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3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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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九指另一手搭上林朗肩头,三人兴高采烈的向因如坊出口走去。
雷九指问林朗道:“手风如何?”
林朗道:“没有你雷老哥在旁照拂,我怎敢下注,这些日子来赢的钱足够我风光许多年,所以决定以后再不赌半个子儿。”
寇仲大讶道:“我还以为林香主尝到甜头,会更迷上赌博!”
林朗苦笑道:“见过雷老哥的赌术后,若仍要去赌,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蛋。”
这番话登时引得两人纵声狂笑,若干是在暄闹震天的赌场内,必会令人侧目。
三人同时跨过门槛,步下长石阶,来到院门外停满车马的广场中。
异变突起。
数十武装大汉分别从车马后拥出来,把他们围个水泄干通。
一声冶哼从身后台阶处传下来道:“本人‘赌鬼’查海,三位仁兄确是胆色过人,竟敢在查某人的地方骗财伤人,走得那么容易吗?”
林朗是唯一色变的人,吃惊道:“真糟糕,弓爷还先回去了。”
他不知寇仲的真正身份,又未见过他出手,当然全无信心。
雷九指凑到他耳旁道:“林香主放心,等看好戏吧!”
寇仲含笑拍拍林朗肩头,好整以暇的转过身来,面对被另十多名赌场好手簇拥的‘赌鬼’查海,从容道:“笑话,你纵容像赖朝贵那种江湖小角色,我未对你兴问罪之师,查兄该可还神作福,现在竟敢来责我不是。”
杳海见他在重重围困中,仍轻松得像个没事人似的,心中惊疑,皱眉道:“阁下高姓大名,是那条线的朋友?”
寇仲大笑道:“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香玉山是也,连我都不识,竟敢在我巴陵帮的地头开赌。”
查海一方的人无不勃然大怒。
“锵”!
寇仲掣出井中月,反手一刀,接连扫在从后扑上两名大汉的兵器上。
两人同时兵器断折,往后跌退,然后脸无人色的坐倒地上,却没有受伤。
这一手不但镇慑对方所有人,更安抚了林朗变得脆弱的心儿。
寇仲还刀鞘内,笑道:“香某人的刀法挺不错吧?这只是试招,所以点到即止,若再有人敢逞强,就莫怪香某人刀下无情。”
查海的脸色阵红阵白,却是难以落台。
就在这尴尬难堪的时刻,一把声音从院门处传来道:“我儿别来无恙,且刀法大进,老夫何憾之有。”
今次轮到寇仲变色,只是没有人能看见。
三道人影,分由屋檐跃下,把徐子陵围在中心处,只看其迅如鬼魅的身法,所采取的角度和选取的位置,便知对方精於联战。
徐子陵环目一扫,微笑道:“三位姑娘既敢当街拦截弓某,为何却以重纱覆脸,不敢以真貌示人。是否怕拦截不成时,把身份泄漏?”
这三个盛装女子都是身段迷人,纵使没露出颜容,已足使人感到她们长相不会差到那里去。
其中一女道:“我们根本没想过泄密的问题,就算给你看到我们的脸貌,你也不会知道我们是谁。”
另一女娇叱道:“你和洪小裳是甚么关系,为何要替她出头?”
徐子陵耸肩道:“说出来谅你们不肯相信,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只因看不过法难和常真的气焰,才出手教训他们,请问三位姑娘和法难常真又是甚么关系?”
馀下一女冶笑道:“到地府后你再问阎皇吧?”
一指点出。
其他两女同时发动攻击。
庞大的压力罩体而至。
阴癸派的元老确是不同凡响,徐子陵虽自问功力大进,与前判若两人,亦难以抵受对方联手下的全力一击。
尤可虑者是清儿妖女尚未现身,她乃棺棺的师妹,只要有棺棺七、八成的厉害,在旁伺隙偷袭,保证会教他饮恨九江。
扛不过就逃,一向是他和寇仲的战略。
今趟他有何逃走妙计呢?
第二十七卷 第一章 父子情深
众人愕然瞧去,只见一个头顶高冠,身披长袍,身材极高,脸容古拙而呆木的人正从院门处悠然走进广场来。
‘赌鬼’查海心叫邪门,自己早吩咐手下把大门关上,暂时不准任何人出入,待把事情解决后方再重开。但此人无声无息的就来到这里,干闲半点拦截争执的声响,可知这怪人大不简单。
此人视赌场众好手如无物,笔直朝寇仲走过来,自有一股无可抗御的迫人气势。众汉因先前寇仲一刀击得已方两夥伴兵折人倒的前车早吓破胆,心志被夺,竟不由自主往旁退开,任由怪人如入无人之境。
雷九指和林朗心生惊疑,弄不清楚寇仲和怪人是什么关系。
寇仲则头皮发麻,瞧著怪人来到身旁,苦笑道:“父亲大人近况如何?”
