上,侄小姐她忽然走了。王策,也不见了。”
“嗯?”苏仲言一个激灵,把毛笔一甩,啪地落在白纸上点出梅花一般的痕迹:“她在哪里?带我去。”
苏仲言真不想侄女又一次跑掉,他最是了解这侄女不过了,也是一个任性冲动的主。不然,以堂堂苏家的威风,岂会闹出逃婚这种好笑的事。
这次他错了,苏寐没走,而是在城门口木然地看着外边,似乎知晓他来了,忽然道:“小叔,从小到大,你是最疼我的,我也最相信你。”
“你告诉我,刺杀阿策的人,和苏家无关!”
苏寐的语气充满祈求,祈求她的猜疑不要成真。苏仲言沉吟,很久很久,才苦笑道:“小豹子,今日我才发现,你真的是大人了。呵呵。”
呵呵一笑,却是充满了苦涩。苏仲言蓦然想起十多年前,那率真活泼和冲动的少女,逃婚也只是傻乎乎的一个冲动,其实在家人爱护下什么不知什么不懂。
此时的苏寐和过去相比,终于是成熟了,却也平添了许多沧桑。苏仲言有说不出的失落,就好像时光大盗把他最喜欢疼爱的侄女给偷走了。
不会再有人抓住他的胳膊撒娇“小叔小叔带我去玩嘛”。
……
苏寐宛如被人当头一棍,面色苍白喃喃道:“难道,真是家里!”若然是,她往后该如何面对王策!
王策差一点死了,差一点点就没命了。而那刺客,是她苏家请的?如果是真的,王策能坦然面对她,当什么都没发生,她又情何以堪?
人有礼义廉耻。并非人人都能学越南和非洲某些国家。
苏仲言强笑:“小豹子,未必就是家里请的刺客。”这句话他自己都不信。除了苏家,没有其他人有理由要王策的命。
苏寐木然道:“不是吗?”
苏仲言哽住无言以对,半晌长叹:“或许是,或许不是。家中知晓你回来了,也知晓你是地炼师了……”
一顿,他情绪复杂道:“小豹子,你和王策之间的关系不寻常,他似乎是你的徒弟。这个我……家里发现你回来后,我就只好跟家里边说了。”他说不下去了。
如果王策遇刺是苏家干的,那就绝对是因为这一句话。
苏寐回来了,苏仲言心疼侄女,果然没知会家中。奈何,苏家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知晓苏寐回来,更知晓苏寐成了地炼师。从地炼师这一点,八成就是柳夜行通知苏家的。
苏寐和秦家有婚约,秦家似也知她回来,要求履行婚约。苏家却不过,大律也迫切需要地炼师,这桩本来过去的婚事就重新被提起。
然而,苏家或许从苏仲言这里知道,或许是从别的地方知道。
王策和苏寐之间的关系不寻常,要履行婚约,王策看来除了死,就只有去死了。
如果王策要死了才能满足一些条件,你以为苏家和秦家会在乎王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蝼蚁一只,死了就死了。
尤其关键的是,苏家,包括苏仲言在内,并不知王策的身份和天赋,只以为是有一定武道天赋(王策在东北府的时候只表现了先天修为)的少年炼师。
“小豹子。是小叔多嘴。”苏仲言叹气,却隐隐觉得这或许对苏寐是一桩好事,王策只是一个有点天赋的少年炼师而已,怎么配得上他的侄女。
他来到苏寐的身前,看见的是一张充满泪花的哽咽苍白面庞:“小叔,你们统统错了。”
苏寐的眼被眼泪填满,哽咽低道:“你们以为阿策没什么身份来历,死了就死了?你们错了。”
“阿策是东洲北唐两衙的四品高官,唐帝宠爱他,甚至让他节制大内营!”
