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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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奇道:“为何要叹气呢?”
商秀洵美目凝望逐渐深黑的夜空,轻轻道:“你使商秀洵很为难,李阀向与我们关系良好,李秀宁更是秀洵自少相识的闺伴。他们为筹谋应付刘武周向突厥人买的战马,希望我能把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良马,定期向他们供应,你叫人家该怎办才好?”
寇仲怜惜地道:“我怎肯让场主为难,场主如果有百匹马,就各卖五十匹给李小子和我,那李秀宁就不能怪你。”
商秀洵讶然朝他瞧来,黛眉轻蹙道:“寇仲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否真的为了我呢?还是另有计策?我真看不透你。”
寇仲苦笑道:“我有时是狡狐,有时是笨猪,自己都不大弄得清楚。但有一事却能肯定,就是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出损害自己所喜爱的人的事。在争霸天下这场覆盖整片中土的大纷争中,我只有一成取胜的机会,而李小子世明则至少占去其他九成中的六成,剩下的三成再由窦建德占两成,杜伏威、萧铣各占一成。所以场主绝不可偏帮我,否则后果堪虞。”
商秀洵动容道:“只有真正英雄了得的人物,才说得出这番话来。你既自知败多胜少,为何不归附李家?”
寇仲愕然道:“若我寇仲肯甘心屈居人下当走狗奴才,我还算是寇仲吗?”
商秀洵歉然道:“我只是受人所托,要把这句话转达吧!早知你不会听的。”
寇仲一呆道:“李秀宁?”
商秀洵微微点头,柔声道:“她有封信托我交给你,此刻正在我身上。”
寇仲默然半倘后,淡淡道:“代我撕碎它吧!”
徐子陵卓立河岸,忽然想起素素那令人措手不及的死亡,不禁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楚。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对岸平野之下。
若傅君倬的死亡,令他从孩子长大为成人,那素素就改变了他对生命的看法。
人生区区数十年寒暑,为的究竟是什么?
宣永此时来到他身后报告道:“具讯号烽烟的指示,曹应龙果然往这方向撤来,后晚会抵达这里。”
徐子陵从思索惊醒过来,返回无情的现实里,沉吟道:“假若牧场的大军因某事不能配合夹击,敌人又能在防御周密的情况下渡河,我们是否仍有能力突击对方?”
宣永道:“那只是五五之数,成败难卜,纯要看曹应龙如何反击,届时还将要徐爷做出决定。”
徐子陵暗忖寇仲确是好举荐,将自己摆到这么一个位置上。必须为千多人的生死做决定。苦笑道:“你比我更有资格做出这决定。”
宣永信心十足道:“徐爷放心,少帅必有办法迫的曹应龙在手忙脚乱的情况下匆匆渡河的。”
徐子陵心忖这只因宣永从未见过寇仲落败时像斗败公鸡的样子,才这么有信心。
事实上在大破李密前,他们并没多少件事是成功的,素素的身故正是那失败时期的一个延续和后果。
若那天他们没有在街上兜搭香玉山,向他询问往妓院的门路,素素就不用郁结而亡。再往深处想,是否遇不上李靖还会更美满呢?
可惜生命却没有如果,就像老天爷有一对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之手,正把个人牵引到一起,激发出恩怨相缠,错综复杂的命运。生命就是这么起伏浮沈,身不由己。
第二十二卷 第十一章 花间邪派
天明后,在白文原的带领下。寇仲与商秀洵所率的牧场精兵,终抵达换马的小谷,战马由十多名少帅兵料理,无不处在最佳状态,跟他们力尽筋疲的战马,成极端的对比。
寇仲和白文原计算过距离及时间后,决定休息个半时辰。
众战士如获皇恩大赦,赶夜路的艰辛,实不足为外人道,霎时间躺满整个山谷,蔚为奇观。为让马儿轻松点,他们都卸下马鞍。兵将们则脱掉盔甲。轻装简从,或坐或睡,舒适写意。
寇仲则走到谷内的小溪以冰凉的清水洗脸,掬水连喝十多口,痛快畅美之极。
商秀洵优雅清越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微嗔道:“你究竟肯不肯收信,让我了却责任?”