怪人深瞥他一眼,露出一丝与他刻板脸容似是全无关系的笑意,淡淡道:“没给你气死我可酬答神恩,还有甚么好或不好的。”
查海趁机下台,抱拳道:“这位前辈高姓大名。”
他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眼力高明,心知肚明吃不住对方,只有好言相待。
怪人瞥他一眼,摇头道:“若肃铣亲自开口问我,倒还差不多,你可差远哩!”查海勃然大怒,旋又想起一个人,登时寒气直冒,再不敢发言。
怪人把手伸向寇仲,柔声道:“我们父子不见多时,不如先找个地方喝酒谈天?”寇仲毫不犹豫的让他握紧自己的手,向雷九指和林朗道:“两位老哥可先回去,稍后再见。”同时打出眼色,著他们跟在背后。怪人拉起寇仲,雷九指和林朗紧随两人身后,就在查海等眼睁睁下扬长而去。
在刹那间,徐子陵把形势完全掌握,同时知道若不全力出手,而仍左瞒右瞒自己的真正功夫,等若借敌人之手来自尽。
换言之他只能在暴露身份和被杀之间选择其一,那不用人教都知该如何决定。
阴癸派的三位元老鬲手,两人从前方两侧处攻来,兵器一长一短。
长的是尾部连系幼索的铁环,短的是能藏在袖内的双钩。
一长一短配合得天衣无缝,即使徐子陵腾上半空,亦逃不过飞环凌厉的追击。
后方攻来的是一把特别窄长的利剑,三样性质完全不同的兵器,走的都是险毒奇诡的路子,功力十足,一时阴寒之气大盛,劲风剌骨,以徐子陵的强横,身在局内,亦感呼吸困难,举动维艰,压力重重。
徐子陵暗捏不动金刚轮印,登时心如止水,剔透玲珑,暗忖尽管宁道奇在自己自下的处境中,怕也干敢硬架三人这联手一击,心念电转间,他往左闪开。
这一闪内中暗含无数玄机,且得之不易。
敌人最厉害处,就是虚实难测,徐子陵虽然战斗经验丰富,眼力高明,但由於对方均为魔门中的特级高手,纵然单打独斗,也不会差他多少,所以看似同时攻来,事实上却可随时生变,令他摸错门路,那时敌人将可在数招之内置他於死地。
他足绝不能出错,失去主动的代价将是立毙当场。
这一闪正是争取主动的关键。
纯凭直觉,他感到最先攻至的既非擅於远攻的飞环,更不是交叉昼出无数迎头罩来幻影的双钩,而是后方剌来的尖窄剑刃,前两者只是惑他耳目心神,为使尖窄剑刃的闻采婷助攻。
就在尖窄剑刃无声无息溯背刺来之际,他的身子往后虚晃,装作抵受干住前方环钩合成的庞大压力。闻采婷果然中计,剑刃立时啸风狂起,加速增劲的全力击至,变得抢在飞环和双钩之前。
徐子陵就是要制造出这种形势,就在刃尖及背的千钧一发之时,往横闪去。
三女干约而同各自‘咦’的一声,表示出对他高明判断的惊讶,手底却丝毫没有犹豫,变招应变。
仍在头顶盘旋的飞环“飕”的一声弯弯斜掠而至,如影附形的疾割向改变了位置的徐子陵,若他继续左闪,等若把自己送给飞环切割,另一元老高手则连人带钩往他撞来,只要给她缠著,他将完全陷进受制的局面。
后方的闲采婷却改攻为守,幻起漫天剑网,把他的退路完全封死。
徐子陵尚是首次遇上这么厉害的联手战术,不但虚可变实,攻可化守,最要命是她们的内劲同源同流,合而汇成仿似天罗地网的劲力场,身在其中如入冰窖,且寒劲不住增加,致令被围攻者功力大打折扣,更糟是劲力轻重变化万千,绝难捉摸。
徐子陵一无所惧,长笑一声,倏又往右闪去,同时旋身,长袍转飞,扫往剑网钩影处,左手拍向飞环,同时右手暗捏狮子印,沉喝一声“咄”。
三女见他奋起反抗,都是心中大喜,暗忖在三人联手之势下,定可将他重创,岂知就在眼看成功之际,徐子陵的真言贯耳而入,登时把弥漫全场的惨烈森杀之气消去。
此音有若夜半时从禅院响起的梵诵钟声,似乎远在天边,又若近在耳旁,感觉玄异无伦,能令人心撼神移,奇妙至极点。
三女乃魔门中人,天性受这种佛门禅音所克,兼之摔不及防,都为之心神剧震,手底不但缓了一线,功力亦因而大幅削减。
“霍霍”连声,徐子陵扬起的外袍分别扫上剑钩,左手击中飞环。
三女同时被震退,再组不成合围的优势。