那少年居然是四品高官?苏仲言吃惊不已,旋即不以为意,北唐太远了。
苏寐拼命地摇头,拼命的忍住眼泪:“阿策十七岁,他已经是胎息境修为了,并且……”她看着震惊的小叔,说:“并且是心相学士!”
苏仲言的心几乎冲出喉咙,一身鲜血倒流入脑袋,涨的通红。
十七岁的胎息境,外加心相学士!任何人有这等天赋,都相当一道免死金牌。在世家,在宗派,在朝廷,都是那个最耀眼的未来。
你苏家以为北唐远在东洲,就不能把你们如何了?不是不能,而是换了一般人就没必要。可如果是一个拥有如斯天赋的人,北唐的怒火绝对会跨越而来北洲。
不信?大律若有一个像王策这种天赋的少年,在境外被杀了,不论是宗派还是什么,大律绝对会震怒报复。
苏仲言震撼失声,这时才知。
苏寐的眼泪,不光是为了王策而流,也为苏家而流!
……
苏寐没说大律正在拉拢王策,不然只会让苏家更难堪更忐忑。
黄昏的微光洒在山峦上,王策化身一条黑影,快速无比的在山峦中突进。一边狂飙猛进,一边沉住心来思量此番大律之行的步骤和关节。
当日有意呈现修为和心相,就是亮天赋博一道免死金牌。那次是被算计了,奈何,柳夜行既然是锦营的人,那大律就自然知道他的天赋了。
暂时来说,大律肯定知晓他王策的天赋。
没有表现明确的拉拢之意,但大律一直没动用武宗乃至武帝,一边是在顾虑不死鸟,另一方面何尝不是留点缓和的余地,避免翻脸闹僵。
否则大律直接派遣多位武宗,乃至武帝过来,王策就是满身心眼,在绝对武力面前也只有抓瞎的份。
大律这一行,天赋就是王策的免死金牌。当然,没准大律铁了心非要对他如何也是有可能的,所以,王策相信不死鸟会是另一张护身符。
妙玉案的真相是什么,无人知晓,但其中隐情被律帝和锦绣营掌握。王策自问他一不是律帝的私生子,而不是律帝的老子,想从这两边弄出东西来,那多半是不可能的任务。
“不过,有天赋在身,有不死鸟在手,或许就能在乱中取得一线机会。武神卷以及彼岸之花是志在必得的。”
重新在脑海过了一遍,王策流露满意之色。除了遇刺在意料之外,以及对待不死鸟的态度,其他的多半都不出奇。
黎叔说二十一世纪人才最重要。
其实,任何朝代都明白这道理,只不过人才的概念因时代不同而变化。在中国古代,对皇帝来说人才就是能治理天下,能打胜仗的人。
对九洲来说,武道天才无疑就是最重要的人才。文官有科举,武将有武举,同样都是筛选人才的渠道。
天色漆黑,王策寻了一个洞穴,暂时休息。
一边休息,一边是用枝条在地上画出一个大致的地图。
北唐!西梁!大律!山寨!罪州!
王策绽放一缕笑意,轻轻的画出一条虚线,隐隐约约的把大律和北唐连接起来。确切地说,是把东洲和北洲连起来。
“我已经在某些边角落子了。只等大势变动!”
他准备在恰当的时机,从棋子摇身一变成为棋手之一!就不知某些人是否做好面对这个改变的准备。
明天就是六月六,不死鸟会是一个关键的道具。
第272章 借律帝之手,杀大律之官
今天就是六月六。
晨运,是王策每日最撒欢最没心没肺的时刻。不为其他,只为全心全意的享受健康的美好。最纯粹最美好的享受与爱好。
跑完回来,王策抱着胳膊腿,大声怪叫一下,跟称砣似的把身子往半空一抡。扑通一个称砣落水,直线砸在水潭里。
什么花式跳水,他才不玩,以他的修为,世界冠军也不是他的对手。
惬意的眯眼,靠在布满青苔的石块上,大半身子泡在水里。王策发出惬意的呻吟,爽,就是爽,没的说。
好一会才蹿出来,擦干身子,重新穿上青色武士袍,对水面张牙舞爪:“哈哈,这身服装穿在身上就是帅!”