寇仲索性把头浸进水里,商秀洵趋前,一手抓着他背心,另一手把信柬从他脖子塞进衣领内去。
寇仲“哎哟”一声,站起来嚷道:“孔老夫子曾谓,非礼勿动;又有人说男女授受不亲。美人儿场主你把所有这些礼法规矩都不顾,看来我寇仲以后都不用对你守规矩。”
商秀洵退后三步,似笑非笑,以嗔非嗔地盯着他手忙脚乱的探手从脖子里把素黄色的信柬掏出来,头发的水却不住流下。嘟起可爱的小嘴不屑道:“对你这种人,那用守规矩。但若你敢对我不规矩,我便以家法整治你。”
寇仲目光落到手中信柬上,见柬上写的起“寇仲先生观阅”六个客气而保持距离的秀丽字体,心中一痛。强颜欢笑道:“原来美人儿场主当我是自家人,只不知把我看作甚么身份?而场主却须亲自对我执行家法,我倒是求之不得刚才给你的玉手摸了把脖子,那动人的感觉,此生都忘不了。”
商秀洵俏脸微红,狈狠道:“你若再对我胡言乱语。我立即率人返回牧场,再不理睬你。”
寇仲沉吟片晌,才把信柬与鲁妙子的秘本一并用油布包扎藏好,颓然在溪旁一块大石坐下,抹了把脸上的水迹,指看对面另一方大石道:“坐下聊聊好妈?”
商秀洵欣然坐下时,寇仲递上乾粮,笑道:“场主请赏脸,你吃东西的神态,是天下间最好看的。”
商秀洵把他递来的乾粮掰开,却毫无不悦之色,反喜孜孜的问道:“怎样好看呢?只有你会这么说的。”
寇仲早摸清楚她的性格,虽爱高高在上,但芳心却是非常寂寞枯躁,想了想柔声道:“像我吃东西时,只是囫囵吞枣。顷满肚子便了事。可是场主吃东西时,神情却是可爱之极,既充满好奇和寻幽探秘的模样,又是欲拒还迎以的,若是美味的食物更珍而重之,吃的姿态更加优美无伦,还带有小女孩的纯洁天真。唉!你究竟肯不肯吃东西给我看,是否需我动手喂你,倘我获此优差。将是比一统天下更伟大的荣耀。不若你娶了我吧!那我就可天天弄些好东西出来侍候你。”
商秀洵笑得花枝乱颤,嗔骂道:“闲来无事找你解闷儿真不错,甚么事情都可被你说得似天花乱坠,引人入胜。吃东西那有欲拒还迎的?顶多只是像打仗先探探虚实,再定进退取舍之逍。女人更没有娶男人的规矩,你当我是东溟公主吗。”
寇仲见她笑谑无禁,还一副毫不在乎的娇美神态,大乐道:“你三步不出闺门,却连东溟派男嫁女娶的风俗都蹒不过你,可说是神通广大。”
商秀洵显是谈兴甚浓、得意洋洋地白他一眼道:“别忘了鲁妙子最爱在下棋时和我娘说话。而娘则最欢喜把他说的各种奇怪的事对我详述。”
寇仲心中一动道:“那你听过邪派八大高手没有?”
商秀洵挺起腰肢,傲然道:“当然听过。”
寇仲喜道:“我正要收集这方面的消息,快说来听听。”
商秀洵笑意盈盈的侧起榛首。作了个思索回忆的神态,油然道:“邪道中人行事,诡秘莫测,故知道这内中的事者。寥寥可数,就算出身于两派六道的魔门高手,亦必千方百计隐瞒出身来历,免得惹起以正道自居的人的围剿攻击。”
寇仲讶道:“什么两派六道?”
商秀洵道:“两派就是阴癸派和花间派……”
寇仲愕然道:“花间派,这名字相当好听,可是我却从未听人提起过。”
商秀洵道:“两派一向以阴癸派为首,那并非因花间不如阴癸,只是花间派每代只传一人。所以身份特别隐秘,连魔门的人,亦不知道谁是花间派的传人。”
寇仲不解道:“假若这传人因练功出岔子去世,又或忽然横死,岂非由此绝传,虽然这情况很少有,但长年累月之下,总难免会发生的。”
商秀洵没好气道:“你最爱寻瑕究隙的唱反话,人家自然有办法防范哩!他们有所谓『护派尊者』,专责保存派内各代传人的笔记心得和派内的经典,以保证花间派不致绝传。”
寇仲苦笑道:“那就不是每代一个传人。至少是两个。你又曾怪我在说反话。”
商秀洵道:“那只是你不明白仔细吧!这“护派尊者”并不是花间派的人,只是代加保管花间派的典籍,更严格点说该是知悉这批典籍藏在甚么地方,且必须是女儿身。因为花间派的武功宜男不宜女,若女子强行修练,必有奇祸。”
寇仲听得目定口呆,道:“这花间派真古怪。调教出来的定是孤诡秘异的怪人。噢!场主你真美!”