徐子陵一声“承让”,右掌虚按地面,斜飞而起,待到半空时,使出急速换气的独门奇招,改变方向,避过三人的追击,落往远方房舍,迅速消没。
三女看他的速度,知难以追及,泄气的呆在当场。
白清儿从徐子陵逃走的方向跃落场中,骇然道:“这人是谁?”闻采婷扯下脸纱,美目深注的凝视徐子陵消失的方向,沉声道:“若非此人身具佛门狮子吼奇功,我会猜他是寇仲或徐子陵所扮的,但事实显非如此。”
另一女道:“无论这叫弓辰春的人如何高明,只要他再次现身,定难逃杀身之祸,正事要紧,杜伏威才是我们今趟的目标,走吧!”言罢四女迅速飘离。
在酒铺宁静的一个角落,杜伏威露出沉思的凝重神色,瞧著杯内的美酒,没有说话。
寇仲恭候他发言,没有表现丝毫不耐烦的情绪。一路行来,直到刚才对饮三大杯,杜伏威仍未说过半句话。
杜伏威终於绽出一丝充满自嘲意味的笑容,哑然失笑摇头道:“换过是昨天,我定会调兵遣将,不顾一切将你这杵逆子杀死,以泄心头恨意。但现在却只有怜爱之情,父子之爱,你说人生是否奇怪。”
寇仲剧震道:“老爹你终给师妃暄打动啦!”今趟轮到杜伏威猛颤一下,目射奇光的朝他瞧来,难以置信的道:“难怪你这小儿能横行天下,竟可从我一句发自真心的感慨推测出言外的事实,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寇仲苦笑道:“孩儿非是才智高绝,而是一方面知道师妃暄正为李小子游说天下群雄;一方面知悉你的老拍档辅公佑乃魔门中人,更清楚老爹你逢场作兴的心态,所以才猜到你老人家今天刚秘密见过师妃暄。唉!李世民又多一壁江山。”
杜伏威举杯笑道:“这一杯是为老爹我感到如释重负,浑身轻松舒泰而喝的,乾杯!”寇仲欢喜地和他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杜伏威讶异地用神打量他,好判辨他的欢容是否发自真心,奇道:“看来你是真的为我高兴。此实有违常理,你该为李世民势力日增而失意才对。”
寇仲放下酒杯,环目扫视铺内其他几桌的客人,始坦然道:“我这人最看得开,就算担心烦恼也留待和爹喝完酒后再计较思量。现下只会陪爹开怀畅饮,更不会问爹和李小子间合作的细节,免陷爹於窘恼为难。”
杜伏威拍桌叹道:“不愧我杜伏威看得起的人,只有如此才当得起英雄了得的赞语。老爹亦有几句肺腑之言,希望小仲你能平心静气去考虑考虑。”
寇仲颓然挨到椅背去,苦笑道:“若爹是劝孩儿以爹你为榜样,爹可省点气留来喝酒。”
杜伏威微笑道:“杜伏威可以投降,寇仲岂能如此!所谓知子莫若父,我只是想提醒你,希望你取消往关中寻宝一事。因为不知谁人传出消息,今天下无人不知你和子陵正打算北上关中,你们若坚持要去,实与自投罗网无异。”
寇仲咬牙切齿道:“还不是香玉山和云玉真干的好事?这定是他们借刀杀人的阴谋,不过我和小陵怕过谁来?”杜伏威叹道:“有杨公宝藏又如何?古来争天下者,从没有人是靠宝藏起家的。你若仍要硬闯关中,只是逞匹夫之勇,又或像扑火的灯蛾,自寻死路吧!”寇仲平静下来,脸容变得冷酷而不现半丝情绪,缓缓道:“我现在一是向李小子跪地求饶,一是奋战到底,而爹该知我会作何选择。”旋又嬉皮笑脸的道:“我的娘!孩儿已是走投无路,唯一法宝就是看看宝藏内有甚么能起死回生的宝物,碰碰运气。哈!愈艰难的事孩儿愈觉有趣。”
杜伏威皱眉道:“那并非艰难与否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有可能的。李世民的天策府固是高手如云,李阀门下更是能人众多,如果你觉得还不够的话,尚有佛道两门和整个与佛道有关系的白道武林,岂是你两人能挡架得住?”寇仲一呆道:“爹是否暗示师妃暄会亲手对付我们,她和子陵的关系很不错哩!”杜伏威沉声道:“这只是你们不明白师妃暄的行事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