垂首看身下,王策安慰:“兄弟,忍一忍吧,这身子太年轻了。等年满十八岁,那在地球,才算有了政府批准的合法交配权。”
“年纪太轻就滚床单,对身体不好。等十八岁那天,我们正式开荤。”
王策说服弟弟,然后绽放一缕冷森之色:“是时候出发,给某一些人一个深刻的教育了。”
好叫某些人知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我王策的臀部更加碰不得。
一个飘然转身,王策投入密林,转眼消失不见。
“都来了?那就出发上路。”
八大镖局的人马喧哗吵闹,在一声震喝中,众人纷纷上路。
人人都恨不得早早把镖给交了,不光是归心似箭,更加是因为这趟镖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诡秘了。没人乐意躺着也中枪,他们捞押镖的不过就是混口平安饭吃,可不想搅合什么凶险。
人声鼎沸中,八大镖局的人马小心翼翼的继续赶路,在逗留了几天后,终于再一次上路了。
“终于上路了。速速知会柳大人。”
暗中也有人如此感慨,锦绣营也不容易啊。当中高级官员的,那多半只要施号发令就是了,可一条命令下来,下边的人那是忙得焦头烂额。
此乃六月六的清晨时分,许多人都在动作。
此时,只有唐帝等很少很少的人,知晓不死鸟意味什么,代表着什么。每个人都在猜测,什么是不死鸟,但没人猜得到,即便猜到,也不敢说。
也没人知晓,唐帝和律帝等人,为何会认为会相信不死鸟。不论是什么,总有一条能让他们相信的理由。
一名锦营特务匆匆来到二楼临窗的座位,抱拳低道:“大人,八大镖局的人出发了。”
柳夜行抬头表示听到,斯文的慢慢用调羹盛了一些粥,却皱眉看向隔壁的一桌人:“吃点东西,才有气力做事。”
这一桌的两人,乃是心腹,一脸泄气和羞愧:“大人!属下无能,让王策跑了。”
柳夜行不慌不忙的吃下一碗粥,示意小二斟茶,清清嘴才淡淡道:“我说过,这不怪你们。如果做错一件事,那便愁得不想活,那我们锦绣营就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谁都做错过,我有,指挥使大人也有。干我们这一行,从来没有不犯错的人,也从来没有每件事都必定成功的人。”
柳夜行缓缓加重语气:“两衙远在东洲,其名声和能力都精悍,王策是同行,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两衙镇抚使,必定有过人之处。”
他神色一顿:“王策是狡诈多端的人。何况,还有苏寐里应外合。”
说完,柳夜行神色凝肃,眺望天空良久:“吃吧,能吃才能做事。”
……
很快,便是正午了。
烈日炎炎,八大镖局的人马多少有点苦不堪言,暗自腹诽北洲的气候:“这该死的北洲简直不是人过的地方,这冬天吧是冷得受不了,这夏天偏偏还就热得受不了。”
不是气温高,而是太阳的光线太辣了,好像直接照耀在你身上一样,完全没有大气层的存在。这跟东洲的气候,显然是有不少的差别。
“休息一下。”八大镖局的人商议一下,就地在官道旁休息,取出干粮找点泉水就吃起来。
其实除了气候有点不太适应,赶路有点枯燥以外,也并不算苦楚。托镖者给了宽裕的时间,慢慢的赶路自然不算太累。
“严总镖头。我看这事太诡异。”一名总镖头凑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这锦营的人在后边跟着,心里不安得紧。”
严颜苦笑看了一眼:“方总镖头,我看这事也透着一股子诡异。不过,咱们这一路来,都有人跟踪,倒也不怕。至于锦营……”
他自嘲道:“如果锦营要抢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