朝日在商秀洵后方升起。把她氤氲笼在灿烂的阳光中、那效果就像把她升华净化,娇艳至不可方物,使寇仲赞美之语脱口而出。
商秀洵黛眉轻嫒道:“不要岔开话题,花间派的传人不是生性孤独,而是追求孤独,因为花间派有个信念,就是人与人的关系都是多余而没有意义的:那是把老子李耳“老死不相往来”的思想进一步推衍更深远。”
寇仲大感兴趣地问道:“这样走向极端,却偏要取个如此香艳的名字,场主又知否这一代花间派的传人是谁?是否位列邪道八大高手的人物?”
商秀洵耸肩摇头道:“一早说过连魔门的人都弄不清楚,何况找的不是魔门中的人。至于上一代的花间派传人,鲁妙子则猜是慈航静斋的碧秀心动了凡心的石之轩。因为花门派的弟子无不是翩翩佳公子,俊雅风流,如此才能翱翔众名花之间,以无情对有情,伤透天下女子的心。咦,你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此难看?”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我知花间派这一代的传人是谁了。”
徐子陵与宣永策马巡视漳水东岸的布置、大半已到完成的阶段,可望在敌人抵达前,争取得回气的时间。两人驰上高岗,纵目四顾。宣永忽然问道:“徐爷正值盛年,正是男儿志在四方之时,为何总有退隐之心,若有你助少帅,天下英雄谁能与你们争锋?”
徐子陵遥赏漳河的水色山光,在两岸的绿树浓荫里。河光恍如仙女抛下的一条绣带,蜿蜒南北,为大地增添了无限的温柔情意。叹道:“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理想和追求。假若现在争天下的都是曹应龙、朱粲、萧铣、王世充之流,我定会与寇忡并肩作战到底,可是现今群雄中,像刘黑阖,李世民等,均为侠义之辈,我实提不起与他们为敌之心,只因寇仲是我的兄弟,才令我卷入这争天下的漩涡中。”
宣永点头道:“徐爷的心胸确异于常人,刘黑阖确是一个人物,可是李世民根本不是太子,就算给他抢得太子之位,终是出身于高门大阀的人,在争天下时对助者自是敬礼有加。但得天下后还不是施行鸟尽弓藏那一套,出于权富之家者,怎曾理会下面的人的死活!”
徐子陵默然半晌,缓缓道:“这种事每因人而异,我不是要为李世民说好话、而是持平之谕,像汉高祖以区区一个泗水亭长,于取得天下功成名就后,还不是大封同姓子弟为王,对战争时所封的异姓王候则心狠手辣,连韩信都不免于死,可知这与出身无关。”
接着微笑道:“但有件事宣兄肯定看得准,就是寇仲绝非刘邦这种人。”
宜永道:“秦汉时尚未有高门大阀的出现。我便曾受过权阀子弟的欺压。家父亦是被权门子弟害得含冤致死。若非大龙头收容我,又传以武技,我宣永怎有今天一日。”
徐子陵同意道:“权门势阀确有横行一时,害苦很多人。宣兄有志随寇仲闯天下亦是美事,男儿生于乱世,好应创出一番事业。”
宜永朗声道:“大丈夫应以马革裹尸为荣,若要我缩起头来做人,我情愿轰烈战死,能追随少帅,实是生平最痛快的事。”
太阳升上中天,普照大地,把河流山野。完全统一到她灿烂的光芒下。
寇仲正是那初趋的朝阳,终有一天他会升上中天。
商秀洵从后赶上任前领路的寇仲和白文原,问道:“根据蹄印足迹,贼兵该不是朝这方向走的。”
寇仲堕后少许,与她并辔而行,解释道:“因为曹贼会在白天扎营休息,我们现在只和他差小半天路程,单是蹄声便可使他警觉,故此要绕路赶在他们前头,到他们晚上行军时,再予以伏袭及烧粮。”
商秀洵满意道:“算你解答得有理啦”寇仲很想继续问她有关魔门两派六道的事,但须全速赶路,只好暂时闷在心里。
到黄昏时份,他们绕了个大圈,从山道返回平原,赶到三寇贼军的前方,若非有白文原这识途老马,纵想得如此妙法,亦难以实行。因为稍为行差踏错迷了路,便会把大好良机失诸交臂。
寇仲当机立断,选取一座山丘,把伏兵隐于对着敌人必经之路的山坡后。
他和商秀洵到丘顶视察时,乘机再向她询问花间派的事,道:“假若石之轩且是花间派上一代的传人,碧秀心锺情于他,是否代表慈航静斋吃了*淮尾彝吹陌苷蹋俊*
商秀洵沉吟道:“事情似远比你想像的来得复杂,娘曾多次与鲁妙子讨论这件事,细节
连鲁